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診所手記27

最近在診所聽到的經典對話：

患者：啊，醫生，為什麼我的腰背總這麼硬邦邦的？請問怎樣才可以變得柔軟一點？

大師兄懶洋洋地答：這還不簡單？有一顆柔軟的心就有一個柔軟的腰背…

大師兄的氣功推拿也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起的，有時候他也會讓病人們痛得大呼小叫。有的有些幽默感的，就求饒：好了好了，您需要知道什麼秘密？我招！我招 I confess！I confess!

這天這個俄國人卻不說“我招我招！” 他說：“好了好了，醫生，我聽話我聽話！I behave！ I behave!“ 讓跟在大師兄旁邊的我笑彎了腰。

我給一個病人腦門上扎了一針，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我笑着問：你是不是擔心這針會穿到腦後勺那邊去？“

他笑着答：有可能，我媽說我的腦子裡面空氣比較多。

……

今天已經關了診所的門了，一個患者急急忙忙打電話過來，說他的腰痛病又犯了，幾乎不能動。他問如何才能儘快給他治療一下。

我們周二休息，周三去寺廟給爸爸念經、供奉牌位，周四計划去林里採藥。我告訴他最快也要等到這周五才行。只聽電話那端他長嘆了一口氣：我實在是痛得不行了。今早上狗狗拉了屎，我都沒有辦法彎下身去撿起來……

我於心不忍，重新開了診所的門，叫他馬上過來。

又高又壯的一個中年男子，進來時是一瘸一瘸的，滿臉的痛苦表情。

他說他的腰每幾年都要來這麼一下子，讓他痛不欲生。之後得去見整脊師、理療師、推拿師，總是要折騰好幾個星期才能漸漸恢復。

以推拿聞名的大師兄恰好不在身邊，我只好獨自上陣。

先檢查了一下腰部：膀胱經、督脈都奇硬無比，活動範圍大受限制。

很多人都說我力氣大，但給他推拿時我的力幾乎透不進去。

給他下針印堂、人中、後溪和腰痛穴。他痛得呲牙咧嘴，但卻說腰部感覺輕鬆一些了。

我心中一喜，趕緊趁熱打鐵，環跳、委中、承山當然都上。肌肉太緊，針都很難進去。

試試拔罐吧，我說，不過這大熱的天，你穿得又那麼少，罐印會被人看見哦。

他大義凜然：沒關係，只要能正常走路我才不管什麼罐印不罐印。

弄了大半個小時，心想這下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叫他站起來，再動動。誰知他竟然說跟進來時相比，只好了百分之三十左右。

我暗暗叫苦：折騰這麼久才百分之三十？大師兄回來豈不要笑話我？

又叫他仰面躺着。再下針：手三里、外關、攢竹、腳三針。

然後給他好好地腹診了一下，右邊的大橫穴附近摸到了一個條索狀的東西。大喜！趕緊狠狠地一針下去。一邊運針一邊叫他深呼吸。

接下來是拉筋練習。他說：安娜醫生，我現在明白你為啥從不去健身房了。你的健身就是給你的病人拉筋啊。

我笑了，可不是？

一個小時治療完畢。他高興得幾乎跳起來。他說他現在的狀況比腰受傷前還要好。連本來一向僵硬的肩頸也感覺輕鬆多了。

120元一小時的針灸，結賬時他才發現忘了帶錢來。我說沒關係，下次給好了。他說我一回家就給你電子轉賬過來。

半小時不到，錢轉過來了：160元。

我說你弄錯了，我給你開的發票是120元。

他說我特意多付你一點，因為我很感激你加班幫助我。以前我都要花好長時間才康復。你今天幫了我大忙了。

我說，你還有仨孩子呢，現在日子都過得不容易。你不給我正確的數額，我就不接受它。

他又寄了一次。這次正好不多不少120元。 他設計的安全問題和答案讓我不由得嫣然一笑。

問：誰是世上最好的醫生？

答：當然是安娜醫生！

一股暖流默默流過心中。 做一個中醫師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