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勝平：攻守之勢異也——中美台海博弈

提示語：毛澤東共產，地主在劫難逃；習近平強國，台灣在劫難逃。大國崛起，統一為先。中國崛起的代價，是整整一代的自由主義者，這個代價也包括台灣。

1、棋子可用可棄

台灣對美國來說是一枚棋子，對中國來說是國運之根本。棋子可用可棄，根本不可動搖。失去台灣，美國仍是美國；失去台灣，中國國將不國。貿易戰結束之後，中美下一個角力場必是台灣。在這場博弈中，習近平要完成統一大業，拜登要把台灣賣個好價錢。

棋子可用可棄。除非美國決心與中國永遠為敵，台灣遲早是一枚棄子。七十年來，由於歷史的原因，台灣一直被用來遏制中國。非常可能，隨着中國的繼續崛起，台灣今後會被反用，成為華盛頓向北京釋放善意，與中國進行戰略交換的一個籌碼。

根本不可動搖。除非革命發生，中共政權崩潰，未來人們能夠選擇的，只能是在北平模式和天津模式之間。對習近平，統一不是大概率事件；它是必然事件。對於這一點，韓國瑜看得很清楚：“你可以懷疑太陽明天會不會從東邊出來，但是你不要懷疑大陸收復台灣的決心。”

從1949年艾奇遜發表中美關係白皮書，到1971年基辛格秘密訪華，再到1979年卡特決定與中國建交，美國至少曾經三次背叛過台灣。既然已經有過三次，第四次也不會有心理負擔。美國不願被中國超越，此乃人之常情；但它不會不惜一切代價遏制中國，更不會軍事介入台海衝突。寧願自己餓死，也不讓別人長胖這種事情，美國不會做。它不符合這個民族的性格。

台灣最終是否成為棄子，取決於中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如果中國仍舊堅持共產主義，以消滅世界資本主義為最終目標，美國不會放棄台灣；如果中國繼續改革開放，倡導人類命運共同體，不再以解放全人類為己任，美國棄台只是一個時間問題。畢竟，中美對抗不符合兩國的長遠利益，為了兩千四百萬人口的台灣與十四億人口的中國為敵，不是明智的選擇。

回到國內，往左一看，全是義和團；往右一看，全是帶路黨；往上一看，全是和珅/馬基雅弗利；往下一看，全是追求幸福生活的老百姓。各色人等皆有，唯獨沒有主張世界革命，立志消滅私有制，以解放全人類為己任的共產主義者。

2. 美台建交無疾而終

2020年9月16日，中華民國駐駐紐約總領事李光章16日與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克拉夫特在紐約共進午餐，克拉夫特表示要幫助台灣重返聯合國。他說：台灣2400萬人遭北京當局邊緣化，“這真的很可惜，因為他們應如其他人一樣參與聯合國事務，美國會幫助台灣在不同的方式下參與聯合國，包括重返世界衛生組織。”

兩天之後，9月18日，蔡英文在台北會見美國副國務卿克拉奇時明確表態：台灣“有決心邁出關鍵性一步”。外界普遍認為，蔡英文這里所說的“關鍵性一步”，指的就是台美恢復外交關係。

似乎是為了證實外界的猜測，台灣駐美國代表蕭美琴的推特簡介也悄然變化，從原來的“台北經濟文化代表處代表”直接改成了“台灣駐美大使”。懸念不再，台美建交呼之欲出。

作為反應，大陸軍機多次越過海峽中線，並在台灣飛機升空驅趕時宣稱，“沒有什麼中線。”戰爭一觸即發，美台建交觸碰了中國的底線。大陸官方曾經明確宣布：“美國軍艦抵達高雄港之日，就是解放軍武力解放台灣之時。”艦訪尚不能容忍，遑論建交？

9月20日，情勢180度逆轉。台灣外交部長吳釗燮在接受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台專訪時表示，“台灣不尋求與美國建立外交關係。”他說：即使衝突發生，台灣也不會依賴美國進行干預。“台灣的防禦是我們自己應承擔的風險，也是我們自己的責任。”

9月23日，台獨支持者、美國參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盧比奧也從原來的立場上後退，一反常態地表示，台灣畢竟是大陸的“紅線”，美國必須謹慎行事。他說：不應該期待美國幫助台灣在一場與中國（大陸）的全面衝突中獲勝，“那是不可能的。”

9月16日—23日，一個星期之內，美台關係經歷了一個重大反覆。不僅台灣沒有“邁出關鍵性一步”，美國似乎也不想再一意孤行。美台建交為什麼無疾而終？蔡英文為什麼自食其言？盧比奧為什麼發表“紅線”講話？川普的底牌到底是什麼？

3. “模糊戰略”曝光

要回答這些問題，首先必須了解美國的對台政策。長期以來，美國對台灣實行“模糊戰略”，即不明確表態大陸對台動武時會採取何種應對策略。模糊戰略對大陸是一種威懾，對台灣是一種安慰，對自己則是留有餘地，進退自如，真可謂一箭三雕。然而，凡事有利皆有弊，模糊戰略的弊病，是它容易引起誤判。

蔡英文決心邁出關鍵一步，因為她誤判了模糊戰略，相信美國會協防台灣；美台建交無疾而終，因為她看清了美國的底牌。

縱觀美台建交鬧劇始終，可以得出如下結論：

A）美國主動，台灣被動。在選情壓力下，川普希望點燃台海這個火藥桶，以確保自己連任並遏制中國崛起，蔡英文願意鋌而走險配合美國，以實現台獨的目的。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她不想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B）川普不喜歡大陸，但未必真愛台灣。在他的眼裡，中國是一頭大象，台灣只是一個“筆尖”。他要做的，就是用這個筆尖去戳大象的屁股，使大陸陷入兩難：開戰，國際上被動；不開戰，國內麻煩。川普的底牌是，攻其必救，迫使大陸武統，讓中國人再打一次中國人。一旦戰爭爆發，他會在經濟上制裁中國，道義上譴責中國，軍事上封鎖中國，但絕不會派一兵一卒赴台參戰；蔡英文的底牌是，建交可以，前提是美軍必須協防台灣。

C）如此重大的決定，蔡英文不會不要求美國交底，民進黨當局在建交問題上突然後退，顯然是沒有得到美國的承諾。至於盧比奧的“紅線”講話，那隻說明他身上還有一些人味，不想犧牲台灣。無意之間，他泄漏了模糊戰略的底牌—美國不會軍事介入台海衝突。（以參議院情報委員會主席的身份，盧比奧應該知道這個底牌。）

4. 怨婦心態

隨後發生的事情就是藍綠混戰，美台甩鍋，一地雞毛。10月6日，國民黨在議會提出“請求美國協助抵抗中共”和“台美恢復邦交”兩項議案，獲全票通過。國民黨的這種做法，用麻將術語說叫“劫胡”，結果一舉兩得，既達到了自證清白的目的，又“順走“了民進黨的政治綱領。

10月8日，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奧布萊恩發表“豪豬論”，強調面對中國大陸，台灣需要在軍事上“把自己變成一隻豪豬”，因為“獅子一般不喜歡吃豪豬。”言下之意，是讓台灣自求多福，不要指望別人。問題是，台灣從來就沒有豪豬的基因，它只是一頭肥豬。

10月10日，蔡英文發表“雙十講話”，呼籲習近平“共同促進對話"。與過去雙十講話相比，這次明顯底氣不足。看穿模糊戰略的底牌，蔡英文也知道了自己的份量。

11月12日，蓬皮奧給台灣送上一份大禮，宣稱“台灣不是中國一部分”。今年1月9日，他又宣布“解除美台關係中的自我限制”，允許政府官員訪台。對這兩項重大“利好消息”，民進黨當局反應冷淡。

川普給拜登留下的最後一枚送別炸彈，是克萊夫特訪問台灣。訪問臨時取消，給陰謀論提供了空間。大陸自然反對克萊夫特赴台，但台灣對此似乎也不熱情。箇中原因多半是怨婦心態作祟：既然你不准備協防台灣，又何必讓我去招惹大陸？（既然你不愛我，又何必來招惹我？）

5. 統一是大勢所趨，卻並非人心所向

台獨的道理千頭萬緒，歸根結底就是兩句話：1.大陸不敢打；2.美國會來幫。每聞此言，我就會想起愛因斯坦晚年在普林斯頓說過的一句話：“我只知道兩樣東西是無限的：浩瀚的宇宙和人類的愚蠢；而對於前者，我還不太確定„”

可以確定的是，一旦美台建交，大陸一定敢打，美國肯定不幫。對此馬英九有深刻的認識，他反對民進黨政府玩火，說：“首戰即終戰”。大陸近年來大力發展海軍，海軍陸戰旅從2個擴大到11個，當然不是為了去台灣旅遊。

美國支持台獨，在情、理、法上都說不過去。於情，它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於理，台灣是中國內政，美國沒有理由干預；於法，中美建交三原則是斷交，廢約，撤軍，美國從這三個立場上後退，違背了當初的承諾。

中國公知相信，只要中國改變制度，台灣就會願意統一。這是一個美麗的童話：蘇聯改變了制度，蘇聯沒有統一。其實，和平統一的真正障礙，不是中國的制度，而是美國的態度。美國介入兩岸事務，使台灣有持無恐，北京進退失據，戰爭反而成為一個大概率事件。

統一是大勢所趨，卻並非人心所向，它不是兩岸人民的共同願望。由於生活方式的差異，台灣人民不願意；由於地緣政治的考慮，美國政府不願意；由於價值觀的不同，中國公知也不願意。但是，所有這些不願意，擋不住歷史願意。

歷史是合力的產物。絕大多數台灣人反對統一，絕大多數大陸人支持統一。這是一場一比六十賠率的賭博，輸贏沒有懸念，任何政治家都會放手一搏。

6. 攻守之勢異也

從中興慘敗到孟晚舟被捕，從休斯頓閉館到武漢封城，中國搖搖晃晃一路走來，終於在抗疫戰中取得了淮海大捷。如果說貿易戰是中國的孟良崮—此役中共軍隊絕地求生，慘勝—新冠就是美國的滑鐵盧。疫情不僅重創了美國經濟，也暴露了美國民主制度的弱點。

貿易戰、疫情、尤其是美國大選之後，攻守之勢異也，中美戰略博弈的棋局發生了根本的改變。與被動挨打的貿易戰不同，在未來的台海攻防戰中，中國會是主動出牌的一方。

毛澤東共產，地主在劫難逃；習近平強國，台灣在劫難逃。大國崛起，統一為先。中國崛起的代價，是整整一代的自由主義者，這個代價也包括台灣。

能戰方能言和，能贏方能止戰。既然大陸有決心、有能力武統，武統反而沒有必要。換句話說，兩岸實力越懸殊，和平統一越容易。只要美國不干預，大陸完全可以通過政治、經濟或外交方式解決台灣問題。畢竟，為統一中國再殺一批中國人，即沒有政治、軍事上的必要，也不符合人道的邏輯。

今天中國的主旋律是中國夢。如果說中國夢的外延是美國，它的內涵就是台灣。畢竟，要圓中國夢，首先要把中國地圖畫圓了。

從純粹博弈論的角度出發，時間在中國一邊，推遲統一符合中國的最大利益。台灣雖然長得像一條魚，但它並不會游到夏威夷去。急於謀求統一，不僅有戰爭失控的風險，還有善後處理的問題，即使與美國“對子”交換，代價也相當可觀。然而，這是一場人與人之間的博弈，輿論的壓力，權力的邏輯，青史留名的誘惑，鮮有人能夠抵禦。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如不發生意外，統一的窗口期應該在習近平的任內。

7. 結束語

說到底，台灣問題就是三個問題：台灣能不能獨？大陸敢不敢打？美國會不會幫？三個問題互為因果，沒有固定的答案。

兩岸分離已經70年了，台灣問題因民族積弱而產生，相信也會隨着民族強大而結束。

沒有一個民族不願意結束自己分裂的歷史，但願這是一次和平的結束。

（2021年1月25日於普林斯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