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的承諾(十七)難熬的一夜 |
送交者: 窗外微雨 2014年06月26日19:09:53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手術到晚上十一點才結束。朱謙被匆匆趕來的張遠逼回家吃飯,而肖侯也不得不四處去找傅剛。出了這麼大的事,林珊手術後第一時間肯定最希望聽到的是傅剛的聲音。 當林珊被推進病房時,張遠看着這個躺在白色床單下的人兒,仿佛身形都小了一圈,心裡震動了一下。她的眼睛被厚厚的白紗布纏着,烏黑的頭髮散亂地拂在白色的枕頭上,顯得那麼讓人心疼。他不能想像,那白紗布下曾經那麼靈動活潑的眼珠就永遠地被一個醜陋悲慘的空洞代替了。 一剎那,他有些後悔辦這個學校了,雖然他的初衷,也不盡然如媒體宣揚的那樣只是想回報社會,解決農民工孩子上學難的問題,但讓他真正下決心的,確實是他被朱謙、肖侯這樣一群理想主義者深深打動了,在如今這個物慾橫流的世道里,他們仍然堅持那一份獻身教育的純粹,他心底最柔軟的東西被觸動了。 張遠出身了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十歲那年,當他和小夥伴們在村口送別他們的老師——一位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的時候,知青老師告訴他,要走出大山,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只有讀書。可是自從這位老師走後,再也沒誰願意來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執教,村子裡的學校只好撒掉,張遠每天得走十幾里的山路,到壩子上去讀書,夏天還好些,到冬天當他跋涉在山路上,寒風像刀子似的刮在他臉上時,他是多麼盼望老師能夠回來,他就不必走那麼遠的路了,鄰家的杏兒姐妹也不用輟學了。 可能在中國,讀書真的是他這樣沒有絲毫背景的窮孩子改變命運的唯一正常途徑。憋住一口氣,他讀完高中又考上大學,只是大學畢業後,他沒有繼續在專業方面發展,而是下海經商了,從小包工頭做起,不到十年功夫,他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地產商。他也算沒忘本吧,少小時貧困的生活讓他在捐出一所希望小學後,投資數千萬辦起了這所不以盈利為目的的“遠航”學校。 幾位護士掛好點滴瓶,又記錄了脈搏體溫,陸續離去了。屋子裡靜得仿佛能聽見點滴瓶中的液體一點點滴落。不知過了多久,林珊突然動了一下,把手伸出被單外,茫然地揮動着,好像要抓住什麼,最後,又無力地軟軟地垂落在床沿邊。 猶豫一會,看林珊又昏睡過去,張遠拿過她的手,想放回被單中去。就在他輕輕放開她的手時,林珊突然抓住他的手,嘴裡喃喃叫道:“傅剛,傅剛……” 張遠讓她握住自己的手,含糊地答應着,不知說什麼好。 林珊的小手柔若無骨,張遠還是第一次被家庭成員以外的女人這樣緊握着,幾分鐘後,他有些不自然起來。他騰出一隻手來,輕輕地想要拿開林珊的手,但稍微一動,林珊就抓握得更緊一些。記憶中女兒姚歡有一次發高燒,燒得迷迷糊糊的,也這樣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放。是的,姚歡是他的女兒。張遠知道,這次如果林珊不是要護住姚歡,也許不會受傷這麼嚴重吧,也許受傷的會是姚歡吧,張遠又是心痛,又是愧疚,又是窘迫,頭上涔涔冒出汗來。 正在此時,房門外傳來急急的腳步聲,張遠還來不及反應,房門就被打開,肖侯陪着頭髮凌亂的傅剛走了進來。傅剛雖然一臉焦慮,但一見張遠這樣握着林珊的手,仍是一怔。張遠只好淡淡地解釋道:“她把我當成你了,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傅剛也不理他,一下子走到床邊,半跪在地上,拉過林珊的手,把頭俯在她的手上:“珊珊,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了?” “她眼睛受了很嚴重的傷,剛做過手術,左眼球被摘除了。”事已至此,張遠也不想瞞他,俯下身在傅剛的耳邊低聲說。 “什麼?”傅剛一聽,抬起頭來望了一眼跟在張遠身後的肖侯,顯然,肖侯之前沒有告訴他這一情況,肖侯躲閃着他的目光,難過的別轉了頭。在確信自己沒有聽錯沒有看錯之後,傅剛抓起林珊的手,捂住了自己流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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