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常翻牆到南京師範學院(南師)的池塘里釣龍蝦,母親總用河南話稱呼龍蝦:爬蝦。來美國後才知道竟然把它叫做“爬魚”(crawfish)。爬蝦比爬魚 貼切多了。南師那時有四個較大的池塘,我們最喜歡主辦公樓後面的那個。水邊有很多大樹,岸邊有水草。池塘的水因為青苔有點泛綠,充滿了長年積累的魚蝦腐土 特有的味道,聞着就有種躍躍欲試想抓魚摸蝦的衝動。
釣龍蝦很容易。小樹上撇一根樹枝,拴上準備好的一根粗線。然後在池塘邊找一堆新鮮的蚯蚓糞便,用一截結實點的樹棍挖下去,一會就能挖好幾條肥大的蚯蚓。把 蚯蚓綁在線的另一頭,找個有水草的水面,將蚯蚓輕輕放在水草另一側的水裡。讓蚯蚓慢慢地沉下去,這時只要拿着樹枝蹲在塘邊等龍蝦來。
來美國後,有時去海邊釣螃蟹(梭子蟹),基本上用的是釣龍蝦的同樣方式。所不同的是釣螃蟹用雞腿。再就是釣螃蟹得用網子。小時候南師塘里的龍蝦很多,而且 都很飢餓。蚯蚓放下去不一會就會有龍蝦來吃,常有幾隻同時搶食。這時只要把樹枝慢慢提起來,飢餓的龍蝦不會鬆開蚯蚓,全不顧大禍臨頭。海里的螃蟹夾住雞腿 也不鬆開,但你只要提它一出水面就立即鬆開雞腿退回水裡。所以得一邊慢慢拉螃蟹近岸,一邊把網子從側面放入水裡悄悄兜底。
龍蝦提出水面後得在它意識到危險前迅速轉身把它放在塘邊草地上。這時是龍蝦最容易逃回水裡的時候。只要它一接觸地面,就會回過神來,舉起兩隻大鉗子掩護着迅速倒退往塘里去。龍蝦一着地,就得立即俯身伸手按住它。常有不小心被龍蝦夾住手指的。
釣龍蝦最擔心的是遇到南師校工。被抓住幾回。龍蝦全當戰利品沒收,還得在後勤辦公樓的一間屋子裡和小夥伴站成一排向毛主席像低頭認“罪”。站多長時間全看校工的情緒。倒毛有時上演哭鼻子戲,校工便不忍,於是提前釋放。一般是把我們押到南師大門:“下次不許再釣了!”
一出大門,我們便忘恩負義地嘲笑倒毛,“你媽的,真哭假哭啊?”
“你媽的,真哭嗷!沒的看我眼淚都下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