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在教研室里改作業，近些日子，姚歡的數學有點起色。

昨天晚上，在姚歡家裡樓下書房裡，林珊給姚歡講解完因式分解的概念和相關技巧後，就出些參考題讓她獨自做，一方面是看她到底鬧懂了沒有，另一方面也是讓她加深印象。每次給她講解時，姚歡不斷點頭，但一拿起作業，她就哭喪着臉，無法下手，又得啟發加上督促，好容易讓她靜下心來，最多十幾分鐘後，她就再也無法集中精神。昨天晚上，又是這樣，做了兩道題後，她就咬着指頭，小嘴嘟着，把書翻得噼啪亂響。

過了幾分鐘，見林珊不理她，她卟吃一笑，仰起腦袋說：“媽媽今天被一個大蜘蛛嚇得哇哇大叫，你知道是誰放在她的飯碗裡的嗎？”

林珊看了她一眼，她忙忍住了笑，埋下頭去，抓起筆刷刷地寫字。

這下，林珊坐不住了，好容易調勻氣息，溫言問：“是誰。”

“是我。”她不敢抬頭，放低了聲音說。過了一會，見林珊不再作聲，便又抬起頭，把眼鏡往上抬了抬，眨巴眨巴着眼，怯生生地說：“這個媽媽其實不是我的親媽媽，她老說我不好，所以我討厭她，才給她碗裡放蜘蛛的，其他人我不會放的。”

林珊很是驚訝，卻沒好多問，只是語氣重重地說：“我希望再也不要聽見你往別人碗裡放蜘蛛的事了，不管那個人是誰。”

放下姚歡的作業本，林珊有些後悔，當時應該多問問。現在她仔細揣摸，這孩子不能集中注意力的毛病是不是和她的家庭背景有些關係呢。

中午時分，她通知班長，讓他轉告姚歡下課時來教研室一趟。

下課鈴一響，姚歡倒是挺準時的來了。“咚咚”敲了兩下門，不等回應，就莽里莽撞地推開門，叫了一聲“林老師”，便把書包往地上一扔，自顧自地拉了一張凳子坐下，一邊用小手着勢搧着風，一邊嚷嚷：“累死我了。”

“林老師，你找我有什麼事呀。”她皺着眉頭忐忑不安地問。林珊還沒來得及開口，她眼珠一轉，換了一個話題：“林老師，聽說趙二起送你了一張金賀卡，能讓我看看嗎？”

林珊不由得笑了：“這孩子，什麼事都這麼急，說話也象連珠炮似的，一句話還沒落聲又開始下一句了。”她心裡奇怪，歡歡怎麼知道這事的？卻也沒深想，便打開抽屜翻找起來。

翻動着一本本教學參考書的書頁，一張金燦燦的卡片掉落下來。說時遲，那時快，姚歡一把就攥住了它。

她只看了一眼，便把它捂在胸口，連聲說：“好漂亮，好漂亮，真的是金的耶！我好喜歡，林老師，你送給我，好吧？”

姚歡這麼沒心沒肺地一鬧，林珊尷尬了：“什麼真的假的。歡歡，你真喜歡，林老師給你再買一張行不？這是二起送我的，我不能隨便轉送他人呢。”

“你就送我吧，你就送我吧！反正，我不還你了。”姚歡也不看林珊，小臉通紅，轉身提起書包便想跑。

林珊無奈地拍拍手：“別跑，給你，給你。這下行了吧！坐下，老師有話和你說呢。”

姚歡高興地跳起來，一把揪住林珊地衣服，一邊踮起腳來飛快地親了一下林珊的臉頰：“林老師，你真好。”親完後便坐下捂着嘴呵呵傻笑。

正在這時，“咚咚咚”，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噓！”林珊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做手勢讓姚歡安靜下來。然後，整理了一下被姚歡搞亂了的衣服，矜持地清了清喉嚨：“進來！”

門輕輕地打開了，趙二起探進半個腦袋，他把手放在衣服前邊，很拒謹地走了進來。

“是二起呵，快坐。有什麼事嗎？”

林珊給他搬來張凳子，讓他坐下。

“嗯，是這樣。……”吭吃了半天，趙二起象下了決心，抬起頭來，直視着林珊的眼睛：“林老師，你還記得我媽送你的那張賀卡嗎？你能把它還給我嗎？”

怎麼又是賀卡？這倆孩子搗的什麼鬼。林珊有些不高興了：“二起呵，送給別人的東西，可不好隨便再要回來。”

趙二起臉頓時紅了，鼻尖上也冒出了汗，聲音也有些沙啞了：“林老師，班裡那麼多同學送你禮物，也不差我這一份吧。這個賀卡是我媽媽的……”他想不出怎麼說好，憋了半天，終於想出個詞：“陪嫁，對我媽媽很重要，所以你得還我。”說着說着，他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語氣變得很強硬了。

林珊更不高興了：“二起，可不能撒謊。那個賀卡，嶄嶄新新的，怎麼會是你媽媽的陪嫁呢？”

看姚歡不停地對着他擠眉弄眼，好象在嘲笑他，趙二起又羞又惱， “噌”地一聲坐下，把頭往旁邊一別，執拗地說：“反正這個卡很重要，你得還我。”

姚歡實在忍不住了，便拿出卡來對二起晃了晃說：“這個卡在我這裡，林老師送我了……。”

“什麼？”趙二起頓時感到血往頭上沖，不管三七二十一，撲過去就要奪卡。

“你幹什麼？”林珊真的冒火了，一把把姚歡拉到自己身後，大聲喝斥道。

“我幹什麼？我打你這個狗老師。這卡把我爸媽都要逼瘋了，你卻一點也不當回事，隨隨便便送給別人。”趙二起象個瘋子一樣狂燥地吼叫着，一拳朝林珊臉上打去。

“呵”地一聲慘叫，林珊蜷縮着身子，慢慢倒在了地上，她捂住眼睛，血從她的手指縫裡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