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戀與高科技
Joel Garreau
想成為新經濟的典範嗎?聽聽這樣的處方:辦一所一流的研究型
大學,配上雄心勃勃的企業家,再輔以大膽的風險資本家,三管齊下。
不過著名經濟發展學教授理查·佛羅里達卻不這麼認為,不然的
話,擁有卡內基·梅隆大學的匹茲堡早就該成為高技術中心了。
“我常常碰到離開匹茲堡到別處另謀高就的人,”佛羅里達說,
“Lycos 是在匹茲堡孕育的,後來搬到了波士頓。”他舉出了可以想
得到的各種各樣的可能原因:機場? 天氣? 五星級飯店?……
線索終於有了。他的博士生加里·蓋茨整理了美國人口局《人口
統計學》雜誌上有關大都會地區同性戀聚居密度的數據。佛羅里達把
蓋茨得到的同性戀密度地區排名和密爾肯研究所的高技術城市排名放
在一起,結果令他大吃一驚:一個城市的高技術發達程度竟然和那裡
同性戀人口比例成正比!緊隨其後的是擁有大學學位人口的比例,以
及藝術家、工藝師、音樂家的比例。引人注目的是,同性戀人口比例
是最為重要的顯示指標。
這個結論正確嗎?同性戀和高技術成就之間真的存在某種聯繫嗎?
今年秋季,布魯金斯協會城市政策中心已經把相關文章作為其新經濟
系列予以發表,但人們還是不得不問:“這究竟意味着什麼?”
懷疑者當然存在。雖然佛羅里達和蓋茨沒有說過,一個群體的存
在會導致另一個群體的出現,但一些區域經濟增長分析人士仍然對任
何因果推論持很深的懷疑態度。
“華盛頓的高技術繁榮與聯邦政府的開銷密切相關,”喬治·梅
森大學公共政策學院的史蒂芬·富樂認為,“政府對技術服務與技術
產品的購買已經從1980年的九億美元增長到1999年的一百四十億美元。
這是一個很大的誘因,畢竟商機是公司遷移的最大動力。”
不過他也承認,經濟發展也帶來了文化的變遷。事實很明顯,華
盛頓在八十年代僅次於洛杉磯,經濟增長速度居全美第二,同時人口
也出現了極大的分化。新經濟已經和新文化、新人口分布聯繫在一起。
羅伯特·艾迪是以引導美國乃至全世界最多公司遷址的D&T 諮詢
公司的前總裁,他說:“運作企業必須具備一些基本的運行條件,單
單提供一些有價值的東西,表示願意吸引別人為你工作,這是遠遠不
夠的。真正的驅動因素永遠取決於能否獲得高質量的勞動力,別的都
在其次。”
由於原始的研究是個統計結果,因此所反映的情形一開始就是模
糊的。比如說,佛羅里達和蓋茨的研究只適用於整個都市地區,而不
能運用於較小的地區。他們不能告訴你類似於華盛頓的杜邦花園或者
舊金山的卡斯特羅街等著名的同性戀聚居區在高科技方面會有何番圖
景,他們也不可能告訴你任何象硅谷或者位於北弗吉尼亞北部的高技
術之都的同性戀色彩有多濃。
他們能告訴你的是,依照人口普查數據以及被譽為“新經濟思想
庫”的密爾金斯研究所的高技術地區排名,北加州灣區在同性戀人口
和高技術方面均列在首席。依照宣稱與同性伴侶一起生活的人口計算,
華盛頓地區在同性戀人口密度方面排名第二,而在高技術方面則排在
第四位,後者是按照密爾金斯的方法計算的,即綜合考量該地區的高
技術產業數目和高技術產出在全美所占的比例。
那麼卡內基·梅隆大學的這份研究報告說明了什麼呢?
一個可能的原因是:這些數據都是錯的。但這好象不大可能。網
絡媒體公司PlanetOut.com 擁有來自一百多個國家的客戶,專門服務
於男女同性戀者、雙性戀者和變性人,該公司的首席執行官米根·史
密斯女士認為,這兩個排名看起來都不錯,她評論道:“這是個很好
的排名。如果你看看我們的會員數據,就會發現這些城市的數據就是
與眾不同。”
與此同時,密爾金斯研究所還發布了商業和工作機會快速增長地
區的名單。在1999年的名單上,三個最熱門的城市是奧斯汀、亞特蘭
大和聖迭戈,現在它們在同性戀排名上均高於其技術排名。這能否表
明成為同性戀地區是未來技術成功的前兆。
“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密爾金斯區域與人口統計研究主任羅
斯·德瓦爾說,“這種相關似乎存在。”
因此那些數據仍然難以理解,它們明明白白地擺在那裡,需要得
到某種合理解釋。
或許在同性戀和高技術之間的聯繫只是如佛羅里達和蓋茨所懷疑
的那樣,是17世紀的阿姆斯特丹倫勃郎和商人主義之間的關係,其
共同之處在於找到了將開放和寬容轉化為經濟優勢的途徑。
“我們的論點是,這種情況導致了思想的多元化。”目前就職於
華盛頓城市研究所人口研究中心的蓋茨說,“一個歡迎同性戀者的地
方也會歡迎其他有點不一樣的人,多樣化在某種程度上意味着寬容,
而這對高技術產業是很有吸引力的。”
羅伯特·亞羅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規劃機構──紐約區域規劃
協會的執行主任。如同佛羅里達一樣,他也注意到卡內基·梅隆大學
培養出高質量的博士們,但十分之六離開匹茲堡,到了波士頓、紐約、
舊金山和西雅圖。他們為什麼不願留下來?(匹茲堡在同性戀城市方
面排名第39位,技術方面排名第25位,兩方面都落在印地安那波
利斯後面。)
亞羅說:“他們去的這些城市都是世界上開放和寬容得令人難以
置信的地方,是移民的溫床,也是吸引全世界人才的學術中心。”
在諸如華盛頓那樣的地區(主要是鄰近的弗吉尼亞北部),高技
術和同性戀的重合至少為這一觀點提供了一些有趣的支持。看看達拉
斯的萊斯頓喜來登飯店,每到周四這裡就成了達拉斯粉紅三角組織的
晚會場所,而達拉斯三角正是北弗吉利亞同性戀技術天才們主要的交
際組織。
保曼娛樂室擠滿了人,“我們把這裡叫做西杜邦。”一位建築師
說,杜邦是指華盛頓市內的同性戀居住區。推杯換盞之間,談話也逐
漸升級。人們開始討論該組織每月密集的活動安排,其中包括即將到
來的凱托克汀斯的野營,有在萊斯頓橡樹高地那達吉的壽司之夜,有
華盛頓市內百得蘭舞廳的狂歡夜,還有眾所期待的斯德林鬼節晚會。
“喔,技術就是同性戀,”一個留着驚心修剪的小鬍子的禿頂工
程師評論道。他的名牌上寫着“理查德”。
他問道,“你猜是誰,鬼曉得是從什麼時候起,半夜三更地在主
機上工作?象我這樣的人,即便我是異性戀,也找不到什麼朋友。”
一個胸前名牌上寫着“大衛”的人說道,“我們沒有家人,所以
可以工作至深夜。”“如果你還沒有伴侶的話,出差旅行就象帽子掉
到地上一樣快。”李說。麥克插了一句話,說聚會結束後他還得回公
司,因為“有一個項目要到期了”。
“編程其實象是左腦右腦的活動,”里查說,“它非常無聊,可
是一旦你做得對了,它就有一點藝術的味道了。”
一些網上點擊次數多的公司(其中很多是高科技公司)事實上被
認為是對同性戀者非常友好的公司,其中包括美國在線、ORACLE、
SUN、 BOOZ-ALLEN & HAMILTON、所有的航空公司、 SALLIE MAE、
AT&T、VERIZON、MOBIL, 和AMS。
“IBM的同性戀組織 叫做‘雄鷹’,” 從事軟件製作項目管
理的李說道。“IBM總是走在時代的前面。”
稍後,美國在線發言人尼古拉斯·格萊穆說道:“美國在線從一
開始起為同性戀社區及其他許多社區代為喉舌。美國在線很重要的一
個長處就是它的多元性,對於多元性的承諾也貫穿了公司政策的全部。”
在阿靈頓縣的Cyveillance 擔任通訊營銷經理的羅伯特·愛德華
是一名同性戀者,他認為身為同性戀和從事技術工作並不衝突:“在
技術領域裡的異性戀者更容易接受同性戀,因為他們自己就曾經當過
書呆子,知道被別人挑刺的滋味是什麼。如果把傷痛的歷史退回到中
學,同性戀者更有可能會與書呆子型的異性戀者交往。沒有同性戀社
區的支持,美國在線也不可能在最初幾年生存下來。”
硅谷的Google.com是網上發展速度最快的搜索器,27歲的董事
長卞瑟格是其創建人之一,她說:“在斯坦佛大學就讀時,我常去參
加同性戀舞會,就是因為覺得他們很有趣。” Goole新近出台了一項
福利政策,允許其雇員將Goole股票轉到他們同性伴侶的名下。
蓋茨注意到,男同性戀者往往具有較高的購買能力。一般說來,
兩個男性的收入要超過一對男女夫婦。同時,沒有孩子的伴侶比有孩
子的伴侶有更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收入。
PlanetOut 雜誌的史密斯說:“因為他們非常注重發掘有天賦的
員工,所以高科技公司更為機動靈活。不論是在辦公室里裝遊戲機器,
還是凌晨四點就工作,或者是雇用一個單親家長或者同性戀者,他們
試圖建立一個適合各種人群的友善環境。在IBM,企業的文化是
‘一人力大,不若眾人’。技術問題就是技術問題,只要你能高效率
地工作,沒有人會在乎你在家裡做些什麼。“
寇橋庵是派泊德安大學公共政策學院的高級員工,即將出版新著
《新地理學:數碼革命如何重新規範美國地域》,他認為:“從社會
學的角度來看,高科技人才與同性戀者確實有着許多相似之處。他們
都有更多的餘地來選擇搬遷到哪裡。他們的技術是可以轉移的,因此
他們可以自由選擇在哪裡生活。”
約翰指出,這個結果在弗吉尼亞北部很明顯。約翰是一名計算機
安全問題專家。他出生在華盛頓,曾經一度離開這個地區,現在又作
為杜拉斯三角的一員搬了回來。“這兒的郊區比30年前開放多了。
我住在卡斯卡德的這條街上就有六名同性戀者。”
家住暢特利的麥克也同意這個觀點:“剛離開學校的時候,我考
慮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哪個城市可以讓我作為同性戀者生存?工作
的緣故讓我來到這裡,而這裡對待同性戀者的友好態度已經使我決定
繼續留在這個地區。”
“即使文化程度不高的人也很友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