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身學習才是成功人生的關鍵

劉以棟

一個人的成功，取決於許多因素，但是我認為，在這些因素當中，個人的終身學習（Lifelong Learning） 是關鍵因素。

成功人生的經驗應該由成功人士來談，否則是人微言輕。因為我不是成功人士，沒有資格來談成功經驗，所以這裡僅根據我自己的學習和觀察，編譯一下我的觀點和看法，期望起個拋磚引玉的作用。

在英文裡，終身學習的定義是，為了個人興趣或者職業的目的，自願主動地持續學習。終身學習的目的是多樣性的。它可能是社交的需要，也可能是提高個人前途發展條件，或者做個好員工的要求， 甚至可以是為了保持自己的競爭優勢或者保住自己工作飯碗需要 的技能（Lifelong learning is the “ongoing, voluntary, and self-motivated” pursuit of knowledge for either personal or professional reasons. Therefore, it not only enhances social inclusion, active citizenship, and personal development, but also self-sustainability, as well as competitiveness and employability)。

在過去的幾十年裡，隨着科學技術的進步和發展，我們已經不再可以把人的一生簡單地分為學習知識階段（上學階段，Acquire Knowledge）和應用知識階段（工作階段，Apply the knowledge acquired）。

相反，在現代社會裡，工作和學習已經融為一體。我們在工作中，通過跟周圍的人打交道，不斷地提高自己的知識和認識。這種工作中的學習，可以是正式的，也可以是非正式的，當然也包括自己有意識的去學習一些關鍵技術。

現在終身學習的途徑很多：去高等院校去選課，考職業方面的證書，參加職業培訓，買書自學，到網上去聽講座等。當然，也可以單位出錢，秘書寫論文，自己去混個博士學位。開個玩笑，混文憑應該不算終身學習的一部分。

個人的終身學習目的確實是多種多樣的。有的人是為了學習工作技巧和工作知識，有的人學習工作態度(對工作的認知和看問題的角度），有的人學習做一個合格的公民，也有人學習是為了實現個人的理想和抱負。

有人把終身學習歸納為四大支柱：關心周圍的事物 (Larning to know)，掌握工作技能 (Learning to do)，完善個人品格 (Learning to be)和融入主流社會（Learning to live together)。

終身學習很重要，但這個概念本身似乎顯得比較抽象。現在我想通過我個人的親身感受，用生活中的人和事來說明一下終身學習的重要性。

我在國內上研究生時，我們的老所長是個單身老人。他終身未娶，也沒有聽說過有什麼緋聞。我上研究生時，他已年近七十。根據當代著名數學家丘成桐的評論，在近代中國數學史上，能超越或者跟國際先進數學水平並駕齊驅的中國數學家有三位：陳省身，華羅庚和這位老所長。

那個時候，這位老先生還在踏踏實實地做研究工作，跟他的研究生和研究助手們定期一起參加討論班。當時就有人納悶，這麼一把年紀的老人，也沒有老婆孩子，有名有地位，幹嘛還要繼續做學問？後來他跟他的助手說，做學問可以維持他的頭腦思考能力。如果不做學問，他的腦力和身體很快就會垮下來。後來聽說他在工作中去世，那時我已經出國。

無獨有偶，我孩子上小學時，一位老人自願給他們免費課後講數學。他讓學校老師推薦幾個愛數學的學生，然後他免費教。當時我們不能理解，世界上還有這麼好的老人。後來知道，這個老人以前是大學數學老師，退休以後，他找到現在已經做老師的學生，發揮其所長，給小孩子們講數學。他這樣免費教了許多年。他不能教課以後， 很快就去世了。

這裡我們知道，終身學習最好是自願主動地學習。這樣的自願主動過程，才會心情愉快，也容易取得出乎預料的回報。

工作中的持續學習，更是司空見慣。我以前一位同事，六十多歲，身體健康，反應敏捷。我有一次跟他去吃午餐，聊起來持續學習的事。

因為他是公司中層領導，所以他有黑莓手機（Blackberry)。 用過黑莓的人都知道，黑莓用戶界面很不友好，要經常切換，鍵盤也很複雜，所以它被智能手機 取代一點也不奇怪。 令人嘆為觀此的是，我的那位年長同事對黑莓運用自如。

我就問他，你上大學時，手機還沒有被發明。現在你能跟隨科技發展的步伐，有什麼竅門。他說，開放思維，勇敢去學（Open Minded，Go to do it)。 然後，他跟我說，他老婆跟他是大學同學，但是她沒有跟着科技的步伐。他老婆要給朋友發電子郵件時，要讓他先把電子郵件調整到輸入狀態，然後她輸入內容。她鍵入內容以後，我那同事再把電子郵件發出去。

我同事和他老婆是同時代的人，生活在同一個屋頂下，一個持續學習新科技，一個沒有學，技能就很不一樣。感謝喬布斯，發明了用戶界面很方便的智能手機，使得大家都可以隨便操作微信功能。但是要學習有深度的知識，而不僅僅是微信中的八卦新聞，最好靜下心來讀一些有價值的書。

在成功故事（Outliers: The  Story of Success)一書中， 作者格蘭維爾（Malcolm Gladwell) 提出了“一萬小時“理論。 就是說，各人成功的途徑可能不同，但成功人士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在本行業投入了大量的時間，超過一萬小時。當你在一個領域投入大量時間以後，你就會成為這個領域的專家，並為你的成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這”一萬小時“理論，可以對應於曾國藩和小偷的故事。曾國藩曾經要背誦一篇文章，朗誦許多遍也記不住，恰好那天有個小偷想上他家偷東西。小偷躲在門外，想等曾國藩睡着以後好動手。無奈曾國藩總也背不上課文，小偷最後實在等不及了，就推開書房門，把曾的文章從頭到尾一字不差地背了一遍，留下一句 “這樣的智力還讀什麼書“以後，揚長而去。 智力不好的曾國藩後來成為一代宗師，而那位 智力極好的小偷卻默默無聞。

當今社會，許多人為子女的升學煞費苦心。但是我們知道，成功人士並非全部畢業於名校，他們也不都是高中畢業班的尖子學生。

人生幾十年，有無窮無盡的知識需要掌握。在高中和大學裡學到的那些知識，在一個人的知識積累的長河中，是非常小的一部分。

我個人認為，大學教育的根本價值在於，學會學習新知識的方法，並通過大學教育建立合理的價值體系和知識體系。 知道什麼知識是重要的，並有切實可行的自學方法去掌握那些有用知識，才是教育的真諦。

文憑和學歷僅僅是知識的表現形式，並非知識本身。

一個願意學習的人，窮幾十年光陰，可以輕而易舉地學會大學裡的那點知識，趕上甚至超過當年的尖子同學。

相反，停止學習的人，知識老化，思想乏味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有的時候我在想，中國的科技落後，可能是中國人在終身學習方面做得不夠。第一，中國文化講究學而優則仕，而工匠是勞力者治於人，所以終身做工匠顯得不光彩；第二，中國當權者擁有一切，讓做技術的人感到自己的努力沒有取得足夠的回報；第三，中國文化傾向論資排輩，特別是在政府機關和國有企業，提升不太重視個人業績，結果是大家失去鑽研新技術的動力。當然，其它因素還有很多，就不一一列舉了。

從建立個人知識體系和自學能力這一點來看，本科學歷多少有點欠缺。本科四年，學了不同領域的知識，深度未必夠，自學能力也未必成熟。如果自己以後努力，或許可以進一步完善自己的知識體系和自學能力。如果自我控制能力差的話，那麼研究生教育可以幫助未來自學能力的培養。

或許有人會說，現在許多成功人士也僅僅是本科學歷，甚至本科都沒有畢業。但是，現在的知識量比幾十年前多很多，大學錄取的標準也低許多。而現在的大學畢業生的數量卻比以前多許多倍。在這樣的情況下，本科生的知識水平，未必能應付未來工作的挑戰。

五十年前，一個高中畢業生就可以應聘很多職位。現在高中學歷明顯不夠。許多工作都需要大學學歷。同樣，在未來的社會裡，本科學歷也會顯得單薄。

我有的時候想，王國維的讀書三境，完全概括了終身學習的內涵，甚至有所超過。

第一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這是告訴我們，做事和學習都要有正確的方向。方向比速度重要。方向搞錯了，就會走許多彎路，甚至南轅北轍。

在人生中，首先要有正確的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 培養自己的是非辨別能力，合理的判斷力，和多種選擇中的決策力。

第二境界：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這是告訴我們，遇到挫折和困難時，不要放棄，要繼續努力。 如果我們自己不接受失敗，我們就不會失敗。

成功的人也不是一帆風順的。成功者和失敗者的唯一區別是，失敗者放棄了，成功者堅持了下去。

第三境界：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我們生活中的目標，會因為我們自己的品位提高而升華。 作為一個普通人，我們都需要掙錢和社會的認可。 但是當我們沉浸在自己的學習中以後，學習和工作本身就可以變成極大的享受，以前追逐的功利目標可能就不重要了。

比爾-蓋茲和巴菲特，掙了很多錢以後，想着把錢捐出去。巴菲特捐錢，名都不要。

我們需要錢生活，但我們不需要僅僅為掙錢生活。

我們開始為名利學習，但後來為享受學習而學習。學習本身，將成為我們人生中的一部分。這應該就是終身學習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