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搶救一個病危的中國老人(二)：第一救命恩人

　　2-1 自認醫盲

　　搶救工作順利走完了第一步，躺在急診室內的王老先生，思緒萬千，陪護的親屬也都感慨多多：

　　無論患者自己，還是身邊最親最親的親人，過去誰也沒想到老先生的心臟會有什麼毛病，而且病得如此厲害!

　　在這之前，患者沒有任何罹患心臟病的明顯跡象――胸部從未疼過，每次體檢的心電圖都是“正常”。大家一直都認為，他的心臟好着呢――人們都走進了心臟病診斷的誤區。

　　醫學常識告訴我們，判斷一個人心臟是否有毛病，僅憑胸部有無疼痛、心電圖是否正常是很不夠的。相當一部分患有心肌梗死的病人，特別是老年人、婦女、術後患者和糖尿病患 者，心臟病發作時往往胸痛症狀不典型，而會反應到牙疼、嗓子疼、肚子疼甚至心悸、盜汗或蒼白、無法解釋的疲倦、虛弱、焦慮等許多方面。表現在王老先生身上，就是嗓子疼。

　　老先生的嗓子疼 並非今日始，而是很有一些年頭了。

　　第一次出現明顯的嗓子疼，是五年前一個冬天的早上。喜愛晨練的王老與老伴一起，精神抖擻地沿着社區人行道散步。走着走着，老先生突然感覺嗓子痛，而且很快地由下向上發展着。一向堅強的老人，開初以為被冷氣嗆着了，老伴也開玩笑地說你這是“冷過敏”。倆人都以為過了一陣就會好的，繼續往前走。

　　哪知他們想錯了。沒走幾步，疼痛感越來越嚴重，步子邁不動了，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這才由老伴扶着，一步一步地挪回家來。

　　誰曾想，病魔也會作弄人。進家不大一會兒，嗓子的疼痛感及周身不舒服很快緩解、消失。這讓倆老人越發覺得，剛才的嗓子痛就是凍的，要不往屋裡一走，症狀就會消失了呢?

　　之後這樣的情況，陸續地發生好多次，也都沒有拿當一回事，只對每天散步的時間做了調整，早上不出去了，攺在太陽出來、天氣暖和時。

　　改了散步時間，嗓子痛的頻度有所降低，但時不時地還會發作。然而直到這次體檢前，誰也沒有把嗓子痛與心臟病聯繫起來，延誤了很長的治療時間。

　　每每想起這些，老先生就陷入深深地自悔和自責，自己是個醫盲啊，對自身的健康也太缺乏防護意識了!

　　只可惜，如此醫盲，並非患者一人，多年來，年年體檢，兩度手術，接觸那麼多的醫護人員，從來沒有人提及老先生可能存在心臟病的危險。直到這次確診住院，國內仍有一些醫界朋友驚訝：嗓子痛與心臟病能有什麼聯繫呢?!

　　2-2 全虧她這樣的較真

　　發現心臟有問題，僅是幾個星期前的事。

　　老先生因膝關節炎很嚴重，需要做換膝手術。手術時間已跟醫生預約好了，手術醫院也作了鼻孔檢查〔鼻孔內某種細菌會造成手術感染〕、血液化驗等多項準備，連手術前的周身消毒紙都給了患者。

　　鐵路警察，各管一段。據說美國醫生也是這樣，手術醫生只管手術，術前的許多準備、術後的康復治療，全由另外的醫生負責。術前第三天，老先生應約到社區門診醫院抽血化驗，家庭醫生艾倫(化名)發現患者的膽固醇高，問病人：你的胸部有沒有不舒服的感覺?答：沒有;過去的體檢結果?“除了膽固醇高，歷年的心電圖都是‘正常’。”

　　“還有其它不舒服的地方沒有?”……

　　問這問那，沒完沒了，好像非要把病人問出點病來不可。

　　老先生仔細想了想，順口答了一句：“嗓子有時痛。”

　　誰知這句患者自己認為與心臟病沒有關聯的“隨意”回答引起了艾倫醫生的高度關注。她接着問：“疼痛是否向上發展?”老先生答：“是。”

　　醫生很快得出結論：你這膝蓋手術能不能做，還需要看心臟專科醫生，作進一步的檢查診斷。

　　艾倫一方面讓患者親屬與心臟科醫生預約，自己也親自同心臟科醫生聯繫，並在當天下午通知患者親屬，第二天就去看× ×醫生。

　　心臟科醫生為患者做了初步檢查，覺得問題相當嚴重，馬上開了單子讓患者到心臟專科醫院做了一個上午的心臟造影和加強運動〔藥物代替跑步)下的心電圖……

　　就這樣，一路急診，一路綠燈，一路的認真負責，最終發現進入心臟的主動脈嚴重堵塞。

　　艾倫醫生與心臟病專家一致結論：進行膝蓋手術之前，必須先治心臟病。否則，貿然地進行膝蓋手術，打了麻藥之後，病人可能醒不過來了。

　　“醒不過來了”，多麼恐懼的“死亡”代名詞!聽了這個結論，患者與親屬都大吃一驚。當前醫界，或因診斷失誤，或因麻醉失當，或因某些醫務人員的無知與極端不負責，病人上了手術床後醒不過來的惡性事故時有發生。老先生本人也有過幾乎“醒不過來”的經歷。他在國內一家“三甲”醫院做很普通的蘭尾炎手術，因為麻醉藥過敏而昏睡幾天才醒了過來。

　　經過較長時間的接觸，患者及親屬對幾位醫生的醫德醫術有了較多了解，堅信他們此說絕非聳人聽，全身麻醉後，人體功能將會發生很大變化，有些臟器會暫停工作，在這種情況下貿然手術，什麼情險都可能發生。他們欣然接受了醫生們新的治療方案。

　　2-3 第一救命恩人

　　這次心臟病的突然發作，如晴天霹靂，讓老先生很緊張、很驚恐;同時老先生也感到自己很幸運，很走時，身在美國，得遇一個又一個的醫界高手，他們不僅醫術高超，而且醫德高尚。感恩之心由然而生，第一個要感謝的就是自己的家庭醫生艾倫。

　　第一次見到艾倫，老先生就對艾倫醫生產生了很好的印象。

　　那是今年年初，老先生到艾倫所在的社區門診醫院看膝關節痛，敲門時，屋裡傳來一聲清脆而柔美的回應：“請進。”

　　隨着房門緩緩打開，迎面立着一位臉色哲白、眼窩深陷、藍睛黃髮的中年女士，她滿臉笑容，彬彬有禮 ，見了老先生 ，學着中國人的迎賓禮節，主動伸出手來，與老先生及親屬 一 一 握手、問好，指着胸脾自我介紹：“我叫艾倫，是這裡的家庭醫生。”

　　屋內僅有兩把椅子，應該是醫生一把，患者一把，但艾倫把椅子全讓給了患者和親屬。她自己呢，一直站着 ，站着詢問病情，站着給患者量血壓、測體溫，站着打電腦、做記錄……給病人做膝關節檢查時，醫生不僅從大腿仔仔細細地拿揑到小腿，而且左翻右轉地的將患者前後胸全部聽診了一遍。根據過去的經歷，這樣的檢查，只要幾分鐘的時間就可以了，而她卻“磨磨蹭蹭”地搞了個把小時，這才拿出自己的診斷意見：老先生的關節炎相當嚴重，膝處 有積水 ，還有一塊小東西，吃點止疼藥雖然可以暫時止止疼，但要根治，需要看骨科醫生。

　　當即她把老先生介紹給了另一醫院的骨科專家。

　　之後每一次到她這看病，她都是這樣的熱情、禮貌，仔細，認真，讓病人產生一種如親人摯友相逢般的愉悅，把病交給這樣的醫生看，放心。

　　這次罹患心臟病的診斷與救治，老先生更感到艾倫醫生功不可歿。他頗為詼諧地說 ，幸虧得了關節炎――因為要治關節炎才上醫院;因為上醫院才結識艾倫醫生，是她從自己的一句”無關緊要”的話里，洞察秋毫，順藤摸瓜，一舉挖出隱藏在我身上好多年、隨時可能危及生命的健康隱患，讓我得到及時而高質量的搶救，把我從死神手裡奪了回來。老先生說，我要感謝所有參予搶救的醫護人員，我更會永遠記住我的家庭醫生艾倫，她是我的第一救命恩人。

　　老先生深有感觸，過去發生的許多令人切齒的惡性醫療事故，其根源，並非是醫生的醫術有多低下，而是院方或醫生的醫魂走失，醫德淪喪。當個救命恩人還是當個奪命罪人，僅是醫家的一念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