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喜歡搞運動是出了名的,無論是三反五反,大躍進,還是反右,文革,運動一茬接一茬。運動可把中國人害苦了,多少善良的人栽在運動手裡,運動搞得中國人連飯都吃不上了。所以運動真不是個好東西,自從文革以後,大家以為往後運動會少了,甚至沒了,可是誰曾想,運動的心態還是長久留存,逐漸地整合到每件實際事情中了。抗洪搶險成了運動,現在戰非典又成了運動,一副副“東風吹,戰鼓擂”的樣子,似乎洪水和病魔就象階級敵人一樣,只要有拼勁,就能戰無不勝。可事實是怎麼樣呢?只要踏踏實實地制定一個長久的水利計劃,保持水土穩定,就不用每年冬天搞人民戰爭一樣的大修水利,而這些形式主義的修水利工程也不會在來年洪水一到土崩瓦解。在國內的時候看新聞,我常常納悶,每年冬天冬修水利的那個熱火朝天勁啊,每年夏天那個“百年一遇”的洪水的兇猛啊,怎麼聽怎麼象那個又賣矛有賣盾的人。
說到底,中國人不喜歡實幹,喜歡搞運動,搞完了吹一番,為什麼,因為實幹付出的代價大,取得響應小,雖然貢獻大,獲得的表彰卻少。搞運動不一樣,轟轟烈烈的一陣,該宣傳的都宣傳了,付出的努力卻少得多。什麼都可以運動,整頓社會治安可以是運動,但社會治安卻越來越差,警察和流氓沒什麼兩樣;實行計劃生育可以是運動,人口卻越來越多,超生的人照樣超聲;愛國衛生可以是運動,蒼蠅蚊子卻越來越多。為什麼?因為運動沒有持久性,沒有系統性,沒有法理性。運動來的時候整一整,運動過去照樣如此,共產黨自打在延安就喜歡運動,今天的官僚什麼都變了,就是喜歡運動的習慣沒有變。於是乎,一些本來應該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完成的東西在一陣運動過後煙消雲散,五講四美可以是運動,但今天誰還記得這個過時的詞彙,學雷鋒樹新風可以是運動,但除了3月5日到馬路上掃掃地之外,記憶中再沒有那時是怎麼學怎麼樹的東西了,女排精神也可以是運動,但是隨着女排得冠軍的次數越來越少,中國的世界冠軍越來越多,運動員的拼搏精神再也沒有象女排那樣在全國轟轟烈烈地弘揚過,倒是國腳們的臭水平還得到無數球迷和期待,獲得了巨額的,超過了他們努力幾百上千倍的回報。
進入了新世紀,運動越來越多了,學英語可以是運動,申辦奧運會可以是運動。如今遭到了非典襲擊,這本來應該是需要以十分嚴肅,並且謹慎務實的態度來戰勝的病魔,卻也變成了搞運動,偶然在海外的中文電視上看到從國內轉播的《戰勝非典大型文藝晚會》,真是哭笑不得,非典就是怕接觸傳染,還搞文藝晚會,是怕它傳得不夠快還是怎麼的?靠這種矯情的“主旋律”陳詞濫調能有多少公眾效應呢?但是中國的一些官員,甚至一些文藝人,總以為轟轟烈烈的擺一個姿態就完事了,說到底還是搞運動的心態。
這個論壇上喜歡搞運動的人也不少,有人建議大學生下放教書一年,我看這就是搞運動。中國的基礎教育差,尤其農村差,不完全是師資緊缺,整個國家的資源調配就有問題,你讓這成千上萬的大學生下去,書倒是沒教上幾天,經濟已經捉襟見肘的農民兄弟們恐怕又要出血了。“三下鄉”不是沒見過,弄到頭不是大學生服務農民,倒是農民服務大學生少爺小姐們。現在每年派大量的大學生下鄉,誰來負這個開支?叫國家財政那是空話,叫大學生自己出錢那是傻話,大學生付學費每年就夠嗆了,叫大學負擔那是屁話,叫農民付錢那是混帳話,不知道是在幫農民還是在害農民。
教育是不能搞全民運動的,不是說大學生喝墨水多點就能教書,你要教得不誤人子弟那才叫師,否則那叫巫。沒有一套完整的教師培訓體系,農村沒有完善的義務教育制度,你叫再多的大學生下去也沒用,甚至你再搞希望工程也是杯水車薪。有人會叫沒有錢,是的如果錢都給領導人出國買空軍一號的,那確實是沒錢了,如果錢都讓貪官污吏和他們的子孫們帶到西方世界買別墅了,那確實是沒錢了,如果錢都用來搞建國五十周年炫耀,或者成千上萬個非典型或典型的文藝晚會了,那確實是沒錢了,如果錢都用來造那些准世界一流大學校園裡面那些水泥空殼了,那確實是沒錢了,否則我看錢是多得很,錢哪怕把全中國的農村娃娃免費培養到高中畢業也沒問題,就象一個共產黨的官僚在海外訪問的時候說的那樣:“共產黨有的是錢,再吃五十年也吃不敗。”既然有這麼多錢,為什麼當人民需要的時候要叫苦叫窮?因為錢用來搞運動,買政績可以,要辦實事,造福利殊難。
所以,我痛恨運動,因為運動,不管你有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有多麼震耳欲聾的口號,最終只是一陣風,被風颳到吃苦的人民,風颳過後繼續受苦的還是人民,而運動真正的受益者,是統治者,是官僚,他們在運動中找到的成就感,獲得了所謂的政績,排除了異己,得到了大眾的認同,然而卻沒有付出很多辛苦。所以我要在這裡對所有的中國人大聲的說一句:“不要搞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