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詩在旅途開花
15中文師範 陶靖雯
提起現代詩人,大部分人會認為這是一群特殊且高冷的群體,是社會的“另類”,是“精神貴族”。他們有豐富的創造力、獨特的眼光和新穎的見解,大多是情感的自然流露。而我們的老師詩人檳郎,他的詩描述的大部分都是旅行前後的感受,他將旅遊景點的歷史、景致和自己真切的感受以詩的形式記載下來,不辜負每一次旅行,讓詩在旅途開花。
檳郎至今大約創作了二千首詩篇,其語言風格正如大部分現代詩一樣,通俗易懂。但細察其內容,卻又覺得他的詩歌人文色彩濃厚,故事性強,讀完之後仿佛隨着詩人的回憶看到了詩中所記載的優美的景色,感受到了詩人熾烈的情感、對自然和生活的熱愛。
或許正是詩人檳郎這份熱愛,使得他在旅遊途中,比別人多了一分對自然的敏銳感和觀察力。“石徑與鳳尾竹間,有蔥蘭在麥冬草邊,開着粉白的花瓣,鬼針草挺立妖艷的干枝,將小飛蓬一年蓬俯視,黃鵪菜苦苣菜開着黃花,悄悄地出現又隱失。”(《鳳尾竹小徑》)這只是一條普通的小徑,每天都有無數人經過,而大部分人忙着追名逐利,步履匆匆,竟辜負了身邊美景。詩人檳郎在閒暇之餘,為此景作詩,筆觸細膩,讓讀者感受到大自然的魅力和詩人對生活的熱情。除此之外,在《靈谷寺的桂花》中:“靈谷寺的桂子繁多,金桂似燦,分布最多;銀桂若雪,少而珍奇;丹桂如火,花開最熱烈;而月月獨賞的四季桂,匯入金秋八月的桂花季”,給讀者以視覺的衝擊。在《秋遊佛手湖》中,詩人寫道;“石公山石婆山如屏風;襯托青黃間的一汪碧水,微風柔搓着漣漪”,優美的語言令人仿佛身臨其境。還有很多諸如此類的詩記敘的也是作者對旅遊景點和自然景致的描寫,金陵城的一草一木,在詩人檳郎的筆下都仿佛有了靈氣,這大概是因為他天生敏感的觸覺和對自然真正的喜愛吧。
記得檳郎一直在課上強調,要多看書,多了解文史知識,方才能寫好詩、讀懂詩。而他自己也正是這樣一位博學的詩人,擅於將大量的典故融入詩中,避免一覽無餘的直白,還可給讀者在詩行間留下聯想和思索的餘地。如在《執手桃葉渡》一詩中,“牌坊上的對聯,楫搖月,枝帶春。那叫紀映淮的傷情女子,又當多羨慕你。坐在濱水的茶桌邊,看着碧波的河,想到王獻之的艷情,我們的初次約會”。秦淮河畔,桃葉渡口,多得是數不清的風流韻事,詩人與妻子重遊於此,憶起曾經的甜蜜時光,正如千年前王獻之與桃葉的愛情般令人羨煞。詩人用王獻之與桃葉的愛情故事來比喻自己與妻子的深厚感情,又用明末女詞人紀映淮的不幸作為反襯,款款深情,字裡行間流露出的儘是對妻子的愛和對現世安穩的滿足。
詩人檳郎用一隻筆,記錄下金陵城的山河風光;他用淵博的學識,帶領外地的學子了解景點背後的故事。金陵是詩人檳郎的第二故鄉,給詩人的創作提供了大量的素材,儼然已是詩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常常令詩人魂牽夢縈的還有故鄉巢湖。詩人年輕時憑着心中一腔熱血,毅然離開故鄉,漂泊半生,詩與遠方都已擁有,心還是時刻牽掛着故鄉。
讀《木槿花開的山村》,便能深刻體會到詩人對童年生活和故鄉風土人情的懷念。開篇便對故鄉的木槿花進行了直接描寫,“紅艷的花朵,復瓣的喇叭”、“木槿花開,繁麗似錦”。短短幾句,刻畫出木槿花開時的場景,然而這到底不是純粹的詠物詩,木槿花不過是詩人筆下的一個意象,詩人真正想表達的是對故鄉的思念之情。因此下面開始回憶童年的生活:“晚歸的扛着薅耙的母親,掐支花兒戴在頭上”,“兒時的回憶最是輕狂,鄰家的木槿花最美最香。我常常在那裡徘徊,為了美麗如花的姑娘,相約去牧牛放鵝打豬草,每次理由都充足堂皇”。僅從這幾句話可以看出,詩人的童年生活想必是多姿多彩的,生活在節奏緩慢的農村,每天牧牛放鵝打豬草,明明都是極勞累的活,詩人卻依然可以過得有聲有色,這大概是受了母親的影響吧,生活枯燥,卻依然不能阻止詩人發現自然的美和青梅竹馬的童趣。最後,詩人發出“四季循環而昨是今非”的感慨,太陽有升有降,花有開有落,人也在一代一代地更新,過去的時光雖然美好,但終究是回不去了,徒留詩人在喧囂的都市裡悵惘。詩人大半生都在旅途中漂泊,並創作了許多詩篇,可是途中的風景再美,故鄉仍是無可替代的存在。
“昔人論詩,有景語情語之別,不知一切景語皆情語也。”詩人檳郎每每借自然景致,抒發對生不逢時的遺憾和惋惜。“久久坐在竹海湖畔,嘆生不逢時書生窮舛,也能戮血沙場如常將軍,博個開國功勳賜鐵券?”(《游鐘山竹海湖》)詩人檳郎雖是文人,心中亦有征戰沙場的熱血,可恨生不逢時,心中抱負無處施展,唯有寄情於景,方能排解一二。幸運的是,詩人檳郎雖然有時不待我的遺憾,卻沒有意志消沉,依然對生活充滿了熱愛。
“詩人是一群對社會對生活有良心的人,是對生活忠誠的人,是對生活充滿愛和激情的人,是性情中人。這是做詩人最起碼的條件。”詩人檳郎即是這樣一位有良心的詩人,他的目光不僅僅停留在自己身上,他也有對國家、對社會不良風氣的擔憂。“心憂天下而愧無所為,本學期的教學工作已完成,我自費考察長江的水情。”(《考察南京長江速記》)金陵城毗鄰長江,雖然少有洪澇,但防汛工作依然不可缺少,詩人檳郎作為個體,勢單力薄,但依然心憂於防汛工作,甚至自費考察。誰說詩人一定要像顧城那樣活在理想王國里,文學作品本就應該源於生活、高於生活,正是由於詩人檳郎對社會現狀的關心,使得他的詩更具有人情味和特殊的文學價值。
旅行是詩人檳郎的創作源泉,令詩人看到了山水風光的秀麗,讓詩人感受到了各地的民俗風情,亦帶領詩人找到了自己的皈依。在《初游茅山》一詩中,詩人說:“上大學時皈依佛門不成;讀研時參加基督教讀經班,怎麼也感受不到聖靈。終於在書上發現原鄉的神靈,歸土產的道教祭司,卻遺棄了我生活的南京。以後每年的8月1日,一年一次的免費開放日,我都要到茅山朝覲。離我最近的道教聖地,可以當天回的路程,是我的麥加或耶路撒冷。”正如所有的朝聖者一樣,虔誠的詩人每年都會前往聖地朝拜,這是一種信仰的力量,無須鼓動,也不必召喚,完全出於對信仰的自覺追隨。在今天的中國,道教並不被提倡,詩人不止一次在詩中流露出對道教遺址不被保護的傷感,但他依舊希望可以為道教的復興傳承做些什麼,希望道教不要被“外邦精靈”所取代,希望這個土生土長的宗教前景可以越來越好。在當下這個浮躁的時代,能夠像檳郎這樣虔誠信道的人越來越少了,物慾橫流。許多人譏笑崇高,嘲弄信仰,我們經常耳濡目染的是為名利痛苦掙扎甚至爾虞我詐,不擇手段,但願詩人檳郎的那顆“赤子之心”可以影響更多的人。
詩人檳郎自稱是熱愛旅行的浪子,其實人生也是一場旅行,詩人檳郎憑着對自然和生活的熱愛,將自己的人生旅途過成了一首詩。他的人生正如他的詩,沒有太多華麗的修飾,只有心靈的滿足。雖然他的詩不能引起太多當下人的關注,但百年之後,誰說不會有人讀了他的詩後,像檳郎懷念古人一樣懷念他呢?
北島說:“詩歌正在成為中產階級的飯後甜點,是種大腦遊戲,和心靈無關” 。詩歌的現狀的確不盡如人意,真正能寫出好詩的人也越來越少,大部分人是為了寫詩而寫詩,在這種情況下,更顯得詩人檳郎的可貴。檳郎多年來堅持寫詩,他的詩大都是旅行後真實的感受,沒有太多的矯揉造作。可以說,檳郎是當下難得的純粹的詩人。
檳郎是方山腳下平凡的教書匠,是千年前洞玄觀里無憂無慮的小道士,是在紅塵中緩步行走的詩人,是寄居在人間的惆悵客。他心中似有萬千愁絲,卻只能以詩歌的形式排解,然今日讀詩之人少矣,仍堅持寫詩之人更少。在詩人檳郎身上,我們看到了當代詩人對詩歌的熱愛和堅守。
2016-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