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平隨筆 | 談學論術8. “科學”不見得都是“真理” |
送交者: luis 2021年10月16日16:41:08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劉清平隨筆 | 談學論術8. “科學”不見得都是“真理”
一眼看過去,這標題有點故意找茬的意思:要是“科學”不等於“真理”,難道還有“假”的“科學”不成?你還別說,“真”是如此。不過呢,要把這事說清楚,就要從“認知”能夠滿足好奇心的“價值”說起了。
前一篇提到,不同的需要會讓同一個事實具有不同的價值。對於這個說法,在此就有個現成的例證:同義反覆地說,同一種認知,滿足了“認知需要”,就有“認知價值”;滿足了非認知需要,則有“非認知價值”。
冒昧打斷三下:第一,儘管可能有人瞧不起,俺老漢還是很喜歡用“同義反覆”的方式下定義,主要是因為它們純屬“分析性”的廢話一句,用不着再解釋了,就像剛才界定的“認知價值”和“非認知價值”這樣子。
第二,感謝各位鼓勵,接着再來一句同義反覆:所謂“分析”,意思是指“從字詞的語義中‘分崩離析’地直接推出來”,就像剛才界定的“認知價值”和“非認知價值”這樣子。
第三,大家看到沒,要是前面否認了“主觀”的“事實”,這兒就沒法討論“認知”的“價值”了,因為它的“主觀性”明顯是如影隨身,無可否認。由此可見,保持上下文的邏輯融貫,別搞得自己說的寫的如同某些著名的報紙雜誌那樣,只能看單行本,沒法看合訂本,該有多重要,以及多困難了。
接下來就言歸正傳吧:倘若涉及到“求知慾”這種特定的認知需要(這樣說是因為,認知需要另外還包括所謂的“求晰欲”),認知的認知價值就是“真”與“假”。人們平常以三位一體的方式說的“真善美”與“假惡丑”,裡面的那個“真”與“假”,指的就是這兩種相反的認知價值。
當然了,在成為認知價值前,它們首先還是認知“是否符合事實”的兩個不同特徵:當某種認知與事實的本來面目相一致的時候,我們就說它是“真”的認知;當某種認知與事實的本來面目不一致的時候,我們就說它是“假”的認知。
有人提異議了:這種真假的概念老掉牙了吧。現在說的“真”,早就不只是指“符合事實”了,除此之外還能指“邏輯融貫”“實踐成功”等等,辯證的意思豐富着呢,你怎麼還拿“符合事實”的機械一元論說事呀?
淺人懟回去了:不好意思啊,“辯證法”就是這樣子成了“變戲法”滴。不過呢,鄙人有個愚見,要是形式邏輯還沒過時,還不允許人們無所顧忌地胡言亂語,那在同一個語境裡,同一個概念就應當保持同一種核心語義不變,不可一會兒指“符合事實”,一會兒指“邏輯融貫”,再過一會兒又指“實踐成功”……
因為這樣子胡說八道,你自己倒是從心所欲了,別人卻不知道你說的是個神馬意思。俗話說得好(重說三:就是好就是好!!!),一個蘿蔔一個坑。既然如此,你非要把好幾個蘿蔔塞到一個坑裡,不就背離了邏輯種植學的同一律嘛,嗯哼。
正是出於把事情說清楚,而不是搞糊塗的考慮,俺老漢下面將在“符合事實”這種唯一的核心語義上理解運用“真”字,以免自己也玩開了讓人頭大的變戲法。
要從認知是否符合事實的“真假特徵”,推出認知對人具有的“真假價值”,離不開好奇心這個樞紐:符合事實的“真知”能夠滿足求知慾,有效彌補無知的缺失,因而對人來說就是積極正面的“真值”;不合事實的“假知”滿足不了好奇心,反倒加重了無知的缺失,因而對人來說就是消極負面的“假值”。
友情提醒一句:人們平常說的“價值”,往往是指積極正面的“好”;像我們說“這東西很有價值”“價值連城”,意思就是指“這東西很好。”但嚴格說來,這樣說是有點片面的,因為“假”其實也是一種“價值”,並非“價值無涉”的,只不過與“真”作為“好”的正面“價值”不同,它是一種“壞”的負面“價值”。
再從動機的角度看,求知慾還是人們努力讓認知符合事實的源頭:既然好奇心是因為人們不了解事實怎樣,陷入了困惑驚詫才激起來的,它在推動人們認知事實的時候,自然會促使他們尋找揭示真相的真理,避免遮蔽真相的謬誤,而不會引導他們背道而馳,或是追求別的什麼目標。後面鄙人還會拿這一點當理據,論證一個有年頭的老生常談,反駁兩個後出來的新異之見:真理只在於“符合事實”,不在於“邏輯融貫”或“實踐成功”。
這樣子看,“趨真避假”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純粹基於求知慾的認知行為的主導原則了。事實上,它可以說是人性邏輯的頭號原則“趨善避惡”落腳到認知領域的具體表現:真理既然有滿足好奇心的正面價值,它就像所有的正面價值一樣,是一種廣義上的“值得意欲”之“好(善)”;謬誤既然有妨礙求知慾的負面價值,它就像所有的負面價值一樣,是一種廣義上的“令人討厭”之“壞(惡)”。
所以呢,就像人們在任何行為中都是分析性地趨於可欲之善、避免可惡之惡,卻不會南轅北轍地背道而馳一樣,他們在好奇心的推動下從事認知行為的時候,自然也就是分析性地趨於可欲之真、避免可惡之假,卻不會南轅北轍地背道而馳了。
現在來看“科學”為什麼不等於“真理”的問題,就容易回答了:科學雖然遵循着“趨真避假”的主導原則,並且還能憑藉“價值中立”的態度,擺脫非認知需要這個往往造成扭曲的因素,卻永遠擺脫不了人自身的有限性——這也是以後俺老漢要不斷重複的一大話頭,不如此就不足以彰顯它的重要性。
所以吧,科學也免不了在能力不夠、信息太少、方法錯了這類純認知因素的作祟下,一不留神走上歧途,結果在努力追求真理知識的過程中,悖論性地陷入虛假謬誤。正是在這個意思上說,“科學”僅僅是一種趨真避假、價值中立的“認知”活動,而沒法與符合事實、揭示真相的“真理”直接劃等號。
空說無憑,要有證據,但對俺老漢來說一點不難,隨手就能順出幾個來:科學史上大名鼎鼎的地心說、燃素說、以太說,都是當時人們採取價值中立的態度,遵循趨真避假的意向,認真從事科研活動的理論結晶,還一度被當成了真理,但過了或長或短一段時間,又發現它們錯了,全是如假包換的“假說”。
尤其讓人撓頭的是,發現錯了後,好像還很難把這些“假說”劃到別的什麼地方去:放到道德、實利、信仰、炫美的領域吧,明顯是亂點鴛鴦譜的幹活;歸到非科學的學術或學問那裡去,好像也不合適,畢竟主要不是因為非認知需要的干預造成的。所以呢,木有辦法,只能把它們說成“科學”中的“假說”,不是?
其實吧,“科學不等於真理”的說法也有人提過了,但好像又是知其然,沒有說出“價值中立”的所以然:地心說、燃素說、以太說這類“假說”,和日心說、氧化說、原子說這類真知差不多,都是人們出於求知慾追求真相的產物;就算一失足成了千古恨,也是認知因素造成的,不是非認知需要插足瞎搞的結果。
所以呢,單靠價值中立這一點,無需訴諸實測的基礎,數學的模型,演繹的邏輯等等玩意兒,它們就有資格和正確的認知一起,劃歸科學的領域,卻與價值不中立的神學理論、藝術批評、應用技術、道德觀念保持着遙遠的距離。
話說到這份上,大家該明白了吧,前面主張“社會”甚至“人文”也像“自然”一樣能夠“科學”,只是如實描述了它們在認知維度上的價值中立定位,算不上是表揚或讚美,似乎它們因此就比“學術”或“學問”高出一頭似的。
理由很簡單:哪怕“科學”以後,“社會”甚至“人文”也還是像“自然”一樣,既可能走向可欲的真理,也可能走向討厭的“假說”,不會像曾經的教宗那樣,升華到“永無謬誤”這種分析性的既永恆又無限境界。
提前劇透一點:這樣子鋪墊一下後,接下來就可以批一批“科學主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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