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人生
一 :“流浪地”(1)
作者 若云
大学分配到边疆,笔者戏称之为“流浪地”。很美!四百里平川环抱着汹涌澎湃的九曲清河。稀奇有趣的是,唐汉以来,都在这里开河挖沟,相继修建了九条大渠;这些渠的主干与分支,像蜘蛛网似的纵横密布在平原的每一角落。一座千里巨山雄卧西北,挡住了西伯利亚横扫腾格里的严寒、暴雪、狂风与弥天尘沙;南面是一展平川低洼地,年年四季迎来温暖、湿润、凉爽的东南风。
当地人们的主要局部交通工具是自行车和拖拉机,每年冬季关闸后,平整、干燥、坚实的稻田或麦地,自行车可以穿来骑去,拖拉机能够开进每家每户。每年开春,九条大渠的闸门一开,无数条渠流河水顷刻间灌满了稻田麦地,茶园山林;四百里平川一夜之间神奇地变成江南水乡,优胜三吴春风绿洲!
春末夏初,大小渠二岸,杨树青青吐出嫩绿,柳枝妖妖随风飘柔;一望无际的田野,绿绿的秧苗,风起波生,荡漾起一阵阵诱人的翠浪;当艳阳西沉,人们漫步在田埂渠旁,依扬偎柳,迎着南来洁清温柔的凉风,欣赏那归途中的老牛、骏马、人群;有时还会飘来阵阵悠扬的笛声、粗犷婉转的牧歌;身临其境,油然而生欣慰感恩与崇拜自然之情。
今年分到这里的成千上万的内地大学生,绝大部分来自上海、北京、天津等地。他们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和这片江南平川一样,充满活力。一二年后才知道,内地来到这片神奇土地的人们,可分为三部分:
一是文革中的二批大学生,理工科学生几乎全部在各个工厂的车间里当钳工等,刚来的全部学生都干体力活;医疗专业的学生,经短暂政治训练后,分到专区、县医院,绝大部分还是在基层的公社卫生院。每位学生必须随叫随到地去生产队出诊、看病、培训赤脚医生。她们经常需要睡在社员家里,男生还好,女生就困难多了。当地人,男女、夫妻、爸妈睡在一个大热炕上,虽然单身或夫妻都各用自己的被子,但对于城市女生来说,还是十分别扭。笔者的同学叫林丽,上海女生,她告诉本人说:
“第一次夹在大男女之间,不仅整夜难以入睡,穿着长衣长裤,用被子蒙着头偷偷流泪,还不能哭出声来。更糟糕的是上厕所,晚上漆黑害怕,白天更叫女生难以忍受。这些厕所都在房子外面,只有三面半矮土围墙,露天、无门、没粪坑,不管大小便就拉在干泥块上,谁在外边都能看见你。最可怜的就是我们女生,背朝外不行,脸朝外更恶心;来往行人都能看到你正在光着屁股大小便,个别恶心男人还故意进来,装着小便看我们。几年后,脸皮厚了,才慢慢习惯适应起来。”
笔者也去过公社卫生院,看一位姓丁的同学。她住的是土坯房,有一个土炕床、一张木头桌子、一条木板凳。房顶上有一盏二十五瓦的电灯,炕旁是一个蜂窝煤铁炉子,有白铁皮管伸到房外。这既是烧饭的炉灶,也是当时的暖气设备。冬天靠它取暖,夏天要用这铁炉子,在门外烧饭、烧水、炒菜等。
她告诉我,比较烦的是晚上睡觉,又旧又黑的木头门一踢就破,所以还得用木棒顶住,经常紧张得睡不着觉。虽然卫生院厕所比上述农村的好一些,对女生来说还是很难受。它是男女共用,只有一条蹲坑,二块隔板,可同时供三人用,互相看得见;所以,进去一看有男人,只好到门外等;可笑的是厕所门内侧不能反锁,换一句话说,随时会闯进一位男人,本院男人会立即退出,恶心的男病人,他会故意停下瞪着女人屁股看。
补充提一下,初到这地区,每个正规医生都给一个出诊包,由药房配齐常用药。一旦出诊,用出诊包的药,要收钱。现在看来很便宜,都是几分到几毛钱,很少有一元以上。小病就地解决,大或重病用救护车拉回到医院治疗。后来每个大队都有赤脚医生和小药房,所以下乡看病可以不带出诊包,开处方在大队拿药,很方便。
笔者曾经被派到县城和公社训练赤脚医生各一次,每次一个月,住在当地医院。我也和当地医院的护士或医生到大队或生产队看过病,晚上也出诊过好几次,也在社员家睡过。所以,有了这二次有趣的经历,上述有些知识对本人也并不陌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