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魔鬼娃遭遇天使寶

我家兩娃，大的黑瘦，小的白胖。某年萬聖節，大的攜一火紅鋼叉扮魔鬼，小的頭頂潔白光環扮天使，這對魔鬼與天使組合一拉出去，戰果輝煌, 笑翻周圍鄰居。大寶從小都很叛逆，是個指東打西的主，小時候沒少被罰。二寶的出生，讓大寶頗感地位受到威脅，對妹妹極為嫌棄和警惕。一時間偷偷使壞有之，大聲告狀有之，人前搶風頭亦有之，很讓人頭大。二寶小不辨善惡，無論待遇如何，從來都屁顛屁顛跟在後面，把姐姐這個音發得甚為準確。

大寶小時幹壞事被罰一向以大哭宣泄不滿，哭得那叫驚天地泣鬼神，往往把小小的二寶嚇到。某日大寶在衛生間哭天搶地，不到兩歲的二寶觀望了一會兒，默默走過去，坐在大寶身邊，又輕輕地倒在她懷裡。大寶被突來的親熱嚇到，張嘴忘了哭，想把妹妹推開又怕她摔倒，滿臉淚痕望着我不知所措。很久以後回想那一幕，我心底升起一片柔軟，也許就在那一刻，大寶剛硬的心被天使輕輕地叩開了。

慢慢的，大寶開始接納二寶，帶她玩，雖然常常還是蠻橫無禮一臉嫌棄的樣子。二寶似乎豪不在意態度問題，在她小小的心裡姐姐是最完美的，只要姐姐願意帶她玩，立刻樂開了花。天使二寶是那麼容易滿足，偶爾生點小悶氣都是一閃而過，只要有人給一個笑臉，很快就又高高興興的了。不過大寶的笑臉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魔鬼娃很情緒化，變臉是一秒之間的事情，上一秒鐘兩個還歡聲笑語，下一秒就聽得見二寶的哭聲，那十之八九是姐姐生氣碰了她。哭，是二寶自衛的利器。只要她一哭上了，姐姐不想惹麻煩就會立刻停止。有時能聽到大寶粗聲粗氣的道歉，那是她想求着妹妹繼續跟她玩。多數時候妹妹也真就不計前嫌，兩人繼續玩遊戲。

不知道魔鬼是怎樣跟天使洗的腦，有段時間，二寶認為凡是大寶說的都對，都應該照做。比如大寶一聲令下，她就會飛快坐下來，兩腿交叉，讓大寶把頭舒舒服服枕上來，她可以順便玩大寶的長頭髮。還有一回發現兩人一前一後坐在澡盆子裡，二寶正在賣力給大寶撮背呢。一大一小光溜溜的兩個看上去極為滑稽。看到我進去，大寶狡辯兩人會make turn, 然而輪到她了，她一定會溜的比兔子還快。可憐的二寶常常被騙，卻次次抵不過大寶的花言巧語，做了小僕人還興高采烈的。

在大寶的魔鬼訓練下，二寶成長的極為迅速，小小年紀就會打理自己的一切，吃飯刷牙洗澡都不用我操心，甚至還能幫大寶掃地賺錢。我有時看她做的費力想幫忙，大寶就在一旁涼颼颼的說，“媽媽，我小的時候就是這樣被你寵壞的”，我只好十分慚愧地把手縮回來。大寶對二寶的口頭承諾是，你幫我幹活，賺了錢我好給你買玩具，然而一次都沒有兌現過。二寶好像從來不把她的諾言放在心上，心甘情願幫她。

大寶充分意識到二寶的利用價值，是在唆使二寶要糖成功以後。她很明白二寶那張天真笑臉的殺傷力，誰都很難拒絕她的要求。大寶後來拽着二寶闖蕩江湖，基本幹什麼都無往不利。得來的勝利果實，大寶吃第一口，好吃就多咬兩口，不好吃扔給妹妹。某次親耳聽見她們對話，“let me have the first bite.” (不由分說搶), “Sure, you can have it, because you are the big sister”, 大寶一愣，我一汗，二寶笑得很歡暢，這不是活脫脫的英文版孔融讓梨嘛。不僅如此，幼兒園得來的好東西二寶也會自覺給大寶留着，我幾次告訴她不用全部留給姐姐，想吃就吃掉一半好了，可她寧願留着不碰，好回家跟姐姐一起分享。我想，分享帶給她的快樂一定是大於東西本身帶來的快樂，她才會如此選擇吧。妹妹的快樂漸漸影響了大寶，從來吃獨食的大寶終於某天起也會留一丁點兒零食給妹妹了。那來自姐姐的一丁點兒幸福，常常讓二寶的臉上開滿了鮮花。

二寶漸漸大了，有了自己的獨立意識，不那麼好騙了。大寶多次遭受抗議後，放棄了狡詐手段，開始跟妹妹平等相處，魔鬼與天使的界限慢慢模糊了。昨晚大寶自告奮勇教二寶做加法。我以為二寶就快上學，可以推推算術啥的了，不料一向天使的二寶磨磨唧唧不合作。在一旁看書的大寶突然跳過來搶過紙筆，拿腔拿調說做對了有獎云云，二寶立馬被誘惑，兩人嘰嘰咕咕很快把任務完成，隨後鑽進小帳篷她們自己的世界去了。

後記：二寶也有偶受批評的時候。她覺得委屈了，通常會小腳一跺，小嘴一癟，小淚珠將落未落，憋出一句，“I am a good princess！” ，那小模樣很是惹人憐愛。多希望小公主能慢點長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