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說那次是被Kirby硬拉去吃飯的，但我對此深表懷疑。畢竟老闆也
是北大畢業的，哪有有報告不聽的道理？

其實老闆非常愛聽報告，北大的數學研究所每周五下午都會舉行一個
學術報告，老闆每次必去，雖然那些報告他多半聽不懂。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懷疑老闆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報告後的tea time.

有一次周五的報告結束後，老闆站起來對大家說大家可以去1384坐坐，
那裡有咖啡、有茶、有糕點、有香蕉，每次去的人都很少，東西都吃不完。
可那次去的人還是很少，老闆特別遺憾地看着滿桌的食品說：“這些東西
最後還是被底下辦事的人分了……”

我估計老闆這種愛聽報告的習慣是從當窮學生的年代起養成的。現在
老闆經費多了，工資也多了，雖然聽的報告多了，但別人敲他的報告也
多了。

老闆還有一個習慣是鼓動別人聽報告。今年暑假在哈爾濱和鏡泊湖舉行
一個會議，是姜Core和老闆組織的。上學期老闆攛掇我去：“哈爾濱夏天也
不熱，吃住都不用你花錢，而且吃得還不錯！”後來去了哈爾濱，果然住賓
館，頓頓大魚大肉，每次即使戰鬥力最強的桌也要剩好多飯菜。不過天氣還
是挺熱的。

這星期三老闆去南開作報告，星期一我碰見他，他問我：“你對天津有
沒有感情啊？”我ft，心說我總共就去過天津三次，加起來不到三天，憑什
麼會對天津有感情呀？我又沒追過天津的mm！然後老闆就要我跟他一起去南
開：“他們有車接，當天去當天回，下午還能吃一頓飯！”我仔細斟酌一天
多，決定星期三自習一整天，以求早日達到唐翔學習時間的一半，所以後來
還是沒跟老闆去。

話說回來，革命本來就是請客吃飯，數學研究也不能例外。當年
Pythagoras到朋友家吃飯的時候發現了Pythagoras定理，後來又宰了一百頭
牛來酬謝神，其實也就是藉機大吃一頓。國外的數學系每天下午都有tea
time，同事們一邊喝茶喝咖啡吃點心，一邊聊聊天，一篇篇論文就誕生了。
看來我以後得多敲敲報告。

在陳省身數學獎的頒獎儀式上，按規定領獎後要發表一個演講的，但老闆
當時上台拿了錢就走，台下頓時一片譁然。主持人忙把老闆又叫上來，即席發
表一個演講。下面這個演講全文顯然是經過潤飾的，還傳達不出他的原汁原味：

在燕北園家中做數學，累了便走到陽台上，東望望是和北大登山隊裡青年
人每周必跑的圓明園，西望望是和家人常去的香山。在這種親切的環境裡做自
己喜歡的工作，還得到了陳省身數學獎，真是讓人高興。高興之餘，覺得要做
出更出色的工作，才不負這種榮譽。

　　不過有這種說法：“過了40歲就做不出好的數學。”我以為至多只是針對
最有天賦的人作出最要緊的發現而言，而不適於像我這種普通的人。事實上我
現在40多歲，比30多歲時更活躍。

　　謝謝陳省身先生，劉永齡先生，評獎委員會，和我在中國的老師及同行。

老闆的英文比中文好，英文中說得最溜的一個單詞，像俞敏洪一樣，則
是那個"anyway"。我之所以斷言老闆的獲陳省身獎演說是經過潤飾的，一個
主要原因就是那段話中居然沒有"anyway"。

有一次參加吳光磊先生八十誕辰紀念座談會，吳先生的弟子們紛紛發言，
緬懷他老人家。後來老闆也舉手發言，只說了幾句話，其中就有三個"anyway".
大意是說他雖然只見過吳先生一次，但這次聽大家回憶吳先生的生平事跡，
很受感動。最後老闆作總結陳詞：“我想我們應該發揚——”想了半天沒想
明白該發揚什麼，就說：“Anyway，我就講到這裡。”然後大家照例鼓掌。

今天算是被老闆氣死了。下午討論班的時候，總覺得老闆看我的眼神
怪怪的，心說是不是我在這裡發的文章被老闆知道了，嚇得只犯嘀咕。

課間休息的時候，老闆過來說：“有兩件事！”忙洗耳恭聽。

老闆說：“第一件事，你是不是要考試了？”

我說：“是。”

老闆便說：“那就算了。第二件事，上次你寫的那兩頁紙，我再也找
不到了……要不你再寫一下……這個對你應該很簡單……”

我聽到這話後都快崩潰了。他說的是他給我做的一個小問題，我費了
個把星期才取得一點兒進展，就講給他聽，於是他就叫我完整寫下來。這
種東西雖然能講清楚，但寫起來很麻煩，我花了四五個小時寫了四張紙，
還寫得不明不白的。上周一交給了老闆，當時老闆隨手放在他的電腦顯示
器頂上，說過兩天讀一讀，沒想到轉眼就找不到了……

於是今晚又花了兩個小時，把那東西重新寫了出來，累個半死。明天
再交給他之前，一定要先複印一下！

下午一進教室，老闆就興高采烈地對我說：“你寫的那個東西找到了，
今天上午找到的！”我#$%@#$%@!^#$^! 然後我就告訴老闆說我昨晚又寫了
一份，老闆便要我把這份也給他。於是我乖乖地把這份拿出來放在老闆面
前的桌上。但接下來越想越不對勁，要是老闆把這兩份一起弄丟了，我真
是哭都哭不出來……於是又跟老闆說這份跟前一份是一樣的，沒什麼改動。
總算又把這份要了回來。

其實我早就料到老闆會找到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老闆丟三落四
是常有的事，他的辦公室上橫七豎八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論文和書，每次找
東西都要在裡面翻半天。有一次他要我讀一篇論文，在桌上和櫃裡手忙腳
亂地找了一通也沒找到，於是就上網查那篇論文的信息，叫我自己去找雜
志複印。等我都向他告辭了，卻聽他一聲歡呼，然後從電腦顯示器的後面
拿起一份論文，正是他要我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