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兒子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完成了暑期課程和救生課程, 又馬不停蹄的開始了沙灘排球的訓練和比賽。等一切都消停了,離開學只兩周了。他又在一個化學實驗室找了一個臨時的工作,掙了六百大元,說要給自己添置一個新滑雪板。就在我為兒子的自力而倍感欣慰時,一天晚飯,兒子鄭重其事的向我們宣布了他的一個決定:他要請我們聽一次郎朗的鋼琴獨奏音樂會。
那一刻,我真的不知說什麼好了。兒子着實的讓我感動了一把。雖沒有熱淚盈眶,泣不成聲,還是緊緊地與他擁抱了一下。耳畔是兒子絮絮叨叨的述說,腦子裡卻一幕幕放着電影。
想當初在北京的時候,先生和我是何等的陽春白雪。音樂會、歌劇、話劇以至於芭蕾舞都是我們的所愛,音樂廳、天橋劇場、首都劇場還有北京展覽館劇場都是我們頻頻光顧的地方。那時我們一點也不富有,但我們可以在首都音樂節時一口氣買下四、五場演出票,然後在剩下的半個月裡節衣縮食,從無怨言。我們從肖邦的波蘭舞曲的激昂、貝多芬的第六交響曲的悠揚中體會着交響樂;歌劇《蝴蝶夫人》中的一曲《晴朗的一天》,深深地植根於我們的腦海中,永遠的揮之不去。獨幕話劇《譁變》的精彩對白和表演,讓我們感受到文學的力量和表演的魅力。
後來,經濟條件有了很大得改善,聽一場音樂會不再會使我們的生活捉襟見肘了。當兒子大一點以後,我們就有選擇的帶他去聽音樂會,看芭蕾舞。五歲的兒子,可以安靜的看一整場《天鵝湖》;他至今都還喜歡《黃河大合唱》裡的《河邊對唱》;當然,他也會在看歌劇《藝術家的生涯》中呼呼大睡。
移民加拿大的幾年,生活的辛苦自不必說。雖說,從經濟狀況的絕對值來看,比年輕時不知好多少倍。 但先生和我似乎都有些英雄氣短,誰也沒提過聽音樂會的事。我只是偶爾會在圖書館翻翻溫哥華交響樂團的廣告小冊子,也從沒做什麼非份之想。
兒子對音樂的欣賞點自然是順應潮流的在一些流行音樂上。一次,我在家聽大提琴曲《天鵝》,那婉轉低回的、渾厚的曲聲一起,我頭腦發熱的把兒子叫來,想影響他一下。他聽了不到一分鐘,給我撂下了一句讓我苦笑不得的話:Mom, you have no sense of music.
現在,就是這說我不懂音樂的兒子要請我們聽音樂會。兒子說,第一次掙錢是應該對家裡有所表示的。他本想請我們吃頓飯,後來又想到了我們對古典音樂的喜愛,就專門去圖書館向館員諮詢了該請我們聽什麼樣的音樂會。最後,他選擇了郎朗。
我對兒子說,我捨不得一次花他那麼多錢。 他卻說,如果這錢能換來快樂的一段時光是值得的。之後他又補充說,媽媽你不用擔心,我這輩子少不了錢。我十五歲的善解人意的兒子,我的心都要被他溶化了。
在我與兒子緊緊擁抱時,我感到他不再是那要我為他遮風擋雨的弱小的兒子了。他那有力的臂膀在告訴我:他的已經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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