聖誕化與聖誕文化
簡 生
1887年冬天,在美國華盛頓州的山谷中,一群年輕人乘坐雪橇,一路歡歌: “衝破大風雪,我們坐在雪橇上,快奔馳過田野,我們歡笑又歌唱,馬兒鈴聲響叮噹,令人心情多歡暢……”就在那年聖誕節的前夜,皮爾·彭特先生寫下了這首《鈴兒響叮噹》的歌曲,作為禮物,送給鄰居的孩子。歌詞中沒有耶穌,沒有聖誕老人,有的只是寒冬寂靜的夜空,雪橇穿越在漫天風雪中的清脆的鈴鐺聲,還有一群一路歡笑歌唱、不畏嚴寒的年輕朋友們對生活的美好憧憬。
皮爾·彭特先生或許沒有想到,他一生中偶而為之的作品,竟傳唱至今,延續了一百多年,使生活在世界上無論哪個角落的人們,一旦聽到這首《鈴兒響叮噹》的歌曲,就會感覺到聖誕節即將來臨的溫馨氣氛,感受到聖誕文化強大的親和力。
然而,對非信奉西方基督教的族群來說,接受聖誕文化是一回事,而“聖誕化”又是另一回事。簡單地講,過聖誕節,就意味着認同了聖誕文化,而任何一個民族,只要你願意,都可以過聖誕節,這和你的宗教信仰無關。聖誕節只是依附於“聖誕化”的一種文化習俗現象,而“聖誕化”則包含了西方基督精神的基本要義以及皈依上帝的信仰,西方社會的道德價值觀和社會行為準則,均以此基督精神和要義為出發點。“中國化”和中國文化也屬同理,好比一個外國人去中國參加“孔子節”尊孔祭孔,這隻表明他認同中國儒教文化,喜歡中國文化,甚至會說幾句“子曰……” 什麼的,或比劃兩招太極八卦,然離修煉到中國文化的“真經”,還差十萬八千里,但這並不影響他享受中國文化帶來的樂趣。四百多年前,意大利大傳教士利瑪竇來到中國,深知只有先吃透“中國文化”,才能將基督的教義傳授給上帝在中國的子民們。於是他刻苦研習“四書五經,講究中國式禮儀習俗,甚至穿儒服,想用“天主”的概念偷換中國傳統文化中自古就有的“天帝”,以達到傳播福音的最終目的。但在折騰了30多年後,仍未能用聖經征服古老中國的朝野上下,利瑪竇不得不嘆服國學與儒道文化的博大精深,“撼山易,撼中國文化難!”最後病死京城,遺恨終身。利瑪竇的悲劇就在於,他以為讀懂了中國文化,有了中國情結,就自然“中國化”了,也就可以把他的聖經教義融入孔孟之道中塞給中國人,但他錯了,文化基因可以改良,但不能替換。
再來看當下我們現實生活中的“主流化”和主流文化。什麼是加拿大的主流文化?是“亞美國文化”?還是美國文化的“附屬品”?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學會寬容,尊重多元文化、消除種族歧視,同情弱者……具備這些素質也算是跨進主流文化了吧。那麼,主流化 (主流社會)的表徵又是什麼呢?——地道純正的英語,白領高薪,工會組織,慈善活動,競選議員?……當然還有同性戀、大麻……等等,可這些離我們太遙遠了,實在是沒有必要去刻意追求,那樣不僅活得太累,而且“主流”骨子裡也並不一定喜歡你,到你真要想融入時,還得提防某些“主流”就會變成“阻流”……,關鍵的是當執政的“主流”們出現失誤時,“支流”們要能及時、清醒地發現和指出,並懂得怎樣照顧好自身的利益。從某種意義上講,利用輿論工具監督好“主流”,比自身“主流化”更顯得重要。
守住自己的血脈文化,又能融會貫通地運用主流文化,這就夠了。《鈴兒響叮噹》歌詞裡並沒有提到耶穌和聖誕老人,照樣以聖誕文化的形式響徹全球,經久不衰;利瑪竇四百多年前在中國沒有做到的,我們今天在北美也同樣做不到。無論什麼樣的“主流文化”,都是由世界各個國家的歷史文化的基因特質所決定了的,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也正因為如此,世界才具有了多樣性,文化也才有了選擇的價值,展現出一道道異彩紛呈的絢麗景觀——多元文化。
最後借用“主流文化”常說的一句話:“聖誕老人已經來到Corner了”。不管你的膚色代表什麼文化,是否“聖誕化”了,都讓我們開開心心地迎接聖誕節的到來,盡情享受聖誕節——這一世界上最具文化共通性的節日帶給我們的歡愉和快樂!
Merry Christmas!
(原載《大華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