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們上中學時,在語文課本里有一篇文章叫《哥德巴赫猜想》,是報道數學家陳景潤攻克著名數學難題:哥德巴赫猜想的事跡。其實,豈止是中學課本,陳景潤的故事,當時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說的再過一點兒,陳景潤的名字和形象就是當時知識分子的同義詞。
本來,宣傳陳景潤,是要起到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作用的。但根據我的經歷,宣傳不但沒有起到應有的好效果,還產生了非常嚴重的副作用。這裡舉個例子。
在文革前和文革中的電影和文學作品裡,知識分子就是資產階級的化身,是需要被改造的對象,所謂”臭老九”的形象能好得了嗎?文革結束了,為了扭轉知識分子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就不遺餘力地宣傳陳景潤。結果在文學,電影作品中就出現了一大批所謂陳景潤式的知識分子,他們總是弱不禁風,戴着像啤酒瓶子底似的大眼鏡。不是悶聲不語,就是口吃結巴。為了搞科研,廢寢忘食,走路還看書,結果撞到電線杆上。搞對象,也是憨厚呆傻的近乎弱智。我就曾看過一個小品叫《約會》,說一個陳景潤式的知識分子搞對象,和姑娘約會,儘管表現的像一個生活上的痴呆兒,在約會中出盡了洋相,但最後竟然還贏得了姑娘的芳心,真可謂愛情事業雙豐收啊。
不用說,老百姓對知識分子的印象從“臭老九”的極端又轉到了另一個極端:“生活上的弱智和白痴”。
另外,由於陳景潤研究的哥德巴赫猜想,是一個數學領域的特殊難題,當時簡稱為:1+2。這也引起了許多人的誤解,當時好像全國至少有好幾萬人,在很短的時間內宣稱,他們攻克了1+1。
儘管有專家反覆解釋,這個1+2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但大部分的老百姓都覺得:1+2,連小孩子都知道的東西,還用研究啊?就算研究成了,有啥實際用處啊?再加上當時正是文革之後,許多科研人員重新拾起專業後,動手能力不強。科研條件,實驗環境也都不是很好,結果,在老百姓當中造成知識分子“高分低能”,只會理論,不會動手的印象。知識分子又莫名其妙地經歷了新一輪的歧視。
直到八十年代末,大家對知識分子的印象才有所改變,可也沒好到哪兒去,那時是所謂“腦體倒掛”,“搞導彈不如賣茶葉蛋”。因為新鮮出爐的新一代知識分子的形象,是兩位身患癌症而在3,40歲就早早病逝的蔣築英和羅健夫,知識分子又從“書呆子”變成了“病秧子”,知識分子的形象再次遭到扭曲。
現在看來,當時宣傳陳景潤,是宣傳者自己對知識分子的極端偏見和無知所造成的。陳景潤先生,在生活上,並非那麼不堪,在“文革”中,他為了不讓造反派找麻煩,使自己的研究能夠繼續下去,不惜裝瘋賣傻,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弱智。後來由於長期的營養不良和孤獨寂寞,使他的身心受到嚴重傷害。他去世時才50多歲。但願陳先生的靈魂能在天國得到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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