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貝婁 戰後美國文壇驕子
喬國強
2005年4月6日,美國猶太作家,1976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索爾·貝婁在美國馬薩諸塞州布魯克林的家中去世。再過兩個月零五天就是他90歲的壽辰,他未等到這個日子,就匆匆地與讀者告別了。他的去世,給美國文學界、知識界帶來巨大震動。人們紛紛發表紀念和哀悼文章,對他為美國文學所做出的貢獻給予了高度評價。美國著名的猶太作家菲利普·羅斯,在貝婁去世前一天這樣說:“20世紀的美國文學是由兩位小說家支撐的———威廉·福克納和索爾·貝婁。”美國有線新聞因特網也為此發了專稿,稱貝婁“主宰了戰後20世紀美國文學”。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美國湧現出一大批優秀的猶太小說家。他們的崛起,幾近形成了有其深刻文化背景的文學運動。索爾·貝婁無疑是這場運動的中堅人物。他的父母原是俄國猶太人,1913年,為了擺脫沙俄政府對猶太人的迫害,從俄國聖彼得堡移居到了加拿大的蒙特利爾。貝婁在父母到達加拿大兩年後出生。9歲那年,他又跟隨父親遷移到了美國的芝加哥。芝加哥繁華,但父親的“美國夢”還是很快就破滅了。一家人辛勤勞作,但由於美國的經濟尚未從一戰中完全復甦,加之社會上對猶太移民存有的歧視和偏見,全家人只能在貧民區找到棲息之地,還不時要靠親朋好友的接濟才能勉強度日。這位在貧民區長大的移民的孩子,從童年時代起便對猶太人、特別是猶太移民所遭遇到的種種苦難有着深刻體驗。所以,當貝婁在艱難中頑強地讀完中學、大學,並最終成長為一名作家後,面對游離於美國主流社會之外的猶太移民的生存境遇,他總是有話要說。
1941年,貝婁在《黨派評論》上發表了自己的第一個短篇小說《兩個早晨的獨白》之後,其創作勢頭蒸蒸日上,成為迄今為止唯一一位3次獲得國家圖書獎的美國猶太作家。貝婁是一位勤奮、多產的作家,一生共創作了19部作品,其中13部為長篇小說。尤其是長篇小說《赫佐格》不僅在1964年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而且還在翌年榮獲了國際文學獎,成為獲此殊榮的第一位美國作家。1976年,貝婁成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瑞典皇家科學院在頒獎詞中對他的創作予以充分肯定,認為隨着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晃來晃去的人》的問世,美國的敘事藝術開始擺脫了僵硬、雄渾的氣息,預示着某種與眾不同的創作風格的到來。不過,耐人尋味的是,貝婁在答謝演說中對自己的創作風格幾乎未置一詞,相反對當下的社會、文學以及作家面對諸如此類問題所遭遇的尷尬等話題發表了大量的看法。
從貝婁“顧左右而言他”的發言中不難看出,他其實一直遭受着民族身份的困擾。從4歲開始,他便在家庭的影響下開始學習希伯來語和猶太經典,對自己民族傳統有着深刻的認同感。但是猶太移民如果想在美國社會中生存,就必須信奉與本民族傳統相悖的所謂“美國生活方式”。正如他在《晃來晃去的人》一書中所表達的主題:猶太人既不願放棄自己的傳統宗教,但又無法抵禦“美國生活方式”的誘惑。在兩者間“晃來晃去”的結果,最終使自己變成一個惶惶不可終日的喪失“身份”的人。這一矛盾即便在貝婁的生活和工作中也能凸顯出來。他曾公開聲明不願意被稱為美國猶太作家或猶太裔美國作家,也就是說貝婁反感在作家稱呼中加上“猶太”這一限定詞。有批評家認為,包括貝婁在內的許多美國猶太作家都不喜歡這個稱謂,其原因是這一稱謂本身“含有一種貧窮、無知和地方主義等意思”。貝婁不願被稱為美國猶太作家的真實原因已無法猜測了,但從中我們不難體會到猶太作家比美國本土作家要承受更多來自於社會、心理方面的壓力,或者更確切地說,猶太人的整部歷史讓他學會了如何避免麻煩、躲避災難。
當然,貝婁不願被人稱為美國猶太作家並不意味着他在有意識地迴避其猶太性,相反,在作品中,他總是念念不忘表現自己的猶太性。在貝婁所創作的13部長篇小說中,除了《雨王漢德森》外,其餘的12部長篇小說都直接或間接地描寫了美國猶太人,特別是猶太知識分子的生存狀況和精神危機。從他的第一部小說《晃來晃去的人》,到絕筆之作《拉維爾斯坦》,無論是在人物描繪,還是在場景設置、語言運用上都無不流露出深厚的猶太文化底蘊。
索爾·貝婁走了,留給我們的是一批豐富的文學瑰寶。美國20世紀戰後文學因貝婁而引人注目,美國猶太民族因貝婁而驕傲。貝婁的作品是世界文學遺產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他“對人類的理解和對當代文化的細膩分析”將成為認識人類和社會的重要參照,也將永遠值得我們探討和研究。
(人民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