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平隨筆|劉派正經21.“共同底線”討福利的無厘頭

本篇打算接着前幾篇的話頭，圍繞權益與福利的糾結互動，批一批某個蠻受儒人青睞，眼下相當流行的見解：右派主張小政府，要求權益得到尊重；左派主張大政府，要求廣泛實施福利，都是片面極端，不夠全面辨證，應當趕快矯正，回歸中庸之道，在西儒皆滅的悲劇背景下，找到一條發達國度里，早已搞成了的“共同底線”，努力實現最低限度的，自由權益加社會福利。

說得更簡明點：小政府就小責任，大政府就大責任，從而將正比例函數，深層潛藏的種種貓膩，說得那個溜哇，肥腸悅耳動聽，於是乎引得眾人，都鬨笑起來，講座大廳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嗯哼。

不過吔，再仔細一琢磨，好像就能看出倆漏洞：首先呢，要是說均等主義，鼓吹的廣施福利，勉強還可以用，“最低限度”來修飾的話，也用同一個詞，修飾自由主義，倡導的尊重權益，未免就有點幽默啦，因為權益雖有，重要次要之別，卻貌似很難用這個，不拿顯微鏡，沒法測准了的詞兒來形容……

問題在於，只要不像左均那樣子，將“尊重權益”混同於“滿足需要”，而是嚴格理解成：“不受任何不義坑害的正當資格”，怎樣的權益，才是“最低限度”的啊？剛擺脫原始階段的時候，讓戰俘們活下來當奴隸的做法，算不算已經尊重了，他們“最低限度”的自由權益呢？ 要是再聯想到，“低人權優勢”的夠蠢說法，這樣子的籠統模糊，恐怕只會剩下，一堆誤導的作用哦，不是？

其次呢，更嚴重的是，如此既要又要，玲瓏美妙，好好與共，面面俱到的花腔高調，照舊擺脫不了，缺失要害情結的老毛病，一味羅曼蒂克地幻想着，怎樣將截然不同的兩條底線，揉搓成一根，西儒交織的細麻繩，卻木有察覺到，這樣子求助於，咱儒家的中庸之道，一如既往地勾銷了，坑人害人的不義特徵。

問題在於，如同19篇所說，權益與福利之間，有個深度悖論：一方面，只有以尊重所有人權益的，正義底線為基礎，才談得上為弱勢國民，提供德性高尚的福利；另一方面呢，訴諸政治權力，依據指令經濟，實行的國家福利，則會以劫富濟貧的方式，侵犯強勢國民的應得權益。

說白了，20篇的目的，正是設法論證：消解這個自敗悖論的唯一途徑，就是將小政府的理念落到實處，讓政治的歸政治，經濟的歸經濟，權益的歸權益，福利的歸福利，別把它們搞混了，方便了有人趁機摸魚，嗯哼。

換個方式講喲：要是權益還沒受到，應有的尊重，就不可能有實質上的福利，最多也不過是，官府為了得民心，增加合議性，賜給民眾的一點小恩小惠，亦即前一篇指認的，名義上的福利，如同咱儒家引吭高歌的，“仁政”那樣子。

所以哈，按照自由主義的應然底線，這種情況下的重中之重，肯定是捍衛，每個人的應得權益，遠遠談不上追求，實質上的福利：你的正當權益還在遭受，不義的侵犯呢，怎麼可能爭取到，基於關愛的德性福利呀？做夢。

這樣子瞅，左右兩條規範性的底線，核心內涵方面的差異，就不是一般的大咧，怎麼搓合，也搓合不到一塊：左派有意忽視，權益這個要害，單單要求均等性的福利，妥妥的避重就輕、與虎謀皮，如果只是拎不清，正當與好、權益與福利、正義與德性，這些對概念的核心語義，尚可以說屬於，拿衣服式的蠢，可要是其中，還摻雜了另類考慮，說不定壞的因素，更強更剽悍哦，不是？

於是乎，想讓西儒彼此嫁接，將權益與福利，搓合成共同底線的和稀泥立論，也跟着遭到了，次密接式的感染，等於為這種非壞即蠢的，左派主張背書，仿佛它和捍衛權益的，右派主張一個樣，理直氣壯，結果在自覺認同，大政府、大責任、大福利的大思路中，憑藉既要又要，並且還拎不清，究竟要些神馬的傻兮兮勁頭，以八面玲瓏，十六處圓滑的“公允”方式，最高限度地強化了，左均病毒的忽悠力，特別是悄無聲息地取消了，尊重應得權益，和拒絕指令經濟，對於恪守自由主義的應然底線，不可或缺的決定性意義。

說白了，這種立論標榜的，“刺秦不刺孔”，不過是基於博施濟眾的，咱儒家大愛，真誠地懇求嬴政陛下，效法文武姬旦，力量無窮的光輝榜樣，能對小民搞搞仁政，所以頗有點像，受了氣的小媳婦，嬌滴滴地抱怨，亦即抱着埋怨，強勢的婆婆那樣子：哎喲喂，您老人家手握，這樣子大的權力，怎麼木有對我們盡到，同樣子大的責任吔？請記住喲，權力越大，責任越大哦，親，所以還是給我們，來點福利吧，最低限度的也成，文言又叫“小恩小惠”。扭捏。

說穿了，所有鼓吹大政府、大權力的指令經濟，更能提供國家福利，承擔廣泛責任，救濟弱勢階層的主張，統統建立在下面這個，虛假的美妙預設上：發號施令的居上位者，如同咱儒家歷來，激情渲染的那樣子，個個是一等一的聖賢，全心全意為國民好，不夾雜一丟丟私利，渾身上下純潔得，不要不要滴……

結果哈，這種嚴重扭曲的主張，不僅掩蓋了，此類做法的劫富濟貧特徵，而且還嚴嚴實實地遮住了，一個更嚴重的事實：接受名義福利的民眾，同樣被剝奪了，種種自由權益，只能被動拜領，指令者的恩賜，以致別說跪倒在，手握大權的官員面前了，就連去供銷社買個東西，或許都會切身體驗到，售貨員嗟來之食式的呵斥。

說破了，大搞指令體制的國度里，由於普通民眾的自由權益，業已被剝奪了，哪裡有實質上的福利，有的只是統治階層，出於得民心的合議性考慮，居高臨下的恩典賞賜。正因此，要是普通民眾，不肯甘受奴役，反倒敢於維權，甚至公然反對，指令者的不義指令，甭說福利了，他們除了強力管控的鐵拳擊打，恐怕啥也得不到，嗯哼。

舉個例：古巴那地兒，傳說有全球獨一無二的，免費醫療“福利”，水平高得不要不要滴，吸引着世界各地的，球星們都去戒毒，明星們都去整容，總統們都去治癌症，充分展現了，神馬主義的優越性。可是吧，只要稍微一留意，就能看出多貓膩：這樣子豐富的福利益品，難道是卡斯特羅兄弟，及其手下團伙，空手套白狼地弄來的麼？倘若答案就倆字母：no，它們最可能來自哪裡呢？

依據“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鐵律，當然只能是來自，在指令體制下辛苦工作，卻分配不到，其他應得益品的普通國民：指令者拿走了，他們創造的絕大部分財富，用來維繫自己的管控權力，支撐自己的奢華生活，包括自己得了病，就到發達國度請醫生之類。

然後哈，他們再把剩下的小部分，集中投到醫療方面，讓百姓們感恩戴德，以為是大公無私的領子加袖口，博施濟眾奉獻給自己滴；至於同樣屬於民生的，衣食住行領域麼，則以民眾餓不死、不鬧事為前提，湊合過去就行啦，從而又一次見證了，指令經濟的典型特徵：發號施令者允許你，得到神馬益品，你才可能得到；要是他不肯的話，哪怕你再想要，包括但不限於：最基本的電力供應，也找不到門兒，不是？

再聯想到委內瑞拉和阿根廷，由於正在或曾經，劫富濟貧地實行均等主義，大派嗟來之食的名義福利，結果甭說其他領域了，就連原本富得流油的經濟領域，都搞得一塌糊塗、難以為繼的情況，閣下非要斷言，指令經濟的大政府，也有提供福利、照顧弱勢、責任很大的長處優點，因而有理由納入，共同底線的搓麻繩設計中，或許只能證明：您的腦袋瓜子，經過儒式春風化雨的，長期反覆洗滌，已經沒多少正義感咧，所以才會緊盯着，一丟丟免費福利的“優勢”瞅，卻偏偏看不見，“低人權”這種“優勢”，內在包含的嚴重不義……

不好意西哦，親，弱弱地問一聲：既然左右皆有，各自的底線，如同人人皆有，各自的底褲，不可隨便混穿，否則容易生病那樣子，閣下熱情號召二位，把各自的底褲，一同脫下來，再通過斷長接短，相得互補，狗尾續貂，貂尾續狗，狗貂不分，貂狗一體的頂層設計，攜手打造出一條，頗有維蜜風的，最低限度的共同底褲，用來維繫彼此間，卿卿我我、甜蜜無比的親切關係，動機難道真的不是來搞笑，並且是無厘頭的那種，準備暗中窺視，它倆並肩順着這根，西不西儒不儒的細麻繩，攙扶着一個，不大也不小，個頭一米八，責任剛剛好，既不搶劫又不分贓，或者說最低限度的，既搶劫又分贓的中庸政府，一瘸一拐地走着走着，最終有木有可能，一頭栽進不知多深的坑裡，想爬也爬不出來，俗話或曰“自我坎陷”的麼？待考。

無需待考的是：要是說某些市場體制的國度里，畢竟確實有着，與權益有衝突的實質福利，任何扼殺市場經濟、固守指令經濟的國度中，統統是既沒權益，也沒福利的，有的只是高高在上的指令者，訴諸劫富濟貧的手段，賜給某些民眾的嗟來之食，並且目的也不是為了後者好，讓他們過上體面的生活，而僅僅是為了鞏固，自己的不義之治。

搞忘了這一點，憧憬着既要有權益，又要討福利的，美美與共、天下大同，如同拍電影那樣子，一個也不能少，看着倒是公平中庸咧，可結局嘛，或許還不如拍電影呢，因為花里胡哨、鏡花水月的，烏托邦美景後面，大概率隱藏着一片，要是陷了進去，就甭想再拔出來的沼澤泥潭喲，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