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走出國門:歷史和歷史故事(zt) |
送交者: 芨芨草 2019年10月23日20:37:23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中國歷史走出國門:歷史和歷史故事(zt)
我從小喜愛歷史故事,從古代寓言、林漢達的春秋、戰國故事(林漢達,右派歷史學家,著有《東周列國故事》。《春秋故事》和《戰國故事》是其劍本。另外還有《稀罕故事》和《東漢故事》)到吳晗編撰的歷史小叢書系列,都是愛不釋手。我也熱衷於收集三國、岳傳、楊家將、孔雀東南飛及各種古代故事的小人書,一次為了自己不可壓抑的渴望,冒着傾盆大雨趟水步行到兩里之外的海淀書店去買書。後來,我讀了很多西方學者寫的歷史專著和各種人物傳記,常常感到遺憾。我們中國有很多很有意思的故事,為什麼我們不能寫成羅馬式的故事呢?一位朋友建議,我們當然也可以寫出這樣的書,比如,把東周列國故事拆成名人傳,像普魯塔克那樣。 仔細想來,也許寫一本為大眾讀者閱讀的歷史書(不是小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是歷史,應該是確確實實發生了的事情,那麼就需要有嚴格的考證,索引要經得起檢驗,否則就會誤導讀者。明代人著的《東周列國志》確實非常吸引人,但缺乏嚴格考證。作者畢竟離歷史事件發生的年代非常久遠。 普魯塔克是羅馬帝國初的人,很多上一代著名政治人物的書信、日記,回憶尚存。這在出生於春秋後近兩千年的馮夢龍撰寫東周時很難做到。當代西方讀者並不閱讀普魯塔克,而是把它作為索引。即便普魯塔克,也要經歷他同代作家的驗證。西方歷史書索引歷史文獻非常詳細,嚴格,章節和頁數都標誌得清清楚楚。 另外西方歷史學家比較注重人物性格和心理的素描,這就賦予歷史事件和人物一種戲劇性,有很高的可讀性。 比如哥倫比亞大學著名的英籍歷史學家Simon Schama寫的《美國的未來》。他詳細地描述了內戰期間北軍後勤部長麥格將軍和南軍總指揮李將軍之間的鬥爭。兩人本是西點軍校的同學,麥格將軍的兒子在內戰中戰死。戰後麥格將軍特別把阿靈頓死難將士公墓設在李將軍家的花園內,使李將軍的後人永遠不可能將這份產業收回。 又如,美國先賢傑佛遜問漢密爾頓,“你最佩服的人是誰?”漢密爾頓回答,“凱撒。”傑佛遜說,“那麼,我要設計一種制度使凱撒成為不可能。”但是作為學者,他寫的故事必須有根據,不能基於過分的想象力。我曾看到一篇美國學者Gordon Wood寫的批評Simon Schama的文章,作為歷史學家,而不是小說家,Schama過分地戲劇化歷史事件與他歷史學家的身份不相稱。 另外,西方歷史學家刻畫的歷史人物常常具有人性的雙重性,凱撒既是偉大的政治家和軍事家,又是當時肆無忌憚的的花花公子。他對高盧人的殘忍和對政敵的仁慈也是一個強烈的對比。 我讀大學時的一節美國歷史課給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這門課的選材都是美國歷史上有爭議的事件。19世紀的廢奴主義者約翰·布朗主張以暴力推翻奴隸制。出於宗教信仰,他認為罪孽是要用血來償還的。暴力當然要殺害別人。他的信念也反應在他個人的生活中。當他的兒子有過失時,他認為兒子的行為必須受到懲罰,但是他又深愛兒子,因此寧願代兒子受過,要兒子鞭打自己,而不是反之。 另外一個例子是美國在廣島、長崎丟下原子彈後,很多美國人感到內疚。前美國駐華大使James Lilley的哥哥在目擊廣島爆炸的可怕後果後自殺了。 中國人對歷史人物的描述,傾向於非黑即白,“大帝”必須是“雄才大略”,即便有過失,那也是不可避免的.英雄不能有缺陷,更不可能有內心的矛盾。 司馬遷寫的項羽本紀很是生動,既寫出項羽果斷殘忍的一面,又表現出他優柔寡斷的一面。《史記》描述的劉邦是一個缺乏信義的流氓,但又不能不對他的政治智慧讚賞。以現代人的觀點,這兩個歷史人物代表兩個不同的時代,項羽從未走出六國的封建時代,而劉邦是脫穎而出的新型統治者。楚漢之爭應該可以寫成一本歷史書;但是,就此事件寫成一本詳細考證的歷史書並不容易。除了《史記》,其他可索引的原始資料較少。另外一個原因,秦始皇焚書時銷毀了很多六國的歷史記錄,這是中國文化的巨大損失。 當然,如果是歷史小說,就另說了,藝術性又成為一個標尺。作為小說,不需要編撰索引考證。高陽等作家在歷史知識上的造詣使他們非常成功。但《明朝的那些事兒》依賴的是作家自己想象力,商業上的成功,不一定使一本書流傳遠久。 如果作為歷史書籍,就要經過同時代索引的考驗。西方人有保留日記書信的習慣。很多羅馬故事由此而來。希思羅著作保留最為完整。凱撒對高盧戰役有非常詳細的實地記錄。中國沒有實地記錄的傳統。史官通常遠離行動現場。我國的古儒對儒家經典也有嚴格的考證。《史記》本身曾有多次考證,當然方式和西方人很不一樣。現代人缺少這種訓練,也缺少西方學者在方法上的嚴格訓練。 中國現代作家,很少想要把古代記錄用當代白話寫成嚴格考證的故事,常常是想象力和歷史事實混淆.用著名歷史學家葛劍雄的話來講,我們對自己歷史的了解,基本停留在自娛自樂的階段。這和中國傳統有關吧!當然,這樣我們寫的的歷史書很難走出國門。 日本學者說有關中國東周之前的可靠史實非常稀少,已知的可信度很低。哈佛大學的Peter Bol教授也說了同樣的話。中國人恐怕不能接受這種說法吧。 當然,各國人對自己的歷史更有興趣。西方讀者的興趣和我們大大不同。羅馬人的業績影響整個西方文化,所以是最受歡迎的主題;有關書籍非常多;兩千年來,經久不衰。因此,為了我們的歷史故事走出國門,我們尚需艱苦的努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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