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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講 文革之後(I)
送交者: sssa 2007年04月30日10:39:04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第十一講 文革之後(I)

·“高能物理代表團”訪美
·批林批孔
·胡耀邦
·李昌
·四五事件
·文革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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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我是李雅明,今天是二〇〇二年三月二十九日,第十一次請管惟炎教授錄音,管教授,請。

·“高能物理代表團”訪美

管:我們接着講一九七三年我們十三個人的“高能物理代表團”訪問美國。第一站是美國東部的Brookhaven,在長島。除了訪問加速器外,楊振寧先生在紐約大學石溪分校,所以他就在家裡接待了我們代表團,他家就住在長島的海濱,自己還有一艘遊艇。後來又請我們到一個飯館裡吃飯,在吃飯時他告訴我們,我們感覺很奇怪,他的一個博士研究生,就在餐廳打工,在西方是很常見的事,我們就感覺很奇怪,怎麼博士研究生會在餐廳裡頭打工。我們除了見到楊先生,還見到吳健雄女士,還有一些搞高能物理的中國人,比較有名的是他們兩位,還有王浩在紐約市請我們吃飯。

離開紐約,第二站到芝加哥,在芝加哥訪問了兩個實驗室,一個是Argonne實驗室,另外一個當時叫高能物理實驗室,現在已經改名,當時正在建一個400GeV的加速器,這個加速器直徑有兩公里,當時是世界上最大的。加速器是建在地下,在加速器周圍都是磁體。當時負責建造加速器的是威爾森教授(編註:Robert R. Wilson,1914-2000,1967-1978年間擔任費米實驗室的首任所長),也是這個所的所長,歐洲CERN(法文Centre Europeen pour la Recherche Nucleaire的縮寫,即:歐洲核子物理研究中心European Center for Nuclear Research)也正在建一個規模差不多的加速器,但歐洲需要花很長時間,因為歐洲人比較認真,一切工作都很細緻,準備工作都好了才開始做。威爾森就比較講究效率,比較快,但是就粗糙一些。正好我們去的時候,是調試的階段,遇到很難的困難,甚至威脅到他是否會被免職。主要的問題是真空上不去,後來發現有一隻鞋子在裡頭,這是一個大笑話,我們聽了以後覺得這樣精密的東西,怎麼會有這種失誤,不過後來還是按時成功地輸出了,是在我們走了以後,威爾森還是保留了他的職位。現在這個加速器已經變成1000GeV,能量翻了一番,主要使用超導磁體,在加速器的周圍,實際上是一個低溫工廠,周圍都是一些供應液氦的氦液化器。超導線圈的好處是,如果不用超導線圈,磁場可能只有20kG,是常規磁體的極限,如果要建一個還是用20kG的常規磁體的話,把加速其擴大能量的話,就必須換一個更大直徑的環,原來的軌道就不能用了,必須重新建一個直徑更大的完全新的軌道,那工程非常浩大。利用超導磁體把磁場加一倍,還是可以用原來的軌道,這是超導磁體在加速器上非常重要的應用。另外我們在Argonne實驗時參觀他們用七噸重超導體做的氣泡室——高能粒子的探測器。在氣泡室以前,主要是雲霧室,主要是用氣體。氣泡室是液體,利用的低溫的液氦,高能粒子通過時,就把周圍的氫氣氣化,形成氣泡,然後就可以看到徑跡。所以需要很強的磁體,因為要靠磁場使帶電粒子彎曲,要求彎曲的半徑小的話,磁場就要大,或者空間要大,分辨率才比較高,如果能量非常高,基本上是直線。所以如果不在很長的空間,很難看到是否有彎轉,所以需要大體積或是高場強的磁體,超導磁體先在高能物理方面得到比較重要的運用。這是在大陸,我自己所從事的研究領域,也就是發展超導材料,能夠用作強磁體。當然一般比較小的加速器,用超導並不合算,大型的加速器或探測器,就非用超導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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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芝加哥的加速器理論研究室,專門研究加速器理論的人是一個華人叫鄧昌黎,那時我們代表團不能接見鄧,因為鄧被蔣介石接見過,而且在台灣被認為是模範工程師,蔣介石給了他這個稱號,所以我們認為他是親台灣的。但是整個接待工作當中,美方當然安排了有他,換句話說我們不能單獨跟他會談。當時確實有些人要求單獨跟我們代表團見面,美方一般都是制止的,怕出意外事故。當我們到旅館時,我們的保鏢在我們前面先下車,在旅館大門口排成兩行,把人行道的人擋住,讓我們過去,以免在這過程中出了差錯。當時有些美國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還發生爭執。我們巴士的前後都有警車,感覺很威武,但是行動被限制,當時我們也不敢自由行動,使館方面也不准隨便上街亂竄。我們的旅館一般都是比較高級的飯店,每天我們的招待費好像是三百美金。除了國際旅費是我們自己出的,進了美國就完全由美方招待。

從芝加哥再到舊金山,就是SLAC,那時看到一個斯拉夫人叫柏金斯基(編註:可能是指W.K.H Panofsky,1919-,在1961-1984年間擔任SLAC主任),這個人就是SLAC的頭,這個直線加速器的長度是兩公里,2.2GeV的能量,當時計劃要用微波超導腔來改進,但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成功,當時有這個意圖,用在直線加速器上,用超導體作微波的腔。還參觀了附近工廠及斯坦福大學的材料中心,在舊金山並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

最後一站是Los Alamos,是做原子彈實驗的地方,我們提出參觀的理由是,那裡面也有一個直線加速器,斯坦福那個是電子的,這邊是一個質子的,能量只有800MeV,就是能量比較低,也算是世界上最大的,主要的目的是產生中子,所以也叫中子工廠。是在新墨西哥州,從Albuquerque改乘巴士,盤着山道進去,那裡等於一個小的科學城,周圍都是為這個研究所服務,相當於中國的三線省,就是在很隱秘的地方,第一個原子裝置就是在那裡爆炸的。市長是一個女的,有一天早上接見我們,就送給我們每人一個禮物,是一個亞克力裡頭嵌着第一次核爆以後融化的岩石小塊。當時我們為了這件事討論了一個晚上,要不要接受這禮物,因為原子彈雖然結束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對中國來講也是有好處,但是這是美帝的原子彈,接受了可能有問題。中國有一個科學代表團到日本去訪問,日本科學家就送給每人一個蝸牛,回國以後,江青發現了,就把這個代表團的人去批得一塌糊塗,說他們是受了人家的污辱,蝸牛動作很慢,就便是在諷刺中國經濟發展落後,進步很慢,你們居然還把它收下來。總之你在接受外國人東西時,像原來那個國務院的原子筆我們就不敢要,這個東西拿回去以後,可能會是一個問題。當時有一個外事局的人,跟黃華聯繫,黃華當時在華盛頓。拒絕人家這東西,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可是不拒絕又怕回去以後出問題。最後我們經過討論以後,決定還是收下,但是回去以後不要講,這東西現還保存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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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回到華盛頓,美國科學院舉行一個比較盛大的招待會。會上有不少當時在美國有點親大陸的學者,那時親大陸的還不是很多,一部分是參加保釣運動當中,比較親左的。在華盛頓見了黃華,然後從紐約經過大西洋到日內瓦,十二個西方國家合資建了一個核子研究所,同樣的社會主義國家就在蘇聯郊區都普納,也建立了一個聯合核子研究所。因為高能加速器的投資很大,需要許多國家來合作。這個加速器也是在地下,在日內瓦,有一部分在法國境內,所以在法國那邊也有分部,我記得為了要參觀另一半,還要通過海關,現在當然不需要了。在這時我們見到了李政道,還有丁肇中,當時他還沒有得諾貝爾獎,很年輕。我們內部曾判斷,楊振寧是沒問題,因為他已經到大陸訪問過了,但是對李政道就心存疑慮。後來李政道還特地趕回來見我們,丁肇中當時就在日內瓦做實驗,還有袁家騮。袁家騮、丁肇中、吳健雄、鄧昌黎、李遠哲,這五個人是推薦我到台灣來的,那時台灣邀請旅居海灣的大陸傑出科學人士,有個規定,一定要由得過諾貝爾獎的人推薦。袁家騮長期的工作地點是Brookhaven,當時他到歐洲作訪問學者,他跟我們接觸比較多,對中國大陸的情況比較關心。在日內瓦訪問完以後,他們招待我們到伯爾尼、蘇黎世,然後就回中國了。

我們原本擔心會出什麼政治性的問題,後果就很嚴重,還好沒有。七二年到歐洲,七三年到美國和日內瓦,給我們的印象就是覺得,有共產主義的理想,而參加了共產黨,終身為這個理想去奮鬥,宣誓時甚至生命都可以犧牲,當然也覺得很高尚。另外卻又有一種感覺,從我入黨以後不久開始,覺得自己被一個東西綁住了,不能完全自由自在,所以就很羨慕自由世界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國內你走哪都有人監控你,儘管像我這樣的人也一樣。為什麼我在科技大學膽子那麼大,敢支持方勵之呢?就是因為我覺得我沒問題,是真正有一種在黨內是主人翁的感覺。並不是真正有人監控,但是你就是放不開,因為那時就是每個禮拜,後來是兩個禮拜或一個月,要開一次會,繳黨費那倒是沒什麼,要換個地方就是組織調動,一般來講都很難。另外其他所有事情,不管你走到哪,都是有不自在的感覺,當然自己也願意為這個事情而犧牲,但是知識分子還是希望有比較自由的天地,屬於個人完全自由的東西,從這個意義上來講,西方比我們要自由一些。另外物質文明的差距,當時來看是比較大的,大陸那是比較貧困,現在可能慢慢也進步了,這方面的影響倒不是很大。因為即使我們沒去我們也知道,普通老百姓也許不知道。我們在法國時,他們還故意讓我們去看貧民窟,馬克思也寫資本主義的另一面無產階級,我們一看,只覺得非常好的公寓嘛。像物理所很多人很長時間住在“雞窩”裡頭,結了婚以後是石棉瓦做的房子,很矮,而且不是真正的房子,我們住得比較正規的房子,也是很小,生活條件來講,那時差距就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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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年總理比較權威一些,原先總理好像是邊緣人物,江青、陳伯達,這些人很囂張的,這時他們好像都有點問題了。接着就是鄧小平復出,好像是在七三年。在復出以前,我們傳達了毛主席的話,毛主席說,我現在要給你們推薦一個人,你們會很吃驚。因為劉鄧路線,說鄧小平是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頭頭之一,最後毛澤東就說是鄧小平,當然他也講了一些好話,希望他當總參謀長,兼副總理。那時周恩來好像就開始身體不好,所以有鄧小平來管一些事,另外他講鄧小平這個人是綿里藏針,又柔又剛,很有能耐。後來鄧小平來參加聯合國的一次會議,一九七四年我在幹校時。另外美國福特總統訪問中國,我們也到機場去列隊歡迎了,鄧小平也去了。第二次可能就是卡特了,可是那時內部已經開始批鄧了,鄧小平還到機場接見,那次我也去了,看見鄧小平的樣子,我們已經知道,內部都已經傳達了,毛主席指示要批鄧,看他已經很緊張的樣子。另外在這次會議上,毛澤東在介紹鄧小平的報告裡,同時宣傳紅樓夢,因為過去老舊的書都是四舊,唯獨他認為紅樓夢是好書,還問江蘇省委書記許世友讀過沒有,這也不太清楚怎麼回事。好像經常毛主席講話會常引用紅樓夢的文句,他在蘇聯給我們講話時說“東風壓倒西風”,就是王熙鳳講的話,毛澤東對西方或現代的東西知道得很少,中國的古籍知道得比較多。他接見尼克松時,人民日報登他在書房接見的照片,他的書架上全是線裝書,另外還有一個大痰盂,這個人基本上對西方現代的東西所知很少。我曾經稱讚過他對戰爭的天才,打仗這方面確實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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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林批孔

一九七四年時,江青推廣樣板戲,因為樣板戲要拍成電影,需要用膠捲,認為這是一個大事,所以根據江青的指示,科學院在七四年左右專門成立一個“感光研究所”,現在還有這個研究所。接着在一九七四年輪到我要去幹校,也是壞事也是好事。七四年是批林批孔開始,在物理所來講,具體情況就是在批我寫的提綱,好像否定了文化大革命。當然包括我們研究組裡,比我們年輕的人,當時我很積極,很支持這些東西(基礎科學研究),不只提綱還寫過別的東西,在他們看起來完全是反動的。那時有年輕人就嘲笑我,說我太幼稚。我當時覺得不會,因為經過反覆,還是證明科學院的研究工作,還是要有比較常規的秩序,不能這樣亂搞。結果還是他們說對了,我當時確實顧慮不夠,比較幼稚,我就覺得總結前面的教訓,應該不會再反過去了。一九六二年毛澤東開的七千人大會,他自己都承認錯誤了,就應該收斂,不該再亂搞,結果還不是又搞了個文化大革命,比大躍進還要厲害,而且搞了十年。我們進幹校以後,江青發動了批走後門,那年開始很厲害,聲勢很大。走後門就是說,什麼事通過關說,幹部子弟從農村到城市裡參軍參干,都是走後門。批走後門影響面很大,對各級領導衝擊很大,很快被總理制止了,所以江青很恨總理。江青發動這個批走後門,當時下面老百姓非常高興因為對象是幹部,老百姓有什麼走後門,他又沒權沒勢,各級領導幹部實際上都利用自己的職權,把親戚朋友或其他來關說的子女,安排到比較好的位置。這樣一來,所有的幹部都緊張,都涉及了。周總理為什麼制止了,前面一次已經因為走資派把各級領導打下去了,這樣一來,又要把新的領導打下去,很危險,後來就很快剎住了。

接下來不久就開始批林批孔,批林可以理解就是林彪,過去把他尊為副主席,現在要清毒,把孔老二(孔子)拿出來批,大家就不太了解。當時毛主席在林彪事件公布了他給江青的一封信,其後果,包括我這樣的人,對毛澤東的印象就一落千丈。為了推卸他將林扶成副統帥的責任,心中似乎早就知道林不是好人,他給江青寫過一封信,這封信是在文化大革命剛開始時寫的,內容大概是說,林彪這些人雖然擁護他,實際上是心懷鬼胎。那你既然早就已經知道他有問題,為什麼還把他弄成副主席,因為一直宣傳毛主席明察秋毫,什麼事都看得清清楚楚。批判劉少奇很大的罪狀是招降納叛,劉少奇重用了包括薄一波、彭真這些人,當時被認為是叛徒的人,他們都是關在國民黨監獄裡,抗戰初期才放出來,說他們在監獄裡都自首了,所以是叛徒投降了,實際上是冤枉的,要說劉少奇是招降納叛的話,毛澤東便應該是更大的招降納叛者,因為他把劉少奇這個大叛徒來作為副主席。林彪不是也是叛亂嗎?毛澤東的說法實在說不過去,你既然知道他有問題,為什麼還要重用呢?心中還說了一些故作謙虛的話“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說他自己並不怎麼樣。發動參觀林彪在北京毛家灣的住處,說他生活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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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校一般都設在比較落後的農村,我去的是在河南省的確山縣,是在平漢鐵路交通幹線上,不過我們不是在確山縣城,而是在確山的鄉下,山溝裡頭的人民公社叫做香店大隊。一般幹校規定是一年,前半年是插隊落戶,住在貧下中農家裡“三農”——同吃、同住、同勞動,後半年是集中在幹校里學習,同時也勞動,並不是正規的學校,只是有幾間房子,全部的人擠在大通鋪。前半年真是看到中國最落後的地方,比我在東北土改時還要落後,我不知道現在是怎麼樣。住在那老百姓家,真的是跟牛住在一起,夜裡牛反芻我們都知道,床上蟲子很多,門口就是一個大糞坑,為了施肥用的,味道很重,也沒有廁所,就直接背對着糞坑解決,如果不小心就會跌到糞坑裡頭。吃飯的話是粗糧,沒有稻米、白面,只有玉米、大麥這些,幾乎沒有菜,只有一點辣椒,整個這一段生活真的是很艱苦,當然就是為了要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改造資產階級世界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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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是每個人都要去還是?

管:每個人輪流都要一年,我輪到是比較晚,在我前一年去的人,從一個意義上說很好,那時因為周恩來的緣故,晚上可以學習英語,學業務,還能搞一點勞動以外業務的東西,所以我去時帶了一箱子的書,到了以後,才發現我這一屆不行了,因為開始批林批孔,不允許看業務,當然到了後期比較輕鬆的時候,還是偷着可以看,我記得我看了狄拉克(編註:Paul Dirac,1902-1984,英國物理學家,獲一九三三年諾貝爾物理獎)的量子力學。貧下中農覺得我們勞動不錯,臨走的時候,他送我們一面獎旗,旗子上面就寫“中國科學院‘無’理研究所”,他們也搞不清出什麼物理,就以為是有理無理的無理,真是哭笑不得。在後面半年除勞動外主要是批林批孔,我們就發現物理所正在批我寫的提綱,一起去的都是物理所的人,大家也知道是在批我,不過在那倒是相當友好,沒有人批我,假使我在物理所的話,可能就得上台接受批鬥了,倒是沒有把我揪回去批鬥。當時帶隊下鄉的是一個復員軍人,後來在物理所當副所長,他還跟我比較友好,保護了我。在那裡一開始是不准看書的,打撲克牌倒是沒有人批判。在幹校時,我們負責種西瓜,西瓜成熟時夜裡還得到瓜棚去守夜,因為怕被偷。那時比起跟老鄉在一起時生活就比較好了,到幹校時因為自己養豬,每天殺一頭豬。

鄭宗爽在原子能所,比我早兩三年去幹校,她去的時候是跟他們說永遠不回來了,所以他們也不問什麼時候回來,他們是在湖北省荊江,在長江上游武漢上面,比我們還要苦,下田種稻米、除草什麼的,完全跟農民一樣。我在大陸下放過兩次,第一次是到四川參加四清,第二次是到五七幹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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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像到這些地方,知識分子又不太會種田,怎麼辦?

管:就要學啊!那時有些復員軍人跟我們一起下去了,他們原先就是農民出身,就很厲害,也會教你。


那時提出來“儒法鬥爭”,一方面批判孔老二儒家,一方面推崇法家管仲,大家學這方面的歷史,當初怎麼儒法鬥爭。始終不是很清楚為什麼要批孔,有人說是因為林彪在毛家灣的家裡,掛了很多孔子的教條。傳說周恩來是大儒,但是沒有正式擺出來批,實際上原意要批周。就像第二次廬山會議,批陳伯達,當時也有感覺不只是批陳伯達,後來證實是批林彪了。

李:你們在北京不是應該有些小道消息?

管:小道消息後來還有,更加莫名其妙的是一九七五年批水滸,那時我已經從幹校回來了,到現在為止沒有把批水滸聯繫到哪一個國內的政治人物或事件。物理所也批水滸批得很厲害,我剛剛講我到幹校的領導,他對批水滸就很積極,這個人的好處是,水滸你批宋江怎麼批也沒關係,要是對活人批就怕對不起人了,所以他對這很積極,對其他的反而不積極。批水滸最核心的一條是,原先認為說水滸是正面的東西,宋江是英雄,後來又說宋江是叛徒。小道消息就有人將說這是暗批周恩來,認為周恩來是叛徒。周恩來在重慶待過八年,更早時跟蔣介石在黃埔軍校就合作過,抗戰勝利又到南京梅園,一直到國共全面內戰才撤回來,所以這中間好像有問題,這個始終沒有擺到檯面上,只是下面傳的小道消息。其中有一個小道消息是,周恩來臨死以前,康大姐(編註:康克清,朱德的夫人)去看他時,他說他不是叛徒,這是傳出來的。他也知道批宋江可能是暗指他,只是沒來得及事情爆發,他就死掉了(一九七六年一月八日),他的去世震動很大,我認為從此是多事之秋了,就是事情會比較複雜。因為周恩來在的話,還可以頂住一片天,那時鄧小平已經第二次被批下去了。就在一月八日前後,毛澤東發表了他最新的詩作,幾首詩,那些事的含義大家不太理解。我的男孩是一九七三年生的,到一九七六年三歲左右,也能夠背那些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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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耀邦、李昌

鄧小平恢復職務以後,科學院當時很亂,就派了胡耀邦到科學院,胡、李、王三個人。李是李昌,一二九學生運動時他念清華大學物理系,還沒畢業就到延安了,後來在哈工大也當過校長,後來是團中央書記,跟胡耀邦在一起,有好幾個書記,胡是總書記,文革初期時都被打下去。除了北京市政府,北大彭真這條線,首先被打下去的就是文藝界的頭,然後就是團中央,團中央書記都一個個被押在團中央樓上示眾。那時真是革命,一般人有問題頂多是抓到牢裡,這個還遊街戴高帽什麼的。王是王光偉,主要是胡、李、王。在這段時間裡,後來又調來兩個人,一個是非常大的幹部,劉華清。劉華清我還跟他打過交道,因為他是負責管後勤。這些人能解放出來就算已經不得了的事,本來都是走資派,都被打下去關在牢裡。原來的中央委員里有兩個人首先被解放,其中一個胡耀邦,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解放了,是毛主席點的名,先把這兩個人解放出來。所以這些人,像你看到劉華清這麼大的幹部怎麼到科學院管起後勤來了,當時他們都覺得很不錯了,因為至少被解放,不是敵人了。胡耀邦跟李昌很活躍,經常跟我們聯繫,我們當然也很高興,就是鄧小平出來的那一段,每天開座談會,實際上是撥亂反正又把以前的東西(文革認為不正確的)統統都搬回來了。整個思想體系,這些人跟我們比較符合,所以我們那時也很吃香,一直到批鄧以後,才又被打下去。胡耀邦是黨組書記,不是院長,實際上是第一把手。他直接由司機載到物理所,事先沒有通知,跑到二樓會議室,所有的人都知道胡耀邦來了,就馬上通知革委會主任郭佩珊,立刻將所有黨委委員叫到二樓會議室,那時我也是黨委委員,跟胡耀邦一起座談。結果他什麼話也沒有說,第一句話就問郭佩珊,工資多少,而且每個人都問,問完以後就說“太低了”。他就說要怎樣讓科研人員條件更好,住的房子要改善,兩地關係要解決。像我也有這個問題,鄭宗爽是在郊區很遠,只能每個禮拜見一次面,後來郭佩珊也幫忙,把她調到物理所來了,胡耀邦的意思就是要解決這些問題。

鄧小平後來不是打下去了嗎,他們跟着也統統被打下去,就把胡耀邦、李昌,由造反派揪到物理所在五樓會議室批鬥,這是七六年批鄧以後的事,還要讓我們這些人參加揭發。我記得胡耀邦表現還是不錯,因為胡耀邦並沒有被宣布有罪,只說他有問題,造反派就可以把他揪過來斗。這是科學院出現小四人幫,以柳宗陽為首,之後四人幫被打垮,他們也被打下來了。那時就是他發動的,物理所也有他下面的人,就是物理所的造反派,一直到我們室里也有造反派。我們室里的造反派就是原來科技大學的第一屆畢業的學生,原來也是我的學生叫錢永嘉,他那時整我也整得很厲害。在我們研究室里幹部要站隊時,我那時當然也說自己是犯有嚴重錯誤的第三類,自己不能認為自己是好的或比較好的,因為毛主席說分四類,自己通常幹部都說自己是第三類,那時幹部只要能爭取到第三類就已經不是敵人了,第四類就是敵我矛盾了。那時我們室里的造反派分成兩派,其中有一派是以錢永嘉為代表,我和他討論過一個星期天的上午,我想說明我不是走資派,他就是不同意,還認為我是敵人,當時不是只有他,是一派人都這樣認為。理由是,我學的是蘇聯修正主義的東西,而且我寫的匯報提綱什麼的,思想體系是資產階級的。另外一派是保我的,這一派的頭頭是趙忠賢,他們就批趙忠賢是遠程大炮,光批劉少奇,你自己面對的修正主義分子你就不批。後來說要三結合,要解放一個幹部出來,我們室里選來選去還是認為我比較好一點,上面規定說要實際考察,看行不行,另外要參加造反派的學習,當時我比較聰明的是,這兩派都在爭取,有的地方是兩派各推薦一個老幹部,為了讓自己推薦的上去,兩派就互相批鬥,所以很多地方都糾纏很久,因為造反派始終兩派兜不在一起。我就採取一個策略,因為要解放,必須跟造反派學習革命理論,他們就組成一個幫助幹部學習的會,我就參加反我的那一邊,因此他們就比較不反對我,我參加這個的選擇還是比較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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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批判胡、李,其中“五子登科”是他們的罪狀,就是搞資產階級的東西。還有說他搞大差距,要給研究人員提高薪水,就像蘇聯一樣搞特權階層。另外是鎮壓造反派,因為他來了造反派就靠邊站,不受重用,其實那是造反派也還算是有分量,沒有真正被打下去,只是不像以往可以當頭了。

李:除此以外,您對胡耀邦的印象怎樣?

管:那個時間並不是很長,給我印象比較深是我們直接接觸。凡是經毛澤東一批就是不得了的事,當時科學院研究所的一個人,自己辦了一份生物方面的通俗雜誌,被毛主席看見了,認為辦得很好,後來這個人就訴苦,說他辦這個雜誌有多困難,大家都不支持,就批他所里的人。那時胡耀邦是領導,所以胡耀邦也有問題,你們科學院的事怎麼胡不知道,還直接通到毛主席那裡去,而且毛主席也支持,你們怎麼不支持,所以胡耀邦那時也有點慌了手腳。就在會議上,把所里的領導大批了一頓。另外還有一個問題,我們所里的郭佩珊他是革委會的主任,三結合時他站出來的,他的行為言談舉止,無形之中就受到造反派的影響,他不能按照自己的觀點去講,後來鄧小平一出來,他就變成有錯誤的人,下面原來保守的人,在開會時就攻他,李昌還出席過一次,郭佩珊當時就有點不服,胡耀邦在一次會議上,沒點名的批評了郭佩珊,而且還拍了桌子,郭佩珊本來就有心臟病,那次以後心臟病也發了。在文化大革命初期,胡耀邦在團中央被批下去時,有一份非常長的胡耀邦的檢討,是紅衛兵的小報裡頭傳的,這份材料我現在沒有,後來也沒有人再提起過,如果要是看到那份檢討,那對胡耀邦一定是全盤否定。他檢討批判了說鄧小平怎麼不好,鄧小平搞陰謀,然後承認自己完全是為了往上爬,所以巴結鄧小平,反正就是百分之百完全否定自己的一個檢討。當然在文革期間每個人都被迫要鬥私批修,他這個是相當徹底了,別人一看,這個人根本是大壞蛋。這個材料西方好像也沒有人聽說過,但是是真是假也沒人知道。胡耀邦在那個地方發火了,我當時也感覺到他太容易衝動了,後來他下台跟這個太容易衝動也有關係,批鄧後又反過去他們又打下去,郭佩珊又神氣了一番。第二次胡耀邦就沒有來了,鄧小平打下去了以後,後來四人幫打倒,鄧小平復出,胡耀邦一下子就變成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就沒有到科學院,但是李昌來了,郭佩珊又有問題。我們所裡頭,人與人的關係都是緊張得很,原本是中間鬥來鬥去,弄得互相仇恨,原來八個黨委委員,有兩個自殺。按常理來說現在我比他們權大得多,後來我當所長,我並沒有收拾造過我的反的造反派,而且後來派人出國訪問我還把他們放在前面,差不多是第一批能到國外去深造的,我理解這些人是上了毛澤東的當,自己認為很革命,當然一方面他們也是有私心想奪權,但是歸根究底都是毛澤東搞的,如果繼續報復下去,那不是永遠沒完沒了,文革期間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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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十年甚至十年以前,一直沒調過薪,大概有二十年左右,忽然在鄧小平主政時要調薪了(那時的調薪還不是後來李昌想搞的,主要優待研究人員,當然李昌的思想是對的),但是下面反對得不得了。那時調薪只有百分之四十的人可以調,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那要哪些人可以調呢?就要群眾討論,三板定案,要經過三次的討論。這時就相持不下,因為平常如果每年都調的話,今年百分之四十沒輪到,明年可能會輪到我。現在就不同,這次是突然上面來的命令,也許得過二十年才能再調,所以大家就拼命要往裡頭擠,因此複雜得很,群眾斗群眾。有一個笑話,物理所有一個研究組討論到最後壓縮成五人,還是多一個,要從最後的兩個人里擠下去一個,這兩個人僵持不下。後來其中有一個人要上廁所,結果就決定把他去掉,因為他在場的話,不好意思這樣做。所以就有笑話說,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不能如廁。這是在七六年,四人幫還沒打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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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事件

以上講的都是文革期間的事,在文革期間我還有七二年七三年到國外去訪問,七三年以後七四年又去了幹校,七五、七六經過批鄧,中間有不少反覆。一九七六年初,周恩來去世,緊接着華國鋒代理總理,就開始批鄧了。批鄧在科學院,就開始又緊張起來,本來胡耀邦來了,鄧小平復出,我們有一種感覺是解放了,但是忽然有一天要所有的人到禮堂集合,說鄧小平有問題要復辟,要批鄧,我也不記得說他是什麼問題,我們就知道這事情不妙了。這以後不久,鄧小平還出面接待美國總統,在機場我也去了,看見鄧小平神色很凝重,因為內部已經開始批他了。一開始還是胡耀邦他們傳達,後來因為胡耀邦是鄧小平路線,實際上胡耀邦好像是毛澤東點名要解放的,安排到科學院是鄧小平的安排。總理去世以後,那段時間開始批鄧,毛澤東的威信已經沒有原來那麼高了,人民心目中實際上對鄧小平很欣賞,就以紀念周總理去世為名,發生了“四五事件”。“四五事件”在北京,總理送葬時規模很大,那次就有點像“六四天安門事件”紀念胡耀邦一樣,說是紀念周恩來總理,實際上更多的是反對批鄧。“四五事件”整個有一個詩集,收集群眾自創的悼念的詩文,影射四人幫,很多詩把他們的名字串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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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五事件”有死人嗎?

管:有二十幾個人被抓起來,用木棍打,沒有聽說死人,所以“天安門事件”被認為是鄧小平大的敗筆,就是“四五事件”是四人幫的,當然是用華國鋒出的名,實際上是四人幫挾持了華國鋒,搞了這麼一個東西,這個時候我們都在北京,在四五事件前後聽到很多傳聞,有點像天安門事件一樣,就是傳聞很多。內部傳達是說他們是反革命,甚至說他們的後台是鄧小平,四人幫是這樣講,那時四人幫還在檯面上,很囂張。在四五事件以後,等於又把反對王張江姚的人鎮壓下去,可使人心已經對他們恨之入骨了。在事件過去後的五六月份,我們在長沙開一個會,是超導的學術會議,科學院主辦,由我主持,把全國研究超導的人集中起來開會。科學院派了一個新技術局局長造反派鄧述慧(女性),是科大數學系畢業的,本來是年輕的科大學生,畢業以後分發到科學院當一個普通的工作人員,後來因為造反變成新技術局局長,這個人倒是相當不錯,她沒有亂整人,而且她整個思想體系都是相當不錯的,因為她沒有一些劣行,所以後來就一直上去了。她算是頭頭,我是主持學術方面,我們還合作的蠻好。最後她提出說我們去訪問楊開慧的故居,離長沙大概幾十華里,我們只能保密行動,因為實際上是表達對江青的反感,所以不能夠傳出去。大家湊了十幾塊錢租一輛車,只找少數比較可靠的人一起到楊的紀念館,楊開慧是毛澤東的夫人,當時還不能否定。就在這時間朱德去世了(可能是五月份)(編註:朱德,1886-1976,逝於一九七六年七月六日)。當時我們也只能這種方式,來表達對江青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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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以後,發生唐山大地震,夜間我們全家從三樓宿舍跑出來,接着有兩個月的時間,不敢回到家裡,就住在物理所院子裡搭的帳篷,北京倒是沒有死人,只是有些老舊的建築倒塌,當時我是物理所革委會的成員,我要負責到城裡看我們的同仁有沒有事。就在那期間,忽然宣布毛主席去世了(編註: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事先沒有任何警覺,柳宗陽來宣布。開始學習毛主席一生偉大事跡,大概一個月以後(編註:一九七六年十月六日)才開始把四人幫揪出來。事先也沒有想到,因為華國鋒“你辦事我放心”,四人幫好像都是毛主席文革的領導。

李:當時知識分子對周恩來、毛澤東兩人相繼過世,採取什麼樣的態度?

管:知識分子當時都是處在無權的地位,不敢有什麼表示。當時我們所上一些老科學家,幾乎是處在社會階層最低的地方,文革期間被罰掃廁所、罰站、住牛棚,所以他們好像都是處於一種抬不起頭來的地位。我自己在任何一個時刻,我還是比較樂觀、自以為是的態度。而且在有一段時期,劉鄧發動群眾批評領導,我也是站在群眾那一面,當然我沒有造反行動,但是在思想感情上認同。雖然我不主張把這些人關牛棚懲罰,但領導有不少不好的地方,群眾提意見寫大字報,應當有這個權利。但是後來搞成把老幹部,統統打成走資派、敵我矛盾,這是我就不能接受了。文革當中,造反派也要求我們鬥私批修,我檢討承認有私心,現在我也不會否定,也會承認那個檢討是對的,因為當時我是誠懇地檢討,並不只是因為他們逼不得已,我自己覺得任何時候不能說違心的話。我看到胡耀邦的檢討就是這樣,後來他又作了檢討,在天安門事件以前胡耀邦剛下台,又作了一次檢討,在那次檢討就罵方勵之這些人是壞人,因為包括趙紫陽都說我們學校是資產階級的反動堡壘。到後來學生慢慢起來,胡耀邦又說他們的檢討不對了,錯怪了一些人,總之他就是這樣反反覆覆的。我為什麼對陳雲印象比較好,就是雖然大家都說陳雲是左的,但是他的人品很好,一方面在東北解放戰爭,我們最困難的時候,他來了,我們親自聽他報告,把危機在他的領導下解決了,把局面打開。後來像國內發生很多經濟問題,大躍進餓死很多人,他又出來管經濟,兩三年就恢復了。當然他是計劃經濟,蘇聯的那一套,但是他反對大躍進、人民公社,什麼異想天開的大煉鋼鐵,亂搞的,他把這些都收拾起來了。他沒有做過假的檢討,他就算靠邊站坐冷板凳,他也無所謂,因為不做檢討就不能再出來。由此種種來看,陳雲這個人實在是不錯。

文革期間,各個單位都派人到外面去出差調查每個幹部的歷史,也包括我,要清算我整個歷史,實際上是拿公家的錢去旅遊,要自己交待一切,還派人一一去了解核對,驗證你寫的書面材料,是不是有假。這不光是我,包括所有的幹部都是這樣。實際有人就借這個機會去公費旅遊,另外也是想從這裡儘量找出你的毛病來,所以造成很多冤假錯案,有的證人不老實,說的加油添醋就糟糕了,本來他們就希望你是第四類的走資派,再加上調查出現有些地方有問題。當時張勁夫已經被總理點名說他是走資派,要打下去的,從這一點看周總理也是有問題。張勁夫是新四軍後勤部部長,抗戰時跟方毅在一起,所以當時造反派就去方毅那調查張勁夫,調查多半是證實他當時沒有問題,但是方毅不但證明他沒問題,還講了很多他當時的功勞、優點,我當時就覺得方毅這個人不錯,他那時還沒打下去,是商業部部長,已經揪他揪得很厲害,但是還沒完全下來,定為走資派,他實際上也是沒有權了,可是人家去向他調查時,他還是講了很多好話,他們確實也是老戰友了。有的人就不實事求是,反而添油加醋,他確實就是想把這個人保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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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之後

在四人幫打倒以後,還沒公布的頭一天晚上我就知道了,科學院有一個人消息靈通到我家來告訴我的,我們所里的造反派也不知道。那時華國鋒是主持的,但是內部有各式各樣的說法,因為華國鋒後來也被打下去了,所以在我看對他有點不公正,至少這是在他主持情況之下打倒到四人幫的,當時他當然也有不正確的地方,譬如,說“偉大領袖毛主席,英明領袖毛主席”,這些社論這樣講法後來有點阻礙鄧小平復出,不過雖然鄧小平被批下去了,群眾還是希望要把他給請出來。之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鄧小平才復出,這是不是他在阻撓我們不知道。但是揪四人幫就是大事,如果四人幫還在上頭,那不得了的事,而且四人幫當道時華國鋒好像是被架空,毛澤東臨去世前,華國鋒還見不到毛主席,是毛遠新在中間傳達。華國鋒也不是毛澤東嫡系的人馬,他是科班從地委書記一步步上來的。他當副總理,鄧小平當第一副總理時,就是科學院胡、李、王那時候,他還到科學院開過一次會,約見了六個人。還是還沒有批鄧,但是已相當緊張,四人幫跟鄧小平都在上頭,所以他比較謹慎,但是會議上的人都說是科學院不能再像文化大革命那樣搞法,他好像都還聽進去了,他當然沒有表態,因為他很慎重。我跟華國鋒一共握了十四次手,因為那時好像各式各樣的會比較多,他可能連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這只是我自己瞎統計的。後來又有人說打倒四人幫是葉劍英起了關鍵性的作用,這些老帥軍權在握,但是華國鋒當時畢竟是第一把手,他要是不同意的話,也不能做。所以把四人幫捉起來和鄧小平復出,是兩回事,但四人幫如果沒有下來,鄧小平也不可能出來,因為批鄧嘛!所以捉四人幫這件事,他應該有一份功勞。後來大家批他,仍是“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毛澤東那時的口號,華曾主持開了一個全國農業學大寨會議,這個我沒去。又有一個工業學大慶會議,前半段在北京開,後半段在大慶,我參加了這個會。前半段是學文件,後半段在東北,開會期間,很多部長都去了,強調大慶這個油田是在地下的,地上是變成農場、牧場這類地方,工業跟農業結合。最重要的,當時提出來很多指標,相當振奮人心,當時我回到北京還在物理所傳達過紀錄,大家都很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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