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伊拉克泥沼和愈演愈烈的“政治遊說門”醜聞，布什總統代表的美國“保守主義
革命”面臨盛極而衰的下坡路，連國會兩院的共和黨多數在今年秋季的中期選舉時都遭遇
嚴重考驗，通過聽證後終身任職的大法官以及三權分立制度下的最高法院，是布什建立長
期政治遺產的重要戰場。雖然民主黨上下強烈反對阿利托的保守立場，共和黨目前的參議
院多數，基本確保了這項提名的通過。

　　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儘管美國大多數民意贊成墮胎（人工流產）合法，例如《紐約時報
》引用的一項民調顯示：如果阿利托成為大法官後會投票推翻墮胎的合法，那麼近七成美
國公眾將會反對他的提名，但是迄今幾乎所有民調都表明多數美國人支持保守的阿利托出
任大法官。這使得民主黨在參議院反對阿利托遭遇額外的政治阻力。

“長春藤”產品獲得支持　　

　　阿利托的提名取代的是邁爾斯女士（Harriet Miers）的提名，她受到了美國朝野普遍
反對，被迫撤回提名，兩者遭遇實在有天壤之別。這裡的一個重要因素，是一直迎合美國
中西部保守派反精英主義的布什總統，最後還是回歸到精英政治。

　　邁爾斯與阿利托的最大差別，是前者畢業於不見經傳的二流大學的法學院，而後者具
有無懈可擊的“長春藤”履歷：普林斯頓大學本科畢業和耶魯大學法學院法學博士。這是
美國多數民意支持他成為大法官的主要原因。

　　新近由布什提名出任首席大法官的羅伯茨（John Roberts），也是標準的“長春藤”
產品：哈佛大學本科與哈佛法學院法學博士。在阿利托預料通過聽證之後，美國最高法院
將會成為幾乎清一色的“長春藤俱樂部”：九名大法官中的八名是長春藤校友（六名哈佛
校友，再加一名耶魯和一名普林斯頓），只有福特總統1975年提名的斯蒂文斯大法官是芝
加哥大學本科及西北大學法學院法學博士的例外。

　　更有趣的是按照《華盛頓郵報》，這一情況在美國最高法院歷史上絕無僅有。換言之
，在以中南部教育水平低下的“紅脖子”白人為主要草根基礎的布什總統任上，美國東北
部“長春藤盟校”主導的精英階層的政治影響反而達到歷史高峰。

　　如果再考慮到同是耶魯大學本科畢業的布什父子總統（小布什還加有哈佛大學商學院
企管碩士），以及耶魯大學法學院同學克林頓總統夫婦，以及哈佛本科畢業的副總統戈爾
、耶魯肄業的副總統切尼，以及去年落敗的總統候選人、耶魯本科畢業的克里，更不提布
什提名美聯儲局新主席伯南克是哈佛本科畢業的麻省理工博士，“長春藤精英”對美國上
層社會的主導不僅長盛不衰，甚至日益強化。

　　這一現象和趨向有歷史和近代的雙重原因。不管美國大學排名的起伏演變，東北部所
謂長春藤盟校的八所大學（哈佛、普林斯頓、耶魯、哥倫比亞、布朗、賓州大學、達特茅
斯、康乃爾），加上麻省理工和西岸的斯坦福，卻一直是公眾心目中的頂尖名校。這些名
校的本科畢業生，可以說是美國的“貴族”，由於名校桂冠和遍及上層社會尤其華爾街和
政界的校友圈，成為社會上升機會遠超普通“平民”的天之驕子。

　　例如筆者一位甥女耶魯畢業，儘管專業是英國文學，卻馬上被一家跨國金融公司聘用
。另一侄子還在普林斯頓讀書期間，就被美林公司在暑期中錄用，本科畢業後直接進入在
華爾街的美林總部，幾年之後一再跳槽，居然升為一家中小型風險投資公司的副總。

　　政界也不例外。上述阿利托和羅伯茨，都在長春藤法學院畢業後不久就嶄露頭角。筆
者去年在侄子的婚禮上遇到他的一個普林斯頓同學，耶魯法學院畢業後馬上就有了為最高
法院大法官作法律助手（clerk）的不凡經歷，令人刮目。

　　歷史傳統和長期形成的校友圈之外，在高等教育普及的趨勢下，長春藤名校的社會影
響反而更上層樓，與這些學校本身招生政策的演變直接有關：自上世紀二三十年代開始，
長春藤盟校的招生從偏重權貴世家子弟，轉向相對公平的“憑才取人”(meritocracy)。今
天世人皆知的美國最主要“高考”SAT考試，就是哈佛大學為了實施“憑才取人”而創立的
。

“長春藤”校友互相照應

　　在這樣的憑才競爭之下，長春藤名校保證和改善了它們的學生素質，並且將生源從偏
重東北部擴展到美國全國。源源不斷並代表全國各地區的優秀畢業生，與維持和提高名校
品牌形成良性循環。這是長春藤名校政治影響近年來不斷上升的關鍵。

　　名校校友還有強烈的“一榮俱榮”的互相照應心理，常常跨越政治派別。例如《紐約
時報》儘管報道了耶魯法學院自由派師生反對阿利托的活動，卻也刊登了一位哈佛法學教
授和阿利托的自由派耶魯同班同學為他辯護的評論。筆者還剛剛讀過一位左傾的哈佛校友
在考生面試報告中非常自豪地引用保守派校友羅伯茨大法官的例子。

　　長春藤名校影響的上升，造成其入學競爭日益白熱化，自不待言，而各校在學生心目
中的事實排名也有上下。具體而言，長春藤盟校中的“老三大”即哈佛、耶魯、普林斯頓
，加上斯坦福和麻省理工，是美國最令人嚮往、入學競爭也最慘烈的五所頂尖大學，以至
它們校名首字母HYPSM，是美國優秀高中生人人皆知的略語。
　　不無諷刺和歷史意義的事實，是長春藤名校實施“憑才取人”，原意是阻止越來越多
的猶太學生入學。結果適得其反，“憑才取人”為注重教育的猶太人克服美國白人的反猶
偏見，通過征服長春藤名校進而征服美國主流社會開闢了道路。如今同樣強調教育的美國
亞裔正在步猶太人後塵，以不到美國人口3％的比例而占長春藤名校學生的17％，在去年的
哈佛新生中更達到18.5%。亞裔特別是華裔能否由此重複猶太人在美國“上層建築”的成功
，人們將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