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游神仙──也談肖傳國

　　作者：漢章

　

　　最近一段新聞可以說是駭人聽聞：一位有着三十多年醫齡的懸壺濟世的外科
醫生，不是拿起手術刀治病，而是拿起鋼管要一位以寫科普為生，間或揭露學術
界，商業界黑暗中國的文弱書生的命。這種只有發生在中國的事情，終于震驚了
早已經被燈紅酒綠麻醉了的中國人。上至中央電視台，下至普通的網民，在鋼管
和錘子的血袍下終於看到了三十年改革開放後中國本應最為斯文，卻最為醜陋的
一幕：這位醫生面對警方的緣由追問竟然是為方舟子先生的揭露造假壞了他當選
中國科學院院士的好事。這實在是令人的夷所非思。

　　不用說是區區中國科學院的院士，就是集天下榮譽於一身的諾貝爾獎就會把
一個人變成神仙嗎？

　　有人說肖醫生的手術的確具有原創性，事實上他自己就聲稱三五年內就可以
得諾貝爾獎（當然到現在也不見有動靜）。他的碩士導師，外科專家裘發祖先生，

雖已九十高齡，但還是組織各路仙人一下午就鑑定出這項成果“國際領先”！更
有人拿出肖傳國先生在美國申請了230萬美元的經費來為其辯護。國家科技部還
在他已有的成果基礎上又給了他2千5百萬的973項目支持。問題是無論這個成果
多麼的富貴和富有詩意，在美國還僅僅是一個尚在臨床試驗的手術，在全美只做
了區區九例，還必須遵守臨床試驗的原則：志願，充分告知病人風險，和免費。
可是肖傳國先生告知病人的卻是：85%以上的治癒率，外加4萬元的手術費。於是
2千多例的中國病人成為了肖傳國試驗里的白鼠，而試驗的結果是災難性的：該
手術不僅不治病還致殘。蓋大腿的神經接到脊髓上，不僅脊髓沒治好，腿也沒勁
了，只好臥床。在肖傳國被捕的日子裡，居然有國外的30多位外科醫生聲援肖傳
國，於是中國人高興了。問題是既然如此成功的手術，這些外國的外科醫生為啥
不在他們自己的國家試驗呢？顯然的，肖傳國在中國人身上的試驗，至少省卻了
他們在試驗室里購買小白鼠的錢，豈能不讓這些洋大人高興乎哉？731部隊還得
自己來中國做試驗！在醫生占有充分優勢的醫療世界裡，賺四萬塊一位已經走投
無路，兩便失禁的病人，真可謂喪盡天良！在中國人向來認為醫者仁心的肖傳國
身上我們看到了一個徹底墮落時代的真相。

　　東晉的葛洪先生，又是著名的中醫，據說唯一可能從中藥得到啟發而開發出
的西藥是治療瘧疾的良藥青蒿素，而青蒿素就與葛洪先生《肘後方》的一方子有
關。葛洪先生在其名著《抱朴子》中說的白紙黑字：一轉之丹，服之三年得仙；
九轉之丹藥，服之三日得仙。害的連大詩人李白也“十五游神仙”。郭沫若先生
被人詬病的《李白與杜甫》卻是我喜歡的讀物之一，文革才買兩毛五，不久前淘
舊書，要了四十塊（真他娘的）。在充分發揮沫若先生才能的李白部分證據確鑿
的證明了我們的大詩人通宵圍爐煉丹的情形，看起來十分的過癮。當然他一輩子
總認為自己“自是客星辭帝座，原非太白醉揚州”。可是在去世前一年的60歲終
於無可奈何的告別神壇說：“欲知悵別心易苦，嚮慕春風楊柳絲”，雖不情願，
但也終於醒悟。一代帝君李世民先生16歲入行伍，18歲起兵反隋，25歲當皇帝，
開一代治世，身體不可謂不好。可是在他53歲，也就是肖傳國先生輕鬆拿錘子砸
人的年齡，神武的太宗皇帝卻被一顆丹藥要了性命。事實是道士在大雁塔3年給
他練了3顆，他卻無福享受，只用了一顆。可見好的醫療想法不一定能用於醫療
實踐。神明如皇帝如此，何況小民哉？看來中國的醫生或多或少是中醫，肖傳國
先生在美國混了20多年也沒有忘記我們的中醫！“肖氏反射弧”再有創新性難道
比得了致神仙的九轉還陽？難道神仙TMD還不如院士值錢？

　　戲劇性的還在後頭。十萬塊雇兇殺人的肖傳國卻在神奇的法治系統中罕有的
神速結案：北京的法官大人一個人就如龐統般再現幾個小時內發落肖傳國五個半
月“尋釁滋事”的監禁。這真是神奇中的神奇：半個月不知是從哪裡計算出來的？

險些要了命的方舟子先生只得了500塊的賠賞，難道讓方舟子請肖傳國吃一頓和
解？這荒唐的一幕讓我們看到社會本應最為可靠的兩大職業群體：醫生和法官的
徹底墮落。其它的就可想而知了。這個令所有人百思不解的結果說明了在中國法
官大人的眼裡，全體中國人民都是不懂法的群氓，法律只能由他們做出制定和解
釋。可是除去法官大人外，沒有一個人，也包括肖傳國先生在內（他自己就認為
自己是“故意傷害”而非“尋釁滋事”）都不明白的法律條文究竟有啥意義呢？

　　在中國浩如煙海的史籍中，影響普通中國人最大的其實是出現在元末明初的
四本小說。這四本奇書的確是奇蹟中的奇蹟。一位英國的歷史學家寫書說當時歐
洲最富有的商人家裡只有八本手抄書，其中五本還是關於宗教的。連英王亨利先
生也只有五本書，還有三本是從修道院借來的。奇書之一的“西遊記”，是四本
中最能體現作者創造力的一本。有人認為佛經故事中有神猴助僧的痕跡，但這痕
跡少的可憐。這本書是我少年時代，也是極左年代裡最為過癮的一本讀物。柏楊
先生總結說，在孫悟空的身上看到的全是優點，豬八戒先生則全是缺點，而沙和
尚則既沒有缺點，又沒有優點。中國人的極端如此可見一斑。當然了，此書不僅
僅如此簡單。天庭的各路神仙和妖魔鬼怪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以至於大聖經常
得找到最高當局才能解決問題。有人戲說說有關係的妖精全被主人領走了，死在
孫悟空棒下的都是沒有關係的。神仙世界的黑暗反映了更為黑暗的現實世界。聯
想有明一代的黑暗政治現實，我們不得不對作者在超然世界中尋找答案的偉大情
懷。

　　在無邊的黑暗世界裡，中國人只有在關雲長的大刀，武松的拳頭，甚至李逵
的板斧中才能看到希望。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