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丹麦人学习什么?
刘琼
今年是安徒生诞辰200周年。据报道,丹麦官方将用一年的时间来纪念这位世界文化名人与童话大师。随着纪念内容不断丰富,纪念高潮层出不穷,2005年被称为安徒生年,已不是丹麦人自作多情的预言。
一生书写善良、诗意的丹麦作家安徒生,被世界各地共同怀念着,这一事实尤其让人感动。
中国作为安徒生纪念活动的主要舞台,30多项庆典活动已陆续展开———安徒生童话的各种版本为今年图书市场的重头作,安徒生童话被搬上话剧舞台,电视有安徒生专题,媒体有安徒生童话价值的谈论。当童话成为这个年度的话题主角,除了书商、演出商得到商业的演练之外,经久不衰的安徒生,也让我们体会到了一种尴尬。
我们经常感慨生活改造了价值观,心灵被现实蒙上了油烟,诗意是幼稚的童话。但幼稚的童话不仅成就了一代大师安徒生,创造了经典,而且塑造了人类潜在的人格。应当感谢丹麦这个美丽的国度,它不仅在200年前给“童话的父亲”提供了丰富的营养母液,而且在200年后的今天,它对一个作家怀抱着无上的尊重和敬畏,满足了人类关于文学的现实理想。
200年来,安徒生已经令丹麦得到足够的注目。站在丹麦的门槛外,世人无不向往这美人鱼和丑小鸭的故乡。与此同时,安徒生在丹麦享受了至高的荣誉。“诗人在远方是伟大的诗人,诗人如果是你的邻居,他就是笑话。”人们常说的这句谚语,在丹麦不适用。创造诗意的安徒生,作为丹麦王冠上最亮的那颗明珠,是丹麦民族荣誉的象征。
于是,就有聪明的国人开始设想,安徒生如果在中国,200年后的今天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还有人极富想象力地把鲁迅拉出来与安徒生作比。比较文学研究领域的成果不是关注目标,我们感兴趣的是类似疑问为什么会产生?
因为气度,出身寒微的童话作家,才不会在200年后被耻于登上“大雅”之堂;因为有荣誉感,安徒生的光泽,才会掠过漫漫岁月,依然一尘不染;因为对历史怀抱敬畏,丹麦获得了“使用价值”,丹麦也受到世人的普遍尊重。经久不衰的安徒生,不仅是一个人的荣誉,也是一个国家的胜利。
我们为什么感到尴尬?作为千年古国的子民,无数彪炳史册的名字从眼前交替掠过。这些中华民族的脊梁,应该是民族价值判断的标准,是民族历史的创造主体,是可资仰望的高山,更是薪火相传的血脉。然而,曾几何时,鲁迅被摹画成刻薄小人,曹雪芹在酗酒狎妓中荒唐度日,荆轲的智商无非一介武夫,屈原被考证为一个同性恋……消解经典,戏说历史,痛击“脊梁”,有人竟说这是研究方法的创新,实际上是价值观的失落,是历史虚无主义的变形。失去了大是大非,最终结果必将是主流价值的无所适从。
没有历史的民族是无根之族,纵有历史却不尊重历史的民族是无望之族。一个民族只有对历史献上必要和足够的尊重,只有通过有形和无形遗产的合理传播,民族的价值才能在世界民族之林中得到认同,民族才有安身立命的根基。
当代中国,在世界舞台的声音越来越多,除了因为综合国力日渐强大之外,历史和文化是最经得起推敲的资本。与物质财富不同,它是我们民族独有的、不竭的资源。但这样的资本需要承继,资本的价值需要传播。我们纪念安徒生,从中应当学习丹麦人对民族文化遗产的敬畏姿态。
(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