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隨想韶華 （文／韶華） 教育子女的目的、觀念、方法不同，會有不同的結果。結果無非是四個：成龍、成材、成人、成蟲。 所謂“成龍”，即創大事業，有大貢獻出大名氣。“成龍”的是極少數，如果都是“龍”，也就沒有“龍 ”了。所謂“成材”，即在社會生活的某一個方面占有一定位置有一定貢獻，比如做工程師、醫生、教師等等 。“成材”的比例小一些，占人口的百之一、二、三吧。所謂“成人”，即做一個普通勞動者，在平凡的崗位 上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這就是絕大多數了。最怕的是“成蟲”。如果教育子女的結果是培養了一條“蟲子” ，小則在家不孝敬父母，不和睦兄妹，貪婪，自私，事事以“我”為中心，唯個人利益是圖，稍有不滿就鬧個 天翻地覆。家裡有這麼一條“蟲子”，就別想過安生日子了；中則脾氣暴躁，打架鬥毆。在社會上結交不三不 四的“朋友”，讓家裡人有生不完的氣。這種結果也夠人嗆的；大則觸及刑律，成了犯罪分子。你不承認他吧 ，他是你的親骨肉；你承認他吧，別說指望他“養老送終”，氣也把你氣死了。我自己對教育子女的“祈望值 ”不高，只要“成人”就行了。我有三個兒子，從教育子女的責任看，我沒有盡到作為父親的責任。因為在他 們上小學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催過他們做作業，也很少看他們的作業，更沒有去學校出席過家長會議。老師也 很少到我們家裡“家訪”。在他們上大學的時候，我只是每月給他們三四十，最多五十元生活費。但如果說我 沒有盡到教育子女的責任，也不公平。因為這三個孩子應該說都“成材”了：目前老大在深圳，名義是工程師 ，實際上也像我一樣寫點文藝作品，得過什麼“獎”之類，有人說他是“半專業”作家；老二在瀋陽輸油管道 局，剛剛評了高級工程師；老三在中央音樂學院當講師，已經出版了幾本著作，並且也得過幾次什麼獎。我沒 有盡到父親教育子女的責任，他們卻都“成材”了。這是怎麼回事呢？ 我沒有學過教育學、心理學。我是從實踐中得到一些心得和體會，我願講給父母們聽聽。 面對孩子的要求 應該說，孩子從生下來，就開始形成自己的性格。孩子的思想、感情、個性，是周圍環境“老師”教給的 。這老師，占第一位的是爸爸媽媽。幾乎周圍每一件事物，都會在孩子身上打下烙印。如果是從小孩子要什麼 給什麼，說什麼買什麼，那麼孩子就會覺得他的一切要求都是合理的，一切來得都很容易。那麼他就不會感到 ：“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小則任意地揮霍浪費，大則在家庭內以“我”為中心，唯“我”的要求、意 志、愛好為轉移。小時候，是個小“家長”，大了以後，便向長輩“發號施令”了。家中有這樣一個“目無尊 長”的“長”，會有“和諧”的日子嗎？日前電視台播映一個節目，講的一個故事是：一個兒子長大成人了。 沒有工作，自己不能養家糊口，卻天天逼母親要錢。並聲言，如果你不給，我就“打你！”“打死你！”後來 他真的天天打母親，也真的把母親打死了，被判死刑。我想，這樣的悲劇，不能從家庭教育中找到一些原因嗎 ？ 我帶着孩子去商店的時候，也常常發生這樣的情況：孩子看中什麼了，非要買不可。我的原則是：合理的 一定滿足；不合理的絕不答應。有時講講道理，有時用言語、行為轉移孩子的注意力或視線。有時孩子聽不進 去，先是哭，後是躺在地上打滾。他一躺下，我就說：“你在這裡躺着，我可要走了……”我一走幾步，孩子 站起來就跟着嚎。這麼幾次，他見這種方法“不靈”，再也不用了。 我很少給孩子買玩具，要買也是買些有益開發智力的玩具，諸如積木、小製作等。我不給孩子買“機關槍 ”，免得發生來個客人，他用槍口對着來客“嘟嘟嘟嘟”的不禮貌行為。我對手銬之類的玩具，一見就反感。 以為這對孩子性格的形成沒有好處。 打了盤碗之後 在家庭生活中，因為幹活沒有打壞東西的事，大概是沒有的吧？我們家裡就常聽見從廚房傳出的“乒乓” 聲！我聽聲音是打了盤碗，從來一聲不響，連問也不問（如果是聽到爆炸似的聲響是另一回事）。因為沒有誰 故意打壞或弄壞東西，所以也用不着去責問。 吃飯是家庭中大事。活可以不干，但一天三頓飯是要吃的。培養孩子們愛勞動的習慣，應該是讓他愛好或 者學做飯。因為他不僅現在要吃，在獨立成家以後，這就是必須具備的“第一技能”。我見某個家庭，夫妻雙 方都討厭進廚房，誰起得早，誰做早飯。於是夫妻都爭着睡懶覺。到上班時間不得不起來時，就用開水泡麵包 吃。生活還有什麼意思？另一對夫婦，從小沒有學會做飯。不是老在父母家吃，就是下館子。這也沒有意思。 孩子學做飯，大都是從刷碗開始吧？ 如果是孩子刷碗時，不小心把碗打了。這時作父母的走到廚房就有兩種選擇：一個是給他一巴掌：“你真 笨！為什麼不小心！打了碗不得花錢買嗎！”這樣孩子覺得委屈，以後再幹這類事，就戰戰兢兢，束手束腳， 缺乏自信。父母的第二種選擇是：你走進廚房，一看碗打了，輕輕說聲：“呵，碗打了……”拿起工具。幫助 孩子清理一下。然後說：“以後幹活，先把‘戰場’打掃一下，免得不小心讓張三打了李四……”你這麼一幽 默，孩子笑了，接着幹活。不怕以後再打壞了什麼挨巴掌，沒有精神負擔，會幹得更好。 我家的三個孩子，都會做飯，雖然“技藝”不高，但來個客人也能應付一陣子的。當初他們“學藝”的時 候，有時候少加了鹽，菜端上桌，我一嘗：“味道還可以，是不是淡了一些？你再加點鹽看看。”我決不批評 他、教訓他。小孩子和大人一樣“喜吹不喜批”，特別對小孩子，在表揚中批評，是一種“技巧”。 幹部子弟的教育 “我爸是科長！” “我爸比你爸官大，是處長。” “我爸比你爸官還大，是局長！” 這是我聽到過的小孩子的幾句對話。 放學的時候有些用吉普車接孩子，有些用小臥車接孩子。這些小朋友就以車的“檔次”，來衡量爸爸官的 大小。有的孩子見爸爸用吉普車來接，就拒絕上車，非要爸爸坐小臥車來接不可。這麼幼小的心靈，就有這麼 強的地位觀念，着實令人吃驚！“以官的大小比賽爸爸”的思想，是誰教出來的呢？不可能是老師，作父母的 就要想一想了。 在成年人中也常常聽某人吹：我爸爸是××長，我的叔叔（或者××親戚、朋友）在幹什麼事（當然都是 大官或名人）。我聽了這類話不僅不恭而敬之，而且往往很反感，覺得這種人太淺薄。我想：他們是什麼什麼 ，和你有啥關係？就是變成了他們又怎麼樣？吹牛而已。吹牛者是不會讓人恭敬的。 有這種優越感（常常是自以為的優越感）的人等到自己在社會上有了一定的地位，就會擺架子。“優越感 ”和“架子”，都是吸收知識的障礙。這是一。 其次，以長輩的地位為榮。接踵而來的是依賴思想。以後在生活、學習、工作方面處處靠老子。但凡父母 一點照顧不到，就對父母牢騷滿腹，好像一切都是應當應份的，父母就成了孩子一輩子的“奴隸”。 第三，以老子地位為基礎的優越感，還容易形成這樣的性格：小時候欺負比自己軟弱的小朋友，長大了往 往不守法遵紀，再結交些不三不四的大朋友，發展下去，不要說“成龍”、“成材”，離進“公安局”的門就 不遠了。 可不要小看用公家汽車接孩子這件小事，它對孩子心靈的“腐蝕”作用是很大的，影響是很長很遠的。 這一方面，發達國家在觀念上就比我們進步。他們的孩子長到１８歲就到了自謀生路的年齡。甚至孩子丟 了，你到警察局報案，警察先問你：“孩子多大了？”如果你的答覆是超過了１８歲，警察局就不會給你立案 的。因為孩子這時已經是一個“獨立”和“自立”的個體。美國前總統里根的兒子失業，里根也沒有為他謀個 職位。所以，以老子為靠山，實在是一種封建觀念，也是“成材”的障礙。 總之，對孩子的教育，身教重於言教。如果父母的思想、品質、性格、道德和價值觀念，本身就不健康， 也很難教育出“健康”的孩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父母在教育孩子的同時，也同時能夠自我教育。這就需 要父母們共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