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平隨筆 | 求知愛智22. 評判訴求怎麼會轉型成描述 |
送交者: luis 2024年08月06日17:14:25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劉清平隨筆 | 求知愛智22. 評判訴求怎麼會轉型成描述
話又說回來咧:要是實然與應然的關聯,只像上一篇說的那樣子糾結,西哲那批人兒,儘管有點“理性的自負”,應該還不難講清楚,因為畢竟僅僅涉及到,老亞業已分開的,兩類不同需要嘛。終極性地把他們帶到,馬里亞納海溝里的,是本篇要討論的一個問題:應然的評判訴求,能夠轉型成實然的描述。
不好意西喲,親,俺老漢開始琢磨,是與應當的話頭時,已經察覺到了這種轉型,可直到近兩年的文章和隨筆,照舊沒說出個,小蔥拌豆腐來,混亂反倒不少,所以絕望之餘,準備在本篇再努力一把——儘管考慮到淺人之有限,俺老漢連一個自信都木有,只打算把問題提得明白些,就滿足啦。慚愧。
舉個例:當初淺人區分了,山川草木之類,不包含價值的“非價值事實”“非價值描述”,與經濟藝術之類,包含價值的“價值性事實”“價值性描述”,等於已經進入了,價值向事實轉型的語境,但後來慢慢發現,不僅“非價值事實”“非價值描述”兩個詞,不夠嚴密(被當成事實描述的山川草木,已經有了求知慾,拼命追求的認知價值啦),而且與非認知價值,向事實的轉型直接相關的,還有個評判向描述的轉型。
此話怎麼講吔?儘管應然評判,總是交織着兩類需要,可日常言談中,人們卻能通過,懸置非認知需要的途徑,把它們轉型成實然描述。更奇妙的是,這樣子的轉型,往往是在人們,把它們作為應然評判,表述出來的同時發生的。
比方說:我和你一起逛展覽館,說“那幅畫很美”。這句話無疑是個,帶有我自己趣味的炫美評判了,因此你不見得認同,甚至會反唇相譏:“那幅畫美啥啊,怎麼看怎麼丑。”美學中常說的,“審美(炫美)無爭辯”,強調的正是應然評判,由於價值不中立、因人而異的緣故,很難爭出個神馬結果的典型特徵,不像“那是一幅畫”的實然描述,大夥相對容易達成,價值中立的共識。
可問題在於,你和我怎麼爭起來的呢?還不是因為這句話,同時告訴了你一個信息:“我認為這幅畫很美”,你從中了解了,我的看法的本來面目麼?說得簡單點哈:要不是我的這個應然評判,同時也是個實然描述,你如何知道,我心裡是怎麼想的,然後再就這個評判,和我大吵大鬧呀?
其實哦,倘若你察覺到,這句話並非我的真實看法,只是故意找由頭,要和你鬥氣,你就會橫眉冷對咧:“別騙我啦,你也覺得那幅畫丑,就是無厘頭想和我抬槓,我才懶得跟你爭呢。”畢竟哈,事情要不是這樣子的話,19篇怎麼有那個膽,拿“真理是相對的,並且只有一個”當標題哩,不是?
再假設有個藝術學家,現場聆聽了咱倆的對話,然後純粹基於好奇心,如實記錄和分析了,你我的爭吵,沒把自己的評判,文言又叫“先入之見”,摻和進去,最終還寫成並發表了,“試析兩個槓精的趣味爭辯”的論文,拿咱倆當具體案例,闡釋了炫美活動的某些特徵或規律,這樣子的研究成果,豈不是還有資格,屬於“藝術科學的”範疇麼?提前劇透一回:接下來就會用差不多的手法,討論“人文研究何以成為科學”,這個棘手的話題,嗯哼。
不僅評判,而且訴求,同樣能在類似情況下,轉型成描述。舉個例:你身為主人,問我要牛奶還是果汁,我說“我喜歡牛奶”。這句話明顯表達了,我對牛奶的應然偏愛,但這個語境裡,它同時也有實然描述的功能;否則的話,為啥你打開了冰箱門,拿出來的是牛奶,而非果汁呀?
正因此,這個訴求語句,才會有認知層面的真假價值:倘若我確實喜歡牛奶,也沒受到其他非認知因素的干預,把這種心態坦率表達出來了,它就是真的,如實描述了我的偏愛;倘若我是由於覺得果汁貴,不想讓你破費,因而有另類的非認知考慮,在中間插了一腿,它就是假的,有意掩蓋了我的偏愛。客氣。
說白了,日常的人際交流中,“內心的真實想法”,之所以成了個嚴峻的問題,主要根源就在於,此處考察的,評判訴求向描述的轉型:你說出的那些話,是不是如其所是地描述了,你內心深處,基於你的非認知需要,針對各類對象展開的,評判訴求的本來面目?
說穿了,人生在世的謊言假話中,那些掩蓋了主觀真相的內容,或多或少都會涉及,評判訴求轉型成描述時,由於非認知需要的摻和,生成的偏差扭曲,結果非但沒把心裡想的東西,原原本本說出來,反倒把它們,經過捯飭裝飾美容,弄得面目全非咧,文言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
來點文化比較:咱們是禮儀之邦,人情往來,特別客氣,客人總愛說:“別倒別倒,啥都不喝”;主人多大的智慧啊,一眼看出你是騙人的假話,所以照老規矩款待:“茶,上茶,上好茶”,哪像老外實誠笨,客人要是說句:“別倒別倒,啥都不喝”,即便你快渴死了,連杯自來水也不會給……
有了這類親身體驗打底,淺人後來讀到,韋伯在《儒教與道教》裡,談論儒人的兩句話:“世上絕無僅有的不誠實(舉例說,連對自己的法律代理人也不誠實)”;“彼此間典型的不信任,已為所有觀察者所證實,與清教諸教派中,對信徒的誠實品質的信賴,成為對照”,並把它歸結為,莫名其妙的“世襲制國庫主義”,才一頓大吃了好幾驚,感到分外佩服:這傢伙也沒和,幾個炎黃子孫打過交道啊,對咱們的人情世故,以及血親情理的根基,怎麼從洞裡察到了,這樣子親切的地步呢?投地。
其實哈,離開了訴求語句的描述意蘊,閣下甚至甭想說清楚,何以會有“自欺欺人”的現象:對於某些上不了台面的意欲志向,人們不僅蒙別個,狠起來連自己都蒙,如同我結婚,原本是想傍大款,卻忽悠大夥說是為真愛,結果重複次數多了,自己都以為是出於聖潔的愛情,才步入婚姻的殿堂或墳墓滴。
說破了,左均的那些有名口號,包括但不限於:“大愛無疆”“大公無私”“全心全意”“最大福祉”等,儘管通體充斥着,假大空的泡沫,但不僅能讓許多普通人信以為真,而且連喊口號的人,慢慢也會對自己,崇拜得了不滴,真以為自己快和,上帝或聖人差不多咧,由此見證了,納粹部長的那個金句:“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成了真理”,貌似同樣適用於,言說的人自己,嗯哼。
扯得有點遠了,回到正題上來。再比如,假如我是在看病過程中,醫生問我的飲食習慣時,回答說“我喜歡牛奶”的,同一個語句,一個字沒變,甚至都不再有,訴求的作用啦(否則醫生聽了後,怎麼木有給我端牛奶啊),單單剩下了描述的功能。為啥子囁?因為這個語境下,我其實是在懸置了,飲食需要的前提下,純粹出於讓醫生了解,我的生活狀態的動機,對他說這句話的。
這個意思上講,雖然所有的應然評判訴求,要麼包含非認知需要,要麼就是在表達非認知需要,但只要將卷進來的非認知需要,放在括號里掛起來,存而不論,僅僅從好奇心的視角去考察,都能轉型成實然描述。或者用前面帖子的話說,像“牛奶很好喝”“我喜歡牛奶”,這樣子的應然評判訴求,一旦放在了,非認知價值中立的語境中,都能變成類似於,“這是杯牛奶”的實然描述。
嚴格講,要是木有這樣子的轉型,別說人文社會領域,圍繞各種非認知價值,展開學術研究了,就連心理學這門,既琢磨認知行為,又考察意志情感的學科,也甭想跨進科學的大門啦:研究者總得從,受試者的主觀表述中,了解他們的內心想法,尤其是意志訴求和情感體驗,究竟怎麼回事吧;不然的話,單從那些儀器測量出來的,神經活動的精密數據里,你能研究個啥出來呢?
話說到這份上,再亂蒙它一回:《人性邏輯》49篇末尾,談到各個意態助動詞,原本只是顯擺了,人們的意向態度,卻能擬人化地擴展到,其他生物甚至無機物那裡,用來描述它們的實然狀況,諸如太陽明天“將要”照常升起,電腦“能夠”干許多活,這輛車“可以”輕度追尾那輛車,再過五分鐘,泥石流就“應當”到達這裡了,金銀財寶“必定”沉到水底,讓咱摸着它們過河,那顆小隕石居然“敢於”撞擊地球……
照剛才的分析,這類擴展之所以可能,一個重要因素大概在於:“想要”“能夠”“可以”“應當—必須”“敢於”的評判訴求,包括實然維度的在內,本身就有描述意蘊,所以才能藉助擬人化,套在那些本身木有,評判訴求的玩意兒身上,用來指認它們的實然狀況。當然嘍,純屬瞎猜而已。待考。
不過呢,有一點好像無需待考:《人性邏輯》19篇提到,包括黑爾在內的,一夥西方大牛,圍繞“好壞”等價值術語,怎麼有描述功能的話頭,發表了不少高見,但結果一如既往,非但沒找到謎底,反倒製造了一堆麻煩,其根源恰恰在於,他們不接地氣,光顧着在概念堆里打轉了,竟然木有注意到,日常言談中,這些術語本身就兼有,評判訴求與描述,兩方面的含意;否則的話,人與人之間,就不會有交流和理解,也談不上誤解和爭吵咧,不是?
|
|
|
|
實用資訊 | |
|
|
一周點擊熱帖 | 更多>> |
|
|
一周回復熱帖 |
|
|
歷史上的今天:回復熱帖 |
2023: | 蒲松齡都沒被滿洲韃子告文字獄。刀郎生 | |
2023: | 老實說,我啥也沒聽出來 | |
2022: | “民族主權”不應該成為“民主主權”的 | |
2022: | 為什麼中國人反駁西方理論的觀點總是無 | |
2021: | 21世紀新政21st Century New Deal(N7 | |
2021: | 體育第一 | |
2020: | 《滅共絕策》 | |
2019: | 780、香港是美國的作品嗎? 被幻化的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