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文里說: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可其實在小說《紅樓夢》中,真正從天上掉下來的,是薛寶釵的寶琴妹妹。
紅學家考證也好、研究也罷,大概得出一個統一的結論,那就是雖然讀者看不到《紅樓夢》的完整版,可其實作者是將這部小說寫完了的。
《紅樓夢》究竟有多少回?
據紅學家的考證或研究,有人認為同續書一樣是120回,有人認為是108回。無論《紅樓夢》究竟有多少回,都改變不了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在第49回才出現的薛寶琴,這姑娘在出場的時候,情節已經接近過半。
寶琴一出場,那就艷冠群芳:
同她一起進榮國府的另三個女孩李紋、李綺、邢岫煙,仿佛只是襯托寶琴華彩、明艷的背景板;
探春道:“果然的話。據我看,連他姐姐並這些人總不及他。”
就連女主角薛寶釵和林黛玉,也似乎被寶琴比了下去:
賈母因又說及寶琴雪下折梅比畫兒上還好,因又細問他的年庚八字並家內景況。
問寶琴的年齡八字情況,賈母要幹什麼?
賈母是要給誰保媒嗎?此時作者對薛姨媽的心理活動,似乎坐實了賈母保媒的想法:
薛姨媽度其意思,大約是要與寶玉求配。薛姨媽心中固也遂意,只是已許過梅家了,因賈母尚未明說,自己也不好擬定……
《紅樓夢》的情節接近一半的時候,這時候天上又掉下了一個寶琴妹妹,那作者長篇大套鋪墊的金玉良姻和木石姻緣又算什麼?
按照小說的正常路數,在大男主的小說中,男主角的官配才是女主!怎麼小說情節進展近半的時候,要突然換女主了嗎?
其實按照小說的鋪墊,林黛玉和薛寶釵走的都是女主人設:
林黛玉第3回正式出場;
緊接着,薛寶釵在第4回就首次亮相!
寶黛釵湘聚榮國府後,馬上就開始出現感情糾葛,寶黛釵的愛情悲劇,是懷金悼玉的紅樓夢成立的基調。
那突然出現的薛寶琴,這個人物形象究竟有何意義?
答案並不難找,配角的出現往往是突出主角的,藉由薛寶琴這個人物形象,讀者能更清晰地看清真實的薛寶釵和林黛玉……
一.婚姻上都面對風刀霜劍嚴相逼的三人組
其實薛寶琴、薛寶釵、林黛玉,這三個人誰也不比誰幸福,她們在婚姻上面對的都是風刀霜劍嚴相逼的困境,只不過作者對薛寶琴是明寫,對薛寶釵是暗寫,對林黛玉是隱晦地寫。
先來看薛寶琴:
薛寶琴為什麼來京都,作者在她出場亮相的時候就直接描寫:
後有薛蟠之從弟薛蝌,因當年父親在京時已將胞妹薛寶琴許配都中梅翰林之子為婚,正欲進京發嫁…..
然後呢?
作者表面上放下寶琴與梅翰林家的筆墨,反而用大量的篇幅去描寫寶琴在榮國府的生活。
生活在榮國府的薛寶琴,一時間真的風頭無兩:
探春道:"老太太一見了,喜歡的無可不可的,已經逼着咱們太太認了干女孩兒了。老太太要養活,才剛已經定了。"
王夫人可不會輕易認一個乾女兒,被王夫人認為乾女兒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這個女孩是榮國府認可的孫女;是貴妃娘娘的乾妹妹。
賈母更不會輕易撫養一個女孩,國公夫人撫養過誰?
這個答案並不難找,四春、賈寶玉、林黛玉、史湘雲,這幾個人都由賈母親自撫養過。
讀者很容易在這些人身上找到共同的特點,他們和賈母都有血緣關係。
而與賈母沒有關係的薛寶釵,哪怕寶姑娘已經住進了榮國府五六年,也從未得到過由賈母親自撫養的待遇。
這時候的薛寶琴,仿佛就是受眾人喜愛的團寵,可這是她的真實狀態嗎?
答案是否定的,人家梅家,同薛寶琴訂婚的梅家,就沒把薛家人放在眼裡!
想當年梅翰林也許就是個普通舉人,在那個時間段,他和寶琴的父親相遇,一個算是書香門第,另一個頗有家資,他們兩家也算門當戶對,這就有了薛寶琴和梅翰林兒子的訂婚。
然後呢?
梅翰林科考得意,中進士舉翰林,運氣好的話也就是10年左右的時光……
而梅家同薛家,那時候早已經雲泥之別。
梅家顧及着書香門第的名聲,不敢同薛家直接悔婚,人家就用一個拖字大法。
薛蝌已經帶着薛寶琴主動進京都逼婚,人家梅翰林一家就是不見!
寶琴是在某個秋天進的榮國府,榮國府元宵開夜宴跨年,林黛玉重建桃花社再次跨年,也就是說,薛蝌準備帶着薛寶琴出嫁,可是在京都生生等了兩年多,人家梅家就是拖着不娶。
薛寶釵用了個障眼法,說梅家人都在任上,因此暫時無法與薛寶琴完婚,可這真的是一個可笑的託詞:
寶玉說道:“這是梅翰林送的,那是楊侍郎送 ,這是李員外送的,每人一分。”說着 又向懷中取出一個旃檀香小護身佛來,說:“這是慶國公單給我的。”
請看寶玉說出來的這一串人物,梅翰林不是地位最高的,卻被作者意外地排在首位,為什麼?
作者就是要暗戳戳地讓讀者自己發現,原來這位梅翰林從來就在混京都的社交圈,甚至從未離開過榮國府的社交圈。
其實薛寶琴和梅家,一直都是咫尺天涯……
不在梅邊在柳邊
這就是寶琴婚姻悲劇的讖語,寶琴是沒有婚姻的。
那寶釵呢?
再來看薛寶釵:
薛寶釵進京都,作者表面上給了一個華麗的理由:
近因今上崇詩尚禮,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選妃嬪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報名達部,以備選則為公主郡主入學陪侍,充為才人贊善之職。
仿佛薛寶釵進京都,目標人物可從來不是賈寶玉,寶姑娘是來待選的。
無論寶釵的待選是指選妃還是選宮女,寶姑娘參選了嗎?寶姑娘是什麼時候被撂的牌子?
這是讀者,甚至是連釵粉都回答不出的話題。我不把話說死,這就意味着大概率上,薛寶釵根本就沒有參加過選秀。
為什麼?
答案很簡單,薛家人早就沒有同內庭直接聯繫的資格,人家組織選秀的時候,就刻意把薛寶釵給忘了……
對於這種事情,薛家能問嗎,薛家敢問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以榮國府國公府第之尊,他們家將賈元春送進宮之後十幾年,直到賈元春被封為妃之前,同賈元春也沒什麼聯繫。
換句話說就是,賈元春是死是活榮國府都不知道!
榮國府尚且如此,就憑一個區區的薛家,還根本不敢去質問內庭!
寶釵的人生就這樣被蹉跎着,恰巧薛寶琴進京都的那一年,寶姐姐18歲,正式逾歲。
都說無巧不成書,這就是作者故意設定的,寶琴沒有婚姻,她姐姐吧寶釵同樣沒有,作者就是藉由薛寶琴的到來,讓讀者看清薛寶釵的處境。
內廷選秀,待選的秀女年齡要在13~17歲之間,過了17歲就算逾歲。
逾歲還沒有被撂牌子,這件事情對於待選秀女來說非常殘酷,她們被內庭嫌老了失去了選秀的資格。
可是,因為她們沒有被撂牌子,她們也沒有嫁人的資格,毋庸置疑,皇權就是這麼霸道。
曾經的薛家,以為榮國府可以幫他們擺平一切,畢竟連葫蘆案榮國府都擺平了,那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能擺平的呢!
走不通待選的路,薛家就一心為薛寶釵經營金玉良姻。
空對着山中高士晶瑩雪
薛寶釵為什麼被寶玉空對着?
因為寶玉鍾情的妹妹,他不能容忍自己和寶姐姐在一起,是這樣嗎?
答案是否定的,賈寶玉就不是這種人。賈寶玉這種人特別能說服自己,他是怎麼舒服怎麼來,晴雯死後,寶玉長篇大套地寫了一篇《芙蓉女兒誄》,那種對晴雯的痛惜和思念,真是賺盡了讀者的眼淚。
可轉身呢?
因轉念一想:“不如還是和襲人廝混,再與黛玉相伴。只這兩三個人,只怕還是同死同歸。”
黛玉死後,如果寶玉真的可以和寶姐姐結婚,那寶玉很容易就可以說服自己,和寶姐姐過日子,畢竟晴雯死後,寶玉也沒怎麼樣。
寶玉寧願出家、寧願當乞丐,也不同寶姐姐在一起,這其中有一定有重大的關竅。
寶玉同寶釵議婚,這時候薛家人才猛然發現,原來薛寶釵還沒有被撂牌子,寶姑娘根本不能結婚。
而那時候早已衰敗的榮國府,也幫不上薛家的忙了。
這才是寶玉和寶釵清白的原因,和皇權爭女人,哪個人活膩了敢呀!
那黛玉呢?
三說林黛玉:
林黛玉沒有婚姻,這這種處境是紅迷普遍接受的觀點,不用展開分析。
絳珠仙子的設定;
質本潔來還潔去詩,已經互相印證,林黛玉一直到死都是清白的女兒身。
可瀟湘妃子的名號;
若有心欺負你,明兒我掉在池子裡,叫個癩頭黿吞了去,變個大王八,等你明兒做了“一品夫人”病老歸西的時候,我往你墳上替你馱一輩子的碑去。
一品夫人的讖語,也同時暗示着林黛玉有一個王爺級別的議婚對象。
讓林黛玉最痛苦的事情,這偏偏是寶釵求之不得的……
什麼是《紅樓夢》的悲劇?
《紅樓夢》的悲劇結構是在抨擊整個封建制度,不是任何一個人能夠解開的!
一些讀者說林黛玉小心眼、刻薄、什麼都想不開,只能落得一個香消玉殞的命運。
而與黛玉對比的,正是薛寶釵,至少在表面上寶姐姐行為豁達、品格端方,不比黛玉孤高自許、目無下塵。
可寶姐姐就幸福了嗎?
答案是寶姐姐的人生,依舊是一片蒼涼,寒冷刺骨。
紅樓女子的人生,都只能隨着家族的命運起伏,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逆風翻盤的能力,什麼是悲劇?
這就是!這三人組的命運都是風刀霜劍嚴相逼。
寶琴、寶釵、黛玉的婚姻都是悲劇,那她們的為人呢?
寶釵和黛玉的為人,讀者也可以藉由薛寶琴的出現看得一清二楚。
二.黛玉對寶琴是一片赤誠,寶釵就一言難盡了
《紅樓夢》的作者寫作手法很特別,他越珍愛的女性形象,他越會寫出明顯的缺點:
就比如黛玉有小性子;湘雲是鐵憨憨;鳳姐有毒辣的一面……
讀者把這些人物的缺點,那是刻畫得淋漓盡致。
只有一個人是特別的,這個人就是寶姐姐,在小說的行文中,當開啟作者視角的時候,讀者居然找不到關於寶釵缺點的描寫。
那寶釵真的是作者想塑造的一個完美形象嗎?
作者想要塑造一個完美的薛寶釵,這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人家花王的地位擺在那裡。
寶釵、黛玉孰優孰劣,如果只在這兩個人之間去比較,讀者永遠爭不出一個高低。
釵粉可以一直說,作者都沒有描寫寶姐姐的缺點,那寶姑娘就是個完美的人;
黛粉也可以懟回去,作者描寫一個完美的人物,這本身就是對一個人物的最大諷刺,人無完人這可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可如果這個時候加進一個人物薛寶琴,讀者就可以藉由薛寶琴,來看清寶釵、黛玉究竟是個什麼人了?
寶琴和寶釵之間有怎樣的互動?
寶釵和寶琴是堂姐妹,她們之間的關係就像賈迎春和賈探春一樣,原該是十分親密的。
可寶釵與寶琴之間的關係好嗎?
琉璃世界白雪紅梅,讀者看到的是踏雪尋梅的賈寶玉薛寶琴,這美麗的畫面會映在很多讀者的心理。
可如果寶釵真是個好姐姐,她應該禁止寶琴與寶玉過分親密。
那時的賈寶玉,還是個混沌未開的頑石,他很簡單地以為,他可以與所有鍾靈毓秀的女孩子,均一姐妹般的相處。
可寶玉不明白的事兒,讀者卻都明白,男女大防關繫到一個古代女孩清白的名聲。
寶玉這個男孩尊重女性,這是上帝視角的讀者才能感受到的,在榮國府內,寶玉的名聲其實不怎麼樣:
成日家聽見你風月場中慣作工夫的,怎麼今日就反訕起來。
三春與寶玉的關係是自家兄弟姐妹,薛寶釵、林黛玉、史湘雲與賈寶玉的關係是表兄弟姐妹,有血緣牽絆的他們,就算古代的時候在一起玩也不會受人詬病。
可薛寶琴呢?
薛寶琴同賈寶玉之間,那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
再看同寶琴一起進榮國府的其他三個小姐妹,李紋、李綺、邢岫煙,這三個姑娘同寶玉的關係都拿捏的很靠譜,她們既不會同寶玉過分疏離,去也不會單獨同寶玉同框玩耍,這樣的舉止是無從惹人議論的。
而寶琴呢?
天真又家中人口簡單的她,還不明白豪門公府的腐朽,不過很快榮國府就會教會她什麼叫人言可畏!
本來梅翰林家就已經看不上薛家的商賈出身,薛寶琴又不自重同賈寶玉玩到一塊去了,這話要是傳到梅家,人家更不會主動張羅求娶寶琴了……
若這件事情我說寶釵對寶琴不怎麼樣,釵粉還可以說我捕風捉影,另一件事情可是實錘的:
我就不信,我那些兒不如你?
在榮國府,表面上無論是長輩的歡迎態度,還是同輩姐妹的熱情程度,寶琴進榮國府時所受到的歡迎程度,都遠勝當年的薛寶釵。
當年的薛寶釵,那也是艷冠群芳的狀態走進榮國府的。
可他偏偏被自己的堂妹比了下去,為什麼?憑什麼?
寶姐姐自己無法找到答案,她也只能酸溜溜地說一句:
我就不信,我那些兒不如你?
其實這才是真實的,撕下了面具的寶釵的面目,作者是借用薛寶琴,讓讀者看清真實的寶釵。
如果是借用林黛玉的視角,很多讀者永遠不會相信,原來寶釵身上也有嫉妒這種情緒……
這是讀者再來看林黛玉,林黛玉對寶琴成為團寵有什麼反應?
答案在一些讀者的意料之外,因為那些讀者沒有看到一個尖酸、針對寶琴的林黛玉,而是看到了一個把寶琴當成自家姐妹的林姐姐:
趕着寶琴叫‘妹妹’,並不提名道姓,直似親姊妹一般”
這個時候借用寶琴,讀者也能看清楚真實的林黛玉。
針不戳到自己的身上,是不知道別人會疼的!
寶釵進榮國府的時候,所受到的矚目與歡迎,也曾經使當年的林黛玉不大痛快。
這就是一些讀者指責林黛玉小性子、孤高自許、不懂與人相處的論據。
可他們似乎忘記了,那時的林黛玉才多大?
薛寶釵進榮國府的原因是為了選秀,而開始選秀的年齡是13歲,也就是說薛寶釵大概十二三歲的時候進的榮國府。
而那時林黛玉呢?
林黛玉比薛寶釵小三歲,當時還不到10歲呢!
我不是說林黛玉沒有缺點,而是說一個小女孩敏感地感覺到了身邊有一個大姐姐比自己更受歡迎,這讓她有了些孩子脾氣,有些不忿那個姐姐為什麼比自己強,這是一種可以理解的情緒。
因為林黛玉成長在一個人際關係簡單的家庭,她真的沒有榮國府的兄弟姐妹見多識廣,能夠以讚美、寬厚、包容的態度去迎接小姐妹,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大氣地照顧姐妹的情緒,黛玉的人生需要歷練、成長。
這也是林如海,願意把林黛玉放到榮國府的一個重要原因。
而黛玉也真的完成了這種成長。
當薛寶琴進榮國府的時候,讀者就看見了那個成長之後的、大氣圓融會照顧小妹妹的林黛玉。
那時候林黛玉多大?
答案是林妹妹15歲。
時間點到了此處,林黛玉才比當年進榮國府的薛寶釵大了兩歲而已,其實讀者要比較,應該用這個時候的林黛玉,去對比初進榮國府的薛寶釵才恰到好處。
不過可惜,很少有人會注意這些細節……
而此時薛寶釵多大了?
比林黛玉大三歲的薛寶釵18歲。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薛寶釵都已經真正成年了。
其實榮國府的姑娘,對於新來的小姐妹就是持着一種謙卑、包容的態度:
林黛玉進榮國府的時候,她們會真心讚美林黛玉的才華橫溢,覺得自己不如林妹妹;
薛寶釵進榮國府的時候,因為寶姐姐是後來的,榮國府的姑娘就把黛玉帶入成了自家人,她們很自然地就讚美起了寶釵的周到、圓融,又自愧不如寶姐姐;
當寶琴來了之後呢?
榮國府的姑娘公子把寶釵、黛玉同時帶入成自己人,這個時候他們又很自然地讚美起寶琴的明艷、活潑,覺得他們都比不上寶琴……
讀到此處我不得不說,榮國府的姑娘是真的優秀,這種對人謙遜寬容的態度,是值得流傳下去的家風!
而此時的林黛玉,已經完美的融入了這種謙遜、寬容的家風中,可寶姐姐呢?
在榮國府一向被捧着的寶姐姐,這時卻感覺到了落差,寶釵那可是連自家妹妹都妒忌,都能用一種酸溜溜的態度去評價。
那寶姐姐對別人呢,尤其對林妹妹,心裡該酸成什麼樣,讀者該不言而喻了吧……
我笑如來佛 比人還忙:又要講經說法,又要普渡眾生;這如今寶玉,鳳姐姐病了,又燒香還願,賜福消災;今才好些,又管林姑娘的姻緣了。你說忙的可笑不可笑。
寶姐姐說這句話時,那心裡的林黛玉得恨成什麼樣,以一個未出閣女子的身份,才敢公開拿一個小姑娘的婚姻來開玩笑?
寶釵和黛玉在胸襟和氣度上孰優孰劣,此時就擺在讀者的面前,借着薛寶琴這個人物,讀者那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榮國府表面上給了寶琴高待遇,可他們對寶琴真的好嗎?這是一個該打上問號的事情。
林黛玉是賈政的親外甥女;
薛寶釵是王夫人的親外甥女,寶釵和黛玉在榮國府都算得上有至親,這兩個人的姑娘有受到榮國府庇護、和受到榮國府長輩真心疼愛的感情基礎,可薛寶琴算什麼?
薛寶琴是薛姨媽的侄女,是薛寶釵的堂妹,她本人和榮國府一點血緣都不沾,如果撕下溫情脈脈的面紗,在榮國府人的眼裡,寶琴和劉姥姥的區別也不大。
三.宅斗與算計
榮國府的長輩沒有疼愛薛寶琴的感情基礎,那寶琴又受到如此的疼愛,讀者只能認為事出反常必有妖了!
賈母真心疼愛寶琴嗎?
當然不是,賈母對寶琴最多有三分真心,另外的七分是利用。
順便說一句,更殘酷的宅斗在榮國府一直存在,那就是賈母對薛寶釵也好,反過來王夫人對林黛玉也罷,那都是一分真心都沒有。
她們看上去的和睦,都是在演戲。
賈母給了薛寶琴無限接近於她親孫女的待遇,就算這其中含着對寶琴宅斗的利用,這些好處帶來的社會價值,那要遠遠高於利用的。
賈母為什麼要對薛寶琴這麼好?
這個國公夫人就是要借着對薛寶琴的好,讓榮國府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對薛寶釵不怎麼在意,那金玉良姻呢?
金玉良姻這種噱頭,自然不攻而破!
賈母對薛寶釵好嗎?
在薛寶琴住進了榮國府之後,一切答案都解開了。
無論在此之前賈母對薛寶釵表面上有多好,在寶琴和寶釵姐妹2選1的時候,賈母是選擇了薛寶琴,而完全不在乎薛寶釵。
那讀者再回過頭來,看看賈母所謂的對寶釵好:
賈母給寶釵過生日:
這其實算不了什麼。榮國府的姑娘、少爺都過生日,他們順便給寶釵也過一個生日,那就是親戚間處的表面功夫,不值一提;
賈母夸寶釵:
從我們家四個女孩兒算起,全不如寶丫頭
這句話就很內涵了……
這四個女孩無論指誰,都不包括薛寶釵。
多年以後,賈母甚至願意把寶琴算進榮國府家的女孩,可寶釵就是不行,那就是她真沒看上寶釵。
此時,賈母說過的這句話便越加突出:
在一個人家看見一位小姐,今年十五歲了”“若論這個小姐模樣兒,聰明智慧,根基家當倒也配的過”,……
賈母回答:“上回有個和尚說了,這孩子命里不該早娶,等再大一大兒再定罷。”
雖然張道士沒有直接指出這位小姐的姓名,可此時這個十五歲的小姐指的是薛寶釵,那已經是實錘的了。
而賈母對於寶釵成為自家孫媳婦的態度,一直都是反對的。
原因嘛?很簡單,單純的因為利益就能解釋得通,薛寶釵是王夫人的外甥女,僅憑這一點就足夠了。榮國府已經娶了王夫人的侄女王熙鳳,如果再娶進王夫人的外甥女薛寶釵,那賈母這個榮國府的最高統治者就直接被王府人架空。
這是賈母萬萬不可能答應的。
賈母不可能答應寶玉娶寶釵,王夫人也不可能贊成寶玉娶黛玉。
為什麼?
同樣是因為利益,王夫人想要在榮國府大權在握,並且藉由她的鳳凰兒子賈寶玉掌控整個榮國府的資源。
可如果賈寶玉娶了林黛玉,賈母就會把自己的私產和積攢下來的幾十年的人脈,全部交到林黛玉的手上。
王夫人不可能願意看到,自己在榮國府經營了二十幾年卻要兩手空空。
寶玉娶誰,在王夫人的眼裡並非寶釵不可,賈母願意捧着疼着、薛寶琴,王夫人也並沒有反對。
只要不是林黛玉,對於王夫人來說,娶誰做兒媳是可以商量的!
此時,讀者再借着薛寶琴去看看王夫人對林黛玉的態度:
王夫人卻坐在西邊下首,亦是半舊的青緞靠背坐褥。見黛玉來了,便往東讓。黛玉心中料定這是賈政之位。
這就是給林黛玉下馬威的禮儀陷阱,當寶琴進榮國府的時候,王夫人是不會這麼做的。
還有這句話:
上次我們跟了老太太進園逛去,有一個水蛇腰,削肩膀兒,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正在那裡罵小丫頭。我心裡很看不上那狂樣子,因同老太太走,我不曾說他。
王夫人那是在心中藏着對林黛玉多大的惡意,才能在厭惡一個丫鬟的時候,帶入林黛玉的臉!
順便說一句,我並不認為王夫人把晴雯和林黛玉聯繫在一起,王夫人會把晴雯和趙姨娘聯繫在一起,因此才不能容忍睛雯。
薛寶琴的出現,讓作者找到了一個他必須替尊者諱,還能讓讀者看清楚榮國府宅斗的角度,同時也能讓讀者看清楚真實的薛寶釵和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