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松陰與松下村塾的可怖之處
萬景路
吉田松陰,1830年出生於長洲藩﹙今山口縣﹚的一個下級武士家庭。五歲時過繼給山鹿派﹙軍事學派﹚掌門人叔父吉田大助做養子,開始學習軍事學。十歲,進藩校“明倫堂”讀書。十一歲就已經能在藩主毛利敬親面前講解《武教全書》的戰法篇。十六歲,可以說是吉田松陰一生最重要的一年,他有幸師從長沼派軍事學教師山田亦介,潛心學習了大量西方軍事學、海防學並由此對歐美的強大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此以後,吉田又冒脫藩之罪私下游歷了東北,詳細觀察了解了東北地區的經濟、兵制等諸方面,由其切身之考察,吉田得出了德川幕府已處於生產力停滯、組織僵化、賦稅苛刻、民不聊生的腐敗無救狀態的結論。
1853年,“黑船到來”,美國海軍准將佩里率艦隊叩關日本。這時,已經諳熟了儒學、國學及兵學的吉田松陰,為了看看先進國家的武器裝備,連夜趕到美國艦隊的停留地浦賀。一見之下,美艦那大口徑火炮的威凜和艦隊的強大深深地刺激了他,而幕府無力的對應更讓他愈發認識到了幕府的無能。由此,一個超越了幕府和藩意識的“尊皇攘夷”的大國家民族思想開始在吉田松陰的頭腦中漸漸形成。於是,他提出了“天下乃天朝之天下,即天下之天下,而非幕府私有”的主張,進而,在幕府與美國簽署了被迫開國的《日美修好條約》的時候他又提出了“以彼進步之術為我物,以此為伐彼之謀”的具有前瞻意識之主張。
吉田松陰因違反幕府關於私下接近外國船隻的禁令於1854年入獄。1855年出獄回到家中後,他正式開辦松下村塾,招收弟子,教授他們《武教全書》及自己的治國理念和思想。吉田松陰在從事教育的同時,還廣邀當時的社會名流,議論將軍立嗣、條約敕許開國鎖國等國家重大問題,指責幕府種種腐敗無能,一時間以松下村塾為中心形成了草莽志士針閥時弊的風潮,這就是日本史上有名的“處士橫議”。也由此,吉田徹底得罪了當時握有實權的幕府大佬井伊直弼,終至在“安政大獄”中,在其所作《留魂錄》的“肉軀縱曝武藏野,白骨猶唱大和魂。”的郎朗吟誦聲中,被井伊直弼處以斬首極刑。
日本史上的一顆巨星雖然就這樣在30歲的英年墜落了,但他卻為後世日本留下了赫赫遺產,他在著作之一《幽室文庫》中曾述道:“凡英雄豪傑之立事於天下,貽謀於萬世,必先大其志,雄其略,察時勢,審時機,先後緩急,先定之於內,操所張弛,徐應之於外……為今之計,不若謹疆域,嚴條約,以霸糜二虜( 指英美)。乘間墾蝦夷,收琉球,取朝鮮,拉滿洲,壓支那,臨印度,以張進取之勢,以固退守之基。遂神功之所未遂,果豐國之所未果也。收滿洲逼俄國,並朝鮮窺清國,取南洲襲印度。宜擇三者之中易為者而先為之。此乃天下萬世、代代相承之大業矣。”
此論面世,歐亞諸國,觀之者無不凜凜。更為可怖的是,吉田松蔭以16歲出道30歲被問斬的短暫生命,不僅形成並著述了成為日本後世國家擴張主義的指導性綱領的國家發展方向之理論思想,而且還在短短的三年松下私塾的教育生涯中,為其思想、主義的施行培養了一批日本史上赫赫有名的繼承其衣缽的維新精英。這其中就有被譽為“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鐵蹄騎士高杉晉作;與西鄉隆盛和大久保利通並稱“維新三傑”的倒幕先鋒木戶孝允;日本歷史上首任總理大臣伊藤博文;戰爭狂人陸軍大將山縣有朋,以及久坂玄瑞、入江久一等當時之所謂時代俊傑。就是後來二戰中的如獨裁法西斯東條英機、戰爭狂徒崗村寧次、山本五十六等戰爭罪魁以及法西斯“大亞細亞“主張的提出者大川周明、“大東亞共榮圈”的提出者時任日本外相松岡洋右等輩。以他們之所為,都可謂之是吉田松蔭當之無愧的間接衣缽傳人。
綜上,由吉田松蔭“尊皇攘夷”主要理論思想發展確立的日本立國理論方策,以及松下村塾培養出的赫赫執行者門徒,到受其理論影響的間接傳人那些二戰罪魁們的所作所為,我們看到,吉田松蔭的主張不僅在當時成為了維新革命的思想基礎,更重要的是其後來還成為了日本向外擴張的目標與步驟的理論依據。截至二戰結束,日本幾十年的瘋狂擴張,可以說很大程度上是實施執行了吉田松蔭的立國理念。即使是今天,這種擴張也還是在時時在進行着,只不過,方式是由軍事改為經濟罷了。所以說,某種意義上,我們似乎更不應該忘記松下村塾,更應記住吉田松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