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善：針灸大夫手記之診所閒談
相依為命老夫婦
一輛小型豐田汽車，停在小巷的出口處，熟悉的豹子紋衣衫，戴着墨鏡，我迎上去打開車
門，跟開車的老人打了招呼，車上就走下來拄着拐杖的婦人，她行動遲緩但貴氣依舊。
我認識她已經有二十幾年了，她點點滴滴告誡於我的人和事。記得初次見到她時，她是唱
女高音部的，我因受朋友之邀也參加了這個合唱團，指揮把團員分成三組，我唱男高音
部，還有唱中音部的，因當時團員人數少，後援會的會長也常來參加，她是副會長就坐在
我的旁邊，大家一起跟着老師的指點學唱。
唱完歌，我沒時間跟她們聊天，家中有孩子等着吃蛋糕，我們返回池袋，那裡有一家簡易
的小店，蛋糕賣得特別便宜105円一塊，每周一次的合唱後，我們都會順便帶十塊回家。
家中的小孩也是每周六去學一次游泳，回來時會帶玩伴等着吃蛋糕，我們也怕天色太晚，
小朋友的家長會擔心，唱歌的那一大段時間裡，我沒跟任何團員有私下裡的聯繫。
不過，在唱歌間休時，她和會長等人都會帶好吃的，大家一起分享，我們也不甘示弱，我
的太太在那裡義務教小孩英文，也算是一種分享，我想她們兩人是更熟悉了，一位是成功
企業家的太太，另一位是賺不到錢的私塾老師。
不知過了多少年，她經人介紹來到我的小診所，看到我之後，馬上就問：“夫人最近還好
嗎？我那裡有你的太太一起合唱的舞台照片，下次來時帶給你。”她很歡喜地說着。
在以後的日子裡，她陸陸續續地講述着自己生活的點滴：“誰也沒辦法預估自己的未來，
那樣大的造船廠，接不到定單，公司說沒就沒了。”她是絮絮叨叨地說：“夫君為了處理
債務，把我們僅有的住宅也給賣了，又因我們急於出手，對方的殺價真狠啊！那樣大的陽
台，我們種了很多花草，室內的裝飾是歐美風格的，住起來很舒適的。”她還拿照片給我
看，確實是富氣的宅地。
可能是她經受不住那種刺激，頭部長了大異物，好在遇到一位年輕的腦外科女醫生，幫她
做了開顱手術，術後恢復正常。
“家中的我兒，以前是開豪車生活富足，不知生活的艱辛，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還是低不
成高不就，獨身一人。”她很擔心的樣子。當失去父母的依靠後，自己出門找工作沒幾天
就不幹了，父母托友人去友人的公司上了班，可加班加點又患上胃出血住進醫院。
“真不知是何因？在最無助的時刻，不料有一位很能幹的姑娘愛上了我的兒子，一連串
為我們家添了三個寶貝孫子。”她變得開心起來。
“如今夫君81歲仍在開出租車，雖然很辛苦但是心地善良的他，看到坐上車沒有日元付錢
的人也不會較真，有時看到身體比較虛弱的客人，他都會忘記自己年齡幫搬行李。”她很
自信地說的。
當初，公司倒閉時，他首先考慮的是員工，把工資結算清楚，又把該付的款項一一付清，
家中確實沒有錢了。
“反省當初我要是會節省一些，存下一筆應急資金，就不會讓我的夫君，如此這般年
紀，還要為生活而奔波。”她反省自身。
此次，相隔很久，據她所說是疫情之後的再相見，她因摔了一跤變得行動不便，是夫君催
促她趕緊找針灸師治療一下，今天，他租了一輛車開來，如果夫人病情嚴重花的時間長
了，沒有辦法趕在當晚8點還車的話，就要增加租車費和等車費，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其實，人到老時，要互敬互愛，她又說：”我看他工作辛苦，就會為他準備好吃的飯菜，
他要去醫病看病，我也是全程忙前忙後，男人也有不高興的時候，就忍讓一下，隔日又沒
事了。”她款款道來。
治療一結束，我馬上叫她打手機給夫君，沒想到手機另一端傳來的聲音是“一定要記住付
治療費喲！”有了這句話，讓我更有了興趣寫她們的人和事。
為了朋友她在操心
今年夏天東京連續35度以上的高溫天氣，有人告訴我：“我們家附近的橫須賀線電車，空
調的設定溫度太低了一點，外邊流着汗走進車廂，會感覺到自己被凍起來一樣，誰設定的
這種溫度，估計是怕熱的人吧！。”她說。
我也說：“我這裡有打保齡球的客人，為了參加九月份的比賽，練習多了，坐骨神經疼痛
睡不着了。還有膝蓋腫脹彎曲受限，上下樓梯都很辛苦的。”接着她又說：“以前，夫君
喜歡打高爾夫球，每天早晚練習很認真的，可後來就不打了，可能是總朝一個方向轉動骨
格會變形。”我點頭贊同。
跟她要辭別時，看到她欲言又止，很擔心似的問我：“大夫，不知我該不該問，我介紹來
的岩松、梅澤她們都還來嗎？”我說：“不僅她們來，連她們的夫君、女兒都帶來了。”
她聽後憂豫了一會兒接着又說：”那就好啊！不過還有一位朋友想介紹到這裡來，只因友
人的夫君是比較不容易相信別人的人，看她身體不好，又不敢介紹，急在心裡。”她很輕
聲，眼睛裡還透露出些許的憂傷。
正好我這幾天也聽到兩位老人在對話：一位說：“要帶田中來看一下。”可另一位說：
“田中沒主見，一切都聽女兒的，我們介紹她來，她肯定跟女兒商量，年輕人沒這方面的
知識，會誤認為我們是多管閒事。”
我還補充說：“在治療的過程中，偶爾還會出現治後疼痛更歷害的情況，如果沒有雙方的
信任，就很難堅持，可生活習慣病幾乎都是慢性的，需要時間去康復。”
有的情況恢復的時間比較快，二個月前，有一位不動產的社長幫房東修房子，聽到人家說
身體不適，就介紹來我這裡。房東74歲，初次接觸針灸，有些害怕，不過將毛病例舉出
來：左臉小、鼻梁不正、胸悶、耳鳴、骨格左側彎等後，人家覺得有道理也說出：“自己
平日裡喜歡拉小提琴，堅持了幾十年。”房東言語不多，可以看到坦誠和正直。
由於人家有好的習慣，教一些讓身體平衡過來的知識，人家堅持運動二個月後第二次再
來，骨格側彎、胸悶、耳鳴改善，問是怎麼練的，房東告訴我：“躺着踏腳後跟一次二百
下，一天早、中、晚三回，還配合練以前自己練的柔軟操。”
到了這種年紀還能做大體量的運動，實屬不多見，我不斷地稱讚，房東又告訴我：“自己
年輕時是競艇運動員。”難怪有那麼強的毅力。
我把這些話都說出來，讓她那顆善良溫柔的心靈能平靜下來，為了朋友的幸福和健康在操
心着急的人，她可以有底氣地告訴對方，只要堅持正確的運動，人體自身就是中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