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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寶鎧: 望子成人 (ZT) 1
送交者: 打字太累 2004年04月26日15:36:00 於 [海 二 代] 發送悄悄話

望子成人
  陳寶鎧
  陳先生本人並不是從事教育方面的專家,但他與曾做過數學教師的妻子一道,在兒子的成長過程中,創造出諸多值得廣大父母思考與借鑑的育兒經驗。
  引子
2000年1月7日,美國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登載了該報記者布萊爾·哈登(Blaine Harden)的長篇文章《非常年輕、聰明,而又不知疲倦的人》(Very Young,Smart,and Restless),介紹全美“天才兒童”(Talented youth)教育的情況。文中詳細報道了哈登先生對美國著名大學、教授及“天才”兒童家長的採訪調查,讓讀者了解了美國人是怎樣看待、教育這些只占人口比例萬分之一的“神童”們的。在哈登先生的文章里,他重點介紹了美國華盛頓大學(Univeristy of Wshington)少年班一個叫陳昊兒(HARRCHEN)的學生。文章引述了少年班同學對他的評價,也描述了哈登先生採訪陳昊兒家庭的印象。哈登先生引述了美國約翰—霍浦金斯大學著名的斯坦利教授對“天才兒童”家庭30多年的研究觀察。斯坦利教授認為,“天才兒童”的家長各種各樣,“最差勁的一種是那些急於顯擺自己孩子的家長。他們想要使人相信,他們的孩子是世上最聰明的。他們總想在孩子具備足夠的能力之前把孩子硬推進大學。我稱他們為‘造神者父母’(CREATORPARENTS)。最好的一類父母是‘協助’者(FACILITATORS)。他們不是硬推孩子上學的人,也不是造神者。當他們發現自己的孩子具備特殊才能的時候,他們幫助孩子找到能夠開發這些才能的機會。”哈登先生認為,陳昊兒的父母就是這種“協助者”。

哈登先生所採訪的,就是我們的家庭。
愚愛與智愛
我們的兒子陳昊兒今年快15歲了,是華盛頓大學計算機科學系學生。再有9門課,他將以計算機科學、應用數學兩個學士學位畢業。他曾獲全美優秀學生(NATIONALMERITSCHOLARSHIP)等獎學金,並在所學各個科目都保持着優秀的成績。目前,他應邀參加了3位教授的研究項目(芯片技術、智能型教育軟件以及機器人的視覺系統),並且通過層層篩選,被微軟公司招聘為暑期實習工程師。
因為有這樣一個孩子,我們經常遇到家長們許許多多的問題。常見的問題之一自然是:怎樣使孩子聰明?然而,直接接觸過我們家的朋友,問得更多的是:昊兒為什麼是這樣一個性格開朗、待人和善、招人喜歡的孩子?在一般人的印象里,這種“神童”往往性格怪癖。而與昊兒交往過的人,從教過他的80多歲的老教授,到染着不同顏色頭髮的大學同學,從國內來的與美國文化格格不入的老人們,到只有他一半年齡的鄰居小孩,大家都喜歡他。他幫助別人特別耐心,替人想得周到細緻。有一次,他的一個大學同學期末考試後給他發了一個電子郵件,非常真摯地表達了對昊兒的感謝,說昊兒的幫助使他在此門課得了想象不到的好分。那個同學父母離婚,全靠自己支撐大學費用(這在美國並不鮮見)。儘管生活拮据,卻還幫助妹妹上學(這卻不多見)。看到他那感人的話語,我們幾乎掉下淚來。而昊兒更覺得自己幫了應該幫的人。
對於一個所謂的“神童”,一般人總有一種好奇。有時候,有人一見面就會給他出些很冷僻的數學題,想看看聰明人到底聰明到什麼程度。有時昊兒答不出來,卻會很幽默地給自己找個台階,一點兒沒有懊惱的感覺。他這種平和的個性,很多家長都覺得非常難能可貴。
我們其實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有人問孩子不願學習怎麼辦?有人問孩子老跟大人對立怎麼辦?有人問孩子不好好吃飯怎麼辦?等等,等等。
透過這些問題,我深深感受到,中國父母對子女教育的關心已超過了其他一切的生活內容。從某種意義來看,中國文化中看重子女教育的傳統,現代生活的競爭壓力,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強烈嚮往,這多種力量匯在一起,已經造就了當代中國人心中的“子女前途焦慮綜合症”。而這種綜合症正在對每一個家庭的生活產生巨大的影響。這種感受在“萬家燈火”欄目主持任濤女士這裡得到了印證。任女士約我寫寫作為家長的想法與體驗。

我知道,天下的孩子,一個人一個樣。一個家長的經驗不可能直接應用於另一個孩子的身上。我也不認為我們有什麼“成功”的經驗可供借鑑。但是,我們確實有許多獨特的感受。十幾年來,這些感受組成了我們作為父母的美好記憶。我自己曾在心裡無數次感謝上蒼,讓我今生有了如此美好的做父親的體驗。更重要的是,孩子儘管走着一條不同常規的生活道路,卻也快樂幸福。

在人生體驗里,沒有什麼方面比父母與孩子的關係更能觸動心弦了。俗話說,虎毒不食子,說的就是這種關係的特殊性。但是,親子關係也最容易使人糊塗了。父母愛孩子,孩子愛父母,似乎是再簡單不過的現象。但是,當天下的孩子都在這個急劇變動的星球上竄來竄去,爭奪有限的機會時,當孩子的人生道路上充滿挑戰時,當孩子的個性不但影響他的成功,也影響家庭幸福時,愛孩子就不再那麼簡單。一些看上去應當歸入“愛”孩子的行為,可能會產生“害”孩子的結果。愛,就有了“愚愛”跟“智愛”之分。

在我看來,父母對孩子的態度或方式,其實更反映出父母對人生的態度和對生活的理解。有時候,在教育孩子方面,我們就事論事而百思不得其解。但跳出這個範圍,也許就會豁然開朗。值得指出的是,父母對人生的態度與理解,與一個人的學歷之類等外在的標準,並沒有對等的關係。我見過小學文化的世事洞明者,也見過滿腹經綸的偏執狹隘人。
“數學先生”
大概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昊兒的小學同學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他“MATH MAN”。中文翻譯過來,大概是“數學先生”或“數學人”的意思。同學之所以這樣叫他,是因為他在上數學課時,可在課堂自由看書,或幫助輔導其他同學。此時,他已在大學裡選修過幾門數學與計算機課。但他同時還是一個全日制的小學生,參加小學校的一切活動,只在上大學課時離開。他跟同齡的人在一起玩耍,跟不同齡的人一起學習。

昊兒確有數學方面的才能,這也許有天生的因素,卻也是教育的結果。但我們對這種才能的注意,卻來自一個很意外的機會。2—3歲的時候,我們只知道他是一個很願意問問題和表達思想的人。4歲來到美國,他滿嘴流利的中國話,說起事來表情豐富、頭頭是道。像其他的獨生子女一樣,良好的生活環境使他講起話來自信而清晰。他那時已經會使用比較複雜的句子。3歲的時候,我太太說他經常喜歡模仿電視台的天氣預報。

到美國後生活環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是個自費的學生,又上學又打工,時間非常緊。太太除了做家務,也儘量找些機會打工。孩子從原來的保姆、大學幼兒園、親朋好友看護的環境,突然變得要自己呆在家裡。錄音機、電視機成了他的玩伴。我們那時對孩子的照顧,跟養雞養狗差不多。孩子只要吃飽穿暖,就萬事大吉了。

來美不久,昊兒進了一家幼兒園。該園專門招收世界各地來美不久不會說英語的小朋友。有一天,老師打電話來,問我們是否給孩子進行了“反面”教育。她說,昊兒在幼兒園裡,拒絕學習英語。並且說,“我是中國人,不學美國話。”孩子回家後,我們看着他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我相信,他心裡一定有很大的挫折感,跟我差不多。我們也無可奈何,只能勸他幾句。

過了一些日子,老師又打電話來了。我們心裡好緊張,心想,這孩子又惹什麼麻煩了?沒想到,老師興高采烈。她問,你兒子是不是數學天才?我們莫名其妙。老師告訴我們,她在班上給孩子們練習數數。大家一起從1數到12的時候,昊兒舉手告訴老師,這些數加起來的和是多少。老師不相信,就又出了幾道題,結果他都會做。太太說,在國內的時候,她曾有意無意地教他一些算術。據說每次坐公共汽車,他都喜歡坐在窗口,數過往車輛的牌照號碼。

現在想起來,昊兒這種對數字的喜歡與敏感,大概確有其先天的傾向,就像有的孩子對運動或音樂有特殊的敏感一樣。聽外婆講,昊兒3歲的時候,有過這樣一件事:有一次,外公給他買了個兒童電子表。昊兒很喜歡,整天掛在脖子上。有一天傍晚,他與同歲的表弟打架,被表弟在手上咬了一口。昊兒大哭着到外婆那裡去告狀。他邊哭邊說:“帥帥(表弟的名字)6時45分22秒咬了我一口。”全家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後來他5歲的時候,學會了小數。然後,每次大便結束,都要報告他拉了多少。
“媽媽,今天我拉了1.3個大便。”實際上,他指的是一個大的長的,加上一個不到一半的。
我們很煩他這樣的報告,尤其是在吃飯的時候。我們說,“你最好不要這樣噁心!拉完就算了,說什麼!”
他還是照樣報告,尤其是大便乾結的時候(小孩好像都有這樣的毛病)。
“媽媽,我今天不舒服,大便只拉了0.1。”他報告時特別認真。
知道他喜歡加數,太太就開始教他一點算術。我們請人從國內帶了一整套數學教材,從頭開始教他。沒想到,他對於學算術充滿了興趣。每天只教一點,然後做習題。他學了就會,還總是要求學新的。我從工作單位把打印用過的紙一包一包帶回來,供他做題。太太在國內曾是獲得優秀數學教學能手稱號的數學老師。我相信,她教學的技巧起了很大的作用,使孩子學得又喜歡,又快,又紮實。

就這樣,每天像做遊戲一般,兒子學得突飛猛進。5歲的時候,他學完了小學的數學。到了快 7歲的時候,他已經把國內高中的數學教材基本學完了。在這種教學過程中,我們確實也碰到了一個困難,就是孩子的語言問題。他中文聽、說得不錯,但不會讀寫。我們想教他中文,可實在沒有時間,他也不感興趣。後來,眼睜睜地看着他中文趕不上數學教學的需求了。如果用英文教數學,不但我們自己不敢確定怎麼教最合適,他對英文也不感興趣。於是,我們就靠給孩子念題進行學習。時間一長,念題也念煩了,就開始限制念題的遍數。一般應用題,簡單的念兩遍,複雜的念三遍,聽不懂就算他不會做。這下他急了,眼睛瞪得雪亮。我們一念完,他的式子就列出來了。我們都被互相逼着,對時間的利用效率就提得很高。

  7歲多的時候,孩子到了小學的二年級,英文進步得很快。同時,數學也沒得可教了。太太說她可以教大學的東西。但是,我們擔心,這種中文基礎的數學學習,早晚會使孩子在英文學習環境中遇到麻煩。並且,我們也知道,國內的教材與美國教材有許多差異,有的地方程度較深,比方代數方面;有的地方不足,比方統計應用方面。於是,我們開始搜尋一種更好的讓他學習的方法。

  我到當地高中去諮詢了一下,結果發現,高中的課堂對外面學生不開放。他們怕惹上一些法律上的麻煩。誰知道一個小孩子,身處在被人稱之為“瘋狂年齡”的美國高中學生堆里,會出現什麼樣的問題?

  考慮再三,我又到當地社區學院的管理機關去尋求幫助。美國的社區大學是一個相當開放的地方,對學生有點像孔夫子所說的,有教無類。你只要通過入學考試(一種基本技能的標準測驗,並非選拔式的競爭型考試)、交學費,你即可進來選課。我們想,昊兒也許可以在這裡學習。

  於是,昊兒 7歲多的時候,我給他報名參加數學科目的入學考試。我們進入考場的時候,許多同學疑惑地看着昊兒。主考老師由於事先知道,也沒有說什麼。可我最擔心的,是昊兒的中文數學如何應付得了英語的數學考卷。考完了之後,我問他感覺如何,他說絕大部分都能看得懂,有一道看不懂的題就猜了一下。考分公布的時候,他的答案 90%以上正確,足夠立即進入大學學習數學課程。我們決定還是先選大學預科的一門數學,以適應一下大學的學習環境和英文詞彙。

  然而,當我們帶他去報名選課的時候,校方通過學校的心理學家,勸告我們先等等看,因為孩子實在是太小了。他們毫不懷疑昊兒的學習能力,但他們擔心這樣一個小孩子在學校里走來走去,是否會有其他的危險?他們同樣也很擔心承擔法律責任。於是,我們只好暫時放棄選課。

  又是半年過去了。看到昊兒無所事事的樣子和渴望學習的勁頭,我忍不住又跟校方聯繫。這次,我預先跟昊兒所在的小學聯繫,讓校方出具他們允許昊兒到社區大學學習的證明。同時,我們又跟社區學院商量,昊兒在該校學習期間,我們家長中的一位一定會在學校陪他。就這樣,在他剛過 8歲生日的時候,他終於有機會走進了大學的課堂。沒想到,這種學習,從此就激活了他求知的強烈欲望,以至於直到現在,他對大學的課程,都有一種躍躍欲試、興奮不已的感覺,無論是文學、寫作、音樂、心理學,還是計算機芯片設計、算法邏輯,他都充滿了強烈的興趣;甚至對他從來不喜歡的中文,他都學得津津有味。他喜歡教過他的每一位老師。每次新老師上課,他都能馬上了解並觀察出老師獨特的特點:有的老師不拘小節,襪子穿反了;有的老師以吃蟲子出名,等等。而教過他的每一位老師,都對他的學習熱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許多老師在給我們的信中或評語中說,昊兒的學習熱情,甚至帶動了整個班級對某門學科的學習情緒。有一位曾是愛因斯坦同事的物理學老教授,見到昊兒就像見了孫子,忍不住要摸摸他的腦袋。這在美國的師生關係裡也算趣聞。然而我們知道,學習只是他生活的一個方面。
  什麼比學習更要緊?
我們經常聽到這樣善意的勸告:小心,太聰明的孩子很可能怪癖!有人給我們舉例:他們鄰居的一個孩子,極為聰明,學習分數無人可比,但整天迷戀計算機遊戲,一點兒都不喜歡跟人講話。美國好像也有這種人,通常叫做“Nerd”(書呆子)。
幾年以前,我曾經就這個問題跟兒子做了一番談話。我問他:“一個真正聰明的人,我的意思是指那些在事業、生活、個人感受等各方面都能成功的人,跟一個美國人稱之為Nerd的———那些學習方面很傑出,卻不能與人相處,或個性怪癖的人,有什麼區別呢?”兒子想了一下,說:“Nerd缺少commonsense(生活常識?)。”
我對兒子的回答很感興趣,就去研究“commonsense”這個詞的含義。結果發現,這個詞嚴格地說,並不能翻譯成中文裡的“生活常識”。它的意思是指對周圍日常生活事件的實際判斷能力,聽上去多少有點“練達”的意思。

對於聰明的孩子來說,聰明的一個伴生陷阱,就是容不得看到別人比自己好。這種“嫉妒心理”會使孩子一生倍感挫折。有嫉妒心的孩子也許會有學習的動力,但是這種動力是短暫的,不穩定的,許多客觀的外在的影響都會使孩子放棄學習,或採取不正當的方式去爭取結果。嫉妒往往會形成一種惡性循環,越嫉妒的人越難以自拔。

認識昊兒的人都很驚奇,他從來不嫉妒別人。小學三年級的時候,老師給他寫的評語說,他在小學班裡幫助同學學習,由衷地為同學做出題目而高興。直到現在,他還是時常在學校的計算機房裡幫助別人解決問題,並頗有人緣兒。有時,我到華大教學樓接他回家,隨便問哪個同學,都能知道他在哪兒。這個學期他當了助教,每天上學前都很認真地告訴我們,他今天有幾個“辦公時間”來解答同學的疑問。看他那煞有介事的樣子,我跟太太實在忍不住想笑。

我相信他這種樂於助人有家庭的遺傳。我們家莫名其妙地總是招人,以至於有時候事情太多,我自己也心煩。不過,我總是記得從小到大母親跟我反覆講的一句話:幫人就是幫自己。

昊兒9歲的時候,選修大學暑期課程。正好外公外婆在美國,外婆就高高興興承擔起送他坐公共車上學的任務。外婆看到,昊兒一進教室門,立刻就被同學們包圍,原來這是每次上課之前的作業檢查時間。那門課學的是概率與統計。臨近考試的一天晚上,幾個同學跑到我們家裡,對一學期的疑問要求昊兒給予系統解答。有一位女同學,大概有30歲,複習完以後,她對我們說,昊兒一個晚上給她複習的題,超過了她一學期以來學過的東西。昊兒講得那麼清楚明白,她一下子就懂了。當然,我們知道,這種義務輔導員的差事占用了昊兒的許多寶貴時間。
後來,他又成了一大圈朋友的計算機專家。有時一個周末多半天的時間,他都要泡在別人家裡幫人修理計算機、裝計算機或買計算機。有的朋友周末還把孩子送來,讓他輔導。為了使他有足夠的時間應付正常的學業,我開始勸他減掉每周用來玩計算機遊戲的時間。開始他很不同意,認為我減得不合理。我當然知道不合理,但是我對他說:“你看,你玩計算機遊戲時,你是和計算機里假設的人物在玩,那多沒意思。因為那裡面的人物,都是被人家設計好了的。他要幹什麼,怎麼幹,不會超過計算機程序里設定的圈套。可是,你在幫助別人的時候,你是在和真人玩,是跟真人生活里的真實問題在打交道。真人真事的變化是無窮無盡的,這多有意思!”
他說:“你不要哄我!計算機遊戲是玩,而幫助別人是在幹活。”
我說:“這就要看你怎麼看了。英語裡不是有一個成語,一個人的毒藥是另外一個人的佳餚嗎?我看你幫人的時候,玩得也很高興啊!”
的確如此,找他幫忙的人都忘不了他是一個孩子,總給他點小恩小惠的獎賞,他總是高高興興地接受這些獎賞。

有一次,一個同學來問問題,那位同學是一個大小伙子,趴在地上拿着書,昊兒趁機躺在人家的背上,還蹺着腿,讓人家把題念給他聽。看到那樣子,就像個小胖貓躺在大老牛身上。
然而,他從幫助別人當中得到了樂趣,成為一個喜歡人、不嫉妒人、容易與人相處的孩子。“幫人就是幫自己”,我小時候很不理解這句話,現在想起來,道理也許就在這裡。
給聰明卸“包袱”
自己感覺聰明而又被別人反覆地證實,應當是一件好事,它使人有更強的自信心。然而,這也可能是一件壞事,尤其是這種聰明超出了一般的程度,並且沒有人再懷疑的時候。這種聰明會成為一種負擔,一種包袱,壓到這個聰明的人身上,使他活得很累。很多聰明人不敢在公共場合問問題或回答問題,怕出醜。
昊兒小的時候,自己並不覺得聰明有什麼負擔。所以,他上課一直是問題不斷,不怕丟人。他的許多教授都提到,昊兒是大學課堂里的小學生。說他是大學課堂里的學生,是指他的學習方法嚴格而有訓練。說他是小學生,是說他的學習熱情非常高漲。

教過小學的老師都知道,小孩子總是把手舉得老高,搶着發言。有時候,他們對問題的答案並不知道,可還是照樣舉着手,搶着發言。教過高中、大學的老師也都知道,高中或大學的學生有時故作矜持,不願主動回答問題。大學老師當然希望學生踴躍發言,積極參與課堂學習,但一般並不容易做到這點。

昊兒在課堂的存在,在某種程度上讓學生們放鬆了許多,大學生們積極參與了課堂的討論,老師對此非常滿意,認為很難得。許多老師都對我們提到過,昊兒在他們課堂里的存在,使學習氣氛更加活躍,更加積極了。有幾位教師還將此特性命名為“昊兒的學習熱情”。當然,有時這種熱情過於充分,老師也不得不適當協調一下。有一位數學教授對我說,有幾次,他不得不在提出問題之前,預先就說:“昊兒,我知道你能回答下面的問題。但是,這次你能不能先不回答,給其他同學一個機會。”

昊兒人很謙和。有些時候,有的孩子個性尖刻,跟許多人合不來,而昊兒仍能寬容大度,甚至容忍委屈,求得和睦相處。對此,我們感到非常可貴。作為一個小孩子,他的這些作為是很難裝扮出來的。他知道自己聰明,但是同時心裡也清楚,其他人,也是各有各自的聰明才智。少年班的同學們說他是少年班這一堆聰明孩子當中最聰明的一個。可我們在家裡,從他嘴裡經常聽到的,都是他們班哪個同學如何如何得聰明,如何如何得好。他表述時總是充滿敬慕的表情。

我有一個習慣,就是經常用電子郵件轉送給昊兒一些我看到的好文章。有一次,我請他一閱的文章,是《美國與世界商業周刊》上面一篇關於美國教育的報道。該報道引用一位美國著名心理學家的研究,將人的智力分成7大類。這位心理學家認為,一個人的能力通常突出在一個或幾個方面,而不是在所有的7個方面。

讀過這篇文章,我請昊兒特別考慮,他在運動和肌體能力方面是否屬於聰明的一類。這篇文章讓他看到世界上的人原來也是“蘿蔔白菜,各有不同”,他只是在某些方面與眾不同罷了。
  學習的動力
  如果對全中國的家長作一個調查,問他們在孩子教育方面最關心的問題是什麼,我相信答案之一肯定是:怎樣使孩子努力學習。實際上,我們可以看到,整個社會為了提高孩子學習的動力,已經使用了無數的方法。從家長承諾的獎賞,到學校的評比、住宿制,生活在當代中國的孩子,身上每一個學習動力點可能都被觸動到了,以致於在很大程度上,這些觸點的感覺可能已經開始麻木。

  那麼,能否把孩子不喜歡作的事變成他們喜歡作的事,從而儘量減少學習中的無可奈何呢?根據我對兒子和其他人的觀察,我覺得完全可能。我發現,如果學習變成有趣的東西,阻力就轉變成動力。小孩子對有趣的東西有一種激情,英語裡叫“PASSION”。它是比熱情更強烈、更持久、更着迷的狀態。讓我告訴你一個真實的故事,看看“PASSION”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
  昊兒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班裡有個同學叫埃德溫是個比較安靜的孩子。根據老的說法,他是個C類的學生(A為優秀,B為良好,C是一般)。埃德溫的父母工作很忙,他經常自己在家。有一次,昊兒從埃德溫那裡借來一個電子遊戲。從CD來看,那是個日本遊戲。但是,這個CD跟着一本英文使用手冊,有近百頁厚。
打開使用手冊,我吃了一驚,因為手冊的內容是密密麻麻手寫的,工整的英文。且不說美國已很少見手寫,且不說內容有多麼複雜,就是要抄一遍這本手冊也是很頭痛的。我問昊兒這是誰寫的,他說是埃德溫寫的。我問是從日文翻譯過來的
嗎?他說埃德溫不懂日文,他是根據遊戲的具體內容自己邊玩邊寫出來的。我被深深地震動了。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寫遊戲使用手冊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更不要說你要寫的是從遊戲裡歸納出來的規則。這裡面包含着埃德溫的多少聰明才智與意志力量!

  有這種精神,埃德溫可以輕易地在全校拿到任何第一。而C類學生對他來說真是一個假相。那麼,為什麼埃德溫小小的年紀能夠做出這麼複雜、艱難的事情呢?因為他喜歡,他有一種PASSION。對於某件事情有這種激情的人,做事情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愉快,越累越高興。比方說喜歡釣魚的人,不管風吹雨打,站在水邊那樣執著、堅定。這在不喜歡釣魚的人來看,無疑是一種自找苦吃的行為,可是對喜歡釣魚的人來說,真是樂趣無窮。生活中我們可以見到無數這種以苦為樂的例子。
  當然,問題在於:許多人,尤其在家長的眼中,年輕的一代,恰恰對於他們在這世界上安心立命所必需的學習題目,語文也好,數學也好,自然科學也好,卻沒有一點興趣,沒有一點兒PASSION。
  那麼,為什麼埃德溫對遊戲而不是對學習有更大的興趣呢?我想我也許可以從昊兒身上看出點什麼。

  我們在孩子五六歲的時候曾經錄過他學習時候的一段情景。當時隨便錄,孩子還光着膀子。多年以後翻出來看,卻發現了很有趣的現象。孩子當時喜歡數學不喜歡中文的情景在錄像中一下就看出來了。其實,剛來美國時,儘管他只有四歲,中文說得卻很好。他在一位台灣來的教授家裡做客時,向一幫孩子講他在錄音機里聽到的故事。大家都很驚奇,他怎麼能把那麼多複雜的成語說得清清楚。他表情生動,煞有介事的樣子把一大堆年齡差別很大的孩子弄得安安靜靜。我相信如果沒有來美國,他的中文一定非常好。可奇怪的是,來美之後,開始我們根本沒有時間教他中文。等生活安定下來,周末也有了中文學校時,他卻不喜歡學中文了。

  實際上不僅他不喜歡,我們所認識的所有中國家庭的孩子好像都不喜歡學中文。按昊兒的學習能力,我不得不考慮,不喜歡的原因可能不僅是孩子自身的問題,更與其他原因有關。

  我首先向其他孩子打聽他們為什麼不喜歡。有個孩子告訴我,中文課本沒意思,我很驚奇。我知道這些課本是國內專家專為海外華人家庭子女編寫的。跟我小時候學的政治性課本相比,這課本簡直是有趣極了。我發現孔融讓梨的故事還在這課本里,心想這可是既有思想性,又有藝術性的作品。於是,我問這些孩子,孔融讓梨可讓你們有感想?
  有個孩子雙肩一聳,兩手一攤,說“SO WHAT?”那意思是說:“孔融讓梨,這有什麼呢?”另一個孩子說,我乾脆不吃那梨就好了。一個小傢伙插嘴說,“NOT FAIR”(這不公平),年齡小的就應該吃小的嗎?

  孩子們不喜歡中文學習的另一個原因是:這些課文的課外作業里幾乎總有一些背課文、抄課文的內容。由於中文教育的特殊性,抄寫是一個重要的學習方法。中文的寫,是通過不斷地練習,使手養成協調寫字的技能。英文只有26個字母的組合,美國學校英文學習里幾乎從來沒有抄課文這一說。至於背課文,美國學校里好像也很少見。我個人體會,背誦會提高語言學習水平,尤其很多書面表達方式,平日口語說不到,必要的背誦確實是有用的。但是,對這些不太經常用到中文的孩子來說,把背誦讓他們摸不着頭腦的中文課文當成學習中文的主要方式,真是起了讓他們“膩歪”中文學習的效果。

  結果,幾年後昊兒的中文大退步,說話全是倒裝句。有一次,全家帶着外公外婆去釣螃蟹,他想告訴外公不能捉6英寸以下的螃蟹,因為那樣做是違法的。可是,他不知道“違法”這個詞用中文怎麼說,只好發明了自己的說法:他告訴外公,捉6寸以下的螃蟹,是走跟法律相反的方向。外公後來想想這話就笑,從此就有了一個習慣,經常向昊兒打聽跟法律方向有關的問題。  一直到進入華盛頓大學以後,由於大學畢業要求一門外語,中文學習才又提到日程上來。他開始想學法文。我建議他學中文,告訴他中文有幾千年的書可以讀,又給他講了點詩經、三國之類的內容。他似乎感了點興趣。我又跟他說,他學中文可以沾點光,因為他的中文已經有了些基礎。還不錯,他聽取了我們的建議。

  沒想到,一點兒光也沒沾到。大學一年級中文學的全部是繁體字。這是他從來都沒有學到,而我們也忘光了的字體。另外,如果學生是來自華人家庭,學生必須到一個專門的“文化遺產”班去學,那裡課程的速度又比普通班級加快了許多。
  但是,令我們大為吃驚的是,他竟然特別喜歡起中文的學習來。此前我們總是想方設法誘導他說中文、用中文,而他總是不情願,有時說詞忘記了,有時故意說得沒頭沒腦。自從在大學裡學習中文後,他好像變了個人,每天放學回來,都要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們,今天又學了什麼中文新字新詞。他還總是想方設法地在日常生活里用上這些新字。我們問他為什麼喜歡中文了,他說學中文很有用,也很有意思。我們發現,他的中文書原來是圍繞生活的各種實際題目來編排的,就像我們中國人學英文差不多,例如問路、買東西、約會等等。不過,我發現內容編排得有趣,生動多了。許多對話讓人忍俊不禁。由於讀者對象是成年大學生,有幾點內容對昊兒這個年齡段的孩子稍微超前了一點,但我不得不佩服:編者用簡單中文能夠表達出來的幽默對學生的興趣是那麼重要。

  學習的方法也多種多樣,也背誦一點簡單的課文。昊兒尤其喜歡一位教中文的老師,是一位學習中國古典文學的博士生,叫韓森。韓森曾在北京、台灣學過中文、生活過。他教學生怎樣用中文說髒話、唱京劇。儘管他是個地道的白人,可他說的一些中文詞,我也沒聽說過,例如韓森老師告訴學生在台灣,什麼是“星期五俱樂部的男人”等等。

  我從兒子身上又看到了學習的PASSION。他以前總怕用中文講話,怕講錯了被人笑話。此時卻到處用中文,到處試用新詞,一點兒不怕被笑話。有一次,他想用中文跟我們家新認識的一位剛從中國來的朋友接茬談話。按美國人交往的習慣,他想誇獎一下那人的眼鏡。於是他說:“你今天穿的眼鏡很好。”那人一愣,接着跟周圍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有人糾正說:‘戴“眼鏡不叫‘穿’,叫‘戴’。”昊兒一點不尷尬,很認真地說:“謝謝,我應該說,你眼鏡今天戴得很好看。”大家又笑起來。有人說:“你應該說,你今天戴的眼鏡很好看。”他想了想,說:“對,我是想說你的眼鏡好。”

  還有一次,他在課堂上剛學完怎樣問候別人的課文。周末,我們跟國內的外
公外婆通電話,他直接就把學來的句子用上了。他說:“外公,你這幾天怎麼樣
呀?”這完全是課文里的一個句子,換了一下人物稱呼。外公根本不會料到昊兒
會這樣問候他,一愣,說:“我沒怎樣呀,你為什麼問我怎麼樣?你是什麼意思
?”聽到外公莫明其妙的語氣,我們全都哈哈大笑。

  昊兒從來沒有聽過京劇。有一天卻突然對京劇花旦的尖嗓音產生了興趣。原
來他的韓森老師在課堂上唱了一段京劇的花旦腔給學生欣賞,於是學生們都認為
這就是中國的京劇。而他也開始每天在家裡尖着嗓子喊上一段。

  學年結束的時候,他考得最好,而我們最能感受到他的進步了。他不僅不再
說倒裝句了,有時故意把“了、過、着”等表示時態的助詞說得有聲有調,來顯
示他對時態動詞的準確把握。他給我們寫過一張繁體字的便條。那漂亮的字體使
我們很難相信那是他寫出來的。連我這學過古代漢語的人也無法記住這麼多的繁
體漢字。他還得意地用一個“”字考倒了許多人。

  他學中文的過程,前後態度、熱情、差別如此之大,讓我相信:不同的教材
內容,不同的教學方法,對學生學習興趣的形成肯定有巨大影響。而我同時看到
,興趣的作用有多大。

  父母與孩子之間的第一定律
我從未有意識地考慮過怎樣去當父親。第一次在醫院走廊里聽到剛出生的兒子嚎啕大哭時,除了有些莫名的激動,並沒有升騰出做父親的感覺。此後幾個月整天在忙着給兒子洗尿布、洗澡,可心裡還是沒有體驗到那種強烈的“父愛”。

終於有一天,孩子忽然對我笑了笑,好像認出了我。那一刻,我的心裡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感動,眼淚幾乎掉下來。我產生了對眼前這個小嬰兒的強烈眷戀:他是我的兒子,他是我生命的延伸。從那一天起,孩子成了一個實在的“他”。我真實地感覺到,自己的父愛被啟發了。

兒子繼承了母親的豐富表情和我的嘴巴功能,很小的時候就願意生動、清晰地給自己辯解。我和太太最喜歡看的就是當他做錯了事的時候,向我們解釋原因。他那圓圓的腦袋、晶瑩的臉蛋兒、薄薄的嘴唇,和那生動、無辜又有點兒難過、卻很認真的表情,常常讓我們忍俊不禁,把他的錯誤原諒過去。

無形中,我們家裡形成了一種非常開誠布公的溝通方式。兒子從不擔心他說了真話會受到責備。

不到4歲的時候,媽媽帶他去北京的美國大使館辦簽證。剛把他抱到窗口,他就對那位正在辦理簽證的美國領事說:“叔叔,我老師說,用左手寫字是錯誤的姿勢!”那領事被鬧了個大紅臉。旁邊一位領事放下手中的事,過來看看,說:“這是哪裡來的小孩,在這裡隨便批評別人?”還好,那位領事不跟小孩較真。事後,我們只把此事當作一件趣事來談,並沒有警告他不許亂講話。

父母們都知道,孩子經常會用一些自己的小技巧來逃避懲罰或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每一次都把謎底揭穿,其實未必就是最好的事情。有時候,父母可以佯裝相信,讓孩子自己去驗證結果;有的時候,父母則需扮演孩子的“對手”,讓他體會到,要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必須積極地參與到生活中,主動影響說服對方,達成有效的溝通。

昊兒11歲的時候,不知從哪裡得了個點子,為他晚睡晚起找根據。他說,根據調查,青少年的生物鐘往往滯後。所以,青少年喜歡睡懶覺是正常的。而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是大部分中國父母,包括我們最不喜歡的毛病。

單純以命令的方式控制孩子,管得了一時,卻會形成很多衝突。我們想駁倒他的觀點,卻又沒有他那麼多論據。如果我們板起臉來訓斥他,他會在心裏面認為我們是固執僵化的父母,連科學的研究都不相信。

一半出於無奈,一半想看看如果放手讓他睡,到底會出現什麼事。於是,我們就選了一個假期,同意不管他。他可以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愛什麼時候起床就什麼時候起床。

他高興極了。平常,我們要求他晚上10時睡覺,現在他開始在零時以後睡覺。當然,第二天他也不可能按原來的8時起床。慢慢地,他越睡越晚,越起越晚,逐漸變成凌晨3、4時才睡覺,第二天中午12時才起床(如果不是餓了,可能還賴在床上)。我取笑他說,你可以繼續更晚睡覺,然後,你就會又轉回到正常時間了。

然而,他越來越晚的生活節律終於亂了套。到了臨近開學的時候,他想睡覺的時候怎麼也睡不着,想起來的時候卻又醒不了。

有一天夜裡接近早上4時了。朦朧中我們被推醒,一看,兒子站在床前,沮喪地說:“我睡不着覺了。”

看他吃夠了苦頭,不再要求晚睡晚起,我們才又開始幫他把睡眠時間改回到正常的節奏。我們用的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在他臨睡前陪他一會,摸摸他的腦袋。像所有的孩子一樣,父母在床邊的陪伴會帶來溫馨與安定的感覺,是最好的催眠劑。後來我告訴他,我有一個更科學的方法,在他試驗晚睡之前就能幫他確立正常的作息時間。他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用的是什麼方法,嬉皮笑臉地說:“是不是又是你的打屁股方法?”

有的時候,孩子提出的要求連父母自己也拿不準怎樣回應,這時候其實是提高孩子溝通本領的最佳時機。每個孩子都有向父母要東西的辦法,也都會在父母身上試過不同的“招術”。

5、6歲的時候,昊兒最喜歡一種叫“LEGO”的塑料拼接玩具。這種玩具很精緻,卻很貴。當時他已玩到十幾歲年齡的複雜程度,一套稍好一點的要100多美元。當時我們還是學生,不得不考慮一下經濟上的承受能力。可是,他很少直接向我們要玩具,他有他自己的辦法。

他把每套新玩具盒子裡的廣告都收存起來。每次我們到商店買東西,他都要問,“我可以到擺LEGO玩具的地方看一看嗎?”

你當然很難拒絕這樣的請求。當你帶他去的時候,他會給你娓娓道來新品種的特色,然後他會寬慰你,他並不想要,只是喜歡看一看。看到他那懂事的樣子和對玩具喜歡的表情,你恨不能馬上就給他抓上一套。當然,我們總是有計劃地給他買。在一個聖誕夜前,為了讓他作上聖誕老人給他送禮物的美夢,我在一尺厚的大雪中,走了幾個小時去把他喜歡的一套LEGO買回家來。但是,我們不會根據他的衝動來購買。有趣的是,小孩子經過自己努力得到的東西,比不費勁就得來的,更能帶來愉快。

等他長大7、8歲,計算機又成了他的愛好。從他7歲生日我們送了一台計算機開始,前前後後買的不同操作系統的計算機和網絡系統也不下十幾套了。計算機更新很快,而他對新計算機痴迷的程度比玩具還高。但是,他感到,買計算機卻沒有像買玩具那麼容易,一方面是價格更貴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經長大,必須能夠說服我們購買計算機和網絡設備有明確的目的,他的購買方案在功能價格比上也要划算。

他好像很樂意接受我們的挑戰。每次他都花時間了解各種計算機和系統最新的功能和最佳的搭配。由於大部分購買都是從零件開始,這讓他學了好多新知識。他9歲的時候就是美國《PC雜誌》的忠實讀者。我從中收穫最大的是:每次要買計算機或網絡設備,我都可以免費學到大量的計算機最新發展的信息,因為昊兒只有讓我懂了才能有機會購買。同時,我也順便提升了父子感情和共同興趣。
在生活里,孩子跟人溝通的能力甚至比他的學習成績更重要。跟父母的溝通是他練兵的最佳機會。而且,如果孩子能夠跟你無話不談,他對你的感情也會深厚。如果你不能說服孩子,最好想想原因在哪裡。
我不時對兒子說:“這世上的矛盾衝突只有兩種:利益的衝突,或信息的衝突。我跟你之間如果有衝突,有矛盾,那肯定是我們之間有話沒有說清楚,是信息的衝突,是溝通不好。我們的利益肯定是一致的。想想看,作為父母,我們怎麼會希望你不好呢?反之也是一樣。”
像大多數小孩一樣,昊兒曾經很着迷計算機遊戲。我們給他規定了時間,但他有時因事錯過了玩遊戲的時間,便想方設法補回來。本來這事他並沒有錯,但看到他越來越入迷的傾向,我有些擔心,就勸他把計算機遊戲的事看得輕一些。沒想到他認為我不公平。我說我是擔心這計算機遊戲玩得太着迷對人不好。
他說,你有什麼證據嗎?然後他笑着說,“計算機遊戲可以使孩子對計算機更加熟悉,又有什麼不好?”
我一聽就知道他想蒙我,眼睛盯着他看。他趕緊說,“OK,我剛才是想哄你,不過,計算機遊戲有什麼害處也是沒人可以證明的。”
我說,“我不是怕你玩遊戲,我是怕太多遊戲對你有某種傷害。你也不願意傷害自己,對不對?所以我們兩個人的目標是一致的。這樣吧,我們都做一個調查,看看計算機遊戲對孩子有什麼影響:不管是好的壞的影響,我們都互相交流一下。”
過了好長時間,我們又說到遊戲。他笑着對我說:“我查到了一個很權威的研究,證明過多的計算機遊戲會使兒童的腦功能發生改變。尤其是,兒童的注意力會難以再集中到比較抽象的事物上,比如,抽象的數學思考、高度概括的思維活動等。兒童會變得依賴於光、聲、影像來拉住其注意力。”
我說:“謝謝你告訴我。你看,我們只要把信息搞清楚,就會發現,我們的目標完全是一致的。我可不想讓你成為不能思想的人。”
溝通自然是好事,但是,父母與孩子天天在一起,當然會有沒法溝通的時候。有時,衝突也免不了,會給人留下很多遺憾。所以,當我和太太誤解昊兒的時候,都會主動地向他道歉。這種道歉使昊兒認識到,父母也有犯錯的時候,他有時也需要耐心,需要學會善於表達自己的要求。正像我們能夠容忍他的錯誤一樣,他也可以諒解父母的錯誤。
但是,最重要的是父母與孩子之間要願意交談,這是第一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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