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的梨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家禮尚往來，一而再三，從「孔融讓
梨」到「讓梨孔融」，自有弦外之音，匣子先按下不表，另開頭續和酒兄討論
一下因果。因為沒有專門的研究，錯謬之處在所難免，還請酒兄多多包涵。

一切人類思維，都不離因果律。從「因為」到「所以」，從三段論到理論物理，
莫不如是。命題是「因」，條件是「緣」，結論是「果」。正確的命題、適當
的條件到正確的結果。不同的結果產生於不同的命題假設和條件的變化，如是
因緣，如是結果。

一切人類知識都不離經驗，一切人類經驗亦不離因果。一顆紅豆的種子，不會
長成西瓜；一顆西瓜的種子，不會變成芝麻。一切物質都構成於不同的元素和
結構，所有生物亦有各自不同的基因，絕不會有所錯亂。要改良物種，就要改
變基因，如是因，如是果。我今天餐桌上的一片麵包，是前年在澳洲種下的
幾粒種子的果實，在春天用了新加坡的化肥，初夏灑過英國的農藥。用德國的
機器收割加工，裝在中國的冒險者一號上運到紐約三號碼頭，六個月後又從倉
庫運到馬路對面的那家麵包店，昨天晚上店裡藍眼睛大鬍子的夥計剛好用上，
按配方和好烤出來，今天早上我買的時候它剛好是笫七片，這就是我眼前這片
麵包的前因後果。

在一定的時空框架中往前看，事物的不確定性仿佛給了我們很多選擇的自由，
但從來龍去脈的逆向軌跡看，一個事件的結果不可能同時有兩套不同的原因。
蝴蝶扇一下翅膀，只是風暴的一個「助緣」，不過細細地考究起來，多一隻或
者少一隻蝴蝶，以至於一隻蝴蝶的大小和翅膀的形狀的不同，都會對風暴的狀
態產生肯定的影響，雖然這種影響往往可以忽略不計。事物存在的偶然性、不
確定性和複雜性，是我們對因果觀的三大疑惑，這其實是由我們自身感知、思
維和經驗的有限性決定的。大千世界具有多重維度，而我們人類已知的存在，
則被定格在三維時空內的有限範圍之中。

一切人類生活和所為，亦不離因果。善惡的種子，各有善惡的結果。無邊世界
息息相通，時間和遭遇，則是從因生果的助緣條件。佛法的緣起觀認為萬事萬
物空無「自性」，但隨緣而生的「屬性」應該還是存在的，只是這個屬性隨緣
生滅而已。比如冰炭，各有不同的屬性功用，總在物盡其用的場所，緣遇相應
的不同事物，產生當然的結果。人之善惡，亦復如是，有其屬性作有，有其緣
因後果。只是「人性」之於「物性」來得複雜深奧，又因人的習性中善惡兼俱
，變化不定，業海滔滔，緣至無常，所以善惡之報才不易明察秋毫。

佛教的因緣理論甚深微妙，大體上要有生命的流轉輪迴、業力的形成和作用、
人類心識存在的深層的事實真相這些概念，才可能展開來談。去繁就簡而言，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因果通三世，都是事實真相，絕非方便教化的不了義。
佛門中有「萬法皆空，因果不空」的教訓，因為「緣起」的事實真相，而有因
果之說，否認因果必然否認緣起，緣起不存，空義也就了無着落、不知所云了。

匣子初學所知甚少，難免妄見謬想。圓融兄昨日來過，我們的問題可以向他請
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