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已經十四歲了，可是至今還要我幫她收拾衣物。剛才還探頭進來說，“幫我拿衣服，”她準備洗澡。我突然想到前幾天在無錫與基金委的莊老師的一次交談。他說他很欣賞國外學校以及家庭教育中對學生獨立性的培養，他也受此影響(他女兒小時候在德國學校學習過一段時間)，着意養成女兒在生活上的獨立性，很小就讓她獨自穿衣，收拾自己房間的東西等等。在學習上也幫助她形成自己的學習方法，養成良好的學習習慣。這種獨立性的培養使她進入中學後在各方面表現更加出色，不僅學科成績優異，而且團隊領導能力突出，在學校成為一個全面發展、品學兼優的學生。回想自己撫養女兒成長的經歷，在培養她的獨立性方面一直沒有重視。總是代替她做了許多可以由她自己完成的事情，導致她某些能力的缺乏，比如生活自理能力，不敢獨自外出乘車等等。女兒5歲時曾給她找了老師學習鋼琴，由於擔心她太小，識譜困難，每次上鋼琴課時我都在一旁傾聽，這樣女兒在家練習時我就在一旁指點，什麼音符該敲擊哪個鍵。結果一年半後女兒識譜能力幾乎沒有長進，對於後來的學習感到更加困難，最後女兒自己也不再有學習鋼琴的興趣，只好半途而廢了。當時沒有很好地反思自己的行為，而只怪女兒不願意學習，現在想來是自己的越庖代俎斷送了女兒的學琴之路。上初中後，女兒的成績一直不理想，於是我又替她找了幾位家教，幫助她學習，請家教老師幫她總結知識點，歸納題型。這種長期的“助學”使她產生了依賴性，不願意主動思考和複習。女兒的智商一點也不用懷疑，還是學習方法上的問題，以及沒有形成正確的學習習慣，比如認真聽講，有問題及時請教，在做家庭作業之前先複習總結當日課程知識點等。適合她自己的各科學習方法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形成的，需要她敏銳地發現學科特點，學會反思，學會從失敗和挫折中汲取教訓，學會善於觀察和吸取同伴的經驗。此外，意志力也是相當重要的，沒有對於自己確定的目標堅持不懈的追求，從每天做起，爭分奪秒地利用時間，提高學習效率，是不可能獲得長足的進步。

　　由女兒的獨立性培養問題我還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培養研究生的獨立性。剛才在李開復的人人網主頁上讀到他寫的博士論文的誕生記，從中頗受啟發。他的導師瑞迪對於他想用統計學方法來解決提升機器對人的語音識別率問題存有疑慮，但是瑞迪用溫和的聲音告訴他：“開復，你對專家系統和統計的觀點，我是不同意的，但是我可以支持你用統計的方法去做，因為我相信科學沒有絕對的對錯，我們都是平等的。而且，我更相信一個有激情的人是可能找到更好的解決方案的。”瑞迪教授不僅沒有動怒於李開復沒有按照自己設計的方向去研究，反而給予幾十萬美元經費的支持。“我不同意你，但我可以支持你”。瑞迪教授的這句話深深地打動了李開復，也使他有勇氣和信心去堅持自己的學術研究，終於在1988年世界語音學術會議上發表了自己的論文，並演示了具有96%語音識別率的Sphinx系統。李開復的這項發明被《商業周刊》選為1988年最重要的科學發明。我們現在指導學生論文時，是不是也應當像瑞迪教授那樣，大膽地支持學生經過深思熟慮後的選題，儘管自己在此選題上毫無洞見，也可以在其他方面給予學生支持，以及精神上的鼓勵。不干預學生的學術研究，讓有能力的學生更加自信地從事自己喜歡的研究工作，獨立地開展學術研究。(寫於2011年 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