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s reform is in its 30th year. The rapid increase in wealth is evidenced by average 10% GDP and improvement of the people in cities. But this change is not without a cost. In fact, the cost now becomes so big that would make any ordinary person to think whether this fast growth is worth it.
We have heard reports on cancer villages in Henan Province and black lung in GuangZhou.In fact, two most polluted cities in the world is in China; the others are from Peru, Ukraine, India and Zambia. Coming with the pollution is the severe public health costs, death and problems in social equality.
The growth will be in no doubt slowed down by the cost and waste in pollution and corruption. No country and no economy can growth forever without dealing with its environmental and social issues. In the cost function, there is the punishment that grows also. In China, we have already see the playing of this punishment. It is too little and too late that anyone can do anything to reverse the crashing course of the fast t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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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我不知道我該憤怒還是流淚
信源:天涯論壇|編輯:2008-06-29| 網址:http://www. 抄送朋友|打印保留
【】鄭重聲明:本則消息未經嚴格核實,也不代表《》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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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和遠在杭州的蕭武兄QQ聊天時,他告訴我他看了電視,裡面講貴州省織金縣有些人因氟中毒身體嚴重畸變,腰都直不起。蕭武顯得很不平靜,頗為激動,流露出深深的同情和憂慮,還有對當地政府不能治理“污染”的憤慨。
老實說,儘管我是貴州土著,但蕭武從電視裡看到的這一消息說給我聽時我還是感到“震驚”。當然我不是安南,沒有資格使用這個作秀味道很濃的詞語,不過我確實很吃驚,它一定程度上打破了我其實早就危機四伏的生活。我為自己的“身在佛中不知佛”而羞愧。我平時很少看電視,也很少聽人說某地如何如何,更沒有實地考查過,這個消息,的確非常意外。
但氟中毒導致的氟斑牙我其實已司空見慣。所以在蕭武對我講時,我甚至聯想到了這一方面,並顯得很麻木。我僥倖出生在湘西黔東交界地,與沈從文先生的故鄉鳳凰接壤,雖然貧窮落後,也算是沒有污染。故而當我與許多出生在貴陽以西的貴州人接觸時,常常為自己的一口白牙齒自鳴得意。我發現他們中的許多人的牙齒都程度不同地變黃髮黑,並似乎遭到腐蝕。當時我以為是水土方面的問題,是喝多了遭到煤污染的水的原因。眾所周知,貴州是“江南煤海”,所蘊藏的煤比南方九省的總和還要多。而以位於貴州中部的貴陽分界,煤絕大部分都分布在貴州西部。這似乎是貴陽以東的人有一口白牙齒,而貴陽以西的大多數人的牙齒都變黃髮黑的原因。
然而當我前幾天看了中央電視台關於織金氟中毒的《新聞調查》(估計就是蕭武講的看的那個電視的內容)後,發現自己的判斷基本上錯了。的確氟中毒的罪魁禍首是含有氟的煤,但污染的途徑卻不是水土,而是敞開爐灶燒煤造成的。加上農民將一些吃的糧食直接放在爐灶上烘烤,氟便直接滲進了糧食里。貴州西部農村的燃料基本上是煤,由於貧窮,且只能燒一些含氟量較高的煤。加上買不起幾百元一個的鐵爐子(這在貴州中西部城裡相當普遍,可以說已普及),也無力為自己的簡易爐灶加上排煤煙的煙囪,煤煙裡面的氟便直接“吸收”進了人體。當然,他們也不知道這樣燒煤是否對人體有害,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氟中毒的症狀----氟骨病、氟斑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因為沒有誰告訴過他們。
這也就是說,假如政府能夠“有所作為”,假如他們的貧窮不僅僅是他們的事情,假如政府能夠(或願意)拿出足夠的錢來真正實現對他們的爐灶的改造,讓他們能和城裡人一樣用上正規的鐵爐子,或至少能夠加上煙囪,那麼可以說,氟中毒即使不能根除,也將大大的減輕。如果真是這樣,人們將有理由說,導致全身嚴重畸形,腰直不起、腿嚴重彎曲,毀掉健康,喪失勞動能力的氟骨病,發黃變黑的氟斑牙將只是昨天和現在的惡夢,在未來的歲月中,在下一代人的眼裡,它將成為歷史的遺蹟。
也許指責政府沒有重視不太公平。中央台的《新聞調查》裡顯示:政府曾經在織金縣城關鎮的某個村(原諒我已記不清楚)投入資金對農民的爐灶進行改造,重要的一頂措施就是加上了煙囪。不過當《新聞調查》的記者去採訪時,它早就已成為歷史的遺蹟。我的確不能譴責這只是一種走過場的形式主義,不過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它是否表現得很真誠,畢竟, “工程”一旦完成,此後便似乎再也無人過問。然而不管怎麼樣,氟中毒的巨大危害性,以及它的危害區域如此廣闊,無論如何必須被提上議事日程。資料顯示:貴州省氟中毒人數高達1900多萬,而千萬別忘了,貴州省只有3500萬人口(2000年人口統計),也就是說,貴州省有一半多人口的健康受到威脅,有些人為此終身殘疾,甚至喪失生命!調查還披露,貴州省西部地區還有10萬人砷中毒,這種怪病更可怕,它能讓人的肌肉慢慢地腐爛,和氟中毒一樣,它也“無法根治”,無法從醫學上加以解決!當攝影機“捕捉”到了幾個砷中毒的村民那腐爛的身體時,那一刻我真不明白還有什麼比這更能叫“觸目驚心”!
據貴州省衛生廳某官員(也許是其他人,不知我是否記錯)披露,目前要實現氟中毒農村地區的爐灶改造至少需要3億元人民幣,這還僅僅是基本的改造預算,不包括維修,以及更進一步的根除污染的費用。而貴州省每年用於這方面的資金僅僅有區區50萬,也就是說,即使改造完了就可以不管,要用這每年的區區50萬(如果沒有人貪污或挪作他用的話)改造完氟中毒地區的爐灶工程,至少需要600年!600年,那將是何等漫長的歲月!在這600年中,多少改造好了的爐灶會一次次地毀壞而需要重新改造!又將有多少人會在氟的肆虐中殘疾,甚至在貧窮與淒涼中恥辱地死去!
2
似乎所有的坐視不管的問題,所有的弱者的痛苦,所有嚴峻的形勢,所有生的哀鳴,死的悲慘,都可以用一句話來輕輕推開----“沒有錢”。
是的,沒有錢就辦不成事,何況這是一個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時代。是的,貴州是“天無三日晴,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分銀”的省份,窮----它以貧窮落後而天下聞名。這似乎是無奈,而不是----無能! 然而,另一方面,貴州的資源讓人興奮,整火車皮整火車皮地運往華東華北的煤,全國最大的鋁工業基地,亞洲最大的磷礦山,還有豐富的水能資源,以及汞、猛、鉀等稀有金屬,這些,都夠讓人覺得在開發了那麼多年後,聲稱“沒有錢用來搞醫療衛生建設”背後的動機。而我所看到的貴州的窮分明只是窮人,特別是農民的貧窮。如果有哪位官兒款兒要在我面前訴苦,我會撕掉斯文的面具向他叫囂:少來這一套!我分明看到這些人出入於高級酒店,看到他們用錢狠狠地羞辱那些為了吃上一口飯的人們,看到他們不斷地將國有資產轉移到自己的手裡,看到他們瘋狂地對工人農民敲骨吸髓!
也許這些只是感性的東西,是一個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的觀察。當然它也算不上刻意去觀察,而是像空氣一樣瀰漫,你隨時有可能碰到它。也許更因為極為“平常”而看出問題,儘管我無法透過這表象去洞悉背後的內幕。當然,它也許無法證明我的推斷成立,也許這些吃喝的錢和掠奪的錢是不夠幹事情的。那麼,讓我們來看看那些有權力動用資金的人是把錢用來干他因職責必須幹的事呢,還是把錢挪作他處浪費,或不知去向,甚至是直接揣進自己腰包里。
來看一篇新聞報道。
“他,是一個‘勤政’的高官,曾經誓言讓貴州人民儘快脫貧他又是一個‘工作併吞噬’着的貪官,一次就可吞入500萬。”(2003年07月10日08:51:06 新華網 )
這位“曾經誓言讓貴州人民儘快脫貧”的“高官”就是原貴州省委書記劉方仁。你看,貴州省每年用於“氟中毒救治”中的爐灶改造的資金只有區區50萬元,而他一次撈的人民的血汗錢就達這個資金的10倍,可以用來作為預算支付爐灶改造10年! 因此,“沒有錢”怎麼看怎麼讓人懷疑是一個謊言!真正的問題在於:某些可以用來改善人民醫療衛生條件的錢,卻大多都流進了這些“高官”的口袋!
注意,這500萬不是劉方仁所撈的錢的總數,它僅僅是一個零頭。現在民謠說縣幹部貪污受賄幾十萬不奇怪,廳級幹部弄它個百把萬不稀奇,而省級幹部搞個上億元也不再讓人很吃驚。群眾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不過仍然是先有事實才有民謠。但背後的黑幕我們還是無法知曉。我們只能猜測劉所撈的錢,夠讓貴州的許多人脫貧,讓他們過上有尊嚴的生活,讓許多仍然有可能氟中毒的可憐的人們從此擺脫病魔的威脅了!
而在劉方仁被揪出以前不久因經濟罪案被捕的原貴州省副省長劉長貴所涉嫌的錢就“高達數億”(見《鳳凰周刊》,記者劉擎)。我不知道這“數億”是多少,但是,我有把握認為:如果將劉方仁、劉長貴,以及在此之前的閻建宏、盧萬里、郭政民等一大批原貴州身要職的貪官所榨吸,或弄得不知去向的錢加起來,絕對大大的超過三億,它不僅能全面實施貴州高達1900萬人的氟中毒的治理工程,而且有足夠的財力對爐灶進行維修,或改善氟中毒地區的經濟狀況,從根本上解決這一問題!
3
貴州,一個讓人傷心落淚的省份,一個在外省人眼中貧窮落後的象徵。它是中國的“第三世界”,是世界的“非洲”,是“窮人”的“嘯聚之地”。
在官方的宣傳中這樣描述貴州:貴州簡稱黔,位於中國的西南部,介於東經103°36′—109°35′、北緯24°37′—29°13′之間,靠近東南沿海和長江中游地區,屬於淺內陸位置。北與四川、重慶相連,東連湖南,南接廣西,西鄰雲南,是西南的交通樞紐和通向東南沿海最近的通道。是一個山川秀麗、氣候宜人、資源富集的省份。 非常正確。這樣的宣傳介紹無懈可擊。貴州確實也有驕傲的資本,我也希望能這樣向別人介紹貴州,畢竟它是我的家鄉,事實上這樣的事情我也幹過許多次。不僅僅如此,貴州所擁有的豐富的礦產資源,以及水能資源也算是上蒼對它的另一種恩賜。它自稱“公園省”,大抵上是正確的,儘管略嫌誇張,不過任何宣傳都少不了誇張的成分。
貴州還是地質考察、地球物理考察、探險旅遊、民族學、民俗學研究的好地方,是人們搜集蝴蝶標本、觀賞奇花異石、探古尋幽的好去處。貴州的喀斯特地形地貌,讓人嘆為觀止。貴州的“生態漂流”,讓“都市人”大呼過癮。貴州的眾多民族的奇風異俗,讓遊人或研究者像看稀奇看古怪一樣忘情。貴州的傳統工藝品如蠟染、刺繡等等,巧奪天工,那種神秘的美感,幾乎成為一門藝術。貴州,讓人怦然心動,讓人不忍離去,讓人現出濃濃的鄉愁,讓人將它藏在心中,夢裡。
但是,我更多的是寧願看不到這些。我看到的是,在“公園省”里卻居住着大量的“乞丐”----數量高達幾百萬還在溫飽線上徘徊的農民----我的父老鄉親。在有錢人興奮地旅遊的旅遊區周圍,許多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農民在那些矮小的、又髒又黑的磚房、石頭房、木房裡出沒,與那些衣服光鮮、油頭粉面的旅遊者構成鮮明的對比。我看到在城市高速發展時,農村卻仍然貧窮落後,極個別地方的人仍然住在草房裡。在許多人觀賞、研究少數民族的民風民俗時,這些必須受到幫助,而不是可恥的歧視的苦難深重的民族仍然掙扎在黑暗和苦難之中,許多地方溫飽都成問題,只能維持最簡單的農業再生產,更不用說發展。是的,貴州的確是許多學科研究的天然活標本,不過它也是“人類學”研究的“標本”。我真的不知道,當貴州許多邊遠地區的農民----特別是災難深重的少數民族----因其與貧窮緊緊聯繫在一起的“原始特徵”而具有“人類學”研究的價值時,我不知道我是該哭還是該笑。
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個“富裕程度”全國倒數第一,文盲數量極為龐大、教育水平極為落後、人民的體質在全國處於末位、貧困人口全國第一、80多個縣中國家級貧困縣高達一半、氟中毒人口占總人口一半多的省份,卻成為貪官污吏貪污受賄、敲詐勒索、巧奪豪取、對老百姓敲骨吸髓的方便之地。貴州的貧窮不是他們的無能,他們作為統治者的恥辱,他們的責任,他們的必須面對,並加以解決的問題,而是他們撈錢的機器運轉的潤滑劑。他們曾經、正在,並且可以預期在不遠的將來在大踏步地讓貴州的發展蒙上濃重的陰影。他們毫無人性地奪走農民口中的糧食,殘忍地讓下崗工人面對家徒四壁,走向高原淒涼的寒風。他們讓一個本應成為優秀的人才的孩子從此失去教育的權利。他們,讓數以千萬計的氟中毒者從此失去健康,甚至喪失生命!
寫到這裡,筆者盡力克制自己不要“出離憤怒”。由於資料有限,我無法一一為這些瘋狂地榨吸貴州人民的血肉的貪官“立此存照”。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電腦,而靈魂卻遨遊於這個苦難深重的貴州高原。我看到我的父老鄉親們那難民般的臉,我看到了我原來曾經接觸過,並和她們細談過的“渣渣婆”、“渣渣妹”(某些城裡人對撿垃圾的農民的侮稱)。我的思維似乎停滯了。那麼,讓我來抄幾段新聞(已算是舊聞),順便為貴州巨貪劉方仁先生增加一點知名度吧。
“他,是一個‘勤政’的高官,曾經誓言讓貴州人民儘快脫貧他又是一個‘工作併吞噬’着的貪官,一次就可吞入500萬。但是‘愚弄人民的必被人民唾棄’,且看一個‘封疆大吏’怎樣倒入財色交織的陷阱……”
“劉方仁身為高級領導幹部,利用職權為他人謀利,收受賄賂和貴重物品,道德敗壞,其行為已構成嚴重違紀。根據《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試行)》有關規定,經中共中央批准,中央紀委常委會決定,給予劉方仁開除黨籍處分;鑑於其收受賄賂行為已涉嫌犯罪,將其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
“如果我們從1993年的貴州省公安廳廳長郭政民以及貴州省‘第一夫人’閻健宏的“落馬”算起,我們會發現,眾多高官的墮落已經形成一種‘群貪’現象----原副省長劉長貴、原交通廳長盧萬里、原地稅局長羅發玉、原新聞出版局長姚康樂……”
“人們因此而將劉方仁稱做‘貪司令’。”(摘自檢察日報7月10日《正義網》;作者:胡展奮紀兵新聞來源:新民周刊) 你看,在貴州這麼一個貧窮落後的地方,竟然存在着一個“貪官司令部”,從這個“司令部”里,我們可以找出一大批大大小小“軍銜”不同的“軍官”……!
4
因為貧窮,因為歷史沿襲的貧窮與無能、掠奪造成的貧窮,它給貴州人帶來深深的恥辱。它讓許多在省外的貴州人,憑空多一層心理負擔。
曾經聽別人講過“一個真實的故事”。一位外省人問一位貴州女孩:“你是什麼地方的?”女孩回答:“貴陽”。外省人繼續問道:“貴陽在貴州省嗎?”女孩不好意思地小聲說:“是的。”
傳聞這是一個“幽默故事”。然而我笑不出來,即使我在天堂里生活我也笑不出來。作為貴州土著,我非常清楚這位“貴陽女孩”的心理:“貴陽”是一個城市,再怎麼落後也是“現代都市”,它使這位女孩雖然檔次並不很高,但並不一定就低檔;而“貴州”則是一個與“窮”、“落後”息息相關,或者說對應的概念,是“貴州人”也就意味着受到了“貴州”的連累,這讓人瞧不起,也使“貴州女孩”自卑。
人的存在擁有無數的屬性,對其屬性的確認在某種意義上說也就是對其存在的確認,因此,否定其存在的屬性也相當於否定其存在本身。也許我可以據此作出判斷:這位“貴陽女孩”一定有過後悔生在貴州的心理衝動,儘管可能支配這種衝動的心理內容是無意識的。我相信許多貴州人在外地多多少少都有過這樣的遭遇,因此我無法“譴責”這位“貴陽女孩”給貴州人丟了臉。畢竟,“貴州”的貧窮落後使“貴州人”在人們的心理評價系統中的價值大大降低,去掉“貴州人”的屬性便似乎是一個人在歧視和恥辱中的一種“本能”。
一個外省的朋友對我說,他只知道一個貴州人,那就是龍永圖。當時,我無言以對。我也不需要言語,言語永遠是蒼白的。
也許,是獨特的地理環境歷史性地決定了貴州的“地位”。當古夜郎國王向漢使作井底之蛙狀問漢與夜郎誰大時,“夜郎自大”便成了貴州兩千多年來的一個笑柄。而直到解放前,由於交通的極為不便,貴州的生產力多少年來一直在進行冬眠。這是一塊被遺忘的角落,直到20世紀60年代的“三線建設”時期。
關於貴州的人所共知的“典故”不僅有“夜郎自大”,還有“黔驢技窮”。柳宗元老先生繪聲繪色地講了這一個這樣的故事:一隻龐然大物似的驢子開始時讓貴州的小老虎感到害怕,但經過仔細的觀察試探最終小老虎還是把它吃掉了。這顯然是一個“貴州的小老虎戰勝了外強中乾的外來的驢子”的故事。可是,在某些人的解釋中,這隻驢子卻是貴州的了,是謂“黔之驢”,而貴州人則已被戲稱為“黔驢”,而“黔驢”常常“技窮”。我就曾經和某個人爭論,他一迭連聲地說貴州人是“黔驢”,我說柳宗元老先生不是已經講了“黔無驢”,是“好事者”“船載以入”的嗎?幸福通過對比,自身價值的確認通過對他人價值的貶低。有時候,事實反而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產生偏見的土壤。思維慣性加上人性的弱點,讓我苦笑不得。但是,造成這一切的歸根結底還是“貴州”的歷史與現實所折射出的“地域景觀” 給人造成的近乎災難性的印象。 5 所以,我不知道我再能說什麼,面對貴州的歷史與現實,當貴州的貧窮、苦難與官僚機器的作惡構成絕妙的對比時,當貴州的媒體、當貴州人集體地沉默而觸目驚心的氟中毒竟然要由經常遭人詬病的中央電視台來報道時,我不知道我是該憤怒,還是流淚。
或許我更應該感到悲哀。
但是,悲哀是最沒有用的。我的心極為蒼涼,現實的殘酷讓我一天天變得多愁善感,變得越來越悲憤、茫然。但是,它們只具有審美的功效。
古人說,要受人尊重,人先要懂得自尊。同理,我們說,人要受人尊重,就必須自責、自審,進而發憤圖強。
因此,我們必須默默地奮鬥。同時,我們必須發出我們的吶喊。 我們必須挑開那些粉飾太平的謊言而直面我們的現實。讓我們看到:貴州還處於“前現代”之中,所謂的“現代化”只是省城貴陽中的一些人,以及一些地區城市中的一些人的“現代化”,或者準確地說只是少數官僚、富人,也許加上些自鳴得意的 “小資”、“白領”的“現代化”。廣大的農民仍然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他們的生活仍然無法保證他們作為一個人的尊嚴。而他們本應,並且有理由獲得這種尊嚴。如果有的人認識不到這點,完全可以不必去農村,只要他留心注意,貴陽城裡多的是從農村出來撿垃圾、拉煤、當“背篼”(又一個城裡人對進城務工的農民的習慣性侮稱!)的農民。當你看到這些面黃肌瘦、體格矮小、衣服又髒又舊的可憐的人們時,你將會明白:貴州,有多少人還掙扎在為了一碗吃而不餓死的路上!
教育一直是制約貴州發展的嚴重障礙。簡單地提供貴州教育的一些數據沒有任何意義,哪怕它們不是加了水的。我們只需要拿現在越來越貴的學費與貴州西部許多農村連用來燒煤的幾百元一個的鐵爐子都買不起來加以比較,就可以判斷將有許多兒童面臨失學的可能,即使他能讀得上書,他還能堅持多久。由此我們不難理解,貴州與外省相比,有多少能力(金錢)可以培養出一個大學生?當一個貧寒之家的孩子考上大學時,家庭首先就面臨着破產的可能,儘管無論如何,農村無法避免普遍性的貧窮帶來的悲劇。而那些在深山旮旮旯旯搖搖欲墜的校舍,那些從小就衣衫襤褸的孩子,那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別人上學,自己從小就遠離教室開始那註定將在貧窮和恥辱中度過的人生的孩子,則在瘋狂的喧囂中無人注視,無人論及。
我們實在不敢對作為“喉舌”的媒體抱着希望。我們對商業性的“時尚炒作”更不敢恭維。當貴州人熱衷於追逐“時尚”時,我更願意理解為一場無聊而又粗俗的鬧劇。在苦難中舞蹈是可恥的,正如“喉舌”一個勁地瀼輸“形勢大好”一樣卑劣。當美女、手機、時裝、美食,以及莫名其妙的“休閒”之類的玩意在媒體上搔首弄姿時,我感到難以忍受的噁心。這是對苦難,對罪惡的可恥的遮蔽。
難道我們真的能對苦難視而不見,對榨吸我們的血肉的人不聞不問,對最起碼的現代人的責任意識感到麻木,對同胞的痛苦無動於衷嗎?無法再“夜郎自大”的貴州人難道永遠只能栽在“壩子意識”的手裡?商品意識的落後可以培養,文明的素質可以不斷提高,貧窮可以通過努力改變,但沒有現代公民意識、權利意識、責任意識,貴州高原仍然將是窮人的地獄、富人、官僚的樂園。至少,一種讓官僚瘋狂地榨吸人民的血肉的制度或環境將不會被有多大程度的改變。至少,痛苦者的痛苦將不會被體驗,苦難者的苦難將不會被看見。1900萬氟中毒者、10萬砷中毒者將被歷史拖進未來,歷史,只能默默地播出他們想讓別人聽見,卻最終只能在高原貧瘠的土地里徘徊、痛苦而悲涼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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