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 除了愛情還能說什麼? 認識斯蒂文時, 他十八, 我二十二. 斯蒂文是來自斯高莎省大西洋旁邊的一個小島上的有着一半英格蘭血統的加拿大白人小伙子. 白晰的皮膚, 褐色的捲毛,; 靦腆的笑容, 憂鬱的眼神; 單薄的身子, 滄桑的面孔, 拉喳的鬍子, 這是他給我的初步整體印象. 我們是在離多倫多不遠的一個叫溫莎的小城的一間種植西紅柿的農場認識的.

　　那時候剛來加拿大不久, 為了謀生, 我和幾個朋友相約來到了這家農場.主要工作就是在溫室里採摘西紅柿剪枝除葉. 工作雖輕鬆, 可一天站八小時下來也腰酸背痛的. 一小時6.5加元, 據說是7塊, 5毛錢是中介收取的. 他負責周末把我們帶回多倫多順便看管宿舍的安全. 宿舍的條件很簡陋, 男人一邊, 女人一邊, 中間只有一排大柜子阻隔着. 洗澡間與廁所都在一起, 男女各半. 感覺很不安全, 可也沒辦法, 大家既然都來了不可能掉頭就走. 來打工的除了中國人還有越南人, 柬埔寨人, 馬來西亞人, 古巴人, 墨西哥人….. 所幸中國人不少, 所以民族的凝聚力還是很強大的.

　　言歸正傳. 斯蒂文和他的另一個同伴是我們這群打工者中唯一的加拿大本地人.那時候他們剛從斯高莎省來多倫多. 剛開始, 國家的分界線很強, 吃飯時本國人都自然而然地坐一塊從不與外人搭訕. 漸漸地, 大家熟悉後才有了一些基本的對話. 但斯蒂文甚少與我們說話, 他喜歡在飯後拿着個小本子寫東西. 後來才知道他在寫情詩. 詩寫得很好, 可惜我沒能記下來.

　　有一次分工, 我很偶然地和斯蒂文分到了一個組. 一來工作無聊, 二來也想鍛煉英語口語, 於是我主動和他聊天…..

　　這是一個羞澀的男孩. 或許, 我不知道該稱呼他男孩還是男人? 他向我描述他美麗而寒冷的家鄉, 他童年的不幸, 愛情的創傷, 十六歲那年第一次的性經歷, 甚至, 還有他一歲的兒子…..他告訴我, 由於父親早年拋棄母親, 使得他母親對每個男人恨之入骨包括恨自己的兒子, 僅僅因為他也是個男人. 從小母親就把所有的愛傾注在他姐姐身上, 而他從八歲那年就不得不想辦法養活自己. 十六歲時他愛上一個女孩, 他把所有的感情與積蓄全花在那女孩身上, 沒想到女孩把他當成一個愚蠢的愛情傻瓜, 他嘲弄他, 甚至, 在有了他的孩子後還當着他的面與別的男人發生關係….. 她拒絕把孩子交給他, 也不讓他見兒子, 女孩沒有工作, 萬般無奈下, 為了她和孩子, 他向老闆推薦把自己的工作辭了讓女孩來接替, 而他只好選擇離開家鄉離開那片傷心地…..

　　我茫然地聽着他的故事, 有一種同情, 一種觸動在心裡….. 誰說, 每個人的背後不都是有一段故事呢? 出國前, 我又何嘗不是那麼痴痴傻傻地愛着一個男人, 愛到無路可退, 愛到願意放棄一切……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斯蒂文, 也許是擔心自己拙劣的英語反而使得任何言語變得辭不達意, 又也許是潛意識裡覺得其實所有的話都是多餘. 事實上我一直認為語言在很多時候是蒼白的…..

　　我選擇靜靜地聆聽, 不發一言, 我以我的眼神告訴他我理解他…..

　　人與人之間, 更多時候需要的不就是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嗎?

　　或許是我與生俱來的親和力, 又或許是我懂得如何很好地運用無言的交流, 短短兩天, 斯蒂文就問我說, 你們中國女孩都是那麼善解人意的嗎? 我笑了. 對他說, 是的, 中國女孩都是這樣的. 中國女孩大多很傳統, 她們對家的感覺很依戀, 她們對性也看得很重, 其實, 我只不過是中國女孩中最普通的一個. 聽完我的話後, 斯蒂文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他對中國男人的羨慕, 他告訴我說他喜歡中國, 喜歡中國的女孩, 喜歡中國的食物, 喜歡中國的傳統文化, 甚至, 他希望有一天, 可以娶到一個中國的妻子…..

　　有一天, 斯蒂文忽然對我說, 你知道嗎? 你很美麗. 我聽了很愕然, 雖然知道老外恭維女人很直接, 但畢竟還是有點不習慣. 我笑着對他說, 你說我美麗僅僅是因為我尊重你理解你讓你覺得有共鳴, 所以你覺得我親切. 他搖搖頭認真地說, 不, 你看牆上那些漂亮的女明星, 是的, 她們很美麗, 也許在大家眼裡, 她們都是美麗的. 但在我眼裡, 你是最美麗的! 更讓我哭笑不得的是, 有一次上工時, 他竟然跑到一個白人管工那嘰哩呱啦說了幾句話, 又見那管工遠遠地盯着我看了兩眼後點點頭, 隨後只見他興高采烈地跑回來告訴我說, 你知道我剛才對那個管工說什麼嗎? 我對他說, 你很美麗不是嗎? 他說是的. 瞧, 我沒騙你吧! 雖然有點無措, 雖然我知道或許那個管工只是為了迎合他不想掃他的興, 但看着他象個孩子似的開心時, 那一刻, 我居然有點感動…..

　　斯蒂文和與他同來的夥伴不同, 他工作很認真, 甚至還教我如何剪接那些西紅柿苗. 而他的同伴從早上到下午, 我看到他似乎總是停留在一個地方佯裝剪枝卻從沒挪動過. 朋友問他為什麼不好好工作, 他竟然振振有詞地說自己是加拿大人, 老闆就給他配那麼點工資憑什麼讓他賣力. 隨着時間的推移, 儘管我癟腳的英語使得我們的交談比較費勁,但我依然可以覺察得出斯蒂文很喜歡和我呆在一起. 有一次工作時, 他忽然紅着臉對我說我衣服有顆扣子開了. 雖然嚇了一跳, 急急忙忙扣好扣子後, 我發覺我的可笑竟多於羞澀, 僅僅是因為他在我面前的窘迫……不知道為什麼, 心底里忽然淌過一絲很純淨的感覺, 一如溫室暖房裡那明媚的陽光…..

　　難道只是由於一個比我小四歲的異國男孩在我面前所流露出的”稚嫩”的舉止? 抑或是我覺得自己已是行盡千山萬水看破紅塵百毒不侵? 無形中我讓自己有了一顆不設防的心……雖然, 我知道, 或許他的人生經歷遠遠豐富於我…..

　　和斯蒂文交往多後, 無論是工友還是朋友們都取笑我們說我們在談戀愛, 他更是開始剃鬚注重修整邊幅 , 其實他剃掉鬍子挺清秀的. 雖然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愛上他, 但對於大家的議論我保持不置可否. 有什麼必要呢? 在這個陌生的國度, 我只是一個飄浮的魂靈, 我愛的人在中國, 他是否愛我? 我不知道.

　　一個月結束後, 我和朋友們決定返回多倫多. 雖然微薄的工資足於使我們雀躍, 但是在那種環境, 與一群有錢就去酗酒賭博撒酒瘋說胡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儘管有工頭的監督看管, 驚懼與不安還是時時籠罩在我們的頭頂. 臨別那天, 剛吃完晚飯斯蒂文就打算出門了, 他告訴我, 他不願意親眼目睹我的離去….. 我給他留了多倫多的地址電話電子郵箱, 告訴他讓他自信, 對人生看開點, 只要他願意, 我永遠都會是他的朋友……

　　分別時, 我分明看到了他眼裡的不舍. 但是, 那又怎樣? 或者, 我們不過都是彼此生命中的匆匆過客, 所謂的浪漫異國故事, 只是小說里發生的吧…..

　　我和他, 是兩個世界裡的人. 除了愛情, 他別無所求; 而我, 除了愛情, 我還有太多太多的追求….. 更何況, 那個時候, 愛情給我的感覺莫過於哀寞大於心死……

　　 過了三個月,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斯蒂文的電話, 他告訴我他就在我家樓下. 我有點詫異,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找我, 溫莎農場的故事隨着我的離開已在腦海里淡漠. 但是, 我還是禮貌地邀請他上來. 幾個月不見, 他顯得更拘謹了, 但是依然掩飾不住疲倦而興奮的神情. 他告訴我他不想繼續在農場裡工作了, 他想在多倫多找一份工, 他想存點錢回去時能看到兒子. 我沒說什麼, 似乎覺得他的故事離我挺遙遠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軌道, 他不過是我的一個異國朋友, 僅此而已.

　　他到達多倫多那天已是下午, 冬天天黑得很快. 外邊的風颳得很猛, 雪還在飄. 知道他在多倫多舉目無親, 知道他生活並不富裕, 出於好心, 或者更多的是對他的不設防, 莫名其妙地,我竟然讓他留宿. 至今我依然說不出為什麼, 直覺中我會如此相信他. 晚上, 我把床墊拖到地上讓他睡, 自己則躺在床上.

　　那一夜, 我對他說了我的故事. 我告訴他我有多愛那個男人, 我告訴他那個男人是個有婦之夫, 我告訴他我是個見不得光的人, 我告訴他……黑暗裡, 我的眼淚濕透了整個被褥……

　　這一次, 輪到斯蒂文靜靜地聽我訴說…..

　　他沒有生長在中國, 不了解中國的國情, 他無法理解中國人怎麼會為了房子結婚, 他更無法理解一個人如果不愛對方為什麼會和她(他)結婚……

　　我沒法和他解釋, 同時我也知道, 就算我再怎麼解釋, 他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在他的腦海里, 為了房子結婚, 這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就比如我勸他說, 讓他去讀書拿個文憑什麼的將來好找份好工作, 他卻反過來問我, 找到份好工作又怎樣? 我說, 找到份好工作你就可以買房買車生活得很舒適不用這麼辛苦. 他說, 如果沒有愛, 沒有一個幸福的家, 即使擁有再大的房子再好的車再理想的工作又有什麼用呢? 他說, 生命不就是在追求快樂嗎? 在我的定義里, “LOVE” 是這麼詮釋的, LIFE OF VARIOUS ENJOYMENT (愛就是生命里多姿多彩的快樂).

　　一時之間, 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沉默良久, 我們什麼也沒說. 寂靜的黑夜裡, 我知道我睡不着. 儘管我選擇信任他, 但到底是與一男子獨居一室, 心裡總泛騰着一種惴惴不安. 或者說, 這種感覺有點刺激, 又有點恐懼. 不過, 很快這種恐懼感就轉淡了. 因為過了一陣, 我開始聽到了他輕微的酣聲. 儘管如此, 我依然讓自己保留着清醒的狀態. 此時, 國內應該是白天吧? 我的親人, 朋友, 還有, 那個男人, 他(她)們都在忙什麼呢? 一如既往, 工作學習? 或者, 茶餘飯後, 閒談家事? 他(她)們, 是否, 也如我想念他(她)們般想念我呢? 多少歡聲笑語, 多少山盟海誓, 如過眼雲煙…..

　　人的一生中, 誰可以為誰彼此停留?

　　暗夜裡, 我的眼淚如潮水……

　　起風了, 我把唯一的棉被蓋在斯蒂文身上. 看着這個語言, 膚色與自己迥異的小伙子, 我忽然很困惑. 你說, 人類是不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 他們自己建造的邊境, 因為語言, 文化, 膚色, 習慣, 貧富嚮往和恐怖以及其他而將彼此活生生地分離.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邊境, 沒有語言, 習慣等等的不同, 那麼, 世界會是怎樣的呢? 會不會不存在戰爭, 別離與思念?

　　我坐在床沿出神地望着, 儘管黑夜裡什麼也看不清,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忽然醒了.

　　“你沒有睡?”

　　“…..” 我搖搖頭.

　　“你在想什麼呢?看上去很疲憊.”

　　“是嗎?”

　　“你很累. 我知道. 我也常常有累的感覺, 如果你了解我的成長環境的話. 你說的那個男人, 我覺得他其實並不愛你. 雖然我不了解你們中國男人, 但如果我是他, 我一定不會那樣做. 每個人都有累的時候, 就看他認為值不值得. 因為你愛他, 而他與你在一起直覺的快樂, 所以他可以放縱浪漫但並不需承諾什麼. 可是他有自己的生活, 有自己的妻子, 還有身邊的環境, 而且你知道的, 你的自我個性已將主動權交給了他…..”

　　“….. ……”

　　我很驚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我錯愕地盯着這張年輕的異族面孔, 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麼久了, 從來沒有人告訴我是對還是錯? 我固執地按着自己的思維方式去生活. 很多時候,在常常還沒弄明白為什麼活得這麼沒頭緒之前, 我就任由故事在還沒有找到合適開頭的前提下毫無雕琢以及克制的狀態下隨意發展了. 更多時候, 我為自己找的藉口是, 愛情, 如果存在理智的話還算愛情嗎?

　　在那一刻, 我突如其來地對他心生好感. 我怔怔地望着他, 好象第一次才認識似的. 很突然地, 我問斯蒂文, 你愛我, 是嗎? 他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並且衝動地拉着我的手深情凝視.

　　透過外面隱隱約約的光線, 我依稀可以看得出他眼裡那抹滌淨得毫無雜質的真誠……

　　“你會愛我一輩子嗎? ….. 你說, 愛會有永遠嗎?”

　　他很肯定得點了點頭, “至少, 我知道, 我對你的愛是永遠的!”

　　我麻木地笑着, 心裡很不屑一顧, 每一個沉浸在愛情中的人不都曾信誓旦旦承諾過永遠嗎? 可是, 未來有多長, 永遠有多遠?

　　我以一種嘲諷的口吻對他說, “你現在可以這麼說, 但是, 很快, 你就會把這句話忘記得煙消雲散的, 所以, 不要輕易承諾知道嗎, 尤其是對中國女孩.”

　　“你知道承諾有多厚重?”

　　“不, 我知道自己的感情, 我們加拿大人對愛情一樣看得很重, 你可以相信, I PROMISE!”

　　“TIME MAY GO ON BUT LOVE LASTS FOREVER!”(時間可以持續愛會永遠保持)

　　“TRUST ME, I PROMISE I LOVE YOU FOREVER, WELL AT LEAST NOT UNTIL I DIE….AHHHHH, LOVE HURTS SO MUCH, DOESN’T IT?” (相信我, 我保證我會愛你一輩子. 至少, 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哈哈哈, 愛會傷害到很多, 不是嗎?”)

　　….. ….. …..

　　 “DON’T CRY, BABY, (BABY, DON’T YOU CRY) (寶貝, 別哭)

　　YOU KNOW THERE’LL ALWAYS BE SOMEONE WHO CARES, (你知道, 總有些我們在意的人)

　　DON’T CRY, BABY, (BABY, DON’T YOU CRY) (寶貝, 別哭)

　　COME CLOSER LET ME WIPE AWAY YOUR TEARS….”(請靠近我, 讓我拂去你的淚水…)

　　他輕輕地哼起了一首旋律優美的英文情歌.

　　剎那間, 我淚流滿面.

　　….. ….. ……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了. 也許是出於報復, 報復誰? 那個男人? 值得嗎? 也許是出於懲罰, 懲罰誰? 懲罰自己? 有必要嗎? 又也許是出於憐憫, 憐憫誰? 斯蒂文? 不知道. 我突然很放肆地對斯蒂文說, 你想得到我嗎?

　　在這片生疏的土地迷離的夜晚, 我不過是一個被遺棄的孤獨異鄉人, 不會有人疼惜也不會有人憐愛, 蒼茫的未來, 也許某天客死他鄉都沒有人知道…..

　　有什麼理由好好活下去呢?

　　父母, 在乎的是衣錦還鄉; 朋友, 不過是某一階段陪你走一段路的人; 愛人, 奢侈的字眼. 從來都是錦上添花不是嗎, 何苦要別人分擔你的憂愁與傷感? 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 誰沒有誰活不下去?

　　放縱吧, 放縱有什麼不好? 伴着歌起舞, 傷心的人不如一起同歡樂.

　　…..

　　出乎我的意料, 斯蒂文搖了搖頭看着我說, “是的, 你知道的, 我很愛你. 當然, 我也很想得到你. 但是, 你知道嗎? 你這是在傷害自己,糟蹋自己. 性是基於愛, 是應該建立在一種彼此愉悅的感覺上的. 我知道你現在並不愛我, 你心裡想的依然是那個中國男人. 這又何苦? 你為什麼不好好珍惜自己呢?…..”

　　說着說着, 他竟然哭了…..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我呆呆地坐着, 看着他象個孩子似的趴在我的腿上哭得傷心…..

　　那晚, 一夜無眠.

　　我們共處一室, 孤男寡女兩顆破碎的心, 什麼也沒發生…..

　　….. ….. …..

　　回想起來, 我到現在都很感激斯蒂文. 我一直在想, 如果那天晚上我們真的發生了些什麼, 我們之間會怎樣呢? 我會不會恨他? 我會不會很懊悔? 也許吧.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很肯定, 那就是我們以後將永遠不再是朋友了.

　　幾個月後, 我回了一趟國, 徹底解決了我和那個男人之間的恩恩怨怨糾纏不清. 何必? 結束了也好, 在他妻子還沒察覺前, 沒有了這段關係至多只有一個女人傷心而不是兩個.

　　再回加拿大時, 我已經和斯蒂文失去了聯繫.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在一個春意融融百花盛開的季節我搬離多倫多來到溫哥華.

　　再後來, 我遇到了現在的先生, 他以一顆包容與理解的心去傾聽我所有的故事…..

　　寒冬時, 我們結婚了.

　　往事似雲煙, 年少時的張揚與任性, 隨風而逝. 那些過往的人和事呵, 如那紛紛墜落的花瓣, 埋葬於我的記憶深處…..

　　 …… ….. …..

　　後記: 三年後的一天, 我打開信箱, 赫然發現了一封斯蒂文的信. 他告訴我, 因為我的離去, 他曾經沉迷於酗酒吸大麻麻醉自己, 甚至一度精神錯亂在醫院裡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告訴我他也許永遠都得不回兒子了….他告訴我三年裡他始終深深地愛着我, 一如我們相遇的第一天…..

　　他告訴我, 他希望我過得比他好…..

　　我給他回了信, 我告訴他我已經結婚了. 我鼓勵他好好生活愛惜自己, 我告訴他我永遠都會支持他, 我是他永遠的朋友…..

　　他的最後一封信說, 感謝我在他的生命里提供了那麼大的幫助, 也許是因為對我的愛與思念才使得他有勇氣繼續生存下去. 他說, 哪怕只是讀我的電子郵件都可以使得他充滿自信去選擇屬於自己的正確的道路.…

　　他說, 他的生活會很快步入正常軌道, 他打算今年四月份去學一個計算機課程, 課程結束後他將會取得一個系統工程師的操作執照, 同時他還準備向政府申請貸款開一個小餐館. 到時, 他會很忙, 但只要有時間他會給我寫信的. ….

　　他說, 雖然他依然愛着我, 但是他很樂意做我的朋友…..

　　….. ….. …..

　　我欣慰地讀着他的信且衷心祝福他, 我的朋友, STEVEN MARSHALL(斯蒂文. 馬歇爾)!

　　 　　謝謝你耐心地看完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