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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禅者 (全)
送交者: 挑挑拣拣 2014年10月04日14:08:58 于 [健康生活] 发送悄悄话

前两天,读到陈全林老师关于辟谷的几篇文章,特别是这两篇 (兴南山人辟谷再记(连载之一)《兴南山人辟谷再记(十四)》 复食·鼓腹闭息·,升起信心,开始尝试辟谷断食。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仅仅借用陈老师的两个诀窍 “闭息鼓腹”,”慢饮清水“,我连续两天未进早餐、中餐,照常上班工作,下班家务,身心清安,精力充沛, 没有强烈饥饿感。晚上考虑到给家人做晚饭,要尝咸淡,故照常进食。以后,慢慢会过渡到能断食辟谷一、两天。


品味清水,滋味甘甜,肌肤清爽,心境平和,由衷感叹“上善若水”, 言之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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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全林的博客——国学乾坤

http://blog.sina.com.cn/chenquanlin1969


兴南子寓言故事会之《那个坐禅者》(一)

有一年,我去看望一位好友,他是禅者。他生了重病,身体的某个部位肿胀、化脓,在常人看来,是很痛苦的,患同样病的人会痛得死去活来,满地打滚。我去的时候,他正在坐禅,等了大约一小时,他才从静定或冥想沉思中出来。

我问他:“还疼吗?”他说:“疼,不疼那是骗人,通过坐禅、冥想可以减轻疼痛,这也是心理学上的自我麻醉吧。我看过一些心理学、神秘学研究资料,说处于深度催眠者,你不给他打麻药,就能做外科手术,被催眠者不会感到疼痛。这个问题很有意思,那时,他的感觉系统在休眠?肉体为何会丧失感知?还有,过去气功界出现的气功麻醉手术,通过发功,患者会进入一种状态,就不用打麻药而可以直接外科手术;还有针灸麻醉,扎几个穴位,人就可以直接接受外科手术感不到痛,我在感受这里面的奥秘。我发现,禅定、冥想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止痛。”

我又问他:“仅仅是止痛,还有别的?”

禅者说:“病里做得了主,才是真正的禅者,一般人,一生病,心意就散乱了,修禅的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散乱,把生病就当成是面对死亡,时刻感到自己就会死去。那么,这个神识你能念念在定、念念在佛、念念在觉否?生病,也就成了我的观察与考验。”

他给我讲了个我看过多遍的故事。虚云和尚五十六岁那年去扬州高旻禅寺参加禅修,路上他不小心落入了长江中,他一心守定那个不生不灭的主,任这个有生有灭的身随江漂流,还好,漂到了高旻寺外,被人救了起来。“老人家在那个生死存亡的关头,能一心内守,没有慌乱,这是何等的定力。我等得一点小病,就心慌意乱,那样,一生修行,付之流水。”

我深以为然。

疾病在身,常人身苦心也苦,对于一个修行的人,身苦,但心不苦,由于身心是一元的,心不苦者,也能减轻身的苦。朋友们,不妨在疾病中,患难中,突变中勘验、磨练自己的定力,感受自己的身心,看看能不能在危难时刻、痛苦时刻做得了主。禅师说,生活里要能做得了主,病时要能做得了主,病时要能做得了主,醒时要能做得了主,梦里要能做得了主,才能死时做得了主。这一切,都在修行中。印光法师说,修行人,时时把一个“死”字帖在额头上(时时有“了生死”的念头,不是真叫你把死字帖在额头上)。我们能在患病之中这样观照自心吗?我们能在苦难中“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吗?我们能在肉体受难之时,能体悟那个空性而“色不异空”吗?把你的肉体、身心空掉的那一刻,你还能感受到苦厄吗?为什么感受到了,或感受不到了?没有答案,没有语言,当体的感受就是答案,就是语言,随心现量。


兴南子寓言故事会之那个禅者(二)

那个禅者,是我多年的好友,得了不治之症,在禅坐中面对死亡,参悟死亡。作为好友,临终前我经常去看他,聆听他的教诲。我每去,他总在端坐,消瘦的脸上带着微笑。我们坐下聊天,他说:“我一生被虚名所误。虽然外面看着风光,出了书,有人跟着我学佛,可我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开悟,也没有明心见性,现在想来,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说得很诚恳。我说:“古来宗师,不是也有临终开悟得道的么?”他说:“那是大修行,放下万缘,一灵炯炯,不是我这种聪慧的小根器,我一生太聪明,太有才,太有情,因此有太多的放不下。”我又问:“那你最近如何用功?我每次来,你都在禅坐,我不忍心打扰你,在外面念佛,为你祈祷。”禅者淡然一笑,说:“谢谢。生死大事,何时死,乃至来生何处投胎,我还是知道的。”我说:“这就是大修行啊,你都知道你何时死,投胎何处,你还没开悟?”禅者有点赧然,说:“这只是功夫,与开悟没关系,更与明心见性没关系。我出生到三岁,就能记忆投胎的因缘,长大后学佛来求证这因缘。我此生很早就知道自己‘生从何来’,一生的修行只为完成‘死向何去’,现在能知道死期,不过是预知时至而已,‘死向何去’,我也知道了,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再入轮回做众生’,我的内心已经没有对死亡的恐怖,这点粗浅修行离得道或开悟或见性还远着呢。”

“那你最近如何用功?”

禅者说:“一心忏悔那些业障,从内心净化。我是一个将死之人,要在临死前,把内心清理干净,这几月我一直在忏悔。忏悔我造的业,忏悔我做过的错事,忏悔自己没能真正尽孝,忏悔自己曾经伤害过朋友、亲人,忏悔曾经说了很多妄语,在修行上,未得言得,未正言证,自负轻狂;忏悔自己曾经口是心非,说了不少是非,惹了不少麻烦,给他人带来了不少伤害;忏悔我对爱过我的女人带来的心灵上的伤害;忏悔自己的无知对同修带来的误导……”禅者说了那么多可忏悔的事情,说时还会流泪。他对我说,“一个人,在临终前的大忏悔,就是‘放下包袱,轻装上路。’”说到这句,他笑了。谁都知道“上路”意味着什么。

他要我找来一个农村人洗衣服用的大铁盆,要我帮他把平生的文稿搬来,足足有一米高,要我当着他的面烧了。帮他烧?我不忍心,说:“这可是你一生的心血啊,多少出版社找你要书稿,为何要烧?不是很好吗?”我不干。他说:“你不烧,那我自己烧。这些没有价值的东西,不烧何用?我没有得道,那些知解宗徒的文字,到头来都是魔障,我自己是清楚的。烧了书稿,以免贻误后学,以免增我罪过。没有真正明心见性,所谈所说尽是野狐禅啊,你想让我堕落地狱吗?”他沉静地说:“我一生说法讲经,辩论是非,因为没有得道,没有见性,说了妄语和见地不正的话,报应在身,得病在口腔、食道、胃。”他的脸越来越消瘦,因为坐禅,精神尚好。

我和他一本一本地烧他的作品,包括他的日记,不少还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工整。大冬天,我们以书稿取暖。看着他的淡定与超然,我很感动,也想,我死前,要像他一样,烧尽自己所有的日记、文稿,不留那些杂碎,干干净净,毫无牵挂地离开。我的念头一动,他笑了,说:“别学我,学我没出息。”

我来过多次,禅师都说在忏悔业障,忏悔过恶,他对我说:“口业最难忏悔,这一生中,我讲经说法,口出妄语,说人是非,口业大如山岳。”他叹口气说,“尽管口业深重,我还是要忏悔清净了再死。看来,我比预期的日子要晚死一月,这一个月专门忏悔口业。修道学佛的人,口头禅也造业啊,何况我口业不净,说是非,争曲直,谈邪见,不知这一个月能否忏悔清净。等我忏悔清净了,就是我要走的日子。”作为多年亦师亦友的人,我还是难过,问他:“你要走了,有什么话作为对我最后的忠告?”

禅者说:“我知道你的未来之路,但不能说破,说破就是害你。未来的路在你心中,你如果能在夜里静坐内观,也会知道的。我这一生的经验,能告诉你的,就是:没有得道、没有开悟见性前决不为师,为师就害人,误人子弟即误人性命,果报严重,我的报应就在你眼前,所以,决不好为人师;其二,你开悟见性,还要保任修行,修出更大的本领后再出来弘扬佛法,即便你有了弟子,记住,不要接受他人供养,决不剥削弟子,江湖上的事情我见多了,很多老师把弟子当仆人马仔使唤,那个罪过很重;其三,不要轻视任何不懂佛道的人,哪怕他们见解幼稚、错谬,都不能笑人,我这一生笑了很多见解错谬的人,结果自己遭到报应,每一个没有开悟的人都是未来佛,一旦开悟就是大师,你怎能嘲笑大师?这道理我懂,但习气、傲气使然,给自己招了不少祸端,最近一月所忏悔的,就是我曾经轻视过他人;其四,你以后去参访他人,哪怕外道宗师,也不要带着成见去参访,不要比较谁高谁低,人间有无数菩萨化身教诲,外道中何尝没有菩萨教化?不要带分别心和成见,你一心聆听,内观,内智自生,生而不住。我过去好辩论,好争斗,口诛笔伐,结果自己得了咽喉癌、食道癌,罪孽深重啊。”他说着眼泪流下来了,是忏悔的泪,是悟达的泪,也是教诲的泪。他用泪眼看我,“记住了?”我说,“记住了。”我这十余年来也有一点点虚名,来拜师的人偶尔有,我深记禅者之戒,从来没有收过“徒弟”。有人给我磕头,我就赶快跪下给他磕头。这都是禅者的教诲。

一个月后,他说:“我要走了,还是投生西北吧,西北穷一点,但人厚道,佛道的根源甚深,不像江南人,拿佛道赚钱,也不像东北人,骨子里并不敬佛。我就投生西北,咱哥俩有缘,三十年后,还能再见,那时你是大哥,我是小弟,你可要帮我。”我们都笑了。我说:“我向你学禅时不上进,你踢过我,那时该我踢你啰。”他说:“踢恨点,争取在你一踢之下,我当场开悟。”

他真的在认定的那天坐化,肉体火化。我分取了他一点骨灰,来京时还带着,有一年,我发现窗外长的竟然是海棠,秋海棠,这才想起他的那首临终诗:

海棠风过蝉魂香,寥廓青天是故乡。

再来求道道安在?康宁福寿非吾望。

我恍然大悟,就把他的那点骨灰撒在窗外的海棠树下。窗前原先有棵松树,看了两年,小区的物业把松树移走,种了海棠,大概有五年了,夏天,海棠叶茂,无数鸣蝉在海棠叶下歌唱。海棠花红的深秋,蝉声已息,夜是那么安宁,安宁得让人猛然间不太习惯没有“蝉嘈”的夜晚,“禅嘈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蝉鸣声不断,显出深林般的寂静。我家住在一个叫“康宁居”的小区。《尚书》把“福、寿、康、宁、善终”当成人生的五福,那个禅者不求人间的五福,只求大道。

他最后一次显露神异,预言了我未来的居处,他的骨灰会渗进海棠树枝。他说这些都是无常的,离大道、离见性还很远。就他这样的修行还是没有了脱生死,没有开悟,没有见性。写这篇文章时,禅者已经坐化十多年了,想想自己的修为,惭愧啊。那个禅者是谁?我不愿意说出他的名字,他把一生的文稿焚毁,不希望有人记住他。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在茫茫人海遇见他的,不论是否认出他,我们总会有缘遇见,尽未来际,会遇见他,在那个了无分别的本地风光里会回遇见他。


兴南子寓言故事会之《那个禅师》(三)

妻读了我前几日写的《那个禅师》之(二),感动得落泪。我很少给妻讲自己访道的经历,也不给其他朋友、兄弟讲,觉得过一种平常的生活最好,修道的精神是内在的,如果神神道道地讲那些奇遇、感受,妻可能不会嫁给我,也许嫁了也过不长。我见过一些修道的人,包括圈子里某些名人,婚姻大多不幸福,神神道道的东西太多,最终伤害到自己。这是我不愿意谈访道经历的原因,文章中一般不写,偶尔有同心道友来访,关起门来讲一讲,也许还会吹牛,但不许对外传播,这时候谈谈感受、经历,好友间有个借鉴,仅此而已。妻把《那个禅师》之(二)转发给一位学佛的老师,老师看了也说感动。我倒觉得平常之极,只是说出了一些淡然将忘的往事。索性再写写那位禅师的故事,给学佛修道的朋友提供个参考。

我很早因为练功习武而喜欢佛道文化,当时没有深入的信仰,直到遇见那位禅师。1990年的一天,禅师给我一本《金刚经》,说有“不生不灭的真理”。什么是不生不灭的真理?很快翻完了《金刚经》,不是很懂。1993年始读南怀瑾先生的《金刚经说什么》,才算有个入处,后来读了《金刚经全注全解》、《金刚经金丹直解》,前一本是古书,是古人集各家对《金刚经》的注解成书,后一本是民国年间纯一子著、六阳道人批、以丹道论《金刚经》之旨的奇书,总之,能读懂了。就这样开始学禅。禅者给我一本日本人编著的禅宗故事集,实际上,1988年我上高中时就读过禅宗故事,只不过当有趣的故事读,还以给同学讲禅宗故事为乐。去年和一位分别十八年的老同学相见,在宾馆里,在饭桌上,他记得最清的是我当年给他讲的禅宗故事。呵呵,那真是故事,启发心智。有个禅师用瓦罐背水,在过街的时候绳子断了,瓦罐破了,水流光了,他头也不会地往前走,好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有个人觉得奇怪,看不惯,大喊,“和尚,你的罐子破了”。和尚说:“破了就破了。”依然往前走。这个人拦住和尚说:“你咋地呀,怎么不回头看看。”和尚说:“罐子破了,水流光了,回头看有意义吗?我得赶回寺院,重新找个罐子背水。”和尚是开悟的人。我们凡夫可能会对着那个破罐子感叹、伤心、哭泣、抱怨、悔恨,和尚没有这些杂碎。破罐子不过比喻我们生活中遇见的许多不如意的事情。同学在十八年后还记着我当年讲的故事。

我遇见禅者后,学的不是这些,是与本心有关的、与生死有关的、与智慧有关的禅。1992年,我读了袁宾先生的《中国禅宗语录大观》,有很多感受,一周之内,甚至更短的时间,写了300多首诗作为禅宗故事的“颂”,很得意,以为开悟了。禅者读了诗作,说:“赶快烧了,不然就入魔了。那叫什么禅?那是文字慧解,与禅没有一点点关系。我问你:托着你这死尸的是谁?快说,快说?”我一时语塞。禅者说:“生死面前,那些诗文靠不住。”我惭愧不已,那300首诗至今没有整理过。有一次,我到长安街上,走着走着,突然间有所体悟,那一瞬间真有“十字街头遇见亲娘”的感觉,那时我也念佛。禅师当年的批评是对的。此后我给《禅》杂志、《佛教文化》撰写过一些佛学、禅学稿子,发表了一些,禅者读了总摇头,说我是“知解宗徒,生死面前,那些佛学知识都靠不住。口头禅讲的天花乱坠,也是生死凡夫。”他教我坐禅,方法很简单,就是观心,就是发愿,就是忏悔,就是“吉祥心”的修持法,愿自己不喜欢的人吉祥如意,愿所有的生灵吉祥如意。他要我在静坐中思维佛道之理,这样的修持非常重要。我每读一本佛经,会盘腿端坐,思考经典的教诲,常年如此,有一年我精读了八十余部大小乘经典和《五灯会元》这样的禅书,读完了就在打坐中思维其精妙之处。禅者叫我在生活中谛观佛道真理,不要只在书本经典中学,看看生活中那些遭报应的活生生的例子以理解因果的道理;看看人生的悲欢离合以理解无常苦空的道理,这样,所学的佛法就是活的,是生动的,是融化于生活的。我真的花了数年时间把佛道之理和生活、见闻结合起来观察、思悟,明白了许多道理,后来读佛经,不再感到困难。有一次,他对我说:“你呀,儒家的家教,道家的愿力,佛家的归宿”。这多少年来,这句话为我指明了人生的方向。先祖是儒生,家里面老辈讲的多是儒家的思想;皈依法师是我在终南山黄龙洞遇见的智光禅师,而是我在社会上做着道家的事业,出版道书,讲解道经,这与我看到道家文化不兴盛而发的“为古真扶道脉”的愿力有关。虽然学道,但我倾向于张伯端的路子,“先以神仙命脉诱其修炼,次以诸佛妙用广其神通,终以真如觉性遗其幻妄,而归于究竟空寂之源矣。”

我业障很重,在家种地时不甘心呆在农村,禅者叫我读《六祖坛经》,叫我诵《太乙金光神咒》,他说,念《太乙金光神咒》可以化解一些业障,可以净化心意识,可是我做得不是很好,但有效,我把此诀公开于博客了。读《坛经》的感受真好,内心有了某种体验后,感到虚云老人所说“春来山花处处秀,山河大地是如来”,真实不虚。眼中的世界立马变了,于是想外出访道。1994年,禅者和我闲聊,对我说:“你要真修行,抓住《吉祥经》那几首偈子,一辈子够了。”他给我用工整的楷书抄写了《吉祥经》,很短,内容如下:

《吉祥经》(李荣熙翻译)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祗陀园给孤独精舍。时已夜深,有一天神,殊胜光明,遍照园中,来至佛所,恭敬礼拜,站立旁,以偈白佛言:
        
众天神与人,渴望得利益,思虑求幸福,请示最吉祥。

   世尊如是答言:

   勿近愚痴人,应与智者交,尊敬有德者,是为最吉祥。

   居住适宜处,往昔有德行,置身于正道,是为最吉祥。
       多闻工艺精,严持诸禁戒,言谈悦人心,是为最吉祥。
       奉养父母亲,爱护妻与子,从业要无害,是为最吉祥。
       布施好品德,帮助众亲眷,行为无瑕疵,是为最吉祥。
       邪行须禁止,克己不饮酒,美德坚不移,是为最吉祥。
       恭敬与谦让,知足并感恩,及时闻教法,是为最吉祥。
       忍耐与顺从,得见众沙门,适时论信仰,是为最吉祥。
       自制净生活,领悟八正道,实证涅槃法,是为最吉祥。
       八风不动心,无忧无污染,宁静无烦恼,是为最吉祥。
       依此行持者,无往而不胜,一切处得福,是为最吉祥。

           (《吉祥经》校对无误,可以单独下载)

读了短短的《吉祥经》,大为感动,一数,只有十一首偈子,道家讲究十二是圆满之数。于是我写了一首诗补足其数:

 常念众生苦,此心最殊胜。弘法利有情,是为最吉祥。

我补写的这一首,禅者看了没有批评,倒说:“你真的有弘法的愿心,那就好。”后来我从《吉祥经》里选了几首,加上自己写的那首,写了一篇文章,题目现在忘了,那时我以“释法宏”的名字写作,稿子投到《国际气功报》上,刊登出来了。到了2005年,想起已经坐化的禅者,很是怀念,就从净慧法师编辑的《在家教徒必读经典》一书中选出《吉祥经》注解一遍,刊发在《益生文化》上。我补写的那首诗没有收录,以免误传。当时我在西安时把这首诗写在《现代汉语词典》的扉页上,词典我从西安带到北京,算来跟我十六年了,至今是我查字的工具书。今天写此文,想告诉朋友们,从生活中修禅、悟道,以《吉祥经》为本,一生受益无穷,这是禅者的教诲。赵文竹先生是当代大禅师,自言要做个“吉祥使者”,把吉祥带个人间。你传播《吉祥经》,你就是吉祥使者;你实践《吉祥经》,你就是吉祥化身。你和亲人的生命里会充满吉祥的。

那个禅师给我的教诲还有,不要自以为是,不要把自己的慧解、聪明、辩聪、世智当成开悟,当成悟道,那是光影门头的活计,根本靠不住,自以为开悟而讲经说法,全是外道。现在反省,真是外道。

有一年,我在终南山南五台大茅篷访道,那时宝珠大禅师在说法,宝珠禅师是虚云禅师的徒孙、止俗禅师的老师。当年虚云老人在终南山隐居修炼,入定半月,老虎在茅棚外行走多日。宝珠大师那时讲“元教”,革新佛教,我那时看不惯,心里不认可,没拜宝珠禅师为师。今年夏天,我和几个朋友再次入山,见到止俗禅师,谈起十余年前的旧事,止俗禅师说当年宝珠禅师很喜欢我。止俗当年就批评过我的虚妄。十年后我悟到了“不用耳听,不用眼看,非耳目之所到,不离耳目之功用”的道理,忏悔了自己的傲慢心。我在《访道家常话》系列里写过,只是那些博文随后删除。宝珠禅师那时以神通出名,有关他的传说很多,仅我在止俗禅师那里听到的已经不少了,我的博文中写过他,只是没有写他的法号。我当时满肚子经典和教条,总觉得宝珠绕开传统讲什么“元教”,未必是正路。这是个疑惑。我那禅师朋友给我说:“你的眼睛看不透未来,看不穿过去,看不明当下,有什么资格评判他人?十六年后你会明白的。”

今年,我读韩国禅师朴重彬(1891——1943)大师的《圆佛教教典》时,才想起宝珠禅师的那个“元教”。韩国的圆教是朴重彬大禅师开悟后所创立,现在名满国际,中国一些学者也在研究圆教,这本《圆佛教教典》由北京大学宗教研究所的楼宇烈教授组织中韩十二名教授、专家翻译,由宗教文化出版社2004年出版。这本书一出版我手边就有,囿于传统的想法,不太认可这新创立的“圆教”,一直没读,书也退给书市。直到今年八月闲逛城南旧货市场,见这本书,全新的,五元钱一本,就购了一本,闲时读读。这一读,大吃一惊,发现这是一本非常好的书,朴重彬大师真是开悟者,他创立的圆教是近代革新的佛教流派,像太虚大师在近代中国提出“人间佛教”而革新佛教一样,圆教的基本精神和法门以佛法为本,朴重彬大禅师说法的言论和经历被弟子们记录下来汇集成了《大宗经》,好比六祖慧能说法,弟子整理成《法宝坛经》,《大宗经》值得中国的佛教徒阅读,收录在《圆佛教教典》一书中。我想起了宝珠禅师的“元教”,何尝没有革新精神?有何不能理解?宝珠禅师讲的“不生心”、“修意生身”等等理法都没出《金刚经》和《楞伽经》的范围。读了韩国的“圆教”著作,理解了终南山的“元教”教化,整整晚了十六年。想来惭愧,都是我见、我执造成的障碍,就是佛家所谓“所知障”,所知障乃心中贼。想想那个禅者的话,真的清凉。他多次对我说:“不要带成见听法,否则,除了增长我慢以外,一无所获。对世人要有敬畏之心,何况对讲经说法的人。”因对圆教感兴趣,想把《圆佛教教典》给几位佛道界的朋友送几本,“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总有可以学习、借鉴的地方,我的心中已经扫除了那些成见。

真的感谢那位禅者,多年来一直默默地帮助我。我跟他吵闹过,他只是憨厚地笑笑,不做辩解。禅者坐化多年,想想他的教化,我放弃了心中很多的执着,不再执着佛法,不再执着道学,更不再执着某某成就,做一个平常的人,做平常的事,传播圣贤平常的教诲,和妻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工作之余,读书,修行,不再思考未来那些遥远的事情,关注当下的安详。我体会到了《吉祥经》里所蕴含的平常的教诲,而禅者一生的经历,不论他当年有多大名气,不论他当年有多少神异,都归于平常,走在街道上,他不像一个禅师,更像一个农夫,像一个打工者,像一个扫大街的人,像一个工人,像一个小学的教师,像一个看大门的人,他的教诲非常平常,随和,我最近才慢慢体会到了那些教诲的要义,博文也归于平常。也许,那些喜欢神异的人总有一天会回归平常,说一声:“平常真好。”

现在很多修道的人,我见很重,只要见解和自己不同,就把道友、师长看得像仇敌一样,心怀嗔恨。有的人呢,一触即怒,不堪考验。那位禅者,我和他争论过,当面骂过他,讽刺他,他也当面骂我,讽刺我,但我们是好友,十余年不离不弃。这种情成了无尽的思念,成了心底的宝藏。当我心有浮躁的时候,会想起那个禅者浅浅的、淡淡的、憨憨的微笑,想起他的大度和不计较,想起他“直心是道场”的风范。他对我直心直言,批评我时不留面子,这是为身心性命负责。我生气地叫他“政治教导员”。他说:“这名称好啊,政治教导员教导你少犯政治错误。”他坐化了,我体会到“直心是道场”的真义。对道友圆滑就是害人性命。老子说“直而不肆”。我做得不够,有时因为直心直言而得罪同修,吾妻很着急,说我这样会得罪人。我总说:“直心是道场,他总有一天会理解我的。”我当年不理解那个禅者,十余年后对他和其他直心直言对我的人只有顶礼的分,他们都对,错的是我。今天把这些事理写出来,啰嗦了一点,对朋友们多少有点启发,就满足了。假以时日,还会写写那位禅者的故事,写写他当年如何从奇迹里回归平常的。禅师曾对我真诚地说:“记住,现在进入了电子时代、电脑时代,因果报应来得更快,自己的罪福将大量集中在现世报中,要小心啊。”他叫我在静坐中观察因果,我终于发现了现世报的踪迹,是那么现实、真实,自己做过许多错事,一一报应,有时候快在瞬间,那种报应和天谴使我也受了不少苦。记得有一次夜里,有友人来访,和我聊天,聊天中谈了些修道人的是非,话没谈完,我的咽喉立马痛,如物梗喉,没办法,只好发短信请远在数千里以外的张玉仙给我灵映一个方子,张玉仙的灵映诗中第一句就指出我们说了不该说的话,犯了口业,犯了煞。然后才是药方子,我吃了三副中药,咽喉就好了。那个禅者说过:“人心可瞒,良心、天心难瞒”。良心、天心有如联网的电脑,信息始终是通达的。我把这件事曾写成文章刊发于《益生文化》,以警醒同修。其实,我们生活中个人的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疾病、灾难,何尝不是现世报?禅者叫我内观,我懂得了这样的方法,由于劣习未净,经常犯错,修为不够,屡受报应。今天很诚恳地把那个禅师的教诲和我的感悟写出来,希望修行的朋友三思,身、口、意三业,真的都要清净,就是禅者教我的道家真言里的“甘露灌顶,光明浴身,三业清净,五脏玄明”。没有这样真实的修为,还在烦恼之中沉浮。

 

兴南子寓言故事会之《那个禅者》(四)
真的可以写写那位禅者,禅者是个居士,自由的、孤独的、天涯浪迹、四海访道的居士,他没有教派的拘束,“法门无量誓愿学”,对道学精通,学识与修证高于我,但他还是个禅者。他对佛教的研究可谓精深,特别是对小乘佛教的经典《清静道论》下了很大的功夫,指导我研究《清静道论》,我谈不上研究,只是通读一遍,记住了“定是善的心一境性”这句话。禅者烧掉了所有的文稿,面对生死,安详独对,这成了多年来我参悟的一个话头。他是开悟者,虽然他说自己没有明心见性,没有了脱生死,还是生死凡夫,但我对他充满敬意。记得有一年和他在一起,谈起禅宗的公案,他问我一句话:“万法归一,一归何处?”我被问懵了。我当然知道,禅师所问,不能以思维答,不能以义理答,正如当代隐士大禅师赵文竹先生说的:“空有净秽、善恶高下,无分别方为佛法;围追堵截、予夺生杀,有理路不是禅家”。我一直没有回答他。过了一年在终南山访道,有次下山到西安办事,走在繁华而陌生的都市,走在长安街上,在茫茫人海中,我这个农民有点懵了。走着走着,心念在佛,忽然之间心中一动,感到身心俱忘一般,那一瞬间,没有我,没有人,只有恍然间的顿悟,内心喜悦,周身流汗。我知道如何回答禅者的问题。我见到他时,只画了一个○,再把○抹掉。禅者笑了。十多年后,与一位学者聊天,我问:“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学者不假思索地说:“一归于道”。我笑了。他所言还只是文字的理解,并没有明白那个“一”归在何处。“有理路不是禅家”。不要思考,不要理论,“动念即乖,拟议即差”。


想起禅者对我的教化,我把他教我的《太乙金光咒》写到博客中,但没有写那些内景。那天晚上梦见了他,他对我说了很多。醒来之后想起他那些年的教化,打消了写内景的想法。他坐化多年了,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而他早已投生人间了,死而不死,生而不生,这是禅机,朋友们好好悟悟。念“太乙金光咒”,会有很多内景,我没写,只写过我一位老朋友的景象,他诵念多年,之后,每睡觉,感觉目前有团金光,有时金光好像就在面前的墙壁上。老人身体健康。其余的,我自己的内景感受不写,并说,如果有人能坚持诵持一百天而愿意留言谈感受者,我才会具体谈谈我的感受。我其他文章中也不谈修炼的内景,图像、玄境,这得益于禅者的教诲,十余年前,我不懂禅的时候,文章中写过,还在贵州办的《气功报》上写过许多修炼的体验,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而荒唐。如今有不少博客写手,写神神怪怪的体验、见闻,实际上是不明理的体现,你写得越多,对你的干扰越大,对他人的误导越重。那些内景、图像、玄境、奇妙的现象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智慧的生起。我和那个禅者不写那些内景、图像、玄境,就在于避免学习者以为这是修炼这个方法中必然会出现的景象而追求,而生心,而造境,而渴慕,这往往是个陷阱。我最近的博客中多次讲过,神异道学往往是个陷阱,因为,心意识可以造境,那些玄境很多时候是自己的心意识造出来的幻境,要“破妄成真”。这是禅者教给我的,要我一定学佛、学禅以破去修道中对肉身、对幻境的痴迷。痴迷神异的景象是很危险的,像小孩用舌头在添刀上的蜂蜜一样危险。


禅者晚年因病而坐禅,更加精进,以禅定来体验身体的苦的本质,他把那个秘密告诉了我。今年,我因为牙龈问题,左颌面面肿得像馒头,“牙痛不是病,痛死没人问”。何况是牙痛加上左颌面的痛,化脓之后还要动小手术,北京电力医院一位漂亮的女医生责怪我说:“你真能忍啊”。痛苦中,我学那个禅者,坐禅,体验安禅的境界里观察身心,是肉体在痛?还是心在痛?肉体和心是一是二?肉体和心是如何一体来感受疼痛的?我双盘安坐,渐渐地,感受到了那种痛的部位的疼痛在淡化,在消失,我心宁静了,不再随疼痛而动心,我关注那个疼痛点,观察那个疼的和不疼的。我的疼痛就消失了,原来疼痛也是心的骗局,是人的心理和情绪编制了一个感受在骗我,“受即是苦”,没错,《心经》上说:“是故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这就是说,“受不异空,空不异受”、“空中无受”,你能体验那个“空”吗?你能“照见五蕴皆空”吗?人的肉体,就是色(肉体)、受(感觉)、想(思维)、行(能量)、识(精神)这五蕴集合而成。你体验了,受就空了,疼痛就消失了。这是《心经》的奥秘。我明白禅者晚年在病苦中坐禅的意义。但是禅者说自己坐禅不是为了减轻肉身业报的痛苦,老子说了:“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有这肉身就有苦患。他在禅定中观察身心,体验身心,观察每一寸肌肉的变化,探讨身心一元的奥秘。我因为颌面肿胀有病苦,我听别人说,像牙病闹到这样,许多人只怕满地打滚地哭了。我没叫过苦,没有叫过痛,心是安宁的,我在内观中观察疾病的业报,这样的疾病,不单纯是病理组织发炎,也有自己罪业的果报,需要忏悔。这是简单的禅定内观法,观察自己的身心。


有一次,妻因为感冒发烧,烧褪去后,周身酸疼,坐卧不安,特别难受,我教她观察,哪里疼就内视哪里,感受哪里,观察哪里,看着疼点,感受疼点,观察疼点,体会“受即是苦”的真谛,你的痛疼会立马减轻的。妻照着做了,痛是减轻了,但她不能持久,这种观察只能持续几分钟,在那几分中里她感到的确疼痛减轻了。假如你的这种内观不是几分钟,而是一小时、两小时,而是随时处在内观中,一定会减轻肉体的痛苦。但禅定或者内观的意义不是为了减轻肉体的痛苦,而是为了观察身心,体验“苦空无常”的道理,在病苦中体验人生,体验佛法,在病痛中修炼、谛观佛法之“观身不净,观受即苦”,最为实用,能渐渐破去我执。人的“生老病死”四苦中,我生已有,我身已得,在“老病”中观察,就能非常坦然地面对死亡,而破去面对死亡的“恐怖、颠倒、梦想”等等,获得心的宁静与自在。


这样,生病也就成了修炼的机缘、悟道的机缘。


最近读了《内观之路》,看到南传佛教大成就者阿姜摩诃瓦布的著作《灭苦之道》,发现禅者教我的内容、方法、体验,和阿姜摩诃瓦布大师的一样,大师也有类似的体验,只不过大师是因为坐禅身体发痛,由此内观身心,由此修炼了佛法中最基本的“不净观”。结论和感受是一致的,因此把摩诃瓦布的著作推荐和朋友们。
我感谢那位禅者对我的教导。他教会了我专注念佛,他教我专一做事,专一读书,专一写作,这是凡夫定,是圣贤定的基础。我在1990年到1996年,花了很多时间研究《阿弥陀经》、《无量寿经》,老实念佛。禅者说,念佛念到无念而念,念而无念,就是禅定。我在西安打工那些年,一直在念佛,那时我给一个工厂,现在已经消失了的西安土门锅炉修造厂看大门,晚上换班的人来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有一个晚上,我念着佛号回到房子里,冬天的夜很黑,偌大的工厂里只有我们几个看厂子的人,我出声念佛,摸黑走进房间,没有开灯,一直在念佛,念得专一。我进了房子,念佛念到忘我。突然之间,房子里满是光明,有光球,像节日的气球升起一样,满房子都是,我处在喜悦里,很感动,继续念佛,好一会,光明消失了,我心也平静了。黑暗充满房间,只有我站在房子里,这才想起开灯,拉了电灯绳,灯亮了。还有一次去上厕所,工厂里的公用厕所,路上一心念佛,在进厕所转角的照壁时,因为一心在念,额头咚地碰到照壁上,把凸凹麻面的照壁上的水泥打下了一块,额头好好的,没有伤,没有疼感。我那时自己做饭,自己擀面,揉面的时候,擀面的时候都专一念佛。这都是那个禅者教导我的,他说,一定要专一念佛,念佛的功德不可思议。现在想来,我的心比起某些同龄的朋友宁静多了,这是当年念佛的功德。念佛训练了我的专注力,这才是最宝贵的,至于那些念佛中的感应,说出来不妨给念佛的朋友增加信心。现在“日做一文”,来写博客,也是训练自己的定力。
我没结婚前,以及初结婚后,心灵中遇见情障情魔,都是当年禅师教我的内观法破去执著的,以后我会写的,记得那年我陷入情障中,他送我一诗云:

梦幻情关不自由,自由自得佛前修。佛前修得空性现,空性现时逍遥游。


想起一些学佛修道的朋友往往心不由己、身不由己地陷在梦幻情关里,想起当年禅者的智慧,只能用两句禅语来说:“但得了旧业,更不造新殃”。那些陈年往事,容我整理整理,慢慢写出来。


禅者的故事很多,与他相知十余年,他教给我的东西,那时还不觉得有多么重要,十余年之后,感受到了那些内容的重要性,随着我的精进,会感受到更多的精华,我会把自己的感受和禅者的教诲向朋友们汇报,和朋友们交流。也许,这才是我对禅者恩德的最好的回报。


兴南子寓言故事会《那个禅者》(五)

我给妻讲那个禅者的故事,窗外是刮过大风后的晴空,碧蓝的天空飘着云。昨晚还是阴云密布。妻说:“你看,多好看。”我抬头看了窗外,笑问:“你看见了什么?”妻认真地看天空,说没有看见什么。她以为我指的是看见一些神秘的事物,比如满天空的明点,比如一闪而过的灵识。过去我和她散步,我喜欢抬头看天,看满天的明点,看匆匆而过的灵识在虚空飞行。这次,我说:“我看见了心。”妻问:“你看天怎么看见了心?”我说:“我们的心就像这碧蓝的天空,还漂着白云,白云是烦恼,也是风景,如果心灵完全像昨晚一样,阴云密布,不见日月,那就是无明烦恼,完全遮蔽了心体,就是生死轮回里最大的障碍。得道圣者的心,是‘万里无云万里天’的晴空,永远是湛蓝湛蓝的,没有烦恼,没有遮蔽。”


妻回东北,我早早起来送她到车站,天还没亮,一弯残月在东天,几颗星星凝视大地,抬头看天,天空湛蓝湛蓝,没有一丝云。


我怀念起过去住山的岁月,日子虽短,每天都能面对蓝天青峰。禅者在终南隐修,我偶然会入山看望他。现在想起他的故事,想起他的人生,感觉他的生命、他的教诲融化到我的生命里了,我分不出他和我是一是二,像一对挚爱的恋人会感到爱已融化到彼此的生命里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事实上,还是有男女,还是有彼此。禅者的教诲虽然融化到我的身心中了,但还是有彼此,还是有分别,我只是一个笨拙的表述者,不想用华丽的、煽情的词语来写他的住山的情感,来写他的逃世与孤独,来写他的觉悟和无奈,写他早年那些凄凉的遭遇。他的故事,我想起什么写什么,写倦了,就停笔。


禅者早年喜欢文学、书画、武术、中医、术数,学禅之后,这些都放弃了,不再费神写字画画,唯一保留的是吹吹箫,清夜孤峰,独自吹箫,箫声飘荡在山峦间,倍感忧伤,倍感孤独。他倒说:“孤独是你的,与我无关”。他的字写得真好,是狂草,真有“腕底凝剑气,笔下走风雷”的气势。我过去也喜欢这些,看到他放弃了,我也放弃了,只写写字,学学书法。他说修道的人要务本,本立而道生,本不立,道何生?他对我在医理上有所指导,对其他,理都不理,劝我不要做杂家,要专一、精一。我过去画画,自从禅者坐化后,不再画画,最后一张画,画的是达摩坐禅图,被义弟逍遥子“收藏”了。不过,晚年倒想画画,太喜欢了,画简笔人物画,画画僧道,像赵文竹先生一样以笔墨做游戏三昧。对音乐,一窍不通,七个音符打乱,我不会念。禅者会弹琴,只是为了调心。早年,他在山里住久了,不多学点东西,简直寂寞得住不下去,那些都不是主要的,他学禅,而丹道仅仅是作为修禅的加行。


他很谦和,给我讲了一些他的体验,总说:“个人之得,仅供参考”。这样的话说了不下一百次,总说只是参考。因为这是他的感受,他的修证,对任何人只是参考。我感受到了他的诚意。我在讲道家经典的那五年里,每讲课,总说:“仅供参考。”这样就没有对他人的局限。我在一些书里、文章里也经常说“仅供参考”。这是我向禅者学习的。有一次一位道友来访,送我一本自己写的书,书中说这是“修道指南”。我直言说:“为什么不说成是‘修道参考’呢。说成参考,反正是参考,没有抬高自己,也不会误导他人,说是‘指南’,就把自己抬高在吕祖的位置上了。”道友诚恳地接受了我的建议,说再版时会改过来。这是那个禅者教导我的,受益无穷。许多人喜欢把自己的感悟当真理,其实这局限了自己,也局限了追随者。我和那个禅者,亦师亦友,他从来不局限我。他不出来讲学,不收徒弟,说自己没有得道,收徒弟、讲学最终会害人害己。因此,我们朋友相称。多年来反思自己,感到惭愧,认识到修行的艰难,不再出来讲学,以免以盲引盲,只是做做文字工作。自己对佛道文化没有高深的修证。做做整理文献、文字注疏的工作可能比在社会上讲学更好。这是禅者教诲的启发。


有一次我和他在房间坐禅,山里没有电灯,我们坐到夜里,坐着坐着,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银光把房间照亮了,他被银光包着,他坐在银色的光球里。我惊呆了。他出定后向我道歉,说是无意中出现的,不要当成回事。我很羡慕,说他修行好,身体都发光了。他讲了个故事,说密宗的根造上师想把法传给一个禅僧,根造要去美国,因缘如此,想在国内留下法脉。禅僧不受法。根造就显神通,头上放光,把房间照亮了,禅僧冷冷地说:“能放光就成佛了,那萤火虫早就成佛了。”禅僧是得道之人,他说得很对,不能在境界里住着,你要是关注神通,就会忽视佛法,本末倒置。我问他,为什么他的身体会发光?他说:“不过是心境顿空,心精圆明,其光自现,对于修炼者,还是没有调好身心才这样,把握不好会折寿的,因为把能量耗散了。”他的心常处在光明境界,他不说这些事,感叹说,世人喜欢这些,因为他们不明理,修行的人如果这样,就坏事了。他要我读读南怀瑾先生的《如何修证佛法》,有一天读到“荆棘丛中立足易,月明帘下转身难”的诗句,明白禅者的意思。南先生此书,我前后读过五遍。


他修过白骨观,在他眼中没有一个真实的人,全是骷髅。一次和他到西安办事,走在街上,我问他感受如何,他说:“修了白骨观,看人都是白骨。这时你再想想禅宗那个公案:托着死尸的是谁?太有意思了。”他修白骨观主要为了化解色欲。年轻时他是个情种,情深爱浓,经常开玩笑说他参的是情禅,过的是情关,斩的是情魔,唱的是情歌,想的是情人,要修成对所有众生大慈大悲的情圣。孤身住山,色欲非常折磨人,后来他学习了丹法里的一些方法,放弃了白骨观的修行,说白骨观不及道家有些方法来的好。他把道家的方法教给我,直到今年我略有体验。其实很简单,就是用修炼中真气所化的甘露来清洗、净化人的后脑,后脑的细胞真的净化了,色欲会断除。这是道家的方法。当年对他教的法子只是听听而已。后来走上社会,自己也是“参的是情禅,过的是情关,斩的是情魔,唱的是情歌,想的是情人”,也许这是说我的。他看到了我的人生的某个轨迹,没有直接说破。1999年,我去拜访觉融法师,法师是净土宗高僧,第一次见我就说:情念未断的人没资格说法,说法就是陷阱。十年来,经历了很多事情,才知道“情”之一字,断之太难。今年春天辟谷,写了《兴南山人辟谷记》,里面有我在辟谷、静坐中从潜意识深处断情念的过程,也有那些方法,主要是净化意识,净化意识还要从观心、观梦开始。这些内容禅者教过我,只是当时没在意,蹉跎岁月,习染尘情,想来惭愧。


禅者能看他人的前世,不轻易说,他说,不明因果,没有禅定力生出的宿命通,谈前世,谈因果,都是妄语。记得他好像说过我有一世是西藏的僧人。也许吧。上高中时打坐,总能在似幻非幻的境界中看见一个红衣僧,也许,那正是前世的我呢。当笑话吧。他经常说了,立马否定,怕我执著。他很少说这些,有神通也不轻易显露,偶然显露了,我察觉到蛛丝马迹,问他,他全否定,还骂我是疑神疑鬼的“野狐精”,小心得神经病。真是为我好。十余年后我理解了他的心意。一次,叶曼老师讲到老师南怀瑾、陈健民两位大德,说他们都有大神通,悄悄用,用而无相,学生感觉到了的,问他们,他们都否定,说没有的事。这才是大师,不像有的人张扬神通,小神通也要说成大神通,说了大妄语还得意。想到那个禅者,平易近人,有如春风化雨一般,不用而用,用而不用。他对很多事物都不做定论,不做评价,特别对圈子里的人,对谁都不做评价,“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说了无益,反造口业。”这种德性我没有达到。他还说:“不要用口来说教,不要用语言来说服人,而要用心来沟通,用心来互相感化。”有一年我帮农村的兄长赶集,地方收税的人,不管你有没有收入,都会向摊位收税钱,态度不是很好,现收现交。我们没收入,不愿意交,就跟他们争吵。总之,大家都不乐意。有一次我想起禅者的话,静坐中心气和平地观想那几个收税者,内心很友好地与他们“交流”。奇怪,从此之后,见面彼此都和善了,他们还主动问:“今天有收入没?没收入就算了。”是啊,用语言来沟通,往往是障碍和误解,用心来沟通,收获和善与快乐。我们在生活中,总习惯用语言而忽视了心意的沟通。修心的奥秘也许就在这里。


他给我讲过很多故事,包括《西游记》里的修炼的道理,好在我见他前把《西游记》读了五遍,也知道这是一个本讲述修炼的奇书。我问他怎么懂那么多,他说住山修炼,一些前辈讲故事,他听来的。我写《终南修仙记》,就把那些故事,包括《西游记》的故事写到小说里了。他说,山里住着圣僧和仙真,只是你无缘见到,即便见到了,你看不出从你身边走过去的那个农民就是古仙。这话,我的皈依师父智光禅师也讲过。当故事听吧,反正没坏处。我听了后,还可以写到《终南修仙记》里去。他给我讲得最多的是禅宗的故事,高僧们的故事。我经常给吾妻讲那些故事,现在我变成了讲故事的人,开了《兴南山人寓言故事会》,想把听来的故事讲给和我一样好道的朋友们。朋友们,喜欢听故事吗?


兴南子寓言故事会之《那个禅者》(六)
我写这些故事,也向禅者忏悔,我的文字未必能表达内在的心意,经常有词不达意的情况。最近反思,才想起那个禅者和他的教诲。我只有做学生的分,有时感到一丝孤独乃至绝望,感到修道的不容易,修行的艰难,今生成就的渺茫。感到去掉我执的痛苦,有时真有退悔之心,也不想修道,也不想学佛,只是平平淡淡和妻度过余生就行,慢慢长路,想到修善,能达到太虚大师说的“人天小果”也行,来生还做人,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明道的人,做一个以愉快、自在的心情清凉地生活的人,实际上这也是非常难得的。也许是工作太累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加上自己的修为很浅,没有能力处理好某些事情,对自己是很失望的,这时候,回忆起那个禅者,多少还给我一点安慰,虽然这样,还是要精进地修行,想起禅者,使我能从淡漠的人生里坚持走自己的道路。禅者教我什么了?有时候我也迷茫,从记忆里寻找出一些东西,有时也怀疑,这是禅者当初教我的吗?时间过去了那么久。禅者很少回忆往事,我再三追问下讲一些,他反对记诵很多东西,说,记诵很多东西本身没有过错,过错在于记忆会使你误认为你已经得到了什么,明白了什么,实际上你什么都没明白,那只是记忆的功能,佛法、道学,需要内证圣智,不是记诵之学,也不是词章之学。他年轻的时候读了很多书,初修行时也读了很多书,之后他不再读书,一心修行很多年,他在禅定中,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念头,有的是内在的喜乐和光明。这样修行多年之后,又开始读读经典,来印证他的所修和所悟,他也找山中那些隐修的前辈印证自己,指导自己。

最近在校对《丹道科学》,对三个作者熊厚金、熊厚音、元青(殷晓鸣)充满敬意,感受到了他们文字里所传达出来的太上法脉的珍贵,也感到自己修为的浅薄,修证的浅薄,由此也想到了那个禅者,他的许多教诲、作为,激起了我的好奇,他的许多感受,那种对天道的敬畏,那种自然情怀,那种对圣真发自内心的崇敬,都使我看到了一个死去已久、复活于我心中的禅者,在复杂的心情中,重新认识他,也就是是重新认识我。《丹道科学》的高妙使我受益,也使我感到那种境界对我而言,似乎遥不可及,我能做得,就是放下自我,渐渐靠近那种境界,渐渐靠近禅者的内心。做个小学生,一切从头再来,脚踏实地,艰苦修行。也许还来得及。
说来也怪,禅者入道的因缘竟然是疾病。他曾是“地主”的后代,文革中受到过很大的冲击,祖父在被批斗中因忍无可忍而自杀,伯父被流放到新疆劳改父亲外流。家破人亡,有口难开。改革开放后,他经商,有过成就,可他病了,病得要死,奄奄一息,梦魂将去,恍恍惚惚间,他看见一个老僧来了,老僧很清瘦,给他一丸药,教他一心念佛,病会好的。那夜,他昏迷后清醒了,梦境历历在目,似乎能闻见空气中的药香。他开始念佛,念“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广大观世音菩萨”。反正病好了。他没有说这是药治好的还是念佛念好的,反正念佛是他心里念,没给人说过。有一年,他做生意到了西安,偶然被朋友带到西安的卧龙寺游玩,看见有一座大殿里供着一张很大的照片,有个老人闭目端坐,他一看,赶快跪下来磕头,泪流满面。那个老僧就是梦里教自己念佛的救命僧。细看介绍,老僧是大名鼎鼎的虚云和尚。这时他心底生出了求道的心,想出家。朋友劝了,寺里的主持见了他,对他说:“红尘里修行,一样好。重要的是能明心见性,了脱生死。”主持和尚给他讲了古代一些大成居士的故事,他出家的心就此打住,从此,经常往寺院、深山里跑,对生意淡了,对家里的事情淡了。他说自己真的亏欠了家人。许多事情不说了,说了伤感。那时全国气功热,修炼的人很多,到终南山访道、住山的人也有,我经常给《国际气功报》撰稿,也是此报社的通讯员,有一次,报社征文,要作者们写写生活中遇见的真实的修行者,我想到了禅者,说想写他,他一听就变脸,说再有这等无聊想法,就不要往来了。“你写我就是害我。我上未孝顺父母,下未慈爱子女,是个罪业深重的人,有什么可写的?你我有缘,才讲些旧事,今生不许对人提起我的名字、法号。”我当时很羞愧,想出名的人是我,不是他。如今写此系列长文文,隐去了他的姓名、籍贯、法号,只谈他的一些教诲,写作前默默祈祷了,发愿了,忏悔了。


说说他学佛的事吧。不学佛还好,一学佛,麻烦接踵而来,生意上多次被骗,商场上很好友反目。卧龙寺的主持说:“这是给你转业,提前了业消债。”他认了。断续住山,也逃世。他不出家,且住茅棚修行,和当时山里一些老修行交往,路子是正的。一天,他在禅定中看明白了因缘,自己曾在民国年间亲近过虚云老人,只是当时没有拜师,后来遭遇中日抗战,颠沛流离,死于战乱。难怪他经常梦见很多日本人侵华,经常梦见战乱中的大逃亡。今生,一度仇恨日本人。明白了因果后,从慈悲心出发,化解了自己对日本人的仇恨。我听了这故事,感觉好像在说我,我很小经常梦见日本人,梦见大逃亡,梦见日本人残杀中国人,我也恨日本人。禅者为什么给我讲这些?他是在说自己?还是说我?听了他的故事,我的心里渐渐把对日本人的仇恨用慈悲化了,那是禅者坐化多年以后的事情。2005年,抗战胜利60周年,所有纪念抗战的片子,电影、电视剧如《太行山上》、《八路军》、《冼星海》、《茶马古道》等等我全都看了,看得过瘾。后来,心调整过来了。人应该活在现实中,活在当下,不能活在前尘影事里。这是禅者对我的教诲。那些年,我莫名地反感日本人,2006年,与李教授一起出席9月分山东曲阜的孔子祭祀大典,会上遇见了许多日本人,还给我送了日文版的《论语》,回京后马上转手送给懂日文的朋友。2008年,在报纸上看到一个日本和尚多次来中国谢罪,还跪在卢沟桥,《北京青年报》上有他的照片,也是个清瘦的和尚。这个日本僧人没有参加过侵华战争,战争是他的祖父那一辈人的罪孽,他出家成为僧人后,当他了解了日本侵华的历史真相后,从内心感受到了日本人的罪孽,开始了常年的忏悔与谢罪之旅。我看到那个日本僧人的照片就流泪,为佛法的悲悯而流泪,为佛法所教导的忏悔行、惭愧行而流泪。人,应该对自己错误行为而生忏悔心、惭愧心,这本身就是佛法教导的修行的内容。《杂阿含经》中说:“常习惭愧心,此人实稀有。能远离诸恶,如顾鞭良马。”可惜如今的日本人缺乏这样的忏悔精神,也没有生起惭愧心。


我至今分不清禅者给我讲的故事是他的故事,还是看到了我的故事,不过,我和他有一样的情怀。他说,任何时候,修道的人,心里不能藏着仇恨怨愤,不论是前世的,还是今生的,都不能藏着,每天打坐,要修“吉祥心灯”法,要宽恕他人,要原谅他人,要理解他人,要慈悲地对待他人,要祝福他人,特别是原谅、宽恕、慈悲所有多生以来的冤家债主,这样修行能化解怨业,减少业报。净化业障。我读完他给我的《清静道论》(南传佛教圣典),原来这个方法是《清静道论》里妙叶菩萨所传授的,再想想禅者所看重的《吉祥经》,也是南传佛教经典,难怪他要我好好修“吉祥心”,学《吉祥经》。他总说,“大乘的行愿(精神),小乘的修行(实修)”。他非常注重禅定的修持。回忆往事,感到自己业障太重,禅者教我的方法,往往晚了好多年才有体悟。


前尘影事,不再关心,我在意每天修吉祥心灯,愿三界多生的冤亲债主都能吉祥如意,愿世界生灵吉祥如意,愿我心清静,放下怨恨,愿众生心清静,放下怨恨,得大吉祥,得大自在。


禅者还说,他念“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广大观世音菩萨”多年,秘密念,家里人都不知道,生意上的人也不知道。他觉悟到这一句佛号,体、相、用全备,观世音菩萨是体,大慈大悲是相,救苦救难、灵感广大是用。佛法的根本,不离体相用三者的完美统一。那就虔诚念佛吧。


兴南子寓言故事会《那个禅者》之七
下面的故事,我在《辟谷新记》里写过,不过在此补充,借以写写那位禅者朋友的故事。老故事在前面,禅者的故事在后面。


研究人体科学的四川学者林渊,在他主编的《三百万年与三千万年》一书中说:1989年,经严新先生点化之后出现特异功能的魏庭蓉老师在广元举办带功报告会,当时,林渊和大家请来了在四川很有名的孙志远大师参加会议捧捧场。林渊安排了两个特异功能很强的人,都有天目透视功能,透视孙志远大师,可结果什么没看见,既没看见光,也没看见丹,孙大师的气场和平常人一样,无有差别。可是,在五十年代,孙志远大师曾背起300公斤重的大石磨走三公里的奇迹至今传颂。严新的学生魏庭蓉的观察就和林渊和那两个特异功能人不一样。魏庭蓉说:孙大师与常人的差异,在于他已经返朴归真了。这是高级境界。人间的功夫他已经练完了,是名符其实的真人,功夫很深,而且能做到真人不露相。


魏庭蓉不愧是严新大师的学生。她的话很有见地,是孙大师真正的知音。许多修道的人,有点功夫功能,就喜欢以自己的功能看别人、考察别人,你要是遇见孙志远这样的大师,会失去点化、拜师的机会。我在终南山遇见的一位道友有特异功能,能透视人体,经常这样以自己的功能考察一些老师,认为身上没光、腹内没丹(光珠)的就是没功夫、没境界的,不必拜师。他不知到真正的丹道大师能把凝聚的丹气化成光珠,镇守丹田,也能把这丹气化到周身每一个细胞,了不可见。这就是严新先生丹诀之“法基凝化还”的“凝”之后的“化”,虽然已经化于周身每一个细胞里了,但他还能使之凝聚在丹田显象,就是“还”。他也能把丹气、丹珠还原到天地间去,他的神气藏在宇宙中,藏在虚空,而不在肉体上,你在肉体上看不见,这才是高人,这才是吕祖讲的“内丹成,外丹就”的境界。内丹大成于内容易,内丹送到虚空成为外丹非常不容易。这就是丹道的秘密之一。《丹道科学》这本巨著里论之详矣。


林渊还讲了一个故事,林渊受人指点,特别是张震寰将军的指点,要他拜个师父,学真本领,以便于更深入地研究人体科学。林渊有了拜师之意。在庆祝四川大学人体科学研究室成立十周年的纪念会上,一位云南的女性大师感应到了林渊的诚意,主动要求收林渊为徒。这位大师要林渊不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姓名,而且秘密收徒,不让人知。可见,这是一位真正的大师,不是名利或炒作之人。她说林渊已经有了自己的功法,很好。林渊的确和朋友一起创编了一个功法,用这个功法还培养出了一个特异功能人毛少年,毛姓少年当时11岁,功夫很厉害,得到了当时在世的密宗大德清定上师的认可(我的老师智光禅师也曾到清定门下修学)。这位云南大师并没有给林渊传功授法,只给他一纸“天书”,临时在纸上随手画了很多旋转的弧线而已。林渊很纳闷,自己是研究特异功能的专家,出于好学和谦虚,当时拜了师,但对老师是否称职,很怀疑,何况拜师后老师没有传功法给他,这更让人怀疑。找了他的好友、特异功能大师戴景秀老师,也是《三百年与三千万年》一书的作者之一,看看这“天书”,戴老师看到纸面上竟然是高速旋转金光闪烁的火球,是金丹已成的景象。而其他有特异功能的人或其他气功师却看不见任何景象,连有透视特异功能的人也看不到纸上有什么灵光瑞气,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张纸上的弧线而已。林渊自拜师后,功力大增,悟性大开,编写此书时思路广阔,灵感丰富,认为这是他过去从未有过的能力,因此对这位匆匆而拜的大师心怀敬仰,感到这就是不露相的真人(女性成道者称元君)。由此可知,对人的“观察”,对事物的“观察”,会受自己修炼境界的局限。就像戴先生能从纸上看到高速旋转的火球的景象,而其他气功师和特异功能人看不见一样。这两则故事的道理是一致的。正应了禅宗的话:不要以眼睛看,不要以耳朵听。那种境界,非耳目所能到,但不离耳目之功用。

很多年前,我在终南山访道时,与那位禅者是好友,我们是亦师亦友,互为师友。他这个人很谦虚,总把他人当师父,当成菩萨,甚至在我们听来老僧常谈的话,他都当成菩萨的点化与加持。他说:“我做不到的,就是对我的教诲与加持。”许多见过他的人大都认为他是一个初学者,他也自称是初学,自称“常惭愧居士”。后来我到北京,一位老乡姚先生也自称“惭愧居士”。原来,这是在提醒自己要修“惭愧行”,以惭愧心来净心、安心。受禅者影响,我对来访的同道,比我高明者,都是老师;和我一样的初修者,都是同修,是道友。那时来山里访道的人很多,气功热、佛道热、禅宗热、《周易》热、中国文化热,很多好道学佛的人都往名山跑,我也是其中之一,终南山自唐以来,是佛道高人修行的名山,如今,天下好佛道者,也爱到终南山里去访道。幸好,我遇见了那个禅者,成了莫逆之交。跟我一起的一位朋友,有特异功能,在一家气功培训机构工作,是个教功老师,能透视人体,能看见一个人有没有内丹,甚至说他能看到某些人的前身,比如某某是什么转世的,云云。姑且听之吧。他的功夫真的很好,有一次,我和他下山去西安市里,他对我说,某某(路人)是狗转世的,某某是人转世的。我也是姑且听之,反正自己看不见。


后来他多次听我说起山里的那个禅者,要跟我去见见禅者,我答应了,带他去了,他也用神通看禅师。禅师过午不食,很瘦,说话慢,话很少,你不问,几乎不言。他只是个住山的禅者,隐修的人,他发表过许多文章,不谈论,也不让我看,到某一年,不再给任何刊物投稿,不写稿,对自己有新的认识,不再写作,那年我和他烧的稿子都是旧稿。我们临别时,禅者说,下周六上午,你们两个再来,有个老朋友远道来访,大家一起坐坐。


朋友对禅者很失望,说这人白修了。我惊问此言何处?朋友说,刚才用特异功能看了,这人平常的很,什么光瑞神通都没有。我说:“他没神通,他也没杂念,没妄想。你能看到他的妄想吗?”我的朋友没说什么。禅者坐着,能知道你的杂念和妄想,你的起心动念他都知道。我佩服他就在这里,有一次,我和他坐着,一起打坐。他突然说:“打坐就是打坐,不是打妄想”。我心一惊,渐渐收心。我打坐时突然想起我一位发小,这一念一动,没有当下观照,顺着杂念幻想下去,我幻想有一天我们会见面,见面了我会说什么样的话。禅者一声就喝断了我的妄想。这是“棒喝”之“喝”。记得2006年,我和另一位朋友入山见止俗禅师,这时那位禅师坐化多年。我的朋友入山后,止俗多次批评他,说他杂念太多,朋友急了,问:“师父,你怎么不骂全林?”止俗禅师说:“他妄想少。”是啊,距离当年那个禅师批评我已经过去了12年。写文章时,距禅者批评我过去了16年。我现在还是妄想未断。尽管永嘉玄觉禅师说:“不断妄想不修真,绝学无为闲道人”。这是他断妄之后的至理之言,不是我等初修的境界。闲话休繁,归到故事上。


第二天,我去找禅者,禅者没说其他话,只说:“你的朋友是个练功夫的人,功夫很好,很刻苦,他现在需要转个身。”其他的没有多谈。他邀我到外面走走,说可能会遇见一位故人。我们闲走,山里秋后的红叶、黄叶落满山路,古树随处可见,流水潺潺可闻,苍山含翠,云雾明灭。他没遇见故人,我倒遇见了一位认识两个月的云南小伙子小俞,名字叫什么,现在真的忘了,反正不是汉族人,哪个族?也忘了,只记得他会跳竹竿舞。对了,今天中午午睡时做了个梦,梦见和吾妻看云南的山水乡村,看那些小伙子、大姑娘集体跳舞,我看得笑,吾妻在一旁读书,见我梦里傻笑,问我:“你魇住了?”我一边做梦,一边对妻说:“没有,我在做梦”。梦里,我只是个观看者,那些故事太有趣,我从未经历过,我只是像看电影一样观看。晚上散步时我还给吾妻讲起这个梦,现在想起来,这个梦里的舞蹈,就是当年小俞跳的舞。小俞小伙子长得很帅气,在山里访道,见到我后,说他在梦里见过我,一定要和我交朋友。这次在小路上见了我和那个禅师,他有点目瞪口呆。禅者一言不发。小俞很吃惊,问我:“这是你师父?”我说:“朋友。”小俞跟我们到禅者隐居的地方去看看。一进门,他跪下磕头,口称师父。禅师忙跪下和小俞对拜,他不接受别人的顶礼。禅者扶起小俞。我问:“你们认识?”小俞说:“陈哥,我见你时不是说过我梦见过你吗?其实,我梦见你,你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这位禅师啊。我到终南山中来就为找你和他。”小俞信仰基督教,可他多次梦见有人说他的缘分在佛门,师父在终南山,他不知道终南山在哪里。后来学气功,知道了终南山,也到终南山附近的气功机构工作,但一直没遇见自己梦见的人,还为虚妄之梦烦恼,直到遇见我,才知道那个梦不虚假,但是,另外的那个人呢?


禅者要我和小俞周六来,带上我那练功夫、有神通的朋友。我和那个功夫很好的朋友来时,小俞到了。禅者坐在床上,我们坐定后,小俞跪下向禅者恭恭敬敬地顶礼,禅者端坐着接受了,要给小俞讲一遍《心经》,接受小俞的顶礼,他是表法的。我和朋友没有跪着顶礼禅者,只是和小俞坐在一听他讲这260字的《心经》。禅者娓娓道来,短短的《心经》讲了整整一上午,没有讲稿,是一边背着经文,然后逐字逐句讲解,引经据典,也说平常之言,更奇妙的是,他穿插了很多禅宗故事和现实生活中的人事道理,我听得感动,我那朋友不言不语,而小俞听得泪流满面。第二天,小俞到南方去了,我问“走得这么快?”他说,心愿了了,知道该怎样修行了。他对《圣经》能背诵。他说,学了佛法,学了《心经》,对《圣经》的体会更深了,一家人都信基督,自己信佛,会遭到父母爷爷奶奶的反对的,自己会在心里学佛,人生的一个困惑已经解了,信什么不要紧。他走时只给禅者供养了一件漂亮的确良衬衫。小俞走后至有十六年了,我从未有过他的任何信息,我再也没听禅者提起过这件事,他也没和禅者联系过,他们都了缘了,不需要再联系了,彼此之间没有牵挂,一切都是当下的。


我那位有功夫的朋友,临走时向禅者恭敬合十作礼。他听经投入,一直闭目听了四五个小时。他出了们,对我说:“我上次说错了,我收回我的话。”我说:“什么话?”他说:“上次我说禅师白修了。”我的朋友说,进屋前他就看见禅师处在数丈的红光中。进了屋,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的宁静和喜悦,感到自己缺乏的就是禅师讲的这些佛理,禅师的点化太重要了。对同样的一个人,这一次,我的朋友看见禅师处在数丈的红光中给小俞讲经,而这是他以天眼通看见的。说来奇怪,不久,那个有功夫的朋友也离开了气功圈,参方学佛去了。在那次听《心经》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感动和清凉。不过,此后,我们再也没联系过。也许,修行的人,放下来的人,心中没有牵挂。我也从未打听过他们的处境,都是匆匆人海里的过客。那个禅者,要不是我给吾妻讲故事,也会忘记他。妻经常缠着我给她讲故事,我讲了许多书上看的佛道故事,也讲了现编的故事,最后,逼急了,就讲过去遇见的故事,真真假假,融合在一起,逗妻开心也罢,即事明理也罢,反正她听了我许多故事。有一次,她要我把从禅者那里感受到的、听来的写给大家看,才有了写作的念头。


现在,我无法断定禅者的修为。那些年,他不求境界,不求神通,不求开悟,不求见性,也不求成佛。他无求,是个无事之人,心是安闲的。修行很久,临终前又说自己并没有修成功,没有明心见性。我不知道这是他的真实之言,还是为了教化我;或者是说,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明心见性”这回事,说解脱、说涅槃、说见性,只不过是祖师们“黄叶止啼”的方便说法而已。我不得而知,前几天读完了圣严法师的《默照禅》一书,他也说,没有开悟,没有明心见性。反正得道的人横说竖说都对。就说成语“不可思议”,佛经里经常说佛的境界、禅是“不可思议的”。那个禅者且说:“不可思议”,不可,“不可以”的意思,对禅、对佛的境界,不可以用思维、议论、推理来认识。在有些人看来,我好像很聪明,有博友甚至问我大脑里是不是有电脑芯片?没有,实际上我是很笨的,只不过是好学而已。如今,还是初学者。我最近辟谷反省自己,想起那个禅者,真的很惭愧。我连自己这位好友的境界、心思都看不透,连他留下的话头都参不明,那么,我有什么资格谈论其他的修行者呢?所以,我不再议论任何人的修行、法门、境界、正邪、对错,只需要观照我心,我也会借写《那个禅师》之机,把他当年讲给我的一些故事写出来,上月读赵文竹先生的《虚空是怎样粉碎的》一书,书里的一些故事禅者也给我讲过,将后,我借禅者之口,把那些故事讲给大家。

兴南子寓言故事会《那个禅者》之八
故事的主体我在《辟谷新记》里写过,今天把前后因缘补叙一下,道友们可以参悟故事中的含义。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气功热,终南山成了修道者向往的地方,1994年,有位自称是禅宗达摩大师单传的第某某代传人的人在终南山里办学传功,名气很大,一时西安党政军的部分首脑都成了此人的弟子。禅者在山里听到了其人大名,有天,他出去看看这位大师。到了大师的办学点,门口的人不让进去。这好在这时,大师乘着奔驰车到了办学点的门口,禅者看见他下车了,远远望了一眼,走了。回到山中对我感叹说:“魔障啊,魔障啊,障了众生障自己。众生的福报太浅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耽误。此人胆敢说自己是达摩大师禅脉的唯一传人,在社会上如此招摇,只怕祸不旋踵矣。因果不虚,等他的不是灾祸,就是牢狱之灾。”这话说过就忘了,直到一年半后,这位气功大师出了事,果然有了多年的牢狱之灾。我问禅师何以知道其人有灾。他说:“修行的人,未得言得,未证言证,编造法脉,因果非常严重,还都是现世报。”他讲了古代的一些故事,这些故事以后再讲述吧。禅者学佛,但他不像有些佛教徒反对气功,他说,气功也是八万四千法门里的法门,学佛者,“法门无量誓愿学,众生无尽誓愿度”。这是基本精神。因此,他对任何修炼者,不论学佛、修道、炼丹、学气功,他都表示敬重,看成是师友。禅者的话很少,那时,我一位修道的朋友拜访他,给禅者讲了长篇大论的有关“道”的话题。禅者静静地聆听,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你说的都是概念,不是道。”一句话就把来访者噎住了。来访者没有生气,或者感到自尊受到伤害,反倒赞叹禅者“直心是道场”,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自己的不足。禅者说,修行先看见地,解脱更要实修。你的见地不能只在书本上学,还要返回到自心里。那样,你才能真正受益。比如佛学家、道学家,是大学者,佛学知识、道学知识丰富,但不一定能断烦恼,了生死。他学所的都是知识,都是概念,而没有反馈到身心性命里去。


禅者话虽少,但很会讲故事。我的朋友很多,经常打扰他,禅者随缘给我们讲故事。我在《辟谷新记》里写的故事,是他感叹世人认假不认真而现编的寓言。故事说:
有一个练功岀偏的人被关在精神病院十年,在这十年里,他不停地在病人中演讲,也在病房打坐。但他的“走火入魔”的病没好。有一天,他逃出精神病院,来到了一座著名的、有千年历史的禅寺。他光着头,来到寺院里叫骂,僧人们没人理会他,他骂累了,坐在柏树下打坐,和他在精神病院的病房里一样打坐。这是时,正好来了一大批国内外的学禅者,看见这个人在打坐,就跪下来顶礼,一会儿,围了一群人;其他的人看见有人给一个打坐的人顶礼,自己也就跟着跪下来,于是乎,院子里跪下一大片求法的人。精神病人一看有这么多人顶礼自己,就像在精神病院里对病友演讲一样演讲,把自己十余年的郁闷和不满全倾吐出来了,不是评论时政,不时谩骂,不时讲讲自己过去修炼的法门,不时把自己想象中的仙佛的形象说出来,不时背诵几句没发病前记下来的经文,不是拿着棍子打跪在自己面前的国内外的求法者,不时质问:“谁是佛给我出来,给我滚出来。你们中,谁是佛?”。寺院里的僧人不是佛,看见这阵势,吓得鸦雀无声。“谁是佛”。他歇斯底里地问,也用棒子打跪着的人。


那些虔诚的跪拜者大呼:“真正的禅者”,“真正的祖风”,“呵佛骂祖”,“棒喝交加。”人们激动地议论着。有人在棒喝下当场开悟,泪流满面。跪拜的人越来越多了,一直排到山门外了,连外地的人,也因为朋友们的电话告知,说这里出了大禅师,快来参拜而急忙往这里赶,有的乘火车,有的乘飞机,有的乘公交,有的坐大巴。精神病人感到郁闷发泄完了,自己得到了全所未有的尊敬,当场痊愈了。
三天里,这里汇聚了数千人,连公安局的人出面了,上网一查,才知是个精神病人,公安局的人向大家解释,没人听,已经痊愈了的“禅师”,应答如流,哪里像个病人?公安局的人也很纳闷,只好疏散人群。后来,当地宗教界的领袖出面了,认为这位“禅师”是个大师,旅游局接着要开发古寺作为景区。这几日数千人的到访,给当地带来了可观的收入。


从此,他真的成了大师了,国内外的供养不断,禅寺也请他做主持。


但是,一些跟他学禅的人且入魔了,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一些在盲目跪拜顶礼,有一些获得了开悟,一些在怀疑,一些在观望,一些在批判,一些人不理会这些闹剧,与我无关。

朋友,现实中,哪位是那位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大师?哪一位是跪拜顶礼者,哪一位是入魔者,哪一位是开悟者,哪一位是观望者?

谁在说法?

禅者讲故事的时候,正值气功热,他幽默而深邃。我后来在《中国气功科学》杂志社做过编辑,自己主编《益生文化》,多余年的经历和人生的经验告诉我,许多所谓弘法的人、传道的人、追随的人、观望的人、求利的人,都和禅者寓言里的一样。我最近想起禅者讲的这个故事,源于我的反思,自己也许就是那群人中的一个。

自己是哪一个?我问自己。


兴南子寓言故事会《那个禅者》之九
记得有一年我拜访禅者,谈到写作问题,他不写作,不收徒。我爱写作,当时发表了一些文章,我的不少道友反对我写作,禅者不反对,反而鼓励我多学习,多研究,多修证,多写作。我一位老师说:“你的文章,高人不足一观”。我很认同,年初我还就此写过文章,写了一副对联挂在卧室:
虚名剥汝命基,文章不足一观。

禅者赞赏我。我既感激师友的教诲,也感激禅者的鼓励。这都是深切的爱护。批评我的师友,怕我骄傲自负,因此严厉教诲。禅者看到了我命运的轨迹,要我尽性立命,顺缘行愿。我问禅者:“你修为比我好,为何不写作,不出来弘法?”他说了很多,大概的意思是说,前生自己独修,没有发大愿,所以,这一生弘法的缘分就浅,没有师徒缘。今生,许多世缘不契,命数将尽,自己勉强出来讲经说法,会因修证不圆满而出错,变成外道,变成旁门左道,乃至变成邪教,这种可能都有。他感叹,日后在社会上弘法的某些人是附佛外道,问题严重,由于自己并没有修证到果地,出来弘法,就有可能在一念之差中变成附佛外道,那样的因果更严重。
我问他为什么老鼓励我,他说:“我由于缘浅,不能做某些事情,但我希望有缘有愿的人能把事情做得更好。你是有愿的人,有了愿,自然会有缘。我前生没发大愿,这生福报浅,愿力不足。我还得修行多生。不过,我破了生死关,生死不再迷惑我,我愿意再来人间,在梦幻空花里大作尘劳佛事。”


我真的感动。我二十多岁时很自卑,自卑的极端会变成狂妄。我二十四岁前,读了儒、释、道、中医、古典文学方面的许多书,也有心得,自号“五学禅客”。禅者笑了笑,说他是:“无学禅客”。没有学问。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因此,“五学禅客”的号再没用过。禅者的话很少,不尖锐,但能进入你的心地。我一位师兄也是禅者,有一年(差不多有20年了),我读了王力平的传记《大道行》,对他说:“这个人(王力平)是有来历的人。”师兄听了,当即问:“说,这世间,哪个人是没来历的?”问得我哑口无言。我懂了一个道理。还有一次,我到黄龙洞见止俗禅师, 和几位居士朋友座谈,对面是南五台。夏天的傍晚,和风清爽,山色隐约。我给众人大讲虚云老人在山里闭关、隐修、入定的故事。止俗禅师听着,突然问我:“虚云成道了,管你什么事?”我当时无言以对。现在想来都惭愧。自己的修为太浅,总在卖弄浅薄给人看。想起那位禅者的教诲,我很是不安,知道自己在修为、学问上浅薄,越反观内照,越感到浅薄,唯一聊以自慰的是,没有退失求道的心。


有一次,我用文言写了一篇文章给禅者看,禅者赞赏我的文才,但他说了一句话,令我动容,他说:“文字般若,对外,是教化,见地一定要对;对内,是识障,我相一定要破。”现在我感到这两句话的分量。他还说了一首诗:

万卷等身书,昧道一场空。文人辩聪智,不如守愚中。


想起这样的教诲,生起无量的福分与喜悦。难得有这样的师友提携、教诲。禅者与我,亦师亦友,从不局限我,他说,修道学佛,最怕的是局限,不要被门派局限,不要被宗师局限,不要被宗教局限,不要被法脉局限。真正的师友,给你的是自由,是增上,是助缘,是导引。禅者是这样的人。在社会上这么多年,只有赵文竹先生的宗风或禅风跟我这位禅者朋友相近,就是,他们的心,都是无住的,没有局限,是自由的。我不敢拿禅者跟赵先生比,不知道他们的究竟境界,有所言说,都是妄语。
 

那个禅者之十
好久没写禅者的故事,昨天一位朋友问起,我这才想起该写一些那位终南山的禅者。抽闲暇的时间,写成一个系列。


我先从一个梦境说起。那时很多年前,大约在1994年,我在山中,和禅者一起。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几位朋友要出山去远行,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工作,我好象要去北京工作。但是,我贪恋山中景色,有点迷路,过去走过的路,也走岔了。我打问了山里面的一个人,他说自己知道路,给我指了路,发誓赌咒地说路没问题。我就上路了,可是,越走越远,天快黑了,我还在路上,明月东升,山路寂静,我感到一丝恐惧。按道理,从我居住的终南山到长安城,半天就能到,可我走了好久了。后来,路上遇见了一对农夫,拉着架子车,赶路。我一问路,才知指路人把路指错了,我走错了路,这条路通的不是长安,而是铜陵和四川,我这样走下去,要么去四川,要么去铜陵。我想返回去,重新找路,可一想还要走不少回头路,就放弃了。我一位同行的朋友说,他一位朋友去年从这里(终南山中)走错了路,走到了四川,于是,逍遥地游览了四川的风光,再回到家的。我们也这样吧。我说:“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不去四川,而去了比较近的铜陵。再由铜陵到北京。那天夜里也是在山里过的,寒风刺骨。


梦醒后,我见到那个禅师,他会解梦,一般不解,只是要我知梦观心。这次,我感觉奇怪,问他。他说:“这个梦啊,预兆你将后会到北京工作,但也预兆你会走很多弯路,你的老师把路指错了,他指的是一条弯路。”我那时候的确拜访过一位老师,跟他学习“功”、“法”,合称“功法”。现在想来,那些方法,都是弯路。禅者语重心长地说:“以后,不要给人乱指路,自己不知道路就别乱指,不然,耽误他人的大事。修行上,给人指错了路,就是误人性命,果报严重啊。”后来在社会上做事,感到生活中到处是给他人乱指路的人,特别是修行界,一些学佛学道的人,自以为有心得,有见解,有本领,可以做老师了,可以给他人指路了,结果,把许多修道的人都引上歧路了,引向了魔障之路,引向了神经病或精神病之路。这就是当前的情况。想到禅者当年的告诫,我不敢好为人师地给别人引路、指路,自己还在迷途中,乱指路哪能行?因此,我经常说,我所讲的、写的,只是个人心得,只是个参考,不是给别人指路的,而是提供参考的。今年国庆前后,我写了几篇“女子修炼者戒”,后来拟好了“女子修炼次第”一文的纲要,我研究过女子丹法,也接触过不少女性修炼者,有的大成,有的生障,有的在魔障与进步之间挣扎。那几天忙,我没有撰写。正在这时,博友 王先生在纸条里发留言,质问我,你一个男士,不是女性,没有修炼过女子丹法,有何资格谈女性的修炼?不要指错了路。说的好。虽然,我在答复中说,古来女仙的老师,大多是真人(男仙),比如吕祖之传道何仙姑,重阳之传道孙不二。但他们都是大成之真人传道。我不是。所以,我就丢弃了那篇稿子的纲要。我怕真的给他人指错了路。我很感谢王先生。最近,和几位朋友在一起,探讨的全是修炼岀偏的人和事。那些人大都是我认识的人,有的还是好友,他们盲修瞎练,结果岀偏了。我们感到伤痛不已,这促使我对佛道修炼做了深入的思考,也思考了时代背景、社会因素,也就是当代社会的巨大压力和时代焦虑,导致当代人内心潜在的精神病的诱因——抑郁和焦虑。如果修佛道不能先调心,问题就会随时爆发。加上有人指错了路,有人走错了路。某君岀偏,在于有人指错了路,有个“仙姑”据说能通灵,能看前世,说某某君是天上下凡的某某神,从此,此君真以为自己是某某神的化身。正常的生活完全打破了,思维完全变了,成天生活在幻想里。即便是网友、博友中,我能感受到某些人内心的痛苦与魔障。我知道,语言是苍白的,对于修炼岀偏者,不可能用语言治疗好。我还是要写出文字,以语言警示。


禅宗说:“宁可千劫不悟,不可一期错路。”这个错路,往往是被所谓的“明师”指错了路,自己盲修瞎练,走错了路。这句话,那个禅者经常挂在口边。现在想来,他真是我个人的明师。他不认为自己是明师,论功夫,他有,论神通,他有,论见地,他有,论果位,他没有。他多次给我说,自己修炼这么多年,有这有那,唯独没有证到果位,果位不是你自己说了算,一个人证了果,“三界同贺”,整个天地间都会有感应,人间不说也罢,灵界的感应最大,是天地间圣灵圣神的认可与嘉许,而不是自己说了算。他的世缘将尽,已经没有时间在今生证果位,只好再来。他说自己走了弯路,刚入门时也迷在功、法、神通里,结果耽误时间不说,还走错了路,等他从弯路绕回正道,已经过去多年了,所以,他要烧去文稿,忘名隐世,老实修证果位,没有果位,所有的修行,只是种善根、种道根、结佛缘而已。他放弃了很多,他的一些故事,我将后会写到小说《终南修仙记》里,现在舍不得先写出了,等我写在小说里之后,再写他真实的修为。


他走错过路,也被他人指错过路。作为“过来人”。给我讲了他的心得。我当时没在意,十余年后,才知道自己也走错了路,也找错了人,认错了人,推错了人。特别是这些年来的经历使我回想起禅者的教诲,感到为自己痛心。要更慎重。“自欺误性命,欺人担果报”,一点不假。


前几天我回忆起禅者的话和早年的那个梦,结合人生的阅历,真的感叹。我是到北京十年了。从事研究国学、在民间弘扬传统文化的工作,真的需要反省自己,不要自己走错了路,不要给他人指错了路。自己的眼光终究是有限的。我过去很看好的几位修道者,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变质了,变成了名利之徒,而这些人现在都在社会上以明师自居,给他人指路。想来都后怕,自己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走错了路,能回到目标地,只是多走了一些路,不要紧,怕的是走上一条不归路,我认识的几位修炼者,住过精神病院,至今未痊愈。我走了弯路,多吃了些苦,多费了些时间,还好,到达了目的地。


人生如梦,很多时候,我们迷在这梦幻般的生活里。

禅者很谦虚,他要我多读些人物传记,多学习些他人的风度,风度也是一个人的修为的体现,有时我和他在一起聊天,他谈过去的经历,让我感悟人生。禅者是商人出身,商业上很成功时,自己住山修行去了,他讲商场上的感悟,我后来在生活中才知道,这是禅机。


他有次对我说,你没接触过有钱人(当时的确没接触过),有钱人的钱是一样的,都可以称为有钱人,但是,境界千差万别,有的涵养很深,有的是暴发户,钱多了以后烧心,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他说,真正的富贵,在于有钱的基础上有非常深厚的修养、涵养,非常有气度,那气度不是做出来的样子,也不是装出来的架子,而是内在涵养、风度的自然流露,那种气度、风度、涵养,你不一定能马上感知,但随着时间,你可以感悟,感受,你会感动,那才是真正的富有。有钱的人,不会到处张扬自己有钱,也不会在街道上大喊我是百万富翁,也不向他人炫耀、表白。那些没有修养、涵养,只是由于福报和机缘一夜暴富的暴发户,总会处处显摆自己有钱。他有钱是真,但没有涵养,不是真正的富贵、富足。


我们当时聊天,后来,我到了北京,先在《中国气功科学》杂志社做编辑。有一次,社长安排我编辑一篇软广告文,是一位自称亲自遇见张三丰的“气功大师”的文章,刊物同时登他的广告。我编辑稿子,他自称超越了爱因斯坦,发现了某某定律、他炼成的丹有“九亿”某某粒子。我在实修上谈不上有什么境界,道书我倒是读了不少,对各家理论还是了解的,对张三丰的丹书,我上高中就下功夫研读过。一读这位大师的文章,感觉与张三丰的丹道相差很远,很多内容说不通,特别是他的丹有“九亿”某某粒子。我和他面谈,我问了几个有关张三丰丹法的核心问题,他答非所问,最后我问,你所炼成的“丹”有“九亿”某某粒子,这“九亿”的数你如何计算出来的?他一时语塞,勃然大怒,对我说:“某某领导接见过我。” “某某亿万富翁和我一起吃过饭。” “我在北京有四套房子。” “我有一百万元。”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谈这些?这些与我的问题有关吗?十年后,我写《那个禅者》系列,突然想起禅者给我讲过的真正的富贵之人和暴发户的区别,我这才想到,这位丹道大师说某某权贵接见过他,某某亿万富翁和他一起吃过饭,自己有四套房子,有一百万元,某某香港老总一次给他三十万元,原来他是通过这些事情来证明自己是有道行、有能力、有功夫、有传承、有实力的。我当时死脑筋,一直没明白他为何讲这些,这才明白,禅者说的那个道理是通用的。不仅通用与商场,也通用于修道界,不信,你看看那些到处表白自己的修道者、明师,他的内心一定有苍白的部位和掩饰的焦虑。修成大道,需要处处表白吗?


后来,阅历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对所遇见的那些修行者再说我遇见过谁谁,和谁谁一起吃过饭、照过像时,我就理解了,他们只是想表现自己,得到他人的认可,实际上还是不自信,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急着表现、表白。禅者真是禅者,把人生的道理在禅修、经商中参悟透了。我在本月的《辟谷校稿记》中写过一周前,我和军旅书法家赵勇先生一起和一位网络名人朱先生吃饭,朱先生给我说了一句话,我在博文中说我会一辈子都记住的。朱先生说:“陈老师,在北京,你千万不要说你认识某某,千万不要说你学问多高。”北京,藏龙卧虎啊。我们的表现,可能都会是笑话。比如,你说你认识某某,觉得他是个人物,感到很光荣,很得意,但是,这位令你感到光荣、得意的某某,可能就是在座某些人眼中的瘪三,甚至仅仅是在座某人一个微不足道的马仔。你的张扬和显耀,暴露的恰恰是你的低下。古人有“英雄多见也平常”的俗话,写的是一种境界。那晚,朱总说见过的高层人士太多,都已经没感觉了。这是一种心态。


这虽然是个世俗的道理,是商场上、官场上的游戏规则,但是,所蕴含的禅机和禅师所悟到的没有区别。我经常给朋友们开玩笑说,有不少修道有名的老师,被某某部长、省长、某某委员、某某董事长见过,和某某名人照过相,会印在书里,会挂在墙上,会传在嘴边。可是,南怀瑾先生,那些部长、省长、委员、董事长要去见他,南先生还要看有没有时间,部长和省长、某某委员、某某董事长要排队见他老人家。这才是宗师的风度和境界,他内在的法是巨大的,超越了权贵之权贵、富豪之富豪。这是一位拜见过南先生的人亲口对我说的。这里没有一丝的傲慢,有的是佛法的崇高、南公境界的摄受和法王气概。我听后,感叹他的宗师风度,有古代禅宗祖师的气度。古代禅宗祖师,王公贵族来求法,祖师照样坐法床上不动。


原来,禅就在生活中,就在我们的心里,就在我们的一举一动、起心动念里。


《那个禅者》之十一
我不知道现在的修道者与道友间的关系如何?这几年,我感到人心不古,人心浮躁,可能是社会的通病。很多道友,表面上很好,背地里经常说是非。老弟逍遥子来访,说他很难过,自己诚信相待的道友,背后说自己。我说,不必难过,这是时代的通病,这个时代下,诚信缺失,人们普遍缺乏感恩的心。许多修道的人相互竞争,乃至相互诋毁,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团和气。不能怪某个人不好,而是共业中个人修为的别业结合在一起,就显得浮躁而功利。逍遥子深以为然。


我反思这些现状,也回忆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些道友们,他们的人品真好,也没有功利心和浮躁风,他们的帮助,真为道友着想。我受他们的教诲很多。生活中,我还能保持那么一点朴实的话,在于常常想起他们的好,想起他们的境界而自律。


那位终南禅者是经商出身,商业上成功过,酒色财气都经历过,写文章,名气不小,但他最终放弃了这些,一心修道,只因跟我投缘,结成好友,亦师亦友。我内心是顶礼他的,他从来把我当朋友,我那时写文章,他经常赞叹我,说我悟性好,文字功底好,体会深。从不打击我。他说:“一个修道的人,能有你的文笔,能有你的艺术感觉,是多生的修为和福报。”我那时常用文言写作,写了一本《慧丹三百论》,慧,探讨佛学;丹,讲论丹道。那时在某些圈子里的报刊上发表过三百论中的一些篇章。禅者肯定我。这些年在社会上出书,办刊物,遇见了、结识了一些道友,有人赞扬我,有人打击我,把我说得一无是处,有的人面子上是我的朋友,背后在圈子里批评我,打击我。这些话最后又传到我耳朵中,道友们口风不好。我不希望别人讽刺我的话再经过朋友传到我耳朵里,这样也会造业,骂我的朋友造“恶口”的业,传话的人造“两舌”的业。这样的恶口、两舌之业我也造过,但现在要痛改前非了,真的有果报。今天我对逍遥子说起这个道理。某两位逍遥子帮助过的老师,得益于逍遥子,可他们在逍遥子其他朋友面前诋毁逍遥子,那些朋友又把这话传给逍遥子。今天各打五十大板。我对逍遥子说,背后说你的人,不对;听了话又传给你的人,也不对。这有失修道者的风度。你当成磨练和考验就行了。逍遥子说,我理解了。我说,这就是厚音先生感叹的:道性下面的人性,人前面讲道,头头是道,背地里说人是非短长。


相比之下,禅者对我的诚恳与勉励非常宝贵。我内心一直有自卑心理,多年的修心渐渐地把自卑化成求道的正念和勇气,化成内心的一份安详与自知。那时的我非常需要别人的勉励。禅者做到了,他时时勉励我,支持我,随喜我,即便批评,也是善意的,绝无恶意,更不会落井下石,或者幸灾乐祸。现在想来,我的文章未必好,文字功底未必深厚,禅者的勉励给了我信心,使我在希望渺茫的个人追求中坚持着,直到看见了希望,触摸到了希望。勉励一个人上进、随喜一个人求道在任何时候比打击一个人更有意义,对一个人的成功,勉励是积极的,打击是消极的。世俗的道理如此,修道更如此,人,总是有人性深处的弱点的。


禅者对我的教导还不至于此。他说:“守住《金刚经》,一辈子就够了,一定要守住《金刚经》,特别是你这个修丹道的人。”最近,遇见了很多事情,认识的一些道友精神上出了障碍,问题很严重;还有一些道友,堕入情幻,严重影响到修行的安全、身心的健康、生活的稳定。我在反思修道文化里的负面作用或者不好的一些内容。问题常常不出在文化上,而在人心,在人的心行。某些道友的心行,对信任他们、迷信他们的人(往往是初学者和女性,容易接受暗示)产生了不良的影响。真的让人忧患。反思的时候,想起了那个禅者教我守住《金刚经》。我开始诵读《金刚经》,最近,我每晚诵读一遍《金刚经》,至少坚持一百天。我计算过时间,半小时就可以诵读一遍。每次诵读,我都感动,都有所悟,这才体会到禅者叫我守住《金刚经》的道理。我认识的好几位修炼丹道的人,都认为自己修成什么了,自己是某某的化身,或者自己如何如何。那种自负、得意和不可一世全体现在言行中。他们没有好好研究《金刚经》,用心行感悟《金刚经》。《金刚经》中有一段说:“须菩提,阿罗汉能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不?须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实无有法名阿罗汉。世尊,若阿罗汉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即为著我、人、众生、寿者。世尊,佛说我得无诤三昧,人中最为第一,是第一离欲阿罗汉。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离欲阿罗汉。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世尊则不说须菩提是乐阿兰那行者。以须菩提实无所行,而名须菩提是乐阿兰那行。”证得阿罗汉道的人,不会向人张扬自己得到了阿罗汉道,假如他张扬自己得了阿罗汉道,那他就不是阿罗汉,因为,他的张扬里,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佛陀赞扬须菩提是离欲阿罗汉,但须菩提不执著佛的赞扬,并不认为自己就是佛赞扬过的那个离欲阿罗汉。这才是须菩提这个佛的十大弟子中“智慧第一”者的大智慧。许多修道的人缺乏这种大智慧,得小即狂,不知天下有几。多日诵读《金刚经》,才感受到禅者对我的关怀,不是当时的、当下的,而是一生的,乃至多生的。他要我守住《金刚经》。禅者还对我说:“大宋朝的宰相张商英,佛道双修,都得大成,注解过道家的《阴符经》,也参究过佛门的《金刚经》,一生在功业上有成就,在修行上,了脱了生死,在为人处世上守住了《金刚经》的‘无人相,无我相’,他对政见不同的人,无人相,别人打击自己,自己不生气,不计较,不记仇;对于自己的利益、政见,他不执著,无我相。因此,他的一生,于公于私,都是成功的。他辞世时体现了大禅师的境界,很潇洒。说走就走。坐在家里,对儿子说,‘记住《金刚经》里的‘无人相,无我相’二语,一生受用不尽。《金刚经》里说的,都是真的,佛是不妄语者。’说完把枕头朝门外一扔,就这样说话间坐化了。”禅者领会到了《金刚经》里的某些要领,因对我修道非常有用,坦诚相告。十余年后,我在北京工作,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才体会出禅者所言的妙处。今天坦诚相告,希望和我一样探索、找路的人,能感悟“无人相、无我相”在我们生活、工作、处世中的妙用,的确可以断除烦恼,至少可以减少烦恼。


我在二十四岁前一直在农村生活,种过两年地。到二十五岁时才离开农村。可以说,此前也没见过世面。禅者原先是个大商人,见过大世面,他多次调教我。真的,我在2000年七月到北京前,不知道电梯是怎样乘的,真的,是都市里的外乡人。禅者教给我很多东西。禅者住山,偶尔他的某几个商场上有善根、有慧根的好友会到山里拜访他,给他带好酒来。禅者是居士,喝酒。山里冬天冷,喝点酒能通经活血。那天,我和他喝酒,他把上好的酒给我喝,据说是陈年茅台。我在家乡时,有好酒量,喜欢豪饮,曾和一位好友各抱着一斤的、五十多度的好酒喝,朋友没喝完,醉得不成样子,我把一斤酒喝完了,没醉,照样读书、写作。和禅者喝酒,也这样,一口把二两酒干了。禅者骂我糟蹋好酒。他说,要会喝酒,好酒要品酒,那是风度,你这样喝酒,是《西游记》里的猪八戒吃人参果,没尝出什么味就下肚了。那不行。他教我怎样喝酒,慢慢品,小口喝,酒到口中,慢慢感受酒在口中的清香和生津益气的过程。我这样一喝,真好,口里酒香四溢不说,满口的津液,自然生发。他说,好茶也要品。这才有味道。他教我好多礼仪,以变化我的气质。我有个外号叫“老农民”。妻给我申请了QQ,名字就叫“老农民”,但我不用QQ。那是有一年,我供职的杂志社的社长见我来到首都,还是一身农村人的气质,个性中既保持着农民的厚道,也有农民的一些不太好的习惯。老社长开玩笑地这样叫我。后来,我想,俗话说:“到那山就要唱那山的歌”。自己的个性、气质也要随着生活的变化而有所变化。我真的感谢禅者,他教我不少礼仪。至少,在饮酒上,我感受到了酒的妙处。后来我辟谷时也要喝一口酒,酒含在嘴里慢慢地品味后再咽到肚里。这时,津液自生。陈抟在武当山辟谷二十年,每天只饮一杯好酒的秘诀原来在这里。


禅者叫我如何观察人。他是从商海里打拼出来的,跟商场、官场上的人有往来,修禅之后,拜访过很多老师,也修炼过道家功。他把很多人生的经验讲给我。他要我观察一个人的精神和气度。他说,不论大商人还是大禅师,那种内在的精神和气度,才是最宝贵的。禅者非常推崇两个人,一个是金庸,一个是南怀瑾,他说金庸的气度,南怀瑾的精神,都是一代宗师的风范。我是个武侠迷,没想到禅者也是金迷、南迷。这是我们的共同语言。不过,我见他时,南公的书仅读过四五部,金庸的小说也只读过《侠客行》和《射雕英雄传》。那时南公和金庸的书禅者全读了。他讲禅机时,也不时以金庸的小说来说事。至今,金庸的小说中,还有《雪山飞狐》、《笑傲江湖》、《鹿鼎记》我未读,其他的,在他的影响下都阅读了,南公的书,大陆发行的三十多本我全读了。禅者从金庸和南公的做事、风度、文章中看出了他们的“千古品格”、“千古文章”与“千古事业”的相应。我后来阅读过金庸的各种传记,阅读过写南公的生平的书如《怀师》、《我读南怀瑾》、《南怀瑾侧记》等等。最近,想起那个禅者的教诲,在书店里购来了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的《金庸其人》一书,找出练性乾写的《我读南怀瑾》阅读,感受大师的风度,接受他们的教化。这时发现,禅者十余年前说的话很准确。那时,大陆的金学研究、南学研究还没有开始,但他看到了。禅者读书认真,有见解时愿意和我分享。
想起他对我的好,真的感慨。这真是我多生修来的福缘。朋友们能从中感受到这种友情的。我和逍遥子相识十一年了,十一年来,兄弟一般。和那个禅师对我的好相比,我对朋友们的好还不够,更要坦诚相待。


禅者的故事,慢慢续写吧,让回忆给我带来春风化雨般的滋润。


那个禅者之十二
禅者给我讲的道理,我往往是十余年后才体会出来的。就像我刚来北京的时候,老先生丁先生多次批评我,劝我写文章、出书要严谨,说话也要严谨。这些话当时不以为然,十年后回忆老人的话,如醍醐灌顶。很多道理我们明白,但做不到,是我们的修为不够,智慧不够,定力不够。白居易向鸟窠禅师问道,禅师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白居易不以为然地说:“三岁小孩子都知道这句话。”鸟窠禅师说:“三岁小孩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八十岁的老人且做不到。”我们在佛道的修行方面常是这样的,道理知道,但做不到。道理的所谓知道,还是浅的,是缺乏力量的。行和解不相应的解,在禅家看来,不是真解。这两年我一直在检点自己的行解是否相应,哪些方面,我理到了,行未到。修行首先要变化气质,改变自己的心性,特别是心理层次的内容。我最近和几位西北好友、家乡好友探讨西北人性格里的缺点,甘肃人性格里的缺点,甘谷人性格里的缺点,再到我们各自家族性格里的缺点。几个好友都是西北人,都是甘肃人,缺点里的共性太多了。修行就必须要把这些缺陷修正过来。禅者也是西北人,他性格中的“西北共性”在常年累月的焚修中转化了。我们经常在一起探讨修道心理上的问题。我这生最想写的两本书是《修道心理学》与《修道哲学》,十余年来一直在准备,可是没有学力和修为完成,只能等待未来。修道心理的万千变化,必须有实修的感受,有大量的真实素材。修道哲学,需要探讨为何要修道,修道的目的、归宿。我们尽管在修道,可往往在酒色财气、是非名利等诱惑面前退心丧志,做不到“八风不动心,无忧无污染。”我们的心行很容易被外界同化、污染,乃至被生活异化。马克思探讨了一生在资本主义社会下“人的异化”问题。如今的网络时代人的异化更严重,作为一个修道者,能保持身心不被异化、不被扭曲吗?这才是检验一个人真实修为的地方,而不是以神通、功夫、灵感。我们内心并没有认识到修道的真正的目的、归宿,所以,容易被社会异化。我在《终南修仙记》里借龙啸云在幻境考验时在幻境中说的一句话:“宁舍身命,不舍三宝。”这是真正认识修道的目的之言。我和禅者在山中时经常就修道的心理、归宿做探讨。这是我们能亦师亦友的原因,彼此启发,彼此促进,没有相互的诋毁、妒忌、相轻等等,我们的道友、师友关系没有像现在的人,常常被异化了。


吾妻澄源经常听我讲禅者的故事,有时我们一起探讨禅者的教诲,或者我讲我的感受。在博客中说过我在2000年于家乡蔡家寺遇见觉融法师,法师是净土宗高僧,对我说,一个人情念未断,没有资格弘法。法师这话非常深刻,这话正是对我说的,那时我做好了进京工作的准备。我一直心怀情念,从初中学新诗,最早读的是英国伟大浪漫主义诗人雪莱的诗和他的传记,雪莱写过很多情歌。近三十年来我读过的中外新诗不下万首,中外大师的诗集大多读过。学佛道多年,也纠结于情和禅。看见自己喜欢的女子会动心,那种动心的感觉自己知道,禅者和觉融法师也知道。觉融法师见我一面,直接就这样说,他不需要了解我,不需要和我交流,就知道我的根性和缺点,这是何等的智慧啊。十年之后的今天,我觉得法师这句话是格言。通过修行、静心、净化意识,我感觉情念少了,渐渐空了。两年前,吾心还没有这样自如。那个禅师是我的朋友,我也讲自己的感情故事,包括爱上不该爱的人,喜欢上不会有结局的人,因情而精神抑郁过,因此走上自学精神分析学之路,观看自心。我也谈我潜意识里的情欲意象和内心的阴暗。禅者笑着听。禅者经商时,从花花世界里走过来的,对于我讲的情幻情思淡然一笑。说:“时候到了,一切都会自然把握。不要焦虑。”他对我说,当你结婚后,这些问题会自然解决,余下的是你心意识净化到一定境界,心的境界自然会空,当你体会到空性的时候,问题就解决了。后来在社会上被人称为“陈老师”。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情,也能感觉到某些人对我的情。但我会守住自己的原则。这并不是修行的自在境界。


今年年初我在辟谷中加深了意识的净化,终于发现了这里面的奥秘,一下子,心定了,有关感受写在《兴南山人辟谷记》里。这才理解了禅者所谓余下的一半需要心意识的净化的道理。那种内心的宁静,超越了情欲。但并不是说情欲的根就此了断,根还在。禅者说:“情是道根,情是禅机。非一非异,离心意识。道用人情,佛化慈悲。一体两用,不是凡胎。”这是他当时说的偈语,我参悟多年,在生活中感受到了这里面的真谛。那么,怎样把握好情而修道而悟禅呢?在山中时我们经常探讨古典小说《西游记》、《红楼梦》,前者写丹道,后者寓禅机。到生活中体验了自己内心的情念与波动,波动与淡定,淡定与旷达,旷达与净化,一步一步深入,才感受到了禅者的空明。我在这个圈子里十余年,见过一些成名的修行者、大师堕入情海沉浮。这样的事情不用举例子,很多人都听过。还有某些出家人的情海欲波的故事如《水浒传》、《金瓶梅》里所写僧道一样。“道性下的人性”,可以理解。我见过一些老师,门下弟子很多,男男女女,经常有女弟子会爱上男宗师。这样的故事很普遍。为何修行变成情海欲波了?我担心自己也会是情海欲波里的沉浮者而荒废修行。有位女士因为爱上了自己的师父,最后,离婚,破家,过漂泊生活。还有一位女士,因为爱上某位修炼界的宗师,和宗师秘密生活,最终和丈夫离婚,而那位宗师抛弃了她,她只好流浪江湖。这样的故事,眼见、耳闻的太多。


什么是体会到空性?男女两人相爱,有个成语叫“心心相印”。别人对你有情,你也生情,就相印,也叫相应,各种“顺则凡”的故事就演绎出来了。假如你是空呢?你的心是空,空无边际,别人的情念就像射来的箭,正好,西方神话里就以“丘比特之箭”比喻爱情的情念。你的心与她的情相应,你的心就不是空的,而是实有,而是箭靶。假如你没有情念、不动心,而且你体悟了空性,你是空,那支“情箭”将射向何处?没有箭靶子,你永远不会被射中。箭射虚空,虚空是不会被射中的,也没有人愿意“仰箭射虚空”的。体会了空性时,不仅你不动心,你不相印、不相应,而且因为你的空性,手持情箭(念)之人也不会以虚空为目标,同样不会以你为目标。你空性中生出的慈悲和无相的境界,自然会化掉彼此的情念,从而自然断了那个情缘。

过去我想起她或她的名字就心跳的女人,如今和我是很平淡的朋友,彼此已经没有那个情念了。吾妻澄源也能感受到我内心的变化,她也没有对丈夫的“妻子的担心”了。我感受到了辟谷净化心意识的妙用,体会到了《金刚经》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妙处,体会到了“空”性的力量,首先是空性化了我的情念,然后自然地化了她的情念。这时,我才想起禅者所谓体会了空性后才会知道妙处的妙处。原来如此。没有神通力和法术,只是一个“空”,从空中生起一种变化色身、转化气质的力量。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懂得,但一直做不到,后来在净化意识之后,在用甘露清洗后脑之后,感受到了很多玄妙,才知禅师没有说妄语。


1995年,我在西安打工,有位居士信佛,跟我学佛理,我经常为她写讲稿。她说自己的心被婆婆伤得千孔百疮。我当时就说,你执心为实,才会被婆婆的语言、眼神、态度伤得千孔百疮的感觉,她把婆婆的语言比喻成了箭。我要她体会心的“空”。她去体会了。不久,她变了,说不再感到婆婆的语言、眼神、态度是伤害。我告诉她,要把坏因缘变成好因缘。她体会到“空”后,法喜满充,和婆婆二十多年的矛盾化解了。我那时知道“空”的道理,但我没修到自心的“空”,也没有体会到“空”。十五年之后,我体会到了某个层次的“空”。才知道,一旦你真正体会了空,空中的伟大生化力量就会改变你,也会改变她。非常神奇。这才感到禅者之言真是过来人之言,他要我守住《金刚经》,也是透彻之见。


真的感谢他。我为何想起这件事?浮躁的现代修道者中,有不少人道尚未修,就堕入情海欲波了。有的修持者在一定境界下、因缘下转向情欲和情念的失控。这些人中有些是宗师,有些是宗师的弟子,他们给自己找个借口,说“找到了命中的那个人”、“我们前世有缘”。这还没有逃脱道家“顺则凡”的路子。我在今年和不少博友探讨过这些现象。有位博友说自己曾多次梦见师兄和师兄的某些未来之事,梦很准。我对这位女士说,要警惕,这样的灵梦不要写,不要外传,要警惕内心的情念,这样的梦会引生情念。女士说,感谢我的提醒,自己的道心坚固,觉悟了情幻,不会有那些障碍了。真要祝贺她了。我过去有过不少体验。十多年前,我与一位女士能千里思维传感,我也梦见过她的很多事,时空相隔,能以梦而知,甚至能感应她当时的念头,由此感到人的大脑之间,在灵性信息、思维信息上有如联网的电脑一样,可以超时空传递信息。后来,在这好玩的游戏中我生出了很顽固的情念,我差不多化了十年的时间才破去这自织的情网。上高中时,也因这样的思维感应之梦而对某个她生出根深蒂固的情念。这些往事和经历,使我深入到潜意识里看自己的心、念、情、欲,发现了“道性下的人性”的面目。这也是一个修道的过程。正如一首诗里所写:
            每一个脚印都是心印
            每一步都通向原初
            走过的路都是菩提树下的接引
            没有对也没有错,没有起点也没有归途


经历过了不少情尘往事,突然感觉佛法很真实,很深刻,很受用,很微妙。但愿朋友们能理解我和禅者的表达。这篇文章也许能为某些留言者解惑。


那个禅者之十三
看到有位喜欢古龙武侠小说的博友留言,说我把一些人捧到天上,这非常不好,她非常忧患。我说她批评得很对,再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她留言谈到我写的禅者系列。我说,禅者已是个死人,谈谈死人比谈活人有意思。谈死人,他也不会在墓穴里爬出来跟你争辩,也不会和你明争暗斗。禅者死了多年,我很少想起他,只是一次和妻聊天,讲起往事,她听得落泪,建议我写出来,就这样,一边回忆,一边写作。很多时候,想写,没时间写。好在写的是个死人,无所谓是非得失,更何况是一个人不知其人、其名的死人,不涉及名誉权,不涉及功过得失的评价,也没有亲人来跟你因为你的言行而“讨说法”,没有人会追随他,没有人会痴迷他,他不会出来误导人,不会和其他人网聊,不会和他人QQ对话,不会开博客。即便我写他的一些故事,也是有分寸的,知道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写一个没有人知道他生平、来历的死人,像写小说一样,很方便。原来禅者早就洞悉了这一切,因此要我立誓一定不向人说起他姓甚名谁。他自称是罪人,不希望亲朋知道这个人曾经干过什么,想过什么,写过什么,也不需要他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对于一个修禅悟道的死者,这一切的确没有任何意义。我这才感到写一个无名无姓、没人知道的死人的见地和往事,竟然有一种大美。


他是个商人,应该是成功的商人,不过,那时的成功商人,没现在的不太成功的商人有钱。他出世修行,只因见证了前世今生的因缘。由于他曾在商场上打拼过,有朋友知道他住山修行,不时到山中来访,向他学习安心法门。有些昔日的商场朋友,后来都成了很富有的人。他们邀请禅者去都市生活、演讲、会客,可是,禅者从不出山,拒绝一切类似的邀请。有的商场上的旧友有大钱了,想修庙,建功德,请他主事,请他做主持。他从不答应,一个人住山修行。我问过他,他说,自己虽是居士,但他要做到“如如不动”,才能体现法的庄严。不动于八风,不动于一切利养。他住在山中,有人访他,他“不动”就是表法的,要体现佛法的庄严。那些商场旧友想给他供养,给他修庙,他都拒绝了,说我一个居士,受不起。“施主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他把这句话挂在口边。后来,在北京,胡孚琛先生也多次向我说起佛门这个偈语。说修道的人,一定要记住这个偈语所阐述的法则。禅者所要传达给我的,就是一个修道者对钱财的态度。禅者要求我的就是真正地堪破它,用它,不被它所迷,所转,修道的人,对钱的态度不能像商人,挣钱的手段也不能学商人的某些方法,但用钱的某些智慧要学商人。商人赚钱,有时会不择手段,会放弃某些道德底线,但修道的人赚钱,一定得守住五戒十善的底线,商人会唯利是图,但修道的人把求财当成一个过程和手段,而不是人生的目的。有些商人有了钱,会做很多公益事业、文化事业、慈善事业,乃至宗教事业,比如捐款修建寺庙,出版道书等等。禅者是商场过来人,自己有钱后也胡花过,但自修行以来,他就变了一个人,不过,他入山后,就做了一个清贫的苦行者。这一点,也像止俗禅师一样,在家时有名有利,但出家后,就放下万缘,做一个清贫的禅者。


禅者讲的道理,后来我在京工作时,有了真确感受。唐山的董沛文君,作为一个修道的企业家,这些年,用在修建唐山玉清观、出版“唐山玉清观丛书”、慈善、建立弘道中心上的款项数以亿计,特别是他主编的“唐山玉清观丛书”,点校出版了吕祖、三丰、李道纯、陆潜虚、李西月、闵小艮等等祖师的文集如《方壶外史》、《古书隐楼藏书》等,出版了一些道教学术著作。这才是会用钱。2007年,董先生经紫云斋主马波介绍,和我相识。我说,我给你策划一个项目,只要坚持做下去,就会真正为道学文化担大任。董先生问了我的策划,就是“唐山玉清观道学文化丛书”,三年来董先生已经出版了十多部书。说实在,都是赔本的书,自费出版道书,成本都很难收回来。但他坚持出版。这才是他非常了不起的地方。他的作为,就是禅者在山中所谈到了有了钱的大作为。这些年在社会上遇见过一些有资本也好道修道的人,只有董先生做到了把慈善、文化、宗教三者完全统一的境界。现在想来,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禅者当年也有心于文化,只是,世缘不备,他感叹是自己的福报不足,愿力不大,因此,他发下了很大的愿,希望来生还是一个大修行人,能于传统文化方面、宗教文化方面、慈善方面多做些事情。他说,中国商人很需要在这三方面做些踏实而真诚的、不为名利、不为福报、只缘修行的本愿的事情。但愿他乘愿再来时能成为像董沛文先生一样人,能在宗教、慈善、文化方面都完满他的心愿。在生活中,别人做的事情看起来很简单,实际上很不容易。仅就我当时编校的《新编张三丰先生丹道全书》、《新编吕洞宾先生丹道全书》,董先生投资二十余万,本都没收回一半。我曾遇见过一些财力虽不及董先生,也修道,也想为道教、道学文化做事的很富有的大商人,我也为他们策划过一些可行的道书出版计划,起初个个发心做事,个个赞许,到后来,个个都退志,当时的豪言壮语都不见了,唯独董先生,只说了一次,马上行动,坚持数年,不计成本。而那个策划,实际在我脑子里想了很多年,最早是禅者在山中谈及未来时谈到的,只要有机会,可以办一本杂志来弘扬传统文化,只要有条件,出版系列道书。即便我现在办的国学内刊《益生文化》,也是我们当年谈及理想时构想的。我没来北京前,五弟的长女出生,问我起个什么名字,我就把“益生”两字说出来,弟弟没有用,说这两个字听起来像“医生”。实际上“益生”两个字表达的是我和禅者对传统文化价值的思考。后来归结为“有益生命、有益养生、有益生活、有益生存、有益生态”。回忆这些事,感到禅者无形中对我事业的影响。有师友如此,死而无憾。


禅者不接受旧友们的赞助、供养,自己种地,有时辟谷。我对辟谷的研究比禅者深入,我们不时在山里辟谷。有时采集野果、黄精而食。他是自由的。他不修庙,不去当主持。他曾对我说:“中国的寺庙太多了,中国不需要修建那么多寺庙,中国需要的是对传统文化的承担与发扬,这比什么都重要。”本来,他想努力修行、治学,做一个传统文化事业的担当者,可是,他后来在禅定中发现世缘快尽了,他修过“消灾延寿药师法”,但没有改变那种因缘,于是安然、淡然地接受,自在地面对一切。这多少年来,在社会上做事,发现赵文竹先生的风格很像那个禅者,也是“八风不动心”的人,不出山,只住在山里,社会上的这活动那活动一律不参与。赵文竹先生随缘修建了“普门寺”,但他绝不当家管事,寺院是给僧人们修的,是为了供养实修的僧人,也为了给当地众生培福田。自己是居士,绝不参与普门寺任何的管理之事,一切交由僧人来管理,自己依然隐修。我这才知道,“放下,挑起,放下”,只有大修行人能做到。放下私心杂念,挑起法脉慧命,放下四相纷杂,这样做事、修行,自然会在红尘中“巧把尘劳做佛事”,同时“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反观自己,取相而执著不说,心达不到“如如不动”,是非名利、苦乐毁誉、恩怨情仇都会让我动心。想起禅者的作为和教诲,难道他的诞生也是为教化我吗?


他不住于任何相。记得有一次我们入山,看到农田干裂,禾苗枯萎。他感叹农民生活的艰难。我随口说:“要是能下场雨就行,只一场雨,这些玉米苗都会活的。”我当过农民,知道雨水的重要。他说:“咱们走吧,有你的善心,天会下雨的。”当天夜里,他一直在山岩静坐,我在房子里睡觉。第二天起来,发现昨夜天下雨了。我以为是巧合。


他曾给我说了一个故事:明代莲池大师到某地去,某地干旱。农民生活很苦。大家见有位和尚来了,便问:“和尚,你会求雨吗?”莲池大师说:“我不会求雨,只会念经。”说完他敲着木鱼在田地里念佛,很快,大雨倾盆,旱情解了,莲池大师因此获得当地民众的敬信,大师因此广度有情。我当时只把他的话当成故事,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他在行法求雨。当时我并不知道。我写小说《终南修仙记》,想起了这个故事和禅者,想把他的故事写进去,情节已经构思好了。禅者到死都没跟我讲起这些事,这是我猜的,八九不离十。但也有巧合的可能。最近每晚诵《金刚经》,体会佛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的道理,我借龙啸云出了幻境后三丰先生点化他而说出这八个字。(见《终南修仙记》第十九回:“得宝历幻境,断缘悟本性。”)
朋友啊,“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就是般若,就是大神咒,就是大明咒。好好体悟吧。不论学佛、修道、治学、处世、调心,这八个字是面对一切境界、堪破一切烦恼的真言。每天把这八个字念念,就会安心,不信你试试。


那个禅者之十四
禅者系列都是我在电脑前敲打出来的,唯独这篇,是我在静坐时有了感想,顺便拿过床头的笔,向妻要了本子,飞快地写在本子上的。已经习惯了直接打字写作,不习惯看着稿子打字了。稿子丢在一边,没有整理。正好有四位博友来访,他们好像参加过什么班之类,结束后顺便过来访,我们聊天很愉快,大约聊了四个多小时,他们更多的是对理的缺乏和人生的困惑。其中一位来访者说起禅者系列,说喜欢。我就把昨晚所写的一些内容告诉了他,谈到“愿力”的问题,因为,这是这篇文章里的核心。我不知道禅者系列是好是坏,我只是一个表述者,回忆往事中检点自己,据说,也有一些博友转载了这个系列里的一些文章,有的还改了名字,或者另外根据文章的标题命名。这些,都与我无关了。有位博友发纸条,说,他看某博主在文章中对禅者有讽刺。我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一个表述者。”他还是问,为什么有人看不起理而只讲述所谓功夫?看不起禅者?我说:“懂得修道的理,功夫没跟上去,也没什么危害,还种善根和慧根。只做功夫,不明理,有了过人的功夫,往往会因功夫而生我慢,有的甚至会因不明理而产生自以为是的邪见,很危险。明理者,能解脱许多人生的困惑。我见过许多修炼者,人生的困惑,关于修行,关于事业,关于两性,关于婚姻,都有很多的困惑。有这么多困惑,正好说明没有真正明理。”有人喜欢禅者,有人讽刺禅者,这都不要紧,反映的是其人的心相,与我,与禅者无关。就好比一个社会上很有头面、很有地位、很有名气,看起来也很有教养的人,有次急了,也当众骂街一样,最终,留下的只是当众骂街者的笑柄,因为他不是街头的混混,他是有头面、有地位、有名气的人,那样骂街是有损自己的形象的。有位博友说,因为读了禅者系列而和我一样,诵读《金刚经》,体会禅者的教诲,“无人相,无我相”,的确很难。我曾经多次想放弃继续写禅者系列,有时写作也很累,回忆往事,不完全是愉快和幸福,还有羞愧需要面对。好在我最近在读《雪洞》一书,西方的密宗大成就者丹津•巴默的传记。传记中引用了佛陀的一句话:“如果一个人将其他人分别看做朋友、敌人或陌生人时,他怎么能对所有生命都产生慈悲之心呢?”一个人放下执著太难。传记中还有一段话:当时,丹津的一位上师对她说:“如果有人问你,你得到什么样的开悟?你应当告诉他们:‘什么也没有’。因为与佛陀相比,我们的开悟什么都不算,而且,你越得到觉悟,越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觉悟的。”这样的教诲,真的让人受益。丹津•巴默是英国人,且在印度出家,追随西藏大师坎初仁波切修行,在喜马拉雅山的雪洞里闭关十二年。传记由英国人麦肯基所著,莲心翻译。我读了很感动,感觉她的许多精神,和那个禅者很像,放弃了很多世俗的人所热衷的、喜欢的东西,而一心追寻心灵的解脱,寻找生命的真相。反观自己,也是因为追寻生命的真相而修行,我对来访者讲的内容,是不会写到博文里的,只是需要和朋友们在家里探讨,而不能放到网上。我反问我自己,为什么我没有像禅者,像止俗一样住山专修,而是走进了红尘,而是在民间做事?这是为什么?只是那个愿力,就是我给来访的朋友们讲的愿力。下面便是我昨夜写在本子上的文章,整理出来,供喜欢的、不喜欢的人阅读,也提供给喜欢挑刺的、不喜欢挑刺的人阅读,而我,依然是那个禅者面前的学生和初学者。这些系列,你可以看成是小说,是我的独语,也是一位逝者无言的故事。明白了《金刚经》“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是名佛法”的道理,你也就会知道:“所谓禅者,即非禅者,是名禅者。”还有哪些喜欢或憎恨么?《金刚经》“以无我,我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也可以表述为:“离一切相,修一切善法。”


妻问我:“哥,你说,禅者对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我说:“自省与内观,一生受用。”禅者曾一个人在终南山的山洞修行,他要面对的是自己的内心的所有,困惑、烦恼、欲望、情念,那时,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能面对的,是延绵千里的群山和浩瀚无际的星空,还有充满苦乐的人心。我是偶然之间与他相遇的,因缘相合,脾气相投,成了相互间的师友。我的修为一直很浅,我把更多的精神、精力用在对典籍的研究上,过去如此,现在如此。那时,我和禅者自由地探讨很多问题。我高中时读了美学、心理学方面的不少著作,对老庄、禅宗的书没少用功,也也是我当年高考落榜的一个重大原因。我读过的许多书,禅者没读过。我中学时代,不仅读了《毛选》,还读过很多马克思的著作,那时我二哥大学毕业,带来不少哲学著作可供我读。在读书上,我们也交流。我没有想到,禅者也是很孤独的。今年夏天,我和朋友、吾妻澄源去看望终南山里修行的止俗禅师,禅师出家十余年,在黄龙洞住了十二三年了。她说,今年夏天,她的女儿终于找到自己了,她留女儿住了一晚上,打发她走了,不许她再来,也不允许女儿告诉她哥哥(或弟弟)母亲修行的地方。止俗禅师讲这些故事时,我倒没觉得感动。当我想起禅者,写他的故事时,突然想到,他也有儿女,也有父爱,可是,他一个人面对的不再是撒娇的女儿,憨态的儿子,而是苍穹和大山,而是孤独与超越。我们经常说要“甘于寂寞”。这世间,有几个修道者真的能安于寂寞?我们说要修心炼己,我见过的不少修道者,包括一些成名的人,哪几个是心理健康的?我写禅者,也是在拷问自己的灵魂,反省自己的做人、志向、事业、修为。人到中年,该清算自己的前半生了。因此,我对妻说禅者对我最大的影响是他的反省精神。我写的故事,你可以当真,可以当幻,可以当寓言,可以当成另一种写作,当成小说,当成禅意的散文,这都是你的感觉和心境,禅者跟我的生命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妻又问我:“哥,咱家经常来人,有普通人,有高人,有的人很敬仰你,有的人见你之后小看你。我不明白,一个你,为何有那么多不同的看法。禅者当年是怎样看你的?”


我说:“禅者从不轻视任何人,他修持达摩大师的四观行,达摩大师要求修禅者不能轻视任何人,哪怕一个没有开悟的人,他一旦开悟,就是见性成佛的成就者。再者,轻视他人,不仅不能给自己增添任何美德,反而显示了自己的傲慢,这是很可怕的。因为自以为懂了佛法道法而看不起那些初修的人、未修的人、愚昧的人、犯错了的人,这本身是我慢,也是缺乏慈悲心的体现。因此,禅者他把任何一个人都当人佛菩萨的化身,唯独把自己当成还没有开悟、需要佛菩萨救度的人。在禅者眼中,我是朋友,是兄弟,是知音,是老师,是学生,也是他认为的如来使者。这是他的心境,他看每一个人都是如来使者。他的眼中无凡人,触目皆是佛菩萨,山河大地,也是法身,百花鸟语,也在演法。这是一种自在的境界,是心的解脱境界,不是功夫。”


妻似乎懂了,似乎还未明白。但她对禅者的境界很向往。妻多次见过我的另外一位老师止俗禅师,禅师也住山修行,吾妻澄源伴她多日。止俗禅师看我们这些尘俗中的人,烦恼中的人,满怀欢喜,无高无下,无贵无贱,无亲无疏。在这些禅者看来,每一个人都是未来佛。这是禅者的心境。这样的心境,不仅不减损他们的任何宗风,反而更显示出他们的超凡的情操。


妻还是没得到一个答案,问我:“那么,为何同一个你,在别人的心中,你的面目、形象不一样。”


我说:“对同一个人,别人的心态、心境、心相不同,看他人的结论也不同。这,与我无关,但不无关。无关,在于各种形象,好坏评价,都是他们自心所生,不一定是我的真相;不无关,这些心相的缘起是我。每个人的心态、业力不同,会看见同一事物同一人的不同景象。这景象,有真有幻,都是心相。”我给妻讲了几个人对我的看法,这些人都和吾妻澄源很熟。他们看我的结论,澄源是知道的。比如,赵桂梅信佛,她看我,就觉得与佛家有缘。她有很强的通灵能力。有一次,我和澄源去拜访她,她说了我前几世的经历,我只是笑笑,当成听故事。比如,她说我某一世是大将,带兵打仗,还英雄救美,被救的那个女子,就是我的妻子澄源。赵女士还原了一个可以拍电影的故事。我此生尚武尚侠。她还说,有一生我是西藏的喇嘛,吾妻澄源那时是我的师弟。我也当故事听听,很好。根性里,的确对藏密很感兴趣。这些事,当故事听听,无妨,一旦执著为真,会是魔障。张玉仙、抱龙山主是道家根性,他们说我,都是与道相关的故事,也很有意思。我也只是笑笑,做个参考。术数大师杨孟欣一见我,说了他的看法,我对他肃然起敬。有人些对我的看法,是轻蔑,也没什么。我一位好友曾指着我说:“你写的书是害人的。”我当时心里不服气,但还是引以为戒。因为朋友说了一个成语,白纸黑字,写出了,你想后悔,来不及了,这叫“噬脐莫及”。这句话震动了。从那以后,我对出书慎重了,尽管有约稿,我还是慢慢写,慎重出书。因此,朋友的话,对我,不是打击,而是加持和教诲。


我遇见的禅者,从来不这样、那样看我,既不同于神通论者的看前世来生,也不同某些朋友,只看文章,只看表象,而看不同三生因缘,轻率断语,他更不用所谓功夫勘正我的修为。他只看重一件事情而和我订交,并不是我前世与他有什么因缘,今生有什么因缘,因缘也可以即生即灭。只是因为看了我写的发愿文:“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广大观世音菩萨,南无三世诸佛,历代圣真。子弟法宏,愿为往圣续绝学,愿为古真扶道脉,愿为如来承家业,愿为众生护慧命,尽形寿,不退初心。愿三世诸佛,历代圣真,导引弟子,咐嘱弟子,呵护弟子。”这发愿文我请西安的一位书法家写的,挂在房子里,禅者对发愿文感兴趣,他看重我的发心。这多年来我在民间办《益生文化》,现在写博文,也是为了圆满这个愿。禅者是我的知音。

妻问我:“禅者对你的教诲,你做得好的是什么?”我说:“禅者说:‘弘法者,莫贪财,天下行得。’我虽然没有完全做到,但信守这个底线,作为我的做人法则。尽管我在社会上讲过五年道家经典,和人合作搞过‘国学养生游’。但都没有以牟利为目的,尽量少收钱,保持成本的基础上略有所得即可。发誓不以道术谋财。”十多年前我写的《辟谷道论》在圈子引起过朋友们的关注,一些人多次找我,把辟谷商业化操作,我都拒绝。我没有禅者的境界,但守住了他的教诲,不贪。他多次对我说:“你到社会上做事,一定要相信因果。果报不可思议。否则,一切修行,都将失去根基。”等到我在社会上做事,才发现圈子里一些成名者不得善终,究其因,在于没有真正相信因果,而在名利中沉浮起落,自误慧命。当名利的火焰变成地狱的烈焰时,悔之晚矣。


禅者看发心,看见地,不看其他。人的肉身、神通、功夫,是生灭法,不足道也而慧命与发心,能生生世世作为善根、慧根在生死轮回中作为拯救灵魂的力量和引导灵魂的灯塔。我现在体会到修行的确要发心,发菩提心,这种心会在生死轮回中产生神奇的力量,愿力会拯救你,导引你,提醒你,始终向道,历经千辛万苦而走向解脱。愿力不可思议,这是真的。愿力可以改变人的命运。


吾妻懂了禅者的心,也懂了我的心。


我给来访者讲了这些故事,他们喜欢听,我打字整理时,又感到索然乏味。想到也许某些朋友能因了解一位逝去的禅者的往事而生清净心,也就不辞辛苦了。


那个禅者系十五
本来不想续写禅者系列,看到博友的诚挚留言,受到了鼓励,还有,这两天读《雪洞》,伟大的女瑜伽士丹津•巴默的精神,跟那个禅师、智光、跟止俗、跟赵文竹这些我认识的或师或友的禅者的精神太相似。我感受到了他们的伟大的心性。第三,这两天生病,前天外出,被狂风吹着,伤风,正好向张玉仙发短信请她处方,吃几副中药,而张老师告诉我的灵映诗的最后一句是“文殊写作明”。文殊是代表佛家智慧的,那么,我在写作中,只要能展现佛家的、禅者的智慧,想必不会有过错了。这些故事看起来简单,其实很不简单。我最近一直在反思二十多年的修行,感到荒废了很多时光。修道最后看的是你对烦恼,对尘情,对三毒“贪嗔痴”的解脱,而不是灵通、功夫。由于我过去看重有功夫的人,而忽视了他们内在的修为,反而生出了很多的障碍。这种反思对我非常重要,南怀瑾先生曾说即便修持到虹化的境界,不一定代表此人成佛,因为,虹化也可能由功夫达成。密勒日巴在西藏人眼中是即身成佛的大成就者,南先生说,密勒日巴是大阿罗汉。在《雪洞》里有一段话,先引用在这,与大家分享,同时也推荐此书。


“丹津•巴默那些年在洞穴里孤独闭关的经历,没有人能够知晓全部。她可能有一些灵光乍现的时刻,也有必须忍耐黑暗岁月的时候,她跟随着拓炯(神秘的上师)的美好教导,那些谦虚的瑜伽士的品行深深地触动了她。人,永远不要显露,更不要吹嘘自己灵修的程度。灵修的重点是放下自我,而不是强调它。她遵守藏传佛教的誓约,不透露修行的成果。这是一个久远的传统。佛陀曾经惩罚一位僧人,因为他在公众地方显露神通。佛陀说:转化人心是唯一有价值的神迹。”在传记中,丹津谈到在禅定中有许多圣师来指导自己,都是法身教化。但是,丹津说:“这些事情(指圣师显像)真正的意义并不大。”她没有执著。她说:“重点并不是获得异常体验,而是最终的开悟。”我们很多好道者,有点本领,喜欢炫耀,喜欢夸大,而把过程当成终极。昨天有四位博友来访,我专门讲到《妙法莲华经》里的“化城”的故事。化城非真,那只是个在修行路上快乐的中途休息的旅店,是佛陀以神通幻化出来的,不是目的地,可是,有些人到了那个化城里,被里面的景象迷住了,不想走了。禅定、异象、神通、功夫、法喜、法门,都是化城乐境,对于修大乘道者,必须舍弃。读《妙法莲华经》时,是1994年我在山里时,一位东北黑龙江求道的大妈送我的。我见到她,她说好像见过我。说有位高僧托她把一部《妙法莲花经》送给有缘人。这多年来她一直带在身边诵读,但没遇见那个有缘人,后来遇见我,认为就是那个有缘人。我在山中把《妙法莲华经》通读了一遍,再也没读过。那本经书后来带到北京,好像送给一位晚年学佛的长者了。


没有人能够体会那些住山修行者的孤独。我的皈
依老师智光禅师的故事,我曾写过,2000年发表在《禅》杂志上。那时,智光从南方来,在黄龙洞修行。据说,黄龙洞里曾经有大成就者住山修行,修成后,放了一把火,把房子全烧毁了,之后,谁要在此住山,谁就自己修建房舍,在大成就者看来,房屋修好终究会坏的,自己修建房屋,也是修苦行的过程,也是考验,也是培植福德。智光禅师在山下背石头挑砖,终于建起了三间房子,一间依山洞而修。山洞里潮湿,最早他在洞中打坐,受了寒湿,生了病。我去拜访他时,也和他一起住山洞。有次夜里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闪电击石,雷声整天,山洪暴发,水声如涛。禅师安然地静坐。他山居多年,就回到南方去了,他并没有烧毁房子,而是留给其他禅者。后来,止俗来住。我和几位朋友多次维修禅院,疏通水道,以减轻洞里、房里的水湿之气,止俗最初因为山洞潮湿而得病,和丹津一样,也因潮湿而受苦,但这里也是风水宝地,后来,我弟弟帮她在向阳处修建了一间禅室,情况好了。我和朋友入山,就住在智光禅师当年修建的地方。


我能体会到禅者们长年累月面对苍山白云的孤独,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法喜。智光和止俗是僧、尼,出家人,那个禅者是在家之人,但舍家入山修行,一直没有出家。赵文竹先生也是居士,大约是十年前,我入山拜访他,他领我看了一些他自己挖的禅窟,或自己建的禅房,曾经在那些禅窟禅房里修行,有一个禅窟里,也很潮湿,他还是在里面继续修持。赵先生是个艺术家,他在那些房子的墙壁上绘有山水画。现在,只怕也找不到那些房子了。


孤独是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面对的,包括最终孤独地面对死亡。禅者就是这样的。他的死亡,只是他和我面对,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记得有一年,家乡的一位知名山水画家经我一位老师引荐,到终南山写生,住在黄龙洞,可是,第二天他就要下山了,因为,他感到恐惧,感受到了寂寞。夜里,有时狂风呼啸,有时怪兽吼叫。而禅室里,松鼠跳穿,老鼠游走。他受不了了。他受不了的不是老鼠、松鼠,而是内心的孤独和恐惧。


我经常在想,我们修道多年,为什么智慧没开?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困惑?为什么心理还不健康?而人们总是盯着自己的身体、老师、上师的身体是否健康来说事。真是舍本逐末啊。一位四川老修行,是我的好友,给我发信,感叹晋美彭措法王60多岁时是病死的,很有点小看的意思。我看过晋美彭措法王的传记。我那朋友不知道晋美彭措法王所悟证到的不生不灭的那个,那个永远不会生病。身体本身的生灭法,疾病、死亡是很自然、很正常的,可是,许多人执著于肉身的修炼,而忽视心灵的解脱,始终的迷茫中,佛陀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悟证者之一,他晚年生病,生病时也会请医生看病,谁又能因此否定佛陀的成就?《雪洞》里丹津的老师第八世坎初仁波切,死的时候才47岁,得糖尿病走的。在常人看来,这人是病死的,没得道。在真正的大修行人看来,死亡不过是因缘汇聚下的自在游戏。就是坎初仁波切,很高大的个子。他圆寂后,肉体缩小如孩童,离虹化只差一点。坎初仁波切的转世灵童找到后,丹津去看他,这时的丹经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灵童才三岁。灵童一见丹津,就说:“你是我的比丘尼。”这是坎初仁波切生前经常挂在口边的一句话。丹津听着很感动,彷佛又看到了坎初仁波切,赶忙顶礼小灵童。肉体的健康固然重要,不可轻视,但般若的成就、灵性的悟达才是根本。我们常常舍本逐末了,特别是道家功,往往在肉体上修持,而缺乏般若的开显,一生修行,一生空过,最多种点善根,结点佛道因缘而已。有许多读者、博友来访,他们的很多问题不光是不明理,严重的是,人生中充满了关于家庭、婚姻、工作、两性的困惑。那么,我们的修行修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者,你所谓的修炼,体现在何处?我认识的一些修行很不错的人,思维、见解、行事脱离了佛道的正道。这引起了我的反思或思考,也是写禅者系列的因缘。我感到,我们很多人走错了路子,法门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许多观念错了,这才是最可怕的。人的肉体,既是承载灵性的,也是承受果报的,对于一切因果,禅者坦然接受。


有一次,我和禅者去拜访一位出家的大师,大师也是禅者,门下僧俗弟子很多,有不少参学者。夜里,有一些人辩禅机,语言不合,打做一团。有的参学者,特别是从商场上进入佛门的一些居士,财大气粗,非常傲慢,有的明显有心理障碍。禅者从不评价这些事,他也从不把因修炼岀偏的人当作岀偏的人,他眼中,没有不正常的人,他只是说:“那(岀偏)只是个过程。一切会好的。”“总会觉悟的。”“没关系,慢慢修,总会达到解脱的。”这一点,我惭愧,我做不到。我如果遇见那些修炼岀偏的人,我很难把他们当作身心健康、思维正常的人,我会为他们忧患。的确,我遇见的因修炼岀偏而身心出现障碍的人并不少,这也是我经常劝大家“安全修道”的原因,也是我发心写《丹道防危虑险论》这样的长文的根由,还发心整理佛道经典里论魔障、论岀偏的内容编辑出书,供大家参考。发心很好,但我做不到禅者的视人人皆为如来使者,把修炼者的魔障只看做过程,而他们都是好的,他眼中没有不正常的人。这是修养。我理上懂,但行上,还有分别心。所以,我也要向禅者靠近,用“正常”的眼光看那些因修炼出障碍的人,把障碍只看作过程,而期待、祝愿他们早日圆满自己的修行的大愿。不再具体谈论某人某事,那样对他们并不好,而是以善意关注他们,祝福他们,也为他们祈祷圣者的加持。与其担忧,不如把担忧变成祝福;与其议论,不如把议论变成祈祷。心理学上认为,对他人评价积极、友善的,其人人格健全,总是看别人不顺眼,爱给他人挑刺的人,人格上有缺陷。你对人的评价、看法,往往是你自己心相的投射。这真是个禅机,而且也符合现代心理学的观念。看来,禅者人格圆满,而我需要修心了。禅宗有个流传很广的故事。苏东坡去见好友佛印禅师。东坡美髯,他问佛印:“你看我像什么?”佛印说:“你像佛。”苏东坡开玩笑说:“我看你像一堆牛屎。”佛印禅师只是笑笑而已。东坡以为自己禅机胜出。回到家里,苏小妹听了这个故事,说:“哥哥,你输了。心中有佛的人,看人都是佛。”苏东坡这才知道自己输了。没有宗师的修养,自然就没有宗师的风度。禅者从不评价他人,他心中,没有是非人我,禅者能看透事物发展的因果,不像我们,只看表面而争论对错、长短、高低,甚至明争暗斗。这些,禅者早就抛弃了。当年在商场上,他早就体验了,也认清了人性。我心中还有是非对错的分别,这也是障碍。但我不会虚伪地掩饰自己的无知和不足,而是与朋友们一起进步,一起见证心灵的成长与圆满过程。


这就是禅者对我的启示,也是我反思的结论。昨晚妻在身边写字,练习欧体字,看田蕴章的讲座。休息时我们谈到禅者,他要我总结一句话,我拿起她的毛笔,在宣纸上写道:“放下自己的,挑起苍生的。”放下自己的什么?挑起苍生的什么?就看你的修为于发心。

我居家工作很多年。我经常不出门,外面的热闹世界与我无关。我习惯了寂寞,不会因为长年累月在家里工作、变成“宅男”而有心理障碍。这得益于过去和禅者的交往、与他一起的寂寞生活。我的工作很繁重,涉及古文、涉及典籍、涉及佛道、涉及术数,涉及改稿,涉及压缩冗长的文字,一般的文字校者对帮不了我的忙,所有工作需要亲自完成。妻正月回家过年时,我一人在家,这样的年过了多次。有时候,一日一餐,中午煮面,就行了。其余时间,不是校稿,就是读书。安宁才是我的最喜。有时也会辟谷,直到妻从东北回来。这种寂寞的、简单的生活我很喜欢。假如妻回家十天,我就十天不和人说话,也不觉得难受。这得益于和那些山居者一起住山的经历。尽管这样的时间很短,但对我的影响是一生的。“安于寂寞”不是一个形容词,它表达的,是一种人生的境界。红尘中,有了这份修养,心,还会躁动吗?体会前人“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业”的要义,出世的精神,就是要淡泊点,寂寞点,放下点,舍弃点,这样做事,烦恼会减少,没有人会卸去我们烦恼的重负,包括上师、爱人,烦恼的重负只有自己解负,只有自己觉悟。


回忆禅者,我最大的收获是重新阅读、诵读佛经。自2000年以来,我几乎没有大量读过佛经。现在发心,重新诵读过去读过的《金刚经》、《圆觉经》、《华严经》、《楞严经》、《楞伽经》、《法华经》、《阿弥陀经》、《无量寿经》、《维摩经》。可能会花费很长时间,但我要阅读,愿大乘经典给我们的身心带来引导,带了成长的资粮,带来智慧,指引我们走向解脱。
 

那个禅者之十六
有位阅读了禅者系列的博友留言:“ 陈老师好:‘这些事,当故事听听,无妨,一旦执著为真,会是魔障。’(禅者系列里的一句话)人们常常有很多的执著,比如执著于爱恨情仇,在修心过程中我们倒是可以慢慢放掉,那么,执著于拯救和引导别人的灵魂,算不算执著,算不算魔障呢?”


我答复:“执著于度人是魔障,所以,《金刚经》说,菩萨如果有度人的心,就不是菩萨。菩萨度人,但没有执著的度人之心。一执著,就有了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看看《金刚经》,最近我每夜都诵读。”


因为是发纸条,我没法把那段经文打上去,写在这里,那位博友一定能看到。《金刚经》云:“须菩提,于意云何?汝等勿谓如来作是念:‘我当度众生。’须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实无有众生如来度者。若有众生如来度者,如来即有我、人、众生、寿者。须菩提,如来说有我者,即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为有我。”佛是无我的。他有度人心,度人的行,但没有度人的执著。经的开头,佛说:“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复次,须菩提!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须菩提!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何以故?若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经的中间还说:“须菩提,菩萨亦如是。若做是言:我当灭度无量众生。则不名菩萨。何以故?须菩提,实无有法名为菩萨。是故佛说:一切法,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须菩提,若菩萨作是言:我当庄严佛土,是不名菩萨。何以故?如来说庄严佛土者,即非庄严,是名庄严。须菩提,若菩萨通达无我法者,如来说名真菩萨。”菩萨也是无我的,做善事的心是无我的。如果一个人强烈地说自己要度人,在行为中也表现出一种类似强迫症,就是问题,乃至魔障。有位朋友学佛,就逼迫家人、亲人必须学佛,带有强迫性地劝导同学同事学佛。认为自己在“度人”。实际上,这样的心态已经有严重问题了。我在山东讲《易经》时,遇见一位老朋友,说自己的女婿现在让大家很头疼。女婿学佛,逼着妻子学佛,几乎达到了“你不学佛,我就和你离婚”的地步。接着逼着岳母一家吃素。这已经很过分了。学佛,但不要迷佛,更不要佞佛,学佛的慈悲,学佛的智慧,学佛的自在,学佛的解脱,是名真学佛。禅者给我的教诲,就是去掉执著。


另一位网友留言,谈到我的妻子澄源,她觉得我们非常和谐。我们也不执著于情感。过去,妻要我发誓,来生还找她,还要和她在一起。但,她学禅之后,才发现,这也是执著。来生会不会在一起,自有因缘。何况,人生的因缘中,除了夫妻,还有兄弟、朋友、师徒、道友……。有一天,我去南昌,妻骑着电动车送我去离家不远的北京西站。在我家,永远是妻骑车带我,她的骑车技术好,看我总像一个不懂事的大孩子,总觉得不放心。她带着我,反而是安全的。我在她身后,给她讲,如何放下夫妻间感情、爱情的执著。放下执著,不是没有爱了,反而使这种爱更纯粹,更自然,更自由,是没有局限的爱。我告诉妻的话是,不要执著于爱情、夫妻亲密感情而成为灵性解脱的羁绊。这个道理可以广而推之,在任何的情感中,夫妻、父子、父女、母女、兄弟、朋友、师徒、同事中,都要放下执著,而收获自由。叶曼老人对我说,她离开南怀瑾先生到美国见到陈健民上师,陈上师说“我等你好久了。我们很多生中,为父女,为师徒。”后来,陈上师圆寂,他发愿在美国转世,继续在美国弘扬佛法,还要投生华人家庭。希望届时叶曼能找到他,再把法传给他。这是什么精神?大菩萨的精神。“末后一句无人说,再入轮回做众生”。有了这样的大境界,你就不会惧怕死亡,死亡到来时,你也会是欢喜的,因为,你的另一期新生开始了,你将充满活力地再次来到人间。这是禅者面对死亡时的喜悦。我在今年写的《健康道三思考》(博文中有)里也谈到这样的观念,在于我对禅者观念的认知。人到中年,思考问题,自然比青年时成熟。


学禅给我的最大收获,就是尽量减少执著。不执著自己是一个修道的人、研究国学的人。这一切,只是个过程,也是谋生。我很坦率地对人说,研究、发扬国学,既是我的理想、志向,也是我谋生的手段、安身立命的处所。有不少到家来访的读者或博友说我朴实。朴实是我的本分,我从来不把自己当老师。有一年,北京大学的一位教授带着弟子高先生来访,高先生因为喜欢我的书,聊天中他感到受益,便跪下来顶礼我,我赶忙跪下拜他,并扶起他。当时,高先生问我:“什么是道?”我说:“我不知道”。他很诧异。他列举了很多关于道的概念,也讲到“道就是信息场”。我当时对他说:“那些是关于道的概念、认识或猜想,但不是道。至于信息场是不是道,我不知道。也许,信息场也是道的产物,但并不是道。”高先生对此很认同。我在写禅者系列中提到过,那个禅者,如果有人顶礼他,他立马跪下还礼。只有一次,他接受了他人的顶礼,可能是这一生唯一的一次。那是云南的小俞来访,他答应给小俞讲一遍《心经》。小俞跪拜,他坐在禅床上接受了。他说,讲经时接受某个人的顶礼,是表法的,代表法的庄严。除此之外,他很随和,根本不像一个修行的人。


禅者不觉得自己开悟了,那种境界,是“悟无所悟”。我一直不了解他的内心。
我有位道家老师李先生,我经常给朋友们讲他的故事,前天四位博友来访,谈居家修道的问题。我讲到李先生。李先生是我初中时的物理老师,他很早就修炼,1984年,他给我带物理课,课余他就讲修炼的许多神奇故事、境界,讲严新的特异功能,引起了我的好道心。我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也是他的学生。他的父亲高寿,99岁,母亲一百多岁。老师夫妻恩爱。老师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三个孩子都受过高等教育,小儿子还是文学博士;他的女婿、两个儿媳妇都受过高等教育,小儿媳也是博士,他的孙子辈都出世了,男男女女,围绕膝下,女儿、两个儿媳,都给他生了孙子。老师修道至今有三十年了,在我的记忆中,他没老过,一直是那个样。1999年,他想入山访道,他的丹道老师说他应该“转身”了。这一转身就转向佛学学禅,转向明心见性。我领他去见止俗禅师,止俗禅师领我们见宝珠大师。这些故事我在书中、博文中写过。从此,李老师每年的暑假、寒假都会抽出一周、乃至半月、二十天的时间到山中静修,有时还带上我高中同班同学马先生,马先生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母校当老师,高中时就好道,李先生带他入山修炼。他们都在寒假或暑假入山静修,体验生命内在的快乐。2000年的大年初五,我和李老师入山修行,在山中住了半月。2006年,我和一位报社编辑入山,正逢暑假,竟然在山中遇见了李老师。李老师和我们又住了一周。他对生活中的事情,没有执著。记得1990年左右,他帮助了一位学生,学生感动得哭,感谢他,正好我在老师那儿闲坐。老师对那个学生说:“我是你的老师,我帮你是应该的。人帮人,这才叫人世间。”他的话打消了学生内心因感恩而产生的压力。还有一年,学校里给一位有病的孩子捐款。那时,教师们都很穷。老师看到其他老师捐了5元、20元,他就捐了20元。夜里,他给捐款箱里塞了100元。那时,他的工资也不过三、四百元。李老师没有当众捐100元,是怕其他老师难堪。这就是老师的修行。非常注重细节,事事替他人考虑。这是修行人的风范。他是我心目中居家修炼的成就者,潇洒,淡泊,获得了家庭的祥和、幸福、美满。我二哥曾任当地法院的副院长。农村有些人知道我哥是李老师的学生,托他说个人情。这样的事情老师向来拒绝,他说,我不能为难自己的学生,影响判案的公正。说人情,徇私枉法,那是把自己的学生往火坑里推。我不能推自己的学生犯错误。这是老师坚守的原则,公正,守住道德。这就是李老师,一个学道炼丹、学佛修禅的普通人,走在街道上,你一定会认为他是个朴实的农民,而不以为他是一位修道者、悟禅者。他在1999年对我说过,过去,感觉自己还有所得,与众不同,感到自己是一个修炼的人。现在,感到自己和他人没有区别,自己和他们一样,平常的很,他的丹道老师对他说:“至此境界,可与百姓论道”。百姓的俗语常言中有道,你也可以用俗语常言传道。更奇妙的是,入山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叫张百姓的老人,一直供养我的老师智光禅师,之后供养止俗禅师。张百姓前两年坐化了,是个独身老人。我还会讲到他。想想古禅师说的:未悟以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即悟之后,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等到后来,放下了所有的执著,包括对开悟的执著,则见山依然是山,见水依然是水。我老师所悟,就是这样的。
有博友读了禅者系列,说他们是自了汉。那些禅者在山中,不是自了汉,他们的功德在虚空中,也在现实中,也在未来,三际圆融。我们没看见,不等于他们伟大的修行没有福佑我们,他们是我们的导师、福田,也是我们心灵的皈依,他们的存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世风,影响着修炼的群体。他们默默地荷担着如来家业,荷担着道统道脉,不绝如缕,他们隐形的功德非常伟大。如果我们将后真的还能在弘扬传统文化上做一点点有益的事情,在修炼上有一点点进步,那这里面有他们的教诲,有他们的功德,有他们的精神。


有位博友来信说:“我是博友心平气和。已通过邮局汇款订阅2011年的《益生文化》。因诵《太乙金光咒》有感觉,遂大胆向先生索求墨宝。先生如果得闲了,书好可同刊物一同寄过来。也许是末学命体的基础太差了,脉窍不通,诵咒时不停地打哈欠(嘴张的不能再大),流眼泪,流涕,但是诵过后,身体非常舒服,诵咒以来,好久不曾感冒了。感谢先生的推荐,《太乙金光咒》真的很好。先生,无论读者在您博留言说什么,您都别放在心上,众生无非是我执,我见。《终南修仙记》写得挺好的,它的价值要时间来说话。《禅者》系列真好,总能从中读出先生悲悯的情怀和睿智的自省,让人肃然起敬,由此来返视自己的修为。祝先生的博客和刊物越办越好,利益更多的人。”


我感谢这位博友勉励我。那个《太乙金光咒》,是我住山时障碍多,禅者知道我道家因缘深厚,叫我用来清除障碍、增加阳气的。诵咒到心咒合一,身心中有了大光明,就可以单衣过冬,避免在深山修行没有冬衣时冻伤身体。看来,许多人因诵此咒而受益了,这位博友诵咒后好久不感冒了,就是阳气增加的证明,有位马博友,诵咒后,恶梦减少了,说明身心安宁了;有位杜女士,诵此咒而辟谷12天。可见,同一个真言,随着你的心量、身心的需要,而自然显现不同的功能。禅者是个隐士,他逝去多年了,但他的教诲,他的精神,他的真言,通过我,传播开了。我们每个人,是没有分别的,分别的只是后天的识障。如果你懂得禅,禅者没有生,也没有死,一切,本来圆满。


有位修行者在博文中写了很多自己修炼打坐时的艰苦,再苦再累,自己都端坐不动。的确感人。后来,这位老师在红尘中,于名利尘情都动心了。那么,当初的那种“不动身”还有意义吗?再回想禅宗那个经典故事,风吹着寺院里的经幡在动,两个坐禅的和尚在辩论,一个说是风动,一个说是幡动。而旁边的慧能大师只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仁者心动。”心动了,一切都就动摇了。我们的修为差在哪里?错把身不动的修为当成道行,而忽视了“不动心”的修为。在看看禅者当年叫我要信守的《吉祥经》里面的:“八风不动心,无忧无污染。宁静无烦恼,是为最吉祥。”什么是八风?利、衰、毁、誉、苦、乐、称、讥。这都是生活中考验心性的力量。《法华经》里有首偈语:“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大通智胜佛十劫身不动,但是,他没有明心见性,一时难以成就。这是世尊教诲我们,光有不动身的修为还不够。


对于禅者系列,不要执着,没有禅者,没有陈某,没有文章,这一些犹如幻想,堪破它,归于内心的是深沉的寂静。文章只是表象,只是那根火柴,关键的是要由此点亮心灯,照亮自心的暗室。我这样做了。禅者的教诲,在我,就是那根点亮心灯的火柴。

 

那个禅者之十七
用了两天半的时间,读完了《雪洞》。很感动,也坚定了我写禅者的信心。丹津•巴默的一段话,跟禅者的教诲完全一致,也是我平时的状态,我在博文中也提到过这样的修行。她说:“人们常常认为自己没有时间‘冥想’,这种想法显然是错误的。当你走在走廊中时、在等待电脑开机时、在等待路口红灯变绿灯时、在排一条长队时,甚至洗澡、梳头时,你都可以冥想。你只需要专注在眼前的一刻,不要有分别心。最初时,你一天选择一件事,做那件事时保持当下的专注。早晨喝茶、剃胡须时,也专注于当下,一切都是习惯而已。目前,我们早已习惯了不专心,我们必须培养专注在当下的习惯一旦我们开始做到它,所有的障碍都消除了。当我们专注于当下时,不会有任何分别的念头,这是一种非常直接的经验,它会使你觉知而清醒。”与朋友分享。我在打开电脑、电脑运行的那一会儿,会诵咒。等车时,我也会安住于经咒或内在的观想,而不感到烦躁。这是我的经验,多次在博文中写过。这是简单实用的法门,也是禅者们必修的功课,每一个禅者都如此。


写禅者,也是和大家一起反思,追问自心。为什么我们许多学佛、学道者修炼多年,心灵并不安宁、并不自在、并不慈悲、并不清静?为什么?我们所学所修,并不受用?原来,我们并没有真正修行,我们的所谓修行,只是相似的修行,严格讲,是假的。这个现实,一定要勇敢面对。许多修行者依然生活在烦恼之中,生活在名利尘情的苦恼之中,心并不清静。我们的发心不真,修为不真,我们太因循,太自我,我们只把关注点放在身体这生灭法,放在现实的福报上,放在“色受想行识”五蕴的感受上,没有体会到“照见五蕴皆空”的法喜。把重点放在肉体的修炼和现实的福报,这本身没错,但局限了我们,也就局限了我们境界的升华。多少人在自欺欺人,徒有虚名,以老师自居,有的还以宗师自居。我们真的需要反省了。我们的所悟、所证,跟佛陀相比,根本不算什么,那么,为什么不反省呢?


我的反省,在于不自欺,不欺人。南怀瑾说:“欺人固非,自欺又何苦哉?”回忆自己的修行之路,回味那些前辈的教诲,哪怕当时只是很平常的话语,我都感到不平常,因为,我没有做到。一些博友读了禅者系列,不太喜欢,文章中禅者的境界正是他们所达不到的,而他们又好为人师地在传法传道。我看过批评禅者的文字,就知道禅者的言教触到了那些人的隐痛。他们的心并不清静,不慈悲。对这样的宗师,我感到害怕。为何不转身反思一下,观照一下?我不想针对谁来说事,而是勇敢地面对自己心灵阴暗的一面,敢于正视自己荒芜的人生和缺乏慈悲的情怀。


那个禅者是一个仁和的人,温暖的人,心口如一的人,没有虚伪的人。我经常领着一些朋友去见他,就像我多次领好友去见止俗一样,也许是友情,也许是炫耀,禅者都不在乎,对每一个来着,善意接待。多少年后遇见的 赵文竹先生,也是如此,你来,我不问你姓甚名谁,不问你社会地位,不关注你带了什么东西来。你来一次,一样对你,来十次,也一样。原来禅者的境界是通达的,圆通在无我、仁慈上。这一点,我也学习禅者,来我家的访客,我从不问姓甚名谁,也不问来自何方,更不问职业收入。很多人愉快地走了,我们可能愉快地聊了一下午,并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姓甚名谁。这些都没有关系。禅者见我和朋友来了,总是温和地聊天,还给我们做饭。他的饭菜很简单,不放调味品,不放油,照样清香。他做事专心,毫无杂念,哪怕做饭、吃饭,心都专注在做饭和吃饭上。念咒、诵经,都专一于这一件事。博友来访,我告诉他们,虽然我每晚诵《金刚经》,但是还有杂念生起。念起即觉,觉之既无。天天坚持,杂念就会减少的。禅者山居,闲暇时他到山里走走,或翻翻地,种种菜。后来发现,止俗禅师的生活也如此,原来山居者有共性。山里边的动物不怕他,他坐禅时,行走时,周围的动物对他很亲和。不光他如此,止俗禅师也如此。有一年她带我和李老师在深夜翻越一座山,到对面的南五台去见宝珠大师,我们走了四个多小时,夜里走山路,还有羊肠小道和悬崖大沟。止俗禅师竟然能知道我们脚下有虫子,她总是喊,小心脚下有条虫。我们打手电一照,果然有虫子。我和李老师当时很惊讶。后来才知道,这是禅者们的慈悲与亲和万物的心境。我认识的禅者们都是这样的。


我和禅者相识快二十年了,他没有心口不一、口是心非的情况,而我有。我有时说是一套,做是一套,心行没有统一。我感到惭愧。今年国庆,一位认识多年的外地老人来北京,想顺便拜访我,我不想见,假说我去东北岳父家,实际上我待在家中校稿读书,妻一人去了东北。那位老人信以为真,在北京多待了六天,等我从东北回来。我感到惭愧。我在《辟谷新记》里写过这件事。我没能做到心口合一。虽然是小事,看起来可以理解,实际上是大妄语,是心没有修好的体现。


禅者当年给佛教刊物撰稿,我也是。后来禅者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他不想“意识著述”。就是说自己写的内容不是修真悟道后从真实的悟境里流露出来的,而是后天的知识库里整理的。我就是后者。虽然禅者追求更高的境界,但他并不小看我这后天知识的著述,因为,文化、学术的发扬,这样的工作是必须的,基础的。只是,他是修行的人,对自己的要求更严格。他焚稿封笔,从此与名利无涉。我那时,还得换取微薄的稿费以帮助老家。弟弟那时说,每到缺钱花的时候,不时能收到我的稿费。我那时人在山中,写稿的地址全留的老家的,有稿费,直接就寄到老家了,那时,农村人夏天碾场的费用,也就是四五十元,正好是一篇稿子的稿费。家里没有什么营生,这样,微薄的稿费也能救急。还有,农村人磨面、粉猪食、交电费,虽然花费不多,但经常要钱。有年我回家,弟弟还说起此事。禅者对此很理解,鼓励我写作。那时我也给《佛教文化》、《禅》杂志写稿,论文、小说、诗歌,什么都写,还引起过《佛教文化》主编何云先生的关注,1998年,传印大和尚去我家乡大象山传戒,那时传印法师是中国佛教学院的院长,何云先生跟着到甘谷,提前写信给我,问能否见上一面?实际上我在陕西。等弟弟把信转给我时,何云已经离开了甘谷。2000年夏天我来京,于2001年专门去佛教文化研究所拜访了何先生。现在,何先生是知名的佛教文化学者,传印大法师,是现任的佛教协会会长。前几天见到老乡姚先生,他信佛,说起1998年的大象山传戒的事情,当时他家人都在山上,还供养了传印法师。我来京后办《益生文化》,刊物中有学佛内容,我就以何云先生说事,提到98年法师在我家乡传戒之事,希望法师给我的刊物写几个字。那天,我有事,吾妻澄源(那时她还没有嫁我)带着我的信去找传印法师,佛学院在北京法源寺,离我办公的地方步行不到二十分钟。大和尚接见了澄源,写了“利乐有情,庄严国土”八字。


人生的因缘真是奇妙。


专注于内心,专注于本性的慈悲,心口如一,心行如一,这是禅者的风度,也是我要学习的。有访客到来,我真诚相待。陈泉州上师说,不要把向你问道的人推开,就是功德,就是慈悲。禅者也是这样的,从不认为我和朋友去拜访他是“有扰清修”。
一个老师教给你的法门,不一定是一生有用的。我们追随了很多老师,学道了很多法门,没有多大用处。我们还为此付出了精力、钱财。所学的法门不仅不能供一生之用,常常坚持不了数月,很快就放弃。为什么?这样的法门并没有进入心灵,没有给你的人生,给你的心态、心性、心境带来改变。有一次,老乡老陈来访,见我给他人默写《太乙金光咒.》,问我:“你全记得?”我说:“记得。”这八十字的真言伴我度过了多少寂寞岁月,我教给他人,有使许多人受益。会是一生一世的受益。

禅者的观察、内省精神对我深有启发。前两天生病,正好有博友来访,我欣然接待。禅者要我体会的“无人相,无我相”。我慢慢体会到心里了。有几位道友总想和我较点劲,还不能明着,总是想证明比我高明。我想到的,首先是自省,以及禅者教给我的“无人相,无我相”。谁比谁高明,有那么重要吗?自己的修为有多高,真的需要证明给别人看吗?这些事情促成我的反思与回忆,有了感受,也就有了写禅者的因缘。禅者在生病与死亡中观察佛法,观看生命,满怀喜悦。想想我们的修为,真的浅薄。我学他,在病中也坚持诵《金刚经》,诵《心经》末尾的咒语。心,一点点放下自我,处处都是老师。禅者对我说:“任何人都可能是如来使者,是来点化你的。”抱有这样,就不会虚妄地张扬了。上月,中国艺术研究院的施教授来访,谈及《心经》,他说,那个咒语才是《心经》的核心,那些讲空性的文字,都是说明持咒的好处与结果的,都是为了说明、证实咒语的伟大力量与透彻智慧。受施教授的影响,我当晚就诵持《心经》的咒语:“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用心感受那种力量,每晚都在持诵,躺下还没有入睡时,就持咒。禅者说:“每一个人,都是如来使者,都是为度化你而生的,你要感恩。”我体会到了,难道施教授不是如来使者么?他在闲聊中教诲了我。


禅者对我的教诲,当时只是平常语,过后翻思倍深沉。如是如是。


后来我认识了一些商业上很成功,又醉心佛道的朋友。我常想,他们很有福报。最近传出清华大学的一位数学天才要出家,住在净慧法师主持的柏林寺,引起了媒体的关注。有谁知道,他们生命的深处,前生,多生结下了多深的佛缘道情啊。这些看似平常的事情体现的且是善根的发芽。那个禅者,只是因为在目睹了虚云法师的法相后,顿见了本来面目和前尘影事。生命的因缘就是这么奇妙,常常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禅者无心求道,且进了佛门;我有心修行,且多年不得其门而入,在门外徘徊。我虽然在谈佛论道,总感觉自己是个门外汉。如果禅者系列真的在谈禅的话,那也是“门外谈禅”。门外汉谈禅,必然不真,当成故事,当成笑话,当成寓言,当成消遣,都行。

那个禅者之十八
与妻谈论禅者,也是我写作的灵感。我感到禅者系列是多头绪的文章,不只写了那个禅师,还有智光禅师、止俗禅师、宝珠禅师、 李老师、赵文竹居士和我的其他朋友。有点拉杂,当成“形散而神不散”的散文吧。有位博友善意地发来纸条,说我“有度人的执著”。“度人”二字不敢谈,我欣赏陈攖宁的话,自己修为极浅而动不动谈度人,非妄即狂。所以,我不敢谈这两个字。我对博友说,我有对修道安全的忧患。这可能是我见过的事情太多,有时也成了心理负担。写禅者,也是对自己解负。世间事,都有因缘定数佛说“三界唯心,一切唯识”。即便是修行路上出现了障碍,也与因缘、定数、心识有关,旁观者何必忧患?问题总会解决的,好比《西游记》里的唐三藏师徒,遇见了九九八十一难,最终还是到了西天,取回了真经。所以,我在反省自己所谓“忧患意识”。忧患意识并非坏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连《易经》也说:“作易者,其有忧患乎?”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忧患意识”是个时髦词语,那时,有大批知识分子对中国的未来表示忧患。到了21世纪的前十年之后,人们普遍的“忧患意识”变了,由于生存的压力,对民族前途的忧患变成了对住房、对蔬菜、对医疗、对教育,乃至对腐败的忧患。我对这些社会问题的忧患相对少一点,来京十年,一直过着简单的读书、写作生活。出于自己的发心和研究方向,对所谓修道、修炼、修行的安全充满了忧患。后来静心自省,这种忧患也折射出我自身修为的不足,自己的心没有安顿,才有那么多忧患。如果自己的心安顿了,看世界,尽管世界还是按自身的规律发展,但观看者的心态会不同。就像我昨天对一位马博友说的,“好工作、坏工作,都需要一个好心情去对待。”这是禅者的境界和态度。你无法改变外界环境的时候,完全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态。禅并不是出世的,禅也不是掌握在山中修禅的人那里,禅,在我们的生活中,在心行里,在当下,也在未来。


记得1994年,我初到山中不久。遇见一位年迈、身体不好的老人到山中寻访修道的、有功夫的人给他治病,那时气功热、禅宗热、仙道热,终南山下,气功家的基地不少。那个老人无意间遇见禅者了,禅者把他让进屋子。老人多多瑟瑟地从一个塑料袋子里拿出两个油饼给我们吃,老人身上很脏,有病,腿脚不灵便,身上的衣服,油渍斑斑,口角流水,语言不清,可能是脑溢血后遗症。我看到他吃的东西都不想吃东西了,别说吃他给的东西。我没有接受。禅者很高兴地和老人一起吃,我始终没吃。这件事我感到很羞愧。禅师安之若饴。我知道自己不对,但没法克服对那些食物的厌弃。

2004年,我和吾妻澄源进山看望止俗禅师,这是结婚一年后第一次去拜访禅师。止俗禅师给我们做饭,把剩饭往做好的饭里一倒,就可以吃了,我吃得很香。澄源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她勉强吃了半碗,另一半给了我。我吃得很香。到了2010年夏天澄源入山,师父做的什么都香,她没有分别心了。师父能吃,丈夫能吃,我也能吃。


2006年,我和一位朋友入山去见止俗禅师,顺便帮着做些事,那次,遇见了我前文提到的李老师。我们到山下村里老张那里搬些木材上来。李老师,我,那位朋友,都去了。老张独身,已经死了,我就写出他的名字:张百姓。老张独居深山,夏天做饭,是几块砖垒砌的灶台,也不能叫灶台。做好了饭,一开锅,森林里飞舞的草蝇子飞来飞去,被蒸汽一熏,全掉在锅里了。你吃饭,饭碗里随时会落进草蝇子。老张用筷子把草蝇子夹出来一甩,吃饭。我和李老师和他一样吃。北京来的那位朋友始终不吃,和我当年面对老人的油饼的心态一样。我们吃完饭还拉锯,把大圆木钜成板,背到山上。


经过多年的修行,把心修平了,修掉了那些分别的心。禅者对任何人都没有嫌弃之念,而我们往往因为私情、利益,对他人有喜厌之心。老子说得道者“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我们常因利益而判断贵贱亲疏,虽然说在修心修行修道,其实很俗气。我们先要承认自己的俗气,然后才能正视自己,修清静心,或者清净心、《金刚经》里就说:“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世尊,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则生实相。当知是人,成就第一稀有功德。”看看我们的心,就住在“色声香味触法”六尘里,哪里能有清净心?这样的修行,只是种善根而已。真正能生清净心,就能生实相,就能生功德,就能悟证菩提。


有一次,家里来了个病人,请我帮忙联系医院,是老乡,孩子得的是细胞瘤,脸上长着很多疙瘩,面目全非,那时我正在吃饭,客人来了,我们在一起。真的,面容很可怕,吃饭的心都会没有的,吾妻都不敢看,到房子里去了。我面对他们,是同情心,为他们难过。没有吃不下去饭、感到可怕的情绪。生活中很微小的心态都是你修行的反映,是你修行的机会。


与人相处,看他人的难处,替他人着想。那个禅者从不指责他人,面对他人的过失,总是想:“他也有难处哦”。“他这样做,也许有他的道理。”现在我体会到了他的宽容,在艰难的时候我也做过违背良心的事,我没做到“宁舍性命,不舍三宝。”恰恰是“舍了三宝,满足私欲”。禅者知道我犯了错误,他并不嫌弃我,认为我那样做是不得已,有自己当时的原因,果报还是要承受的,发心向道,把过错当成体验佛法修证的过程。就这样,在业力与习气的作用下,屡犯屡修,屡修屡犯,但,总在进步,没有舍弃这个“修”字。总有一天,会像孔夫子一样:“从心,所欲不逾矩。”或达到禅者的“但得了旧业,更不造新殃。”


写禅者系列也是赎过,也是为自己和一些朋友纠偏,某些人肯能走错了修行之路,需要反省,需要追寻内在的修行,而不是盲目地追随某人某派某功法,忽视最根本的心法,不然,就是修到了某君所谓的“不动身”,由于没有心法的配合,在红尘里还是动心了,一旦动心,修有的修行会付之流水,乃至造下罪业而不觉,就是那句俗话:“道小魔头大”。佛家说:“心不动,法界安”。不动心比不动身的修为更重要。对与错,就在一念之间,当下觉照,无对无错,只有觉性的光明,照亮你的前程。妻说我写作,有社会责任心。自己修为浅薄,但发心还正,很早就发心“为众生护慧命”。真不忍心看到许多修道者的沉沦。我不愿意和人辩论。写写文章,供给现在和未来的读者,希望关注根本,关注心法,关注你当下的生活,用圣人的智慧来改变心态,从而改变生活与命运,破除人生的困惑。即便是为了现实的健康、内心的安宁、今生与来生的福报而学佛修道,也是可喜可敬可赞叹的,但路子一定要对。过去有位南通的女士要跟我学道家法门,我愿意教她,多年的朋友,那么善良好道,我当然支持。后来,她认识的一位过去的功友劝她学佛,学密宗,她也学了,可是,那位师兄心理上且出了问题。问题不出在佛法本身,而在修行者自身的心态,同一个法门,有的人学着真受益,有的人学着却出了问题,出了魔障,魔障在自心,在自己的业力。《金刚经》讲到“生清净心”,“发菩提心”。心不清净,如何大乘法门修行?先把心修清净了在说。


我读《雪洞》,读《一味》,读《恩宠与勇气》,这些写灵修的书,常被这些西方人的坦诚所感动,他们都能直面自己的灵魂,而不掩藏。丹津是一个大修行者,大成就者,她建立的女性修持中心,她所设的修炼教程中,也把心理学做为重要课程,而我们的修炼者不学心理学,很难做到自知自省。我在高中时通读了《青年心理学》、《大众心理学》、《精神分析学入门》,以及佛洛依德的传记、著作,后来又读《成长心理学》,也读《爱情心理学》、《两性心理学》、《教育心理学》。目的只有一个,了解心理。我二哥是政法学院毕业的,法学专业,他的《犯罪心理学》我都读了半本。佛法的修行,禅道的体验,离不开心理的修正。我和禅者的交往是互补的,他有非常丰富的社会经验、人生经验、修持经验,而我博览群书。我们一起探讨修道心理,甚至想着把佛学中有关心理学的内容整理出来。虽然我们难以完成这样的工作,但当年的发心影响了现在。我们在修行中,能否像禅宗讲的,把五毒——贪、嗔、痴、慢、疑转为如来自性的五智——成所作智、妙观察智、平等性智、大圆镜智、法界体性智。只要转化了,就是大成就者。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那个禅者之十九
禅者的教诲中,有一句:“修行的人,不推卸责任,不找借口,不说我喜欢什么,我不喜欢什么。这样,你是自由的。”我直到最近两年才有体会。过去,有事情发生,我也找借口、推卸责任。吾妻澄源气得说我:“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的推卸责任,找借口。有多大的事?不就是我们夫妻之间,谁承担,有那么重要么?”我现在不再推卸任何属于自己的责任,对于自己的过错,绝不找任何借口,内心反而自由了,有了男人的担当,也有了禅者的担当。反观生活里的事情,多少人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推卸责任。记得在山里时,有个禅者商场上的老朋友来访,很苦恼,他有了婚外情。他找了个理由,什么妻子对自己的爱不太够,和自己好的女人是个单身女人,很孤独,她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对自己帮助很大,她需要安慰。禅者说:“你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说是你的自私和欲望在作祟?一切都是你的错,不要往女人身上推。要么,回到妻子身边,要么,和妻子离婚,和那个女人结婚。不要在悬崖边的两棵树间当秋千了。”禅者的朋友走了。禅者感叹说:“这个人的福快花尽了,只怕不出三年,会破家破产的。他没有魄力慧剑斩情丝,我说的话他听不进去,陷得太深了。”我很吃惊。禅者说,“有钱了就搞女人,这样会很快把福报挥霍完的。人最怕的是在有权有势有钱时张扬,忘乎所以,纵乎欲望,那样,福报就很快消费完了,自己又不及时行善积德。这福报就好比是银行的存款,你不继续存入,而是大肆挥霍,用不了多久,连本带利,全会花完。”我对禅者说:“你说过,不谈人的祸福,怎么这次谈人祸福,是他的命数吗?”我知道禅者精于《易》占之心易。他说:“不是谈祸福,而是谈因果。人生的祸福都是因果。”这句话令我豁然开朗。我在初三诵过《道德经》,在高中勤读朱谦之点校的《道德经集注》。知道老子有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老子谈祸福,释迦谈因果,而禅者告诉我,祸福不外乎因果,祸福就是因果,祸福是因果的体现。他的话在那瞬间为我打开了一扇窗口。面对人生的祸福,我不会得福而大喜,遇祸而大悲,一切皆因果。既然是因果,对祸福,坦然承当。当年我就这个道理写过一篇短文刊发在《禅》杂志上。禅者那个朋友和情人藕断丝连,事情被妻子知道后,闹离婚,家产一半给了妻子和孩子,他继续和那个女人同居,后来,那个女人商业失败破产,他涉嫌商业欺诈而被法律追究。“在悬崖边的两棵树间荡秋千”。多么危险的事。我险些儿也去悬崖边的两棵树间荡秋千,但我没有,我记住了禅者的教诲。


禅者精于《易》占而不谈祸福,只谈因果的道理。我从高中学《易》,学生时代因占卜精准而有“半仙”之称,全是妄为。那时我能占卜出某某同学考多少分,某某同学能考到某个大学。但自己始终进不了大学之门。因为占卜,有不少熟人找我,有的朋友连着二十年找我。后来,我拒绝为人占卜。向禅者学习,不言人生的祸福,只谈世间的因果。这个道理很微妙,讲出来,供喜欢《易》道的朋友参考。
人往往被习气所困,即便有高人点化,也听不进去。宋代一位禅师说:福不可享尽,势不可使尽,权不可倾尽,凡事留有余地,就是修行。这是禅师对一位大官说的,好像是圆悟克勤对某位访道的官员说的。记不清了。反思我这多年来在社会上做事不成功的地方、失败的地方,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与别人、与社会无关,过错全在我。


修禅修掉了我的好多坏习气,吃饭上,过去喜欢吃面,不喜欢吃米;喜欢吃辣的,不喜欢吃甜的。这些都通过修行的变化气质而改变了,妻做什么,我吃什么,都香,面条好吃,米饭好吃;辣的好吃,甜的好吃,什么饭菜都好吃,没有挑剔。妻喜欢做饭,变着花样做。总问我:“哥,好吃不。“我还没回答,她的话就接上了:”我知道你的答案:好吃,香。能不能换个词?”我说:“很好吃,很香。”妻说:“就这?”我说:“非常好吃,非常香。”大家笑。这成了朋友间传的笑话。小郭来我家吃饭时多次说起“陈哥的经典:香。”


我感到生活的乐趣,没有那些分别心带来的不安和痛苦,不再因为要给自己找借口而不安,而焦虑。

禅者和我经常参研心理学书,这样可以自知,自知以后,通过了解自己的人性而了解整个人性。佛法是安心的法门,禅法是安心的法门,如果你还有对他人的不安的心,就需要反省自修。安了心的人,真像儒家讲的:“君子坦荡荡”。没有那种“小人常戚戚”的不安与焦虑。欧阳修说:“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这是君子的坦荡,是禅者的安心。禅者当年商场上的那位朋友的心一定是不安的,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能安吗?我们往往周旋在自己的谎言和真相之间,心能安吗?中午,看《今日说法》,我和妻感叹人性的阴暗。有一个男人没结婚, 和一位女士同居,女士因此怀孕。在孩子快出世前,这个男人被车撞死了。孩子也出世了。死亡赔偿金有数十万。男人的父母已经辞世,还有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有资格领取死亡赔偿金的,只有亲属了。和他同居的女人,由于两人没有结婚,不能领,但是,孩子有继承权。死者的尸体很快火化,死者的弟弟、妹妹不承认那个孩子是自己的侄儿,百般阻挠,而那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艰难。很无助。死者的弟弟、妹妹知道哥哥和那个女人同居的事,也知道孩子是哥哥的,但为了钱,找了很多理由拒绝哥哥的孩子作为合法继承人。没办法的情况下,法官找到死者从小被送人了的同父同母的弟弟,让他和那个孩子做“亲权鉴定”,以确认孩子和他有父系的亲缘关系。鉴定的结果当然是肯定的。为了这个结果,可怜的女人打了几年官司,费尽了周折。
我想,死者的弟弟、妹妹,他们的心安宁吗?

社会上最可怕的事情是:做了坏事还心安理得,还无所谓,还振振有词,还颇有理由,颇有借口,唯独没有羞愧心,没有不安的感觉,完全是“道德良知的麻木”。这比什么都可怕。佛道的教诲,就是要为保护内心的道德和良知的觉醒,还原善美的人性。禅的体验,禅的体悟,都是为了升华生命,展现生命的大美。禅并不在打坐中,打坐所得只是功夫,或者神通,可能与生命的安心与大美无关,禅的境界体现在生活里,生命里,是自由、率真、质朴,是慈悲、博爱、无我。这不是漂亮的口号或言辞中的装饰,而是无言的心行,生命的大美。

那个禅者之二十
我曾写过这样一篇博文:
《山中禅师》

这是我亲眼所见。那是好多年前,终南山的一个地方,有一位禅师,禅师还在世,我隐去法号。每天到山中参访的人太多了,禅师年纪也大了,还是给禅师一些清静吧。我把禅师的教化说出来。


有一天,闭关十年的师弟出关了,长发长须,禅衣褴褛。禅师要考验师弟十年的修行和悟境。禅师站着,师弟跪着,禅师供养师弟十年了。

禅师问:“你是僧是道?”

师弟跪着不答,脸上有点茫然,没有当机应答。禅宗法要:“拟议即乖,动念即差”。看到师弟在迟疑,禅师立马给师弟十个耳光,说:

“你非僧非道,装神弄鬼,穿着破烂衣服,假装出家人,骗吃骗喝骗供养,罪业如山。”说着一顿好打。师弟跪着不敢动。之后,禅师把师弟赶下山了,师弟当天下山。禅师要师弟到红尘中悟道、百缘里炼心。

有一次举行法会,来了很多人。一个女士上来顶礼禅师,禅师问:
“你明白不明白自己?”

“不明白”。居士跪着说。

禅师照居士脸上几个耳光,说:
“活这大岁数了,跟我数年,竟然不明白自己。”
禅师打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另一位女居士有来顶礼,跪在路边,禅师问:
“你明白你自己吗?”
居士说:“明白”。

“你明白什么?”居士无言。禅师给她两个耳光。那些挨打的居士,泪流满面,跪着顶礼,虔诚至极。来参访的人,个个肃然起敬。

禅师坐在法座上,说:“你明白是错,不明白也是错。”

禅师是虚云禅师的徒孙。


某日去拜访叶曼,叶曼是南怀瑾先生的弟子,南公是虚云的弟子。算来叶曼是云公的徒孙。叶曼一见我等,就是一顿骂,骂我等年轻人“不知常,妄作凶”。我听得冷汗直流。


最近的博文里我把“不知常,妄作凶”写了十几遍,这是无上法语。三个月来,江湖上发生的许多事都没逃脱这六个字的……。我在山里亲眼看过大禅师的做略气派,知道禅机的大用,十五年前读完了《五灯会元》、《虚云年谱》、《云栖法汇》(虚云说法总汇),多少还明白点禅机,对叶曼老人的大机教化,只有顶礼的分了,愿意把“不知常,妄作凶”六字作为座右铭记在心间,一生一世,警醒自心。更愿意把这六字真言供养大众,以做修身内省之铭。


禅宗的大机大用,些小根器,难以承当,反而会心生怨恨。且不知禅师慈悲,要把你的妄念无明,连根拔起,把你的业障自负,一掌打尽。


对大禅师的教诲,朋友们,离心意识参。


以上是原文,刊出后,有一些读者留言,感叹禅者的宗风。这篇文章,比我写《那个禅者》系列还早。我现在透个底,这篇文章中的禅者,就是我的老师止俗禅师的师父宝珠大师。我当时没有写他的法号。


那个禅者跟宝珠大师也是认识的,他经常去听宝珠大师讲法。只是,两个人的禅风不同。宝珠大师有古禅者的宗风,而那个禅者,更像一个谦谦君子,更像一个初修的人,少言寡语。不张扬,不表达,甚至轻易不和人交流。很多时候,他是一个听众,他听人说的时候比人听他说的时候要多。即便我和朋友拜访他,他是主要的听众。做听众的好处我渐渐体会出来了。我家经常有读者来访,我说的话过于多,妻经常叫我少说,多听。有时我话多了,她会喊我到里屋,提醒我少说话。多做听众。禅者就是这样的,听多于说,他不表白自己,也不向别人解释自己。他的一切,做到了自知自明。这多少年,我没有做到这些,我还需要表白与解释,我还不自信,还没有解脱心灵的困惑,还有欲望,还需要他人的理解,因此要表白,要解释,但禅者把这一切都放下了,是真正的心的自在。我学会了倾听,专注地聆听,这时发现,聆听也是修行,是培养专注力。我去参加一些学术会议,不管演讲者的演讲是否好,是否是我喜欢的内容,我都会摄制自心,专注地聆听。原来安宁地听人讲话有这么多好处。记得有一次,我和许多修道练功的朋友去拜访他,大家七嘴八舌,说自己的见解,表现自己的本领,禅者听着,流下了眼泪,大家以为禅者被自己的言论感动了,都很愉快地告辞。其他朋友们走后,我和禅者相处。禅者和我谈起一些事,说:“修行两个字,不是随便说的,也不是随便承当的,一个修行的人,是找准了正确的方向,直面自己的灵魂,改正自己的一切不符合修行法则的积习,就是‘修’,义无反顾地坚持走下去,就是‘行’。看看来的朋友们,个个谈的都是功,谈的是‘我一定要活到一百岁’、‘我要练出特异功能,要和……’,活一百岁,不明道,不能改变心性,又有多少生命意义?没有智慧和慈悲的特异功能,不是附体,就是魔障。这不叫修行。”禅者说着又落泪。我突然体会到他听朋友们说话,不是因为听得感动,而是悲悯我的朋友们还在功、功法、功夫里迷茫,是禅者的慈悲之心的流露。但他知道我这些朋友们个个自我张扬,个个都听不进去他讲的禅理。他除了聆听,就是流泪。我很早就关注心灵的修炼,在于禅者慈悲的教化或影响。我还记得他的慈悲。有一天夜里,我们都躺下了,我还没有入睡,房子里很安静,是暗夜中的寂静,听得见山风和枯叶的交流。他突然坐起来,问我入睡了没有。我说没有睡。他就坐着讲了一些道理,我听着很感动,他坐着,我躺着,这时,我无意中发现他讲话时身心中竟然发出了神性的光明,有能量感染了我,渗透了我,暗夜里,我看见他的大脑内外全是金色的明点,真有“灵光一闪”或“灵光乍现”的感受,他的身心,特别是他的大脑被明点、灵光包围着,这一刻,我感受到的不是神异,而是他内心的光明和慈悲,他把他内心的光明和慈悲传递给我,感动中肃然起敬。那些景象也许是幻象。深夜,我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慈悲与灵性的光明,这慈悲和光明影响我至深。


我那时听了宝珠大师的教诲,心里有看法,主要是对他身边的人有看法,禅者对我说:“你看到的,想到的,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你应该不抱任何成见地去听讲。假如你抱着成见,带着批判的眼光听法师讲法,不会有真正的收获的。”这多少年来,我吃亏就在这里,带着成见去听法。现在没有这样的想法了,现在我也体会到了宝珠大师的慈悲和宽容,什么样的人,哪怕是流氓无赖来听法,他都很欢喜,很慈悲,他不拒绝任何人向佛向道,不生分别心,不问出身。这种慈悲心,我是在向宝珠大师拜别十年后才体会到的。那时,见宝珠大师,我们要顶礼,告别时,也要拜别,是止俗禅师领着我和李老师去的。现在想来,我的无明与虚妄,使我失去了很多受法开悟的机会。修行的人,放下那个虚妄的自我,太难,太难,而时光就在因循中虚度。今年夏天我去拜访叶曼老人,老人讲了三小时法,我都在非常专注地聆听,至今我都能回忆起老人所讲的内容。“不知常,妄作凶”。老人把这句话反复强调,我听得汗流浃背。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思维、行为里,还有不少“妄作”在里面,真的可怕。禅者当年的某些教诲,我用了十余年的时间才体会到了,或感受到了。在欣喜中又感到遗憾。欣喜的是,我终于体会到了他所教导的法悦,遗憾的是,这些方法、理念竟然花去了十年的时间才体会到。本来,应该很早就体会在心的,只是当初的我心、我念、我执、我相太强,自己耽误了自己。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十年?今年夏天,我去山中见到止俗禅师,禅师说,当年宝珠大师很喜欢我的,为我的离开而可惜。算来我与大师也有十余年没有见面了,只怕大师早已忘记了我这个不成器的人。我只有惭愧。把这些感受说出来,只是希望和我一样好道的人,还在路上摸索的人,不要再走那么多没有意义而荒芜生命的弯路。


有些读者读了我的博文,愿意拜访我,其实我还没有接引他人的见地与能力,盲目的拜访,会使你失望,也使我失去很多宝贵的时间,我们,还是做讲述着和聆听者吧。请去拜访那些有真正修为的人。我,只是一个讲述者,把自己的经历和感受讲述出来,供你在修行路上做参考,或是饭后茶余的谈资,或者给你解个闷,就值了。其余的,非我所能。正如禅宗所说:“香象所堪,非驴所能”。我,就是那头驴,没有能力承载那些大任,对我而言,那是重负。希望读了博文的朋友,不要发短信要来访道谈禅。道不在访,禅不能谈。这倒是我十余年的经验。


那个禅者之二十一

南怀瑾先生的传记《我读南怀瑾》一书中谈到他青年时读《金刚经》,只读了三天,感受就与众不同。传记中说:“南老师念《金刚经》念了三天,当念到‘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片空灵,找不到‘我’了,‘我’到哪儿去了?南老师放下《金刚经》,不念了,跑去找那个和尚,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境况。和尚一听,表示很惊讶,对他说:‘你真了不起,人家修行几十年都做不到,你念了三天《金刚经》就达到这种境界,你就是再来人。’……和尚的话南老师没在意,他到处求仙访道没有结果,而面前的这个和尚可能就是指点他的高人,却擦肩而过。南老师后来回忆说:其实那是自己已经开悟了,只是当时自己不知道,后来几十年走了很多弯路。”

高明如南怀瑾者,也感到走了几十年的弯路。那位禅者诵《金刚经》,有殊胜的体验,才劝我一生守住《金刚经》。我最近每晚都诵《金刚经》,再累,再困乏,都要诵完后才入睡。我一位师兄诵《金刚经》,那是高中时,他就有很殊胜的感悟,而我没有。尽管禅者劝我守住《金刚经》,但我没守住,直到十余年后才发心诵读,真的惭愧,又走了多年弯路。我这次发心诵《金刚经》,一是有感于大画家、佛门居士杨孟欣的教诲。中国社会科学院纪念抗美援朝的大会召开的前一夜,我梦见了老父。第二天参加会议,第三天去见杨孟欣,杨先生说了我父亲坟地的问题,说老人的灵还在虚空,没有超度。又过了两天,张玉仙来京。我请她灵映,结论一致。而那一个阶段,几乎夜夜梦见老父亲,这才想起诵《金刚经》,给父亲回向,愿他早日超升,自己也认真学经。这些我在《辟谷校稿记》里写过。自诵经后,再也没有梦见过父亲。经中说:“是经有不可思议功德。”“如来为发大乘者说,为发最上乘者说。”我坚持诵经一月的感悟,就是诵着诵者想流泪,体会到经中“深解意趣,涕泪悲泣”八个字的分量。会到佛法,会很感动,会感动自己,会感恩佛陀,会把此心变得柔软第二件事,是忏悔自己的一些失误所带来的果报,修道中因自己交人不淑、认人不真而有一些不良的事情,因此需要忏悔,并以“无人相、无我相”的佛陀教诲来面对。世间事真奇怪,有惊人的相似性,禅者当年也与我一样,犯了类似的错误而入山,也承受果报。写禅者系列,与此事有关,反省自己,回思走过的路,反思厚音先生所谓“道性下面的人性”问题,这个问题真的就像著名的“钱学森问题”一样重要——为什么我们的教育系统培养不出大师级的学者、科学家?“道性下的人性”问题,是厚音先生跟我交流时在信中写的。为什么讲起来头头是道,背后影藏这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自私乃至邪恶?有一天某南方女士来访,说自己磕头拜某位女修炼家为师,在全国跟她传道,跟了多年,才发现:自己磕过头的老师,讲台上满嘴仁义道德,背后贪婪自私。自己很痛苦,是离开她还是跟着她?困惑中读了兴中子的《仙缘》一书,兴中子说师父也有阶段性的。这位女士才解了惑,然后借在北京开会之机,与兴中子和其他几位朋友来访。我对她说的还是那句西方人的名言:“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厚音先生“道性下的人性”六字太深刻,但愿能给朋友们勘验所谓“明师”的金针。禅者的错误和故事、果报,我以后写。昨天有人留言,问我是不是明师,能不能给他推荐明师。我说,我不是明师,也无法推荐明师,曾经遇见过明师,自己没有珍惜,死的死,老的老,出世住山的绝尘而去,除此之外,本人福薄缘浅,还真没有遇见过心仪的明师去顶礼。今年虽然拜访过叶曼老人,绝对是明师,可老人97岁了。《益生文化》的顾问牛实为教授是明师,老人95岁了。对于这样大岁数的老人我向来不忍心打扰,尽管“生死事大,无常苦深”,也是不敢去打扰的。因此,没法推荐,何况,我眼拙,没有慧眼,所推荐的也未必是明师,万一当时推荐的明师变成邪师,岂不害人。因此,不要再问这等问题,我也不会推荐“某某是明师”,我没有慧眼。我倒建议“以经典为师”。向经典学习,总没坏处。有多少修道学佛者自己还在迷茫与欲情中,就想当宗师去传法度人,或者已经当了宗师传法度人,真的要警惕。

学禅也是学一种心态,自然的、当下的、观照的、觉醒的心态。有位博友因失眠而修炼,后来睡眠好转,修炼后,半夜里会醒来,睡不着,此人有为之烦恼。我回答说:

“假如半夜醒来,何不利用这时间打坐修行。正是‘众人皆睡我独醒’。多好,为什么变成了烦恼?有个人说他‘失眠’三十年,我问他:第二天精力不好吗?他说:没有啥不好的,挺好。我说:‘那你为何要把它当成失眠而烦恼?何不就此打坐、修行,或读书。’他说:‘是啊,一直没想到。’修行的人,少食,少睡是秘诀。你的睡眠减少,或半夜自醒,何尝不是修炼的一个好结果?换个心态吧。”

我讲的是禅者的心态。真正的禅者,没有任何执著。我过去由于工作多,躺下后常常不能马上进入睡眠状态,会躺着思考问题、构思文章、设想小说情节。慢慢地,不知何时入睡了。这样思考问题会影响睡眠质量。后来,我变方法。每天晚睡前都静坐,之后睡觉。躺下后专一默诵真言,比如《心经》末尾的咒语。效果非常好。心无杂念。现在,让我躺下思考问题、构思文章,都不习惯了。把心安住在专注里,不要动心。心就是那头牛,需要你发现它,调服它。

妙叶菩萨解释禅定,是“心的心一境性”。禅者曾在山中劝我读《清静道论》,那年我匆匆读了一遍,记住了这句话。心达到“一境”而成为生活、人生之“性”。修行上就进步了。我现在每晚都诵《心经》里“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的咒语。中国艺术研究院的翻译家施用勤教授研究《心经》时,以他翻译家对语言、逻辑关系的敏感,发现《心经》的要领就是末尾那几个咒。昨晚施教授来访,我们还谈这个问题。早上突然发现,我诵读的索达吉堪布编辑的经书的前面就是《心经》,是宋代的施护法师翻译的,经名是《佛说圣佛母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比唐三藏翻译的《心经》多一百多字,有序分、流通分,在那个咒语之后(咒语经索达吉堪布根据梵文重新翻译了,跟玄奘法师所译接近),有一段经文说:

“舍利子,诸菩萨摩诃萨,若能诵是般若波罗密多明句,是即修学甚深般若波罗密多。”

这个结论和施教授的研究完全一致,而施教授从未读过施护法师的译文,但结论和佛说一致。真的了不起。那个禅者说把每一个人当作如来使者,你就会受益。这是这样的。

有博友来访,谈到禅者系列。我说,写作,是发现自我、升华自我的过程。人到中年,我也徘徊在十字路口,面临事业上的一些选择。我在民间创办的国学内刊《益生文化》,创刊前我发愿办十年,如今,十年马上就到了,我接着办,还是罢手?办,该怎样办?不办,该如何做好其他工作。想到禅者,感到,如果能学禅者出世的精神、出世的心态而做入世的事业、而过普通的生活,就能减少无数人生的烦恼。找我聊天的朋友,有不少并不是想学某个法门,而是因为有很多人生的困惑。面对烦恼,面对痛苦,我们如何超克?禅能给我们的心灵提供无尽的空间。禅并不展现在功夫里、神通里,那是禅定,禅的境界更自由,更纯粹,更有佛的智慧。因为,有禅定和功夫,以及禅定力的神通力,不一定能有禅者的大智慧和大解脱、大自由。所以,古来祖师禅和如来禅是不一样的。中国的禅,更是一种超脱的、智慧的人生修为与人生态度。我没有资格谈禅,没有真实体验的谈禅都是“口头禅”。我只是表述遇见前辈、同修后的感受,而和朋友们一起来体验佛法对我们意识的净化,对我们人生的帮助,对我们身心的安顿。除此之外,非我所能。我没有能力帮助谁,教导谁,和你一样,只是一个初学的人,即便学习可很多年,只要不能真正相应,不能真正受用,就是初学者。三岁的孩子小孩开悟了,也就是师父,八十年学佛,没有开悟,就是初学。

禅者的谦虚是很了不起的,他和我讲了许多修行的道理,他做人的境界很高,但他总是谦虚地说:“仅供参考,仅供参考。”即便和我聊天,提些建议,也会客气地说:“我有一点不成熟的建议,跟你说一下。”他过去在商场上,颐指气使,财大气粗,习惯了,但修禅后,化掉了习气,“昨日之我,譬如昨日死;今日之我,譬如今日生”。他改变了心性,让人看就感动,觉得做人应该做个诚实无欺的人。当时还不理解,后来才知这是他的慈悲心的流露。他从来不端宗师的架子,在我心中早顶礼他了。他真像电影里的台词说的,“过着风一样随心的日子”。心超越了苦乐。多年后,见到另一位常年住山修行者止俗禅师,她也是每天满怀喜悦地生活、修行。原来,心真的能超越苦乐,安住在喜悦里。没有世人的浮躁、妒忌、竞争,没有虚妄、狡诈、机心,一切都化在如春风般的善意里。人到中年,走了很多弯路后,才感受到他们是真正的修行者。红尘热恼中,真地需要这样的修为。

住山并不是我所向往与完全赞同的,住山修行,永远只适合某一部分人,但他们的精神和教诲或可普世。1999年,家父辞世,我打工失业,茫然不知所措,在迷茫中寻找道路,也坚持自己的理想,2000年正月初五,我和李先生入山静修,后来有感悟,依然下山到红尘中做事,先住在打工的工厂完成《修真金丹论》、《修真演道传》、《辟谷道论》三本书稿,夏末,带着书稿,带着希望来到北京,并于第二年夏初创办国学内刊《益生文化》。那年,我只在山中静修半月,这半月的时间影响我三十一岁后的所有岁月。我感到在山中自心不安,还有做事的热望。夜里,梦见写出了两本书,书在光明中。这个梦幻吸引我走出山林,到都市写书。现在看那梦,都是心识幻化。如今,坚持办《益生文化》已十年了。我们都是红尘热恼中的芸芸众生,需要佛法的清凉菩提,化去热恼,给以正见的引导、解脱的接引。


那个禅者之二十二

禅者对自我执著的放弃体现在他对名利、欲情、自我的舍弃上。我过去写日记,禅者也写,但他放弃了,把那些东西都烧了。我记了近三十年日记,进入四十二岁时放弃了这种记事方式,不住于事。记得那年,我恋爱的失意,内心很痛苦。那时我24岁左右,烦恼多情,有了出世修道的心。我的入山与一个梦有关。1993年夏,我要去远方寻找一位当时未曾亲自谋面的、但通信多年的女友,动身前梦见我和她爬山,她的照片我见过,知道她长什么样。我们来到半山腰,她不见了,我叫她的名字,一直寻到山顶,只见一个很小的庙里有个和尚在念经坐禅,我问见到我女友没?和尚说:“天高任鸟飞,由她去吧。”女友的名字里有个“鸿”字。梦醒后,我就知道这次远行,其事不成。女孩说愿意嫁给我的。我千里去那个地方后,其事不成。女孩说,她做了个梦,梦见我走了,乘火车走了,她哭着追火车,没追上。她以为我们之间没有未来。我没有告诉她我要走,一个人悄悄乘班车走,之后换乘火车。班车启动了,我看见她在车后追。我没有挥手,只在车里落泪,远山上的松林向身后移去,道边由积雪融化的雪水哗哗流动。车里播放郑智慧的《水手》,正唱到“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车过天山时,停了半小时,明月高悬,那天正是七月十四,是我24岁的生日,独自面对苍天白云,明月群山,想起小时候背诵的李白的诗:“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过了玉门关,离家乡还是很远的。那时我已经学佛学道也学禅了,我常开玩笑对朋友说:“我参的是情禅”。情念能空,生死无碍。回到家乡,种了一年地,某夜在家乡的果园里挑灯——是煤油灯,读《坛经》而有个悟境,当时走出果园的小房子,明月在天,清辉匝地,看山河大地,都在光明藏里,看草木禾苗,都有灵性舞动。原来,万物的灵性都在天地间舞蹈者,投胎的灵识在虚空中为寻找因缘、追赶时间而奔忙着。1994年夏,弟弟高考失败,也得回家务农的时候,我把家庭担子给了他,外出打工、访道,去了陕西,来到终南山,在黄龙洞遇见智光禅师,他第一句话是“你妈生你时做过什么梦没有。”我说:“我知道生从何来。”就这样,我和他住山,做了他的皈依弟子,他赐我法号:宗法。我很少用这个法号。今年我为《益生文化》撰写系列佛教常识文章《佛家六度谈》,刊发时署名“宗法”。我跟了智光,到山里,知这里就是去年梦里走丢女友、见到和尚的地方。人生的梦境之于一个人,有时有极其关键的作用。我内心的许多伤痛并未平息。禅者了解了我的故事,只说了一句话:“随事去,心随空”。这六个字我后来压缩为“事去心空”,多次书赠来访的、心中有很多烦恼的女士。我们的心之所以痛苦,在于事去了很久,心没有空。今年除了写了系列日记体的《辟谷记》以外,不再写日记,“随事去,心随空”。写系列辟谷记,是为了补充《辟谷道论》一书的下卷。“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做到很难,人很难像禅宗说的:“香象过河,截流而过”,而顿断烦恼,除非宿植善根慧根的上善之人,快刀斩乱麻。修行中,先要使自心不住于事,不住于情,不住于欲,人的执著会一点点消解。


禅者的那位商场旧友有婚外情,禅者说他是“在悬崖边的两棵树间荡秋千”。这个比喻很惊人。我结婚后,心底对曾经非常喜欢过的两个女子的情念没断。妻是知道的,不开心。我理解妻的心情。自和妻认识以来,我没见过她们,只不过过是自己的单相思。我开玩笑对妻说,是一个老男人的单相思而已。以前还不时能梦见她们。想起禅者的话,在感情上的分情、依恋也是在悬崖边的树上荡秋千。今年通过辟谷修心,净化心意识,发现人生的好多的情感、欲念都可以淡化到感觉那些有情人也像陌生人,心中能放下情念。情念与后脑的信息库的密码有关,这里面的信息库存既有今生的积累,也有前世的情缘。如果能在修行中“甘露灌顶,光明浴身”,情念会自然而断,心会清净起来,至少,可减少生死轮回中“斩不断、理还乱”的牵缠。修禅的人,见地不正很可怕,会走上歧路,“情渗漏”也是很大的障碍,会在感情的葛藤里纠缠不清。修禅的人,跟自己的丈夫或妻子两人厮守,有爱而无著,这是自由的爱情。修禅的人,修道的人,只要心意识净化了,绝对不会有“婚外情”。“甘露灌顶,光明浴身”,内观,感受,就可以帮助净化后脑的意识库,这是《太乙金光咒》结合辟谷的妙用,此法受惠于禅者。自我在博客中贴出《太乙金光咒》后,不少博友受益了,我修订此文时看到有博友留言:“非常爱看您的博客,每晚睡前默念《太乙金光咒》,心很快静下来,没有失眠的困扰。”这样,间接地受益于禅者了。


中午,干完了工作,同妻聊天,昨夜一直聊到深夜,有说不完的话。我想起禅者那位“在悬崖边的两棵树间荡秋千”的朋友的故事,给妻讲了,妻很惊讶。那位商场上的朋友的妻子来找禅者,禅者和他丈夫是好哥们。他知道丈夫有了外遇,吓唬他,要和他离婚,商人对妻子和儿子还是有情的,不离。女人就闹,闹的目的不是真的想离婚,而是逼丈夫回家。没想到,物极必反,丈夫离家出走,干脆不回来,经常在外。这下她急了。她知道禅者和丈夫是好友,可能知道丈夫的行踪,或许,还能劝丈夫回心转意。禅者看着哭哭啼啼的母子,一言不发。过了半天,说:“他正月初一会回家过年,主动和你离婚,给你房产,给你很多钱。记住,无论如何,正月二十以前离婚,答应他的一切条件就行。”禅者看着朋友的儿子说:“我不愿意侄儿吃苦,就这样吧。一定记住我的话,记不住,你会后悔一辈子的。”禅者喃喃自语:“他出来了,我走了。”我们都没听懂这话。在那对母子临走时禅者说:“记着,有一天他再来找你,你要帮他。”


后来的事情是:那个朋友正月初一果然回家过年,主动提出离婚,只要妻子答应,房产给妻子,还给妻子五十万元。妻子本来不答应,想起禅者的话,就答应了,在正月二十前办完了所有手续。丈夫和那个单身的、有钱的女人结婚了。不到半年,那个女人破产,禅者旧友因商业欺诈被判刑七年。法院要查封他的资产。他已经和前妻离婚,前妻保住了家产,自己和孩子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不然,会随着破产。她对禅者充满感激,要面谢禅者,禅者拒而不见。商场旧友从监狱里出来时,禅者死了。我们这才明白那句“他出来了,我走了”的意思。禅者用了道术,用了占卜,这本是他极其不愿意的事情,不忍心看到朋友的妻儿落难,就帮他们。严格讲,他犯戒了,他的病痛中有一部分是担这里面某些微妙的因果。禅者死后,出狱的旧友知道了事情的本源,对禅者只有感激。禅者说自己动了私心,动私心而用道术,果报严重。这里面精微的道理很多术士不懂,禅者懂,他敬畏天命,敬畏因果。


禅者精通《易经》,我只学了一点粗浅的皮毛,《易经》是用来自知和明道的,指自身的性命之理,明天地人的三才之道。今天有位博友来访,初次见面,她有很多修炼的困惑需要解决,还好,满意而归。没谈她的家事、私事时,我对她说:“你在家里,很压抑,你的父亲、你的丈夫显得很强势,你在他们面前很压抑。你心中有焦虑,有火,肺部不适。”女士很惊讶,她和我初识,从未谈过这些,她的确在父亲、丈夫面前压抑,因为经常吸二手烟,肺部不好,最近因为上火长了火疖子,半边脸肿了,输液九天,刚刚治好。我何以知道?不是什么神通,而是禅者教的《易经》之道。我告诉博友,你命里道根最深,修道才是你的根本,你这几年很迷茫,就像想找组织而找不到组织一样(比喻)。她说自己的心理正是这样的,她讲了很多体验、梦幻、灵通,果然是道家根性。禅者所教的这些学问不是用来显摆的,而是说明一个道理:人生有命运的轨迹,自己可以知,他人也可以知。孔子说:“乐天,知命,故无忧”。知命的人能快乐地生活,仅此还不够,还要通过修行、修道、修德、修持、修炼的行为来改善命运,升华生命,解放灵性。禅者不重道术,而参悟佛法,他要升华生命。他深深知道,结合佛法的修持,才能破去道家对功象、功夫、功法、肉体、长生的执著。


元青老师的学生沈先生和函秋女士,他们是我多年的好友,是我心目中的“神仙眷属”,与博友一同来访,我们也谈到禅者系列和禅者,他们也赞同禅者对修炼丹道必须学习佛法的看法,说元青老师也是这样教导他们的。我们都对当前的修炼界、学佛、修道的某些状况充满忧患,我说,写禅者系列,是我对这种现状的思考。当年和禅者交往就像今天和博友、函秋夫妻交流一样,也关注修行者的整体状况和内心,更关注中华文化。我在京办《益生文化》十年,讲道家经书五年,如果说还有那么一点“中华文化的情怀与热诚”的话,得益于和禅者长久的交流,相互学习,相互勉励。禅者当年说,要遇见一个真心修道、修行,而且有正见地、有中华文化情怀、能关心国家、民族、人类命运的人,非常难得,遇见了一定要珍惜。函秋今天也说了类似的话。禅者的话,可用佛家的般若(智慧)与慈悲概括。有正见地是般若,关心国家、民族、人类的命运是慈悲。博友和沈先生夫妻就是这样的人。函秋夫妻虽与博友是初识,有趣的是,他们都学习过心理学,都学习过催眠术,都在研究修道心理与修炼者的心性净化的问题,都遇见过各种奇奇怪怪的岀偏者,都遇见自称是某神化身、某仙转世的人,都遇见过很多有心理障碍的修道者,这是他们关注心理学的一大缘起。我高中时学习过心理学和催眠术。我们探讨了很多现象,包括人在修炼中会激发出“人类集体无意识”里的共通意象、原始意象,比如,在中国文化中,蛇是男性阳具的象征、性能量的象征,北方玄武神真武大帝脚下“龟蛇盘结”的象就是这种原始意象,在印度瑜伽里,灵蛇代表真阳之火、性能量,在西方文化里也如此,佛洛依德的精神分析学里就指出,梦见蛇,代表着性意识。这是人类文化的共同处。你在梦里、功态里、幻觉里见到蛇,可能就是性能量变化的象征,而不是说某某是蛇仙或前世是蛇,那样胡乱解释,会出问题的。修道要懂心理学,要懂《易经》里的“象数”之学,更要懂《金刚经》的破相之理,我们都谈到《金刚经》里“不取于相,如如不动”的道理对于修道中重要性。他们三人都持诵《金刚经》,对经文熟知。今天的缘分很殊胜,博友诵《金刚经》多年,函秋夫妻不仅诵《金刚经》,还抄写,他们对《庄子》、《道德经》、《坛经》都有深刻的体悟。沈先生说:“一个人,如果把这些伟大经典的理悟通了,修炼绝不会岀偏。《道德经》、《庄子》对修炼者比《悟真篇》还重要。”沈先生说得多好。我仿佛回到了山中和禅者交流。这样的交流是互相促进的,增益的。禅者就是这样的人,他和朋友们交流,彼此受益,有人来访,他诚恳交流,没人来访,他安然坐禅,淡然读经,岁月在寂寞中度过,时光在禅悦里飞逝,觉性在淡定中开放,智慧在无为里生发。他的出世精神悄悄地影响了我的性格,把自己的家当做山林,红尘闹市就变成了禅窟山林。山林在心,动静在心,红尘也在心,心静在万化静,心净则国土净,佛道的学问是内在的修为。


禅者能洞见未来和自己的生死,他不得已破了戒,动了私心,帮了朋友,这会伤害到其他人的利益。禅者说自己心太软,没把“面子”、私心修干净。为此他在山中静修很久。禅者是真信因果的人,有时,他会直接说出自己遇见的那些祸福之事是何因何果。他说“祸福不外因果。”我也遭过多次报应,反思内观,能知道某次疾病、某次事故、某次失误里面的因果。真如《金刚经》所说:“果报不可思议”。修行人的果报来得更快,清算得更快。我遭受过多次苦报,知道禅者之言不虚,面对各种苦乐境界,能坦然面对,坦然担当,如是因,如是果报,如是法门。昨晚朋友来访,谈生死轮回和地狱业因,问我怕不怕轮回?我说不怕,再来人间做人,很好;他问我怕不怕下地狱。我说:“假如我已经造了下地狱的因,必然要下地狱,那这个果报我坦然承担。我会在承担果报之苦的过程中尽力使善根发现,地狱的烈焰也能在一念善心的觉照下化为清凉甘露。因为,三界唯心,一切唯识。”朋友对我的答复很不以为然。禅者敢于担当,哪怕是地狱的业因,只要自己造了因,必须受报时,积极担当。“菩萨畏因,凡夫畏果”,禅者无畏,如是因,如是果,如是担当,如是修持。


 禅者二十三

有读者看了禅者系列问:

“ 陈老师,末学一直有个问题不解,就是,那个禅者,他临命终时,为何不念佛,求阿弥陀佛慈悲接引,往生西方净土呢?先得不退转位,然后倒驾慈航,乘愿再来,不是更保险更容易么?世尊不也苦口婆心让世人都要念佛么?要靠自力修证得果位,那要多少个阿僧祇劫啊?”


我答复:“为何一定要去阿弥陀佛的极乐世界?虚空的佛世界无数,为何不可以再来人间得人身即身成就呢?有时,极乐国‘花开见佛’的时间太长,而有的大根性人可以即身成就,却用了很短的时间。佛并没有劝所有人都往生极乐国。净土法门,只是一个方法,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念佛,佛有无量。西藏的活佛发愿,生生世世转世人间,弘扬佛法,护持慧命,难道不是大菩萨的发心么?每个人的发心不同,自有他的秘意。我想,那个禅者是参破了生死之关,才那么做的。就像陈健民上师,他往生极乐佛国困难吗?绝不困难,但他发愿再来人间,给西方人讲授佛法。何况,对于开悟者,一大劫也只是一念。”


悟禅的人,对生死,对人生,能做到“以般若波罗密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禅的智慧使他的心远离挂碍、恐怖、颠倒、梦想,所以,于生死,他是自由的。那种境界,我无法感受。


有博友看了禅者系列,来信说:“很喜欢看您写的《那个禅者》系列,刚看了今天写的这篇,有个从小困惑自己的一个问题,请教您:因为我父亲的公职身份,自我记事起,老家的一些亲戚和朋友遇到麻烦事就会来找他帮忙,推辞不过,他也就尽力而为,但父亲从未收过任何好处只是起个桥梁作用,但有些事情的结果可能会触及别人的利益和事情本身的公正性;也因为家人都在忙着应酬这些人也就忽视了我的感受,我抱怨过,说我讨厌这些人,家人说这就是人情世故,郁闷,以至于现在进入社会也有几年了,可是对人情世故依然是逃避着,弄不明白。可我明白自己又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逃不开人情世故。”


我回答说:“你好,人情世故是不能逃避的,有智慧的人,能方便善巧地处理好事情。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无路(有的说:无徒)。把握大的原则就行。我也有人情世故,不然,很多事情没法办,人就在现实中。但我的原则是不伤害他人。所以,把心放开,不要烦恼。一定要调心、明理,这样,你会有智慧处理这些事情。古云:‘巧把尘劳做佛事’,禅者就是这样的。”
上午也有一位禅者系列的读者来信,问的也是类似的修行的人如何面对人情世故、生存压力、生活矛盾的问题。这些,我们每个人都需要面对。我一边写禅者系列,一边和读者互动。真正明理调心后,你会有智慧把事情处理得更好,同样的事情,有智慧和没智慧处理的结果不同;同样的苦恼事,以积极的、乐观的心态面对和以消极的、悲观的心态面对,对你自身的意义不同。我同样要面对对世俗间的人情世故、应酬往来,也有各种诱惑与矛盾需要面对。修禅悟道者不是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真空中,这些是生活中的一部分,有时,不违背大原则的条件下会随顺社会的潮流做事,我也给人送礼,不送礼,很多事情办不成。社会的某种游戏规则,普通民众守着,修行的人也得守着,所谓“和光同尘”。这里面的道理很深。历史上的冯道,在五代乱世,用道家之方处世,乱世中他不仅全身,还在几十年中做了很多事,那时一个王朝更迭极其迅速的时代。每一个王朝的皇帝都请他出来做事,他都出来,有人说他是不倒翁,欧阳修批判他,说他不好,没有气节。但南怀瑾先生很敬佩他,说他不仅人品好,学问好,道德也好,精通道家之道,才能在乱世中安身,还保护文化。首先他能力高,道德好,不然,不会有好几个皇帝请他出来做事。在古代的权力斗争中,他肯定清正廉洁,没有把柄给人,别人也攻击不倒他。而他看透了人性,看透了历史,谁当个小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乱世中要给生民做事,为天下做事。他当过六个皇帝的宰相,刻印过大量的儒家经书,对传播儒学立下汗马功劳,元人评价他:“因是天下书籍遂广。”他有首诗,写得很好:

莫为危时便怆神,前程往往有期因。须知海岳归明主,未必乾坤陷吉人。
道德几时曾去世?舟车何处不通津。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


从冯道的这首诗中就可以看到他的悟境。“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他做到了。南怀瑾夫子也深通道家处世大智慧,既做成了造福华夏的文化大业,又在乱世和各种政治风波(民国年间、台湾的政治风波)中全身。他也有圆通的处世之道。这是他从历史与人生的阅历里总结出来的。


真希望修道的朋友们能把生活中遇见的事情当成考验,当成增上缘,当成磨练,当成“玉汝于成”的机会,当成体验“道性下的人性”的过程,当成认识社会、人生、自我的过程。这样,你的所有的生活的过程,不论苦乐,都是走向觉性和解脱的智慧之旅、修证之旅。

有位读者看了禅者系列,问道:“请问陈老师,‘菩萨畏因,凡夫畏果”,禅者无畏。’是不是禅者的境界高于菩萨呢?”


我说:“不畏生死而已。在畏因畏果的基础上,勇于担当,即是‘无怖畏’的意思。菩萨的意思是‘觉有情,无怖畏’。”实际上他没有和我下面的“如是因,如是果,如是担当,如是修持”联系起来看,联系起来了,就知道我说的禅者的无畏,是一种人生的、因果的担当精神。


有位博友说他在梦里也看到一篇《太乙金光咒》,跟我博客里那个禅者传的有三句不同,可是醒来后,那三句忘了,他感到遗憾。我回复说:“是啊,有点遗憾。没关系,那个咒,也许就在你的灵性里,还会记起来的,那时告诉我。”


有博友读了禅者后面我的留言而留言:“你怎么能肯定陈建明上师往生西方极乐不困难?他的作为,有些大德还说他是魔道呢,他死的时候神识已经糊涂,下体翘得老高,都是双修的果报啊。奉劝博主不要高推圣境,要依法不依人,胡乱赞叹也是一种妄想,一种从众心理,甚至误导群众,果报也不可思议,也需要破除。网上有陈建明大段的双修演讲视频,成佛需要双修?金刚经都在天天念,佛法是无所得法啊。‘口中好言,眼耳鼻舌皆为净土,男女二根即是菩提涅槃真处,彼无知者信是秽言。此名蛊毒魇胜恶鬼,年老成魔,恼乱是人。厌足心生,去彼人体,弟子与师俱陷王难。汝当先觉,不入轮回,迷惑不知,堕无间狱。’--《楞严经》”


我说:“你不在他身旁,怎么知道他死时神识迷糊?莫乱传。至于双修,密宗有那样的传承是不假,我等看不透其中秘意,不要根据某某经典乱评判,何必跟着所谓大德乱说呢?某些大德能说的话,我们不可说。就像禅宗开悟了的大祖师可以呵佛骂祖,但我们不可以,你说呢。道听途说的话,最好不要乱传,也是为自己修积福德资粮。”我说陈健民往生不是困难,在于陈师在一篇文章中慎重说三世十方诸佛世界,他在禅定中神识随往无碍。这不是原话,是我在六年前看到的。陈建民上师的传记我读过,传记作者陈浩望先生也是我的朋友、《益生文化》的顾问。陈上师在台湾、美国有那么多弟子,叶曼老人对他非常敬重。我所了解的事情是,他是一位大成就者。至于是非的争论,我等末学,不必跟风。台湾的萧平实不是把索达吉堪布说成了魔头吗?佛门和道门内部的争斗,几千年来如此,也不是一天两天。即便我们熟识的朋友中,相互间的说长道短不也很常见吗?自己看不透、看不清的事情不要轻易说。时间会验证的,这个时间,可能是我们死后的时间,我们这一生也许看不到那个真实的、公正的结论,未必未来没有那个公正的结论。


那个禅者很少议论修行界的是非得失,我没做到他那样有修养。他不议论,不等于他不知道是非曲直,只是,作为修道的人,议论这些是非曲直,往往是自造口业。有人在书中骂梁武帝的昭明太子给《金刚经》分品是破坏佛法,甚至说昭明太子还在地狱受罪。而古代很多大德,到当代南怀瑾先生,都赞叹昭明太子的功德,《金刚经》分品后有利于后人的学习、研究,把握经典的要领。有位高僧说岳飞成了鬼王,有的说他的忠义使他成了神明。我们如何判断,难道要人云亦云地到处乱说吗?


把佛法归到自己的心中来体验,不要被经典、说教、宗师转了,而要以你的心转经,把佛法消融于自心,看到佛法的没有差别的地方,看到“是法平等,无有高下”的地方,看到“所谓佛法,即非佛法”的地方,看到“一切法皆是佛法”的地方,看到“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的地方,看到“是经义不可思议”的地方。这都是《金刚经》里的话,我近来受禅者过去教诲的启发,每天诵《金刚经》一遍,感到这些地方都有禅机,可以参悟。


有博友留言问:“什么是开悟?开悟后还会走弯路吗?开悟还有反复吗?开悟的人,自己不知道自己开悟了吗?必须找人印证,自己才知道吗?这都是重要的问题。”
我说:“至少,古今禅门是这样的。就像六祖在广东开悟了,还需要五祖的印证与打磨。永嘉玄觉悟了,但还需要六祖的印证。看看《五灯会元》吧。”博友有以永嘉禅师说“一个人睡醒,还需要他人印证自己睡醒了么”来疑问。睡眠固不须他人印证,但如果失眠、昏沉,且需医者把脉诊治。永嘉虽如是说,亦访道六祖,一求印心,而有“一宿觉”之禅门佳话。印心有如名医把脉,无病固然好,有名则应病与药,不也是好事吗?实际上,当代不少所谓弘法、传道的人,不仅没有开悟,且自以为开悟,在说法,不知自误误人。问题很严重。一定要找真正开悟的大德印证。赵文竹先生是自修自悟的当代禅门大居士,他的悟境,净慧法师、体光法师这两位虚云大师的高徒都予以印证,南怀瑾先生也对赵先生的悟境肯定。这是非常重要的。古代的禅师传法,不会像皇帝选太子,选长子传位,大禅师选真正开悟的、印心的弟子传衣钵。那个禅者朋友是个居士,自己因善根发现、宿愿明了而住山修持。他未继承谁的法脉,是否去拜某个大师印心,我不得而知。他和一些僧道往来,自以为没有真正开悟。我并不了解他的真实的悟境。就像我和文竹老师交往十余年,我知道他是大居士,我对他越来越敬重,随着岁月的增加,这种敬重与日俱增,而不是减少。我对禅者的感情也是如此。许多人的确由于没有明师印心或指点,走了弯路。我不评价禅者的悟境,只是讲述一些事理。话题还是归到禅者本人上来吧。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华夏大地,气功流行,北京与西安,即是中心。禅者其时是个商人,有文人写书,推捧某气功师,正愁无钱出书,禅者经人介绍,与作者及气功师相识,当时他尚未学佛,见地未开,而喜欢修炼,就鼎力相助,帮其成名,助其出书,赞助款项,介绍闻人,一同追随,一时此书火爆,气功师亦成大师矣。后来,此气功师以宗师自居,邪见满纸,误人子弟。禅者屡劝而不听,气功师自以为神佛化身,怪力乱神,信口开河。而其时禅者已值遇佛法,得正见地,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认人不真,助妄迷真,果报严重,很是后悔。后来禅者深悔其事,入山修行。


我今年夏天与友人入山时,对某友人谈起过我曾在《中国气功科学》杂志社作编辑。十年后反思,当初那些办刊物的某些前辈,人都是好人,晚年多有变故,多有未得善终者,其他我所熟知的同类刊物之主办者也有此等结局。何故?反思的结果是:当年那些气功刊物,推出了多少伪师邪师以追逐名利、迷惑世人、混乱道法佛法。这样,那些杂志社的推手们也要负担很大的因果。所以,善终者少,总有意外。


反思自己的作为,不免心惊,引以为戒,也有果报承担。推助明师,自有善报;由于无知,推助邪师,自有恶报。禅者当年在山中忍受了许多病苦,就与他作为商人时出资赞助某气功师而这个气功师后来变成邪师有关,其人门下岀偏者甚多,有的还家破人亡。前天与元青弟子沈先生夫妻谈起这类事情,沈先生说,见过一些道友,因为跟错了师,修错了道,走入魔境,丧失性命的都有。这其中的因果,是非常重大的。我和道友夏天入山,在华山、在终南山与他对这些事做了长谈,交流心得,道友肯定了我的看法。我也因慧眼未开,而妄自“推人出山”,也感受到了禅者当年所受的某些果报。写禅者,反思自己,观照前辈,真有“历史有时候惊人地相似”之叹。因此,诚恳说出,供道友参考,慎言慎行,免遭恶报,就是修行。助明师出世,是大功德,助邪师说法,担大恶报。如是因,如是果,清清楚楚。我在山里时,禅者谈起这事,苦笑说:“真正得道的人,人间不知时,上天知之,三界知之,诸佛知之,诸仙知之。真得道,不必人推,自有龙天应缘乘时而推出。人之所为,当为助缘。非是人推他出山弘法,是天命使然。但凡人为,多是妄为。”后来的经历验证了禅师之言。尽管我向来谨慎,也有错误,一言难尽矣。


昨夜妻问我:“如何开悟?”我说:“放下心来,即是开悟。狂心顿歇,歇即菩提。”放下心,容易吗?需要定慧的修为,有的人想得到,做不到,有的人想得到,做得到。就说禅者,想到放下万缘,一心修行,他走的是出世路子,放弃了名利场,绝尘入山。当年的止俗禅师、文竹先生,莫不如此。这是三个我亲眼见过的能放下的人,“放下”两字,对他人可能很难,对这三个人,就是当下一念,而始终如此。我的另一位老师智光在西安卧龙寺“燃指供佛”,所表达的是放下身心的宗教情怀。我当时(大约1997年)不理解,后来,在2000年自己也放下杂缘、入山静修时,才感悟到他当时的心情,下山后写了一篇散文诗,寄到《禅》杂志,当年刊发,写的就是对智光宗教情怀的感悟。


我现在的思想里,宗教情怀比较淡,更多的是“中华文化情怀”。我办的《益生文化》里有儒释道中医古文术数。当年和禅者在山中探讨最多的,不是修炼、开悟、解脱,而是如何更好地在社会上弘扬中华传统文化。我办《益生文化》的过程中,很多朋友劝我办成养生刊物。我说,全国各地都有养生刊物,各大报纸都有养生专栏、板块,这些事几乎是人人可做。但弘扬传统文化的事,人才稀少,刊物更少,需要有人努力去做好这样的事。假如不是为了在社会上弘扬传统文化,我会和禅者一样,入山绝尘,我从小就有出世的心,只是因为那个愿力,牵引我安心做这件事情。只是当初的那个愿力,牵引我满怀信心地来到北京做这样的工作。只遗憾成绩不多,失误不少。借写禅者,反省自己,也鼓励自己,指引自己,走一条光明之道吧。


我无意于和他人争鸣,见地不正处,尽管批评。禅者系列暂时写到这里,因为,我要为2011年的《益生文化》备稿了。如果以后续写,我会写禅者对自己意识的净化。他从小生在贫困家庭,家庭在文革中受到冲击,自己生命里的压抑与变态失常的地方他都通过修行化为菩提与光明了,真正转化了气质与心态。那是他最了不起的成就。我二十余年在修道圈子里见过很多成名的老师,可是,真正把心意识转化过来,心理上毫无障碍、心灵里毫无阴暗的人,极其罕见,禅者至少是那罕见者之一。而不少有卓异本领、神异本领的人,恰恰在心灵上有很多扭曲、妄想和私欲。假如你关心禅者系列的未来,那就和我一起关注心灵的净化与意识的转化和精神生命的健康成长吧,不论现实的人生,还是对于解脱道的修证,这都是极其重要的。试想,连七情六欲都没有超越,谈何解脱道?谈何解脱道的传授与悟证?我们还是从最基础的做人、修心、关注生命的本真开始我们对觉道的追求吧。


那个禅者之二十四
从今天开始,我写禅者,关注内心。禅者已经死去多年。我只说他死了,不用其他宗教性的词语如“圆寂”、“坐化”等形容他,他只是个隐修的居士,那些宗教性的词语形容他的死,不适宜。他是一个死人,写死人比写活人好,至少没有人会因此找麻烦,何况是个默默无闻的死人,是个无人知道、无人关注的死人,是个并不出奇的死人。还是先写他的死吧。


他预知时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要我帮助完成一件事,把他的肉身火化。他说,如果不遇见我,他会用其他方式,具体的我不说了。他早已看好了一个自然的小山洞,可称“禅窟”,在死去前打坐于中,静坐三天死去。身体散发出奇妙的香味。我的工作是:在他辞世二十四小时后先在他身体周围围上各种结实的山木柴火,把身体用柴火包严,外层是树枝,最外层是树叶,堆满房间,点火,火会慢慢烧进去,慢慢点燃内层的柴火,最后把肉身化成灰烬。他说他死后三天里天会是阴沉的,当焚尸的火熄灭后天会下大雨。他已经做好了很多工作,雨水会进洞骨灰和草木灰冲走,他的一切会与终南山融为一体,变成草木、大地、土壤。所有的柴火他早就准备好了。那天中午,来了一个禅者的朋友,是个僧人,带着一桶香油上来。他是点火来的。我没有资格为禅者点火,这里面还有说头。僧人姑且称“终南山僧”吧。他们经常往来,我不知是禅者告诉他的,还是山僧自然知道的,那种境界的人什么事情都知道,就连修为浅薄的我,在西安时,我的两位亲人(堂伯父、堂伯母)两位老友(忘年交)他们在家乡辞世时,我并不知道,没人写信告诉我,也没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但我都在静坐的感通或梦里知道他们去世了,时间一点都不差。甚至我喜欢过的一位女子,那时我在西安,她在数千里外,她结婚的事我感知到了。多年后我才知道她结婚的具体时间的。那是人与人的一种本能的、亲缘的、心灵的感应,“心有灵犀一点通”,人们都有很多体验。我想,山僧与禅者也是这样的。中午,太阳出来了一小会,微微起风。山僧围着禅者走了几圈,拈香,念咒,说法,我成了下手,干活的。山僧说完法,让我搬柴火,原来一切还有程序。香油用来帮助点火。山僧点火前说了一首偈语,有好几句,我记得有几句:

有情世界本无情,来来去去原赤身。

担起个甚么?放下个甚么?咄,

老衲今日来点火,业障烧尽显至真。

要去何方你做主,一点灵光耀红尘。


原来真有这样的仪规,小说里写的,公案里记的,都有说法。我在2008年写小说《三生石》时,就写过这样的情节。小说当年刊发于《益生文化》。
点火了,天阴着。
火息了。天下雨。

他随水而去,渗进土地。


他的死是禅者的死,一切都是在的明镜般的心中觉察明了。后来从其他住山禅者口中知道。这是外人不知道的住山者对自己最后大事的处理方式。地火水风,还于大地,灵识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终南山四季的草木更能感受到那些历代修行的人的慈悲。


禅者是诚心修行的人,要我好好修。我过去做过一个梦,禅者会解梦。命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虽然佛家不主张学命理星占风水,大许多高僧还是懂这些道术。玄奘、六祖、一行、虚云都懂。禅者的命学是家传。他说我命里土重,好静不好动。诚信为土德,只要守住诚信、真诚、诚朴,这一生就会广结善缘,有助于事业的成功。我记住了禅者的话。多少年来,我守住的就是土德之“诚朴”。有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走过一个小门,进了小门,是曲折的、向下的弯曲山道,风景秀丽,江山如画,是盆地世界,群山青翠。再往下走,大河奔流,水面很宽,金黄的雨后的泥浆平缓地涌流,如同黄河。我想渡河,但没渡过去,原路返回了。这个梦连着做过三次。我太奇怪了,就问他。他听了,说,这是气脉之梦。那个小门是一个学穴,是膻中穴,往下走,往盆地一样的山里走,代表沿任脉向下走,盆地就是腹部。黄色的浑浊的河流象征你的脾胃中水湿之气过大,不利于开通经脉,任脉不畅。


果然如此。上高中时住校,自己做饭,那时家贫,吃得饭都是晾干的面条,水煮,加点油,放点菜,洒点盐,这样吃了三年。脾胃不好,身体里水湿之气重。他说黄为土色,雨后黄河乃脾胃水湿之气;向下行走的山路,是任脉。禅者说,许多人修行,不懂得《易经》象数之理,把各种奇怪的梦胡乱解释,反倒增加障碍。多年后,我读南传佛教高僧摩诃瓦布的著作《内观之路》时,看到尊者说:“当凡夫的心——无论谁的——还未有任何基础时,遇到境界将它往错误的方向胡乱牵扯,内心的思想就会倾向纠缠不清的执著不放,直至找不到任何依靠使它保持平静与安宁的程度。”禅者当年非常看重南传佛教的理法,说南传佛教很重视实修,他经常给我说:“法宏(我过去给佛教界、气功界写文章曾多用“释法宏”之名,以致有人以为我是和尚。后来到西安锅炉修造厂打工,厂里住的一个患有多年精神病的女人见我向来只叫“和尚”),学佛,记住一个诀窍,南传佛教的实修加上大乘佛教的见地、行愿,一定成功。”他精研过南传佛教的《清净道论》。我这多年来的观察,许多修道学佛的人对“境界”的执著,没逃出摩诃瓦步所说的误区,“遇到境界将它往错误的方向胡乱牵扯”。包括一些所谓修道界的名人或网上明博,也在境界里胡扯。危险而可惜。想起禅者的教诲,我的修行还谈不少有体验,至少走在安全的路上,这一点,足以欣慰。二十年的观察经验告诉了,修行路上的危险和误区、陷阱比《西游记》里唐僧的取经之路还复杂,还艰难。《西游记》中所写多是外魔,而最危险的不是那些妖怪、邪师,而是你自心的内魔。试想,多少说法弘道的人,自己连“色受想行识”五蕴都未空,连名利情欲未断,连传统经典未通,谈何弘法?想来都让人汗毛直竖。我自己就是五蕴未空、名利情欲未断的人,对传统经典也没有通达,但我不自误,不误人,老实自修。我在2001年到2005年在社会上讲了五年道家经典,而现在不敢讲了,我一直想把《灵宝毕法》和《钟吕传道集》讲一遍,此后不再讲丹道经典,但我不敢讲这些经典,我发现了自己的浅薄、虚妄与无知。人要有自知之明。禅者要我守住“诚朴”,不自欺,不欺人。这样的教诲,让我受益一生。


禅者说的一句话,既是江湖上的话、商场上的话,也是修行者应该体悟的话,他常说:“看小看小,天下走了。”他最早经商,是小商小贩,到云南那边贩卖衣服,有时还搞药材,什么赚钱就搞什么。把自己看小,就能走遍天下而少遇祸患。这是走江湖的人常信奉的格言。禅者用在修行上,把自己看得非常小。对我而言,他的修行、悟境,我现在都达不到。正如喜欢禅者系列的麦青苗博友给我留言说的,他(禅者)是我的未来,我是他的过去,在生命时空还会相遇。他把自己看得很小,有时,路上听见农民随便说的话他都看成教诲,肃然起敬,至于他去拜访其他老师,非常恭敬,即便他不认可某些老师的说法、说教,但他尊敬其人,认为他也在说法,是老师。他说,对他人的恭敬心不是做给人看的,而是内敬,是修自己的心。尊敬他人,尊敬一切人,就是尊敬自己,尊敬自性。我有时对自己不喜欢亲近的老师缺乏相应的敬意。禅者不这样,他对人的尊敬只关乎心,不关乎人,不是因为你是明师我尊敬你,你不是明师我就不尊敬你。他完全是从修行者应该有的恭敬心出发恭敬一切人。我过去话特别多,被高中时的同学王先生送了个大号:“三峡工程”。那时,三峡工程还在计划中,课本里有。我那时一到课余,就给同学们讲佛道故事。没想到的是,送我这个外号的老同学大学毕业,分配在号称“小三峡”的刘家峡水库工作多年。去年,我们分别十八年后第一次见面,他说的还是我当年讲给他的禅宗故事。我小时候当班长,小学时四年级,班主任李先生因为我能说会道,给我取了个号“常有理”。我小的时候家里人也这样叫我,母亲骂我也是“你这个‘常有理’”。从小就有天性里带来的辩才。我和禅者一起,有很多时候是我说他听,他的话很少,但精练,一下说到本质上。他的身教我现在体会到了,也记住了“看小看小,天下走了”,这不是个圆滑的处事之道,的确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所悟,跟前辈,跟明师,跟圣贤相比,什么都不算,自己的修为,很多时候连一个很普通的农民都比不上。我经常这样自省。每从报纸、电视上看到那些普通的做了很多好事的好人的事迹,我常会因感动落泪,因为,在那样的场合,他们能做到的好事,我未必能做到。把自己看小,不仅仅是有修养的处事之道,也是修心的方法、修行的境界。这就是老子《道德经》里的“处下不争”的“处下”。你越处下,越与大道相应。禅者的“看小看小,天下走了”是真实的修为。把自己看小,不仅不会减少风采,还能增益谦虚的品性。这些年看到的不少修道学佛者,不仅没将自己看小,反而看大了,看成神佛的化身,实际上这是内心自我欲望的极度扩大。佛法教人“无我”,老子教人“无执”。执着在“我”里的人会觉得自己是救度众生的“神佛”了。我见过一个道士竟然说自己日后要“封神”。也许是《封神演义》的故事看多了吧。禅者叫我诵《金刚经》,我现在才体会到诵此经可以清净烦恼,清除妄想。这本自五祖、六祖以来被禅宗看重的伟大经典随时都在破你的任何执著之相,哪怕是所谓度人的相、说法的相、证果的相、布施的相、拜佛的相,全都破了。布施,要不住法而布施;度人,实无所度,也无做度人之心;说法,无无法可说;证果,如果有证到某果之心,则不名某果(如阿罗汉果);拜佛,佛不可以色相见、音声求;修行,要离人相、我相、众生相、寿者相。反复诵经中,体会到《金刚经》的伟大,禅者当年所说是对的,修行的人要守住《金刚经》。十多年前读南怀瑾先生的书,他说抗战时孤身在外,不知家人生死,而家人在沦陷区。他每晚诵《金刚经》给家人回向功德,愿家人平安。抗战结束后他回到了家乡,家人都是平安的。南先生谈了这些持经的经验。我当时也诵过几天《金刚经》,但没坚持。最近因感遇的一些事情反省自己,想起禅者的教诲,这才感到没有听他的话而诵《金刚经》,真是失误。慧眼没开,也犯糊涂啊。不能像那英流行歌里唱的“借我一双慧眼吧”。不能借,而要开自己的慧眼,看清人生,看清世事,看清身边的修道者、学佛者的面目,不要自误误人。


有博友看了禅者系列留言说:“断尽烦恼靠什么?智慧!这种大智慧只有依四圣谛行八正道才可以产生,稍有偏差,既是假慧空慧甚至邪慧。佛陀灭尽贪嗔痴的方法是通过完美的解脱的产生的内明智慧,光靠外观模仿是模仿不来的。烦恼的集因是什么?欲贪。掺杂欲贪的修法是不会有正果的。很多人将原始佛法贬为小乘,呵呵,真是即狂妄又无知。”


我答复:“大乘小乘,都是佛说,贬低则是过错。小乘的修法精细而严密,小乘佛法是整个佛法的基础,没有基础,哪来高楼?当代人喜欢空谈大乘,往往自误。小乘佛法的实修精神,正可救空谈之偏。说大说小,应该看作方便,而不是究竟。实际理地,本无一法可立,也无一法可说。所以《金刚经》里佛说‘说法者无法可说’、‘实无有法佛得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禅者当年参研小乘经典,以为小乘的实修结合大乘的行愿,非常殊胜。这不是调和,而是这样修持获得了感悟。密宗的修持中也有这样的宗风。佛说‘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为什么有那么人多非要争个高下?还是心未修平。”


想想我们的人生,有多少错误是由于我们不明理而导致,有些是我们修为不够而导致,有些是由于我们境界、眼界未开而所致。禅者悟禅,是从人生的经历里感悟苦空无常,感悟人生的幻变,他学佛,不只是读经,他每天在打坐、禅修中思维佛理,对八正道、四谛、十二因缘、三十七道品,都是在禅定中逐一思维、感悟。他要求我这样做。我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即便修行中他很关注细微的地方,把《易经》八卦的道理和佛学结合。记得有一次我诵《心经》后的咒语,深夜,我端坐默诵,感到有很大的能量,天旋地转,我有点晕,但还是坚持着。同室的禅者突然对我说:“面对南方打坐,再念诵,感觉会好的。”我立即转变方向,面对南方,天旋地转的感觉没了,身心宁静安和。第二天,他对我说:“八卦的道理是宇宙的道理,当然也是佛法的道理。观音菩萨也叫南海观音,在中国,观音菩萨的道场在南海,观音显女身像,这也是传统《易经》的思想,南属于离卦,属于心,为中女。你念观音的心咒,面对南方,可以调整心脉,效果会更好。南海,南为心,海为水,按《易经》的道理,有水火既济的方法。调整一下,感受一下。”我们看起来很平常的事情中还包含着我们不知道的哲学道理、文化元素。我那时喜欢的是念佛,可以高声唱诵,可以低声吟诵。念佛念到动心时眼泪会往下流。心里有幸福的、回家的感觉。这不完全是所谓“宗教体验”,而是内心的慈悲心被法号声激发起来了,这是我对佛的体悟的内在感受。


那个禅者之二十五
大约是1994年底,或者1995年初,在西安,我和禅者办事,路过西安北关的某个街巷里,看见一个气功门诊和教学点,我好奇,拉禅者走进去看看,禅者跟进去。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大弟子,坐着,看见我们进来,很热情,介绍他们创编的功法。气功师王某某,说他创编的功法可以实现共产主义,甚至是能解决爱因斯坦未解决的问题,还说能使人即身成佛,甚至高过佛的果位,要我们拜他为师,教一定费用,保证我们成佛。他给创编的功法起了个名字,字是自造的,像武则天自造了个“瞾”字一样,他自造的字不记得了,记得音读“某”。他为了显示他有功,要我闭目,感觉到哪里麻没有?哪里热没有。大师希望我们做他的徒弟,保证开悟。末了,我要走,他拉住我,要我学。我笑笑。禅者问:“咨询费多少钱?”大师说十五元钱,大约讲了十五分钟。禅者就给了他十五元钱,我们出来了。我出门后说:“走火入魔的,还给他钱?”禅者笑着说:“他入魔不入魔不关我们事,毕竟听了他十几分钟,给钱是合理的,两不欠。”那时,多少狂妄的、岀偏的人,就在社会上当大师,修炼界岂能不乱?现在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很多魔性激发的人说法传道、收徒授功,岂不忧患?我常对朋友们说:鉴定一个人是否是明师,很简单,看他的七情六欲空没空。就这么简单。如果自己还现在欲情之中、名利之中、是非之中、恩怨之中,哪里有道啊?不要被那些人骗着玩弄感觉。你感觉这里麻了,那里痒了,这里热了,那里有性感了,都是靠不住的,那是感觉。《心经》上说:“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你还有这里痒那里热,这里有快感,那里有气感,这里有香味,那里有光明,说明还没有空,还在过程之中,把过程中五蕴(五阴)变幻的感觉当成修道的殊胜体验,不必说可笑,倒要当心《楞严经》中的魔境。《楞严经》的五十种阴魔都是五阴变化而来的。南怀瑾先生的《楞严大义今释》一定要读。禅者经常感叹,六祖说:“念迷,佛即众生;一念觉,众生即佛。”今天夏天再次入山访道,我和同行的道友还谈到这句话。社会中,佛道界,有许多根性不错的人就是“一念迷”而迷在名利、情欲、是非、恩怨、利害、幻境、我执里面。更可怕的是这些“一念迷”的人做大师、称宗师,还在“度人”。这使我想起了当年和禅者在西安见到的王大师,自称可以超越佛的人。现在不知这位老兄是否正常地生活在人间。那时我认识西安体育学院的杨志江先生,有十六年没见过,现在大约七十岁左右,那时西安气功协会办了分气功报,我用文言写的《慧丹三百论》里的十论,杨先生刊发在上面。我问过杨先生是否认识那位王大师。杨先生认识他,说王大师到西安市委礼堂作报告,为了表示自己高于佛,他给佛菩萨的像说吐唾沫。想来,当年把他请到西安市委礼堂传功的人也是不懂佛道的人。一个自己没有成仙成佛的人,怎么可能保证引领、护佑、指导他人“成佛成仙”呢?成佛成仙是商业活动吗?是可以用钱买来的吗?成仙成佛又不是买个假文凭。一个人成仙成佛,不是谁说了算。很多人理路不明。真的危险。仙佛的果位与金钱无关,只与修证、见地、行愿有关。


中国人容易做好好先生,看出问题也不说。杨先生如此,禅者如此,我也如此。说给谁听?说了,往往添乱,引起更大的纷争。不说,便有很多不明真相者上当。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今年夏天我在抱龙山、终南山、华山访道归来,对网络和现实中的“神异道学”、“商业道学”做了反思,引来一片谩骂,我把博文删了,不过,等我修改后还会贴出来。这时不谈具体的人事,只是谈见地。世间什么事,可以商业化,即便爱情被商业化了也能理解,女孩子尽管不是很爱某个男人,但男人有很好的物质生活,她为了生活的安全感而嫁给了并不爱的人?可悲吗?可笑吗?不可悲,不可笑。生活如此,这是人之常情。惟独宗教和信仰不能商业化,信仰一旦商业化了,精神的空间就会被污染,信仰会被名利蒙蔽,商业化会把信仰变成垃圾,商业化会把信仰变成有限的、局限的压制。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在局限你,本来,宗教、信仰是给你的灵魂以解放与自由的,应该是无限的,可是,由于人心,由于私利,由于执著,信仰变成了局限的、矛盾的、私利的,这是时代的悲哀。这是我反对商业道学的原因。尽管道学不等于信仰,但修道文化关系信仰,这个信仰可以和宗教无关,但一定与心灵的崇高追求有关。至于神异道学,很容易误导人们,以为修道必然会出现这些神神道道的体验,而会把重心放在神秘体验上,忽视常道、正常的生活与基本的德范,最终陷在神异的泥潭里不能自拔,从而出现心灵危机——也就是通常说的走火入魔。我的担心是基于二十余年的社会观察。我写禅者系列,也是反思这些现象,寻找危机中的出路。经常有博友给我发纸条、来电子邮件,甚至打电话,我很清楚有些博友的心动了,心灵里出现了某些不安的因素。曾经有位博友打电话告诉我,因为跟某君网上接触,自己受到影响,现在心灵上出现了问题,生活受到了影响,不能单独生活了,需要父母监护。我只有感叹。有位圈子里的青年学者傅先生来访,也谈到遇见的各种修行中出现障碍的事情,结论是“无药可救”。元青的弟子沈先生和函秋夫妻来访,沈先生是继承了周潜川一脉的道医,他也说遇见了这些事情,无药可救。今年胡孚琛先生对我说,特别是女性,陷在神道里,无药可救。我一位好友,因为修炼岀偏,离婚了,自己住了多年精神病院,痛苦不堪,当年她是才女。母亲为她操劳成疾,今年不幸因癌症辞世。她允许我用她的素材写一篇文章给大家看,借以警醒道友。我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也把曾经预告过要写的系列长文《往事并不如烟——修炼者戒》放弃了。这很容易使我认识的一些人产生联想,以为在写他们。我谁也不写,只写一个死去多年的老友和自己的反思,不涉及其他人具体的是非,即便写,也只是我——一个活人和禅者——一个死人的故事,穿插一些其他师友的故事。反思精神和对“大众修炼工程”安全的关注,依然是我十余年来一贯的心情,从1996年发表探讨有关修炼与精神病、岀偏的文章以来(当时在《中国气功》和《东方气功》上刊发),十余年中我一直关注修炼的安全问题。社会上拒绝“豆腐渣工程”,修炼中也要拒绝不安全的法门、不安全的老师,不安全的法门和老师不可能为你的身心“安家”。浮躁的时代,人们不愿意自己静心研读经典,研读经典就像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一样,会给你炼出一双火眼金睛,能识别真伪。可是,现代人没有耐心读经典,却有耐心读博文,上网,种菜,玩游戏,网上聊天。如果真为身心性命考虑,还是我在某篇博文里说的:“少读博文多读书”。读书以大德的著作和经典为本。我和禅者在山时,也遇见过多种因岀偏而到处求医访道者,很可怜。我们对修道学佛中的许多事保持着独立的思考与清醒的理性。他开玩笑是自称“老江湖”。


禅者以前经过商,那时卖成衣给云贵川的边民,给新疆的边民,如同走江湖一样,连蒙带骗。有一次,禅者说,他良心发。他到云南很偏远的村子里卖成衣,那件衣服的成本是十元钱,他要三十元,有个老奶奶给孙女买,上学穿的。老奶奶说,自己只有十元钱,老人很老,拿出皱皱巴巴的十元钱。禅者看着看着想起了自己的祖母,一阵心酸,十元钱买了。这是八十年代初,刚刚结束打击“投机倒把”的时代。他有了原始积累,开始贩茶叶,后来生意大了,贩木材,把南方的茶叶和木材贩到甘肃赚大钱,还往广东贩西北的苹果、药材,西北产党参、黄芪、柴胡,他什么活都干过,包过工程,哪个行业能赚钱,他就干,人精得很,倒也不失农民的厚道。老家开着百货店。他是老江湖,有钱时去风月场,商场上,得请人享受风月,人家才会给你办事。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生病,会病的要死,会因为病得要死而感遇佛法,会为了救命而练练气功,没想到的是,由此因缘,得遇佛法。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在某些人身上有奇怪的相似性。我的老师智光禅师因病而入佛门,他病得要死,有人劝他念佛,想象自己的病是代众生受苦。天天这样念佛、观想,病会好的。奇怪的是,智光病得要死的人就这样念佛、发心,病竟然好了。病好后决然出家。止俗禅师也是因病练气功,功夫不错,还教功。后来有人告诉她,学气功不究竟,有能了脱生死的法门。她问:“这样能了脱生死的法门在哪里?”有人要她去找终南山南五台大茅篷的当家师宝珠大师。她立马放下身边的事情,到大茅篷找宝珠大师,听了大师的讲法,内心欢欣踊跃,斩然出家修行,那时,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今年夏,她第一次给吾妻澄源讲了一些出家前的往事。我的朋友本大出家十余年,文革中他是红卫兵闯将,毁过佛像。文革后病得要死,我一位好友杨先生劝他念佛修行,结果病好了,自己出家了,那时他有儿子。他发愿到到海南弘扬佛法、修建寺庙,有一年托我请赵文竹居士给他的寺院画几幅画,文竹老师连写带画送了十几幅;又托我找画家画了焦延寿(汉代《易经》大师)、唐代吕洞宾的像,我找的山东的吴玉玲女士画焦延寿,王福增教授画吕祖。说到了赵文竹老师,大约是1994年,有位好友送他南怀瑾的《如何修证佛法》,要他看。当时他是有名的大画家,有人出资准备建“赵文竹艺术馆”。过了几天,朋友来了,问书看了没?他说看了,并说:“闲的时候把南老师请到咱家来喝喝茶,我给他画幅画。”朋友一言不发,走了。赵老师觉得不对劲。这才拿来南先生的书看,才知道南先生是台湾人,当时不可能“请到咱家坐坐给他画幅画。”赵老师很惭愧,当下读书,这一读,不得了,读出了人生的最终追求。他立马和妻子入山了,他断然修行,放弃了世间的名利,什么“赵文竹艺术馆”、全国画展,全抛下了。十年后他悟后所写的书风行天下,他又出名了,但他不出山,不讲学,不收徒,不涉足名利。唯一的儿子要出家,他支持,连亲情也放下了。我多次去文竹先生家,文竹夫人朴实得像乡村大嫂,给来访的客人做饭,勤勤恳恳,真是菩萨心肠。一个人的佛缘这样有趣。这些师友们走的是真修、正修之路,很严格地修行,很真诚地信仰,都更放下人生中最难放下的名利、情感。


你要看看某个人是不是明师,就看到对“贪嗔痴”破除了多少,就看他放下了多少,就看他对名利、情欲的态度,这涉及对报身的修持;在这个基础上看他的见地,见地代表着智慧与法身。今年五月,我因为在博客里批评某些人收数万元的“拜师费”的社会现象。博文一出来,立即遭到了围攻,围攻我的人还是我的朋友,过去经常到我家来拜访,他强列要求我必须删除或修改文章。文章我修改了,但断交了。我们真的觉得非用收钱来衡量道行的高低吗?真的需要以敛财的方式传道吗?我当时写那篇博文,是因为两位读者,也是我的朋友,为交上万元的拜师费的事跟家人闹矛盾,都是老人,互不相让。最后由我裁定。我听了很诧异,原来……一言难尽,不说也罢。过了几天,还有好几位熟人就所谓“拜师费”问我,什么交了“拜师费”后给你“道号”,给了道号,就保佑你云云,我更诧异。才知道,我也落进了一个圈套。这些熟人都因我推荐某老师而“被”邀请拜师的。交“拜师费”本身无可厚非,但问题是,交“拜师费”的事不要反复用劝、导、诱的方式,乃至于蒙的方式。大道是光明正大的,收费也是合理的,但一定要自愿而合乎道德的法则。我针对有些人急功近利的方式和心态来写那篇博文的。这两年,社会上流行“被”字,“被长工资了”、“被钓鱼执法了”,没想到“被”也流行佛道界,“被邀请”去拜师。我不是说某位老师不好或有什么问题,而是具体办事人的方式有问题,为什么不替他人想想而要“被”他人?我就这个问题写博文探讨,结果得罪朋友,招来谩骂。想想,我们该为谁负责?修行为谁负责?该为自己的身心性命负责。我们为何不反思自己?为何缺乏内省精神?为何不反思修行那么多年,怎么还没有真正的进步?你的身心健康了吗?你的命运向善美改善了吗?你的智慧开发了吗?你的家庭祥和了吗?为何不多自问一下?别人批评几句,就暴跳如雷,就翻脸?这叫修行吗?没有人能保证你开悟,也能有人能拯救你,开悟是你自己,拯救也是你自己。一切,是自作自受,如是因,如是果,如是修持,如是担当。再问一问:谁是明师?那几个月,我的朋友看我博客,倒不是为了学东西,而是像警察一样检查我的文章,看看那些内容在他看来是说他的。活得累不累?我还没那么阴暗无聊。一位交往十余年的好友,他的工作关系有点特殊,过去经常在一起喝茶聊天,自我开了博客,在网上谈佛论道,朋友读了我的博文,把我看作会惹是非的人物,很快就不往来了。十年的朋友情就这样断了。写文章,难呐。吾妻澄源为此和我吵过架,说我把朋友得罪光了。写着写着,我想到,何不写寓言?于是有了《兴南子寓言故事会》的系列创作,禅者系列,本来是为《寓言故事会》写的,写着写着,单独成篇了。还好,写的是一个死人的故事,没有张扬谁,倒是借助写禅者反省自心。假如我熟知的那个朋友对文章中某些部分不高兴,不要瞎联想。世间事有相似性。鲁迅先生写了《阿Q正传》,当时不少人以为鲁迅在影射自己,还有人骂鲁迅,要告鲁迅。鲁迅没有那么无聊,去写个人的恩怨,他在借写阿Q写国民性,来反思辛亥革命的失败。我在今年五月份为了避免有些人联想,写过《由阿Q所想到的》一文。现在写禅者,心情一样。我借写禅者,反思我的修行,以及寻找未来的安全修行之路,仅此而已。也为朋友们提供参考。


我跟禅者修行,那时我家里很穷,我蹭吃蹭喝,他几时收过我费用?他把自己求道学佛得到的宝贵经验全不保守地告诉我,待我如亲。他对其他人也如此。我跟着智光、止俗,连吃带住,他们几时厌弃过我,说我没交伙食费?止俗禅师在山,来的人有供养,她欢喜,没供养,她欢喜。她也从不暗示他人供养自己。你给她供养,不论多少,她都愉快地收下,除了修禅,还忙碌于修缮山门、禅房。我到文竹先生家蹭吃蹭喝,文竹老师还满怀欢喜。真的那么爱财吗?道行与德性要用财体现吗?有的人有理由,我们要建基地,要修庙,我们要弘扬国学,我们要办大事。真的这样高尚吗?我多年敬重的修庙者中,张玉仙、抱龙山主,属于神明的自己一分钱都不会花。今年夏天我到抱龙山,上海的顾先生了解到抱龙山主半年打工,半年修庙,他问,你打工挣多少钱够一年的花销?抱龙山主说八千元。顾先生说:这八千元我给你好了,你一心修庙。抱龙山主拒绝了。他说自己的老婆孩子要自己挣钱养活。顾先生捐了一万元,抱龙山主记在修庙的功德款上,而不是用于自己。现在想来,我们总会给自己的行为找美丽的借口。就像有婚外情的男人总会找“前世有缘”、“我婚姻不幸”、“那个女人就是我命中要找的那个人”等等借口一样。连台湾的禅意散文大师林清玄在离婚时都未能免俗地找了最后一条理由。禅者教给我的,是绝不找借口的内省精神,敢于直面自己一切或明或暗的欲望。有时候美丽借口下面掩藏的恰恰是我们对名利欲情的追求,还给这个追求穿上美丽的外衣。欺人乎?欺天乎?


不知道写了这样的文字会招来怎样的骂声或某位朋友的猜忌?写这一段,有感遇一位博友的多封电子信件,讲述了自己上当受骗的过程,损失数千元。有人说能以电话传递能量,我说:“实际上是心理能,自己的能量。就像到我家来的人,崇拜我的人,感觉我家气场多好多好,有的人见我一面都辟谷多天。我清楚,不是我加持了他们,我没有这本事,是他们因崇拜的心引生的心理能,是自身的能量。身心真正变化(质的变化,比如肿瘤的瞬间搬移、消失)的才是真正的能量,很多只是‘感觉’。‘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那种感觉都是色受想行识的粗浅变化。感觉靠不住。”(补注:刚才送走《新道商》一书的作者宋玉成先生,多年的好友,我们面对面谈道学和他的书,他说:“陈老师,听你讲话,我身上像过电一样,已经有五六遍了。”他说只在上海听一位管理大师讲话时有两次过电的感觉,感动于我们之间的真诚交流。那种所谓“过电感”,不就是自身的心理能吗?男人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的过电感、女人看见自己心仪的男人的过电感,是心理能与生理能的混合。这是道吗?这是功夫神通吗?仅仅是心理能的变化,值得大惊小怪吗?而那位博友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数千元。听着都害怕。我看感动的节目如“感动中国”,还因为感动而经常“过电”呢。为什么把这些简单的东西神秘化说成是“道行”呢?就像陈健民坐化后,下体竖起,本来是个正常的生理反应,生理学上有解释,可某些佛学家非说这是陈“双修”的报应。哪跟哪啊?完全是挨不上边的事,为何把简单的、正常的生理反应说成是“报应”,而神秘化呢?正好说明我们见地未开、慧眼未开。)老实说,一些在外面传得多神奇的“大师”,据说给他人治病时手呼啦一扇病就好了,在我身上、在吾妻澄源身上,从未见过什么神效。我在《中国气功科学》做编辑,知道那里面的把戏,玩弄的是心理能,没有几个是真正有医院的具体的检测报告说经某某大师手呼啦一扇病真的好了的。我不怀疑那些真正有神异本领的人,但更多的是江湖。有些老江湖不觉得自己是江湖,以为自己就是大师。有位博友发纸条说自己听了某某的课,口腔溃疡感觉好多了。这件事过去已经一个多月,自己看看,口腔溃疡真的好了吗?还有一位东北博友也是网上拜师,结果当天损失上千元。他(或她)发纸条给我,感到痛惜不已。我这才感到,网络上的陷阱原来这么多。而他们所拜的师也是圈子里的“名人”。还是想想伏契克的名言:
“幕布揭开了,人们,我是爱你们的!你们可要警惕啊!”

真想当个好好先生,不说了吧。


那个禅者第二十六(最后一篇)
给《益生文化》2011年第一期的“心灵关怀”栏目备稿,找不到合适的文章,就在我的博文里找,见到一篇我今年年初写的博文,原来我很早就写终南禅者了,只不过写的是止俗和李老师。文章中我也在反省自己。我把文章贴到下面,也许,和前面某些内容有重复,断断续续写禅者系列,也有记不住事的情况。这篇文章值得一读:


空谈的伤害


记得1999年,我和李先生去终南山黄龙洞住山,老师止俗禅师接待我们。


夏天的夜,微风送爽,寂静的天,星月共辉,能听得见山脚下的流水和树丛中的蝉噪。吃完晚饭后,我和李老师,以及另外一位上山修行的居士坐在山门口聊天。我平时读书很多,杂学百家,博览万卷,记忆力也强。我兴致勃勃地讲有关终南山仙道、佛家人物的故事,讲完吕祖、道宣等唐代仙佛人物,我还讲了虚云和尚在山中修行入定半月的故事,虚云和尚的《法汇》和《年谱》我都研读过,那是两套函装书,有十余本,全是繁体字,竖排,我大约读了一两个月才细细地读完了,也记住了其中一些诗词、典故,很得意。


我正讲得起劲,止俗禅师冷冷说:“虚云成道了,关你什么事?”说完就到禅堂去了。


我呆在那里,很尴尬。但我知道这是禅师的教化,我能很感激她的教化。


止俗禅师就是虚云的徒孙宝珠大师的弟子。她识字不多,修行精进,注重心法。我博学多闻,且成了识障和谈资,反而不能更加精进。


2006年,我与另外一位朋友入山去看望止俗禅师,正巧,也遇见了1999年、2000年两次与我入山的李先生在那里修行。李先生是个中学老师,自1999年起,每年的寒假、暑假都要留出一段时间入山修炼,开学后便去安心教学生。这次遇见他,是意外之喜。我和朋友坐在山门前聊天,李先生坐在不远处的山岩上打坐。前两天,止俗禅师没有说什么,第三天,她说我的朋友了,她说:“你来山里,难道是为了聊天吗?你看人家李老师,把宝贵的时间用在练功上。”


朋友的杂念多,受到禅师的呵斥,禅师彷佛能看透他的心思。


我早年入山时,杂念如瀑,根本止不住,恶念、邪念也有。后来下山,到红尘中做事,再次入山时,感到杂念反而少了。


红尘对修道的人,不完全是污染,还有体验,还有磨练,还有经历后的坦然放弃。
老子说:“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矣。”我们经常把所知所学当成了谈资,当成了调侃,而没有当成心灵解脱的元素。这时候,那么多知识,有什么用呢?成了识障、“所知障”、“法执”。损去所知障,就能逐渐通向无为。知识的多少对修道者很多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判断力、自制力、世界观、人生观。修禅学道者的世界观是三千大千世界的观念,是“三十三天天重天”的世界观,而人生观是以因果与轮回为根本的人生观,这样才能理解佛道祖师们的学说,走上解脱道。


空谈伤害的什么?伤害的是心灵,心灵不能获得实修的解脱,到年老时,到临终时,也许最悔恨的是空谈误事,于生命的解脱无益。


与同修的交流是必要的,切忌把交流变成空谈,变成知识的炫耀,把所知变成给别人挑刺的依据,那样的所知,真的就成障碍了。


我需要三省吾身。


以上是原文,一字未变。原来禅者的内省精神一直就在我的心中活着,从未丢弃过。我忘了当时写这篇文章的缘起是什么,但为我半年多以后写禅者系列开了个头。索性收在这里吧。


禅者生前做了几个修行,在我看来是大修行,一是对自己从小苦难生活所形成的压抑的净化,那把中苦难中形成的某些变态的心态、潜意识里的不良的意识净化掉,他说人不能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一定要转识。这方面,他转过来了;第二点,是净化他内在的性意识,转化它,把性意识化成空性,他在修行中在深入灵魂深处后发现了人性深处的性恐惧和性压抑,他以空性的修为转化了身心中潜藏进化、轮回中的性的业力和焦虑、恐惧。第三点,是了业债。以他的修为,疾病不会要他的命的,要延寿不是做不到,而是他观察了因缘,观察了因果,权衡了很多事情,才放心决定,随缘了债,顺缘走完这一期生命,而来生,会因为这次修行和了业障更顺畅,能做很多修行与弘法的工作,他愿意以青年之身在人间积极弘法,而不是以衰老之身苟延残喘地活在世上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这三方面他都做到了,他微笑着面对死亡,满怀愿力地走向来生。他的心中没有对死亡、轮回、因果的恐惧,有的是喜悦,对生命的喜悦。我见过一些人,成天说要出离六道轮回,以致有了焦虑,甚至是严重的“轮回恐惧”。其实,真正懂了大乘佛法的道理,没有地域,没有涅槃。所谓“涅槃生死等空花”、“没有佛涅槃,没有涅槃佛”、“罪性本空”、“一念忏悔,地狱消陨”。三界唯心现量。禅者体会到了,他坦然地、喜悦地迎接死亡的到来,自在地去投胎,去开始他预定的新一期生命之旅。


他的修为,我不想再写了,感觉力不从心。他的内证,我永远无法猜测,也无法知道,我说写,仅仅是一些观察中的粗浅的经验而已。假如我修行到了他的境界,我会知道的,但现在不能。我不知自己的写作中是否有失误,假如有失误,请朋友们把全文仅仅看做参考就行,不必当真。《金刚经》上说:“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切记,看完了,就舍弃禅者吧。没有禅者,没有陈某,一切消归于你内在的觉性。


我在博文《聆听教诲》里写过一件事,把那一段黏贴在下面:
“我写了《那个禅者系列》,有人留言赞誉,我心不安,写得是否对,我也不敢肯定,我只是一个表述者。我写了‘禅者(系列文章)’六字,请张玉仙老师灵映、判定。我没有开悟得道,不敢自以为是,还是请明眼人从更高的层次下一断语。如果我写错了,我立马删除,以免误人;写得不好,就不再续写。张老师其实不知道我写了什么什么内容(指文章),我也没告诉她《禅者》是我写的。我只写了六个字给她看,她马上写道:

修身语上示,精侃论基础。丹成功步明,书下文章灵。


我真的高兴。从这灵映看,我的文章是过关的。的确,我的文章的要领是‘修身’。这一点,她灵映得非常准。我一直忧患的是,我们所谓修道,往往在荒芜生命,我们连最基本的修身问题都没做好,遑论修道了。其二,是谈修行的‘基础’,比如修心的问题,是整个佛道修证的基础,是筑基功夫,道家称为‘炼己’。这一点,张老师灵映得非常准。其三,《禅者》系列并不是写禅,我对禅虽不陌生,还欠修证,我是借禅理来破炼丹者的幻相,这才是我的本心。这一点,在张老师第三句里有体现。‘精侃’,是我写作的风格,聊天,侃大山,不是一般的闲侃,而是‘精侃’。我拉拉杂杂讲了好多个朋友的故事,禅者的、止俗禅师、智光禅师、宝珠禅师、李老师、赵文竹……,真是“侃”。侃得用心,侃得真诚,称得上‘精侃’。我有信心把《禅者》系列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写成相对完整的系列,成为‘书’。现在还不具备成‘书’的条件。我和禅者一起时,禅者曾和我谈过具体的净化心识的修为,他很痛苦地面对自己的心灵,又如何解脱灵魂的炼狱。我还没有写到这些,我一直犹豫该不该写他的这些经历?”


这一段文字很多网友早已看过。我本来想写禅者的内心和他净化意识的修为,但感觉千头万绪,很难动笔,只好放手。加上其他工作很多,我不想续写禅者了,有关禅者的一切,到此为止。有位朋友问禅者和家人。禅者自入山修行,和妻子离婚了,因缘如是,家产留给了家人,父母早已辞世。离婚后,妻再嫁,也经商。其他的情况,我也不知,他很少谈及往事,只是因为我谈往事时,他才谈几句。对于他,后来心不记事了,他通过修行,把童年、青年时代的苦难以及人事留下的创伤全修化了,然后,心空世事,一心求解脱道。这个过程很艰苦,我无法描述。童年时他经历的苦难太多,心灵上的扭曲太深,这是修禅后发现的,不学佛,一生在心灵扭曲中还发现不了,会在困惑中度过余生。到他死去时,心灵解脱了,带着安详与他对众生的祝福,也包含着对家人的祝福。他自称是“罪人”,是他发现自己多生的罪业很深重,以及自己今生不明道而造过恶业。由于做大修行,本来在来生、未来多生才会报应的事情,他都在这一生的修行中了业,来生,他发愿做大修行的人,早日证道。他告诉我:“法宏,对于修行的人,面对一切苦难,你要担当,不要退志,不要灰心,要相信因果。你的灾难中、疾病中、违缘中、逆境中、障缘中,有许多是了你未来世的业障,提前了业了债,也能把大灾化成小灾,时你的心在化。时时要有感恩的心。就像《金刚经》里说的:‘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读诵此经,若为人轻贱,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为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则为消灭,当得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当知是经义不可思议,果报亦不可思议。’一定记住。”他说:如果不是观心的原因,沉湎于往事,是很大的束缚。


我经常感叹事情的相似性。止俗禅师也是当下顿断尘缘,和丈夫离婚,两个孩子由丈夫抚养。她住山十余年,没和家人联系过,也不打听,真正放下了尘缘,没有牵挂。今年夏天,她告诉吾妻澄源,她的女儿入山找到了她,她只留她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打发她走了,不要她告诉其他家人。尘缘了断,心无牵挂。吾妻澄源有一天问我:“哥,假如我死在你前面了,你难过吗?你会怀念我吗?”我说:“我会难过的,也会想念你,但想念和难过不会障碍我的生活。”我想,这是修行者对情的处理。过去我对情很执著,想起某个喜欢的女子的名字就会心痛心动,这样的情持续了二十余年,对一个人的情就这样难忘。后来,通过禅修,感觉到大脑也能净化,也体验到了那种净化,感受到了心脉的变化,此后,再没有那种牵挂难了的情了。一切归于平淡和空明,也就理解了庄子在妻子辞世后“鼓盆而歌”的意义。生本无生,缘本无缘,有心则有生、有缘。禅心无住,自然不会住在情念里,也不会住在亲情里,但是,他们对亲人慈悲的关爱不会消失,会化在愿力里,会在他们的功德里。觉融法师四十年坚持念佛,给哥哥回向功德,他从小是哥哥带大的。哥哥辞世多年了,他依然念佛,把功德回向给哥哥。佛经里佛陀成道后,还要为父亲抬棺椁,还要度化儿子,是无住的亲情,也是平等的慈悲。禅者的前妻再婚了,她有她的生活与世界。他们和平分手,禅者只留了一点简单的生活费用,其他的家产,全给了妻子。入山后自耕自种,解决生活上的困难。这是住山者的常见生活方式,现在止俗禅师也如此。禅者不出家,在于他对宗教的看法,他在出家前去过很多寺院,他感到自己的性格不适合出家。他求的是真正的解脱,而现实中的某些宗教仪式、某些人际关系,在他看来是对自己的局限。他怕寺院里的是非、派系、山头的矛盾。他很内向,也有点腼腆,但个性里不失率真与豪放。


最近禅者系列后有人留言问修仙成佛的速成问题。不要问别人如何,反思自己,答案就在心中。2010年12月4日,下午,我看央视“寻宝”节目,栏目组好像在萧山,有位女士用一个盘子端着三把紫砂壶,她自信地说,自己端的是三栋别墅。据今年嘉德秋拍的价格,一把明清名家如时大彬、陈鸣远的紫砂壶,价格都在四千万元以上,这位女士盘子里端的,就是时大彬、陈鸣远以及时大彬一位高足的三把壶。别说三栋别墅,四栋也不止,价值在一亿两千万元以上。女士很兴奋,很自信,对专家说,壶是有灵魂的,自己每晚都把玩这三把壶,感觉能与壶对话。专家问她三把壶花了多少钱收的?她说上世纪九十年代花了250万。女士容光焕发,精神奕奕,非常健谈。专家告诉她,全是赝品,三把壶不值一千元。那位女士在一瞬间,我看到脸上的光彩全没了,刚才动人的容光一下子变了,脸是蜡黄的,给我的感觉是她立马瘦了一圈。价值一亿两千万的三把壶,竟然不值一千元。专家是故宫博物院的专家,经他们坚定过的文物,数以万计。他们指出造假的地方,不得不让你心服口服。修道界的许多老师未必诚心骗人,他们也诚心弘道,迷在境界里,以为在度人呢?问题是什么?你没有专家的那种犀利的、一下看到本质上的眼光,其二,是你的贪心。修道的人的贪心比花250万购三把不值一千元的壶的问题还严重,他们求的是成佛成仙,而且是速成。问题的答案就在自己的心中,没有别人的事,别人要干什么是别人的自由,但心是你的,眼睛是你的,大脑是你的。看看十年前的气功刊物,刊登了多少三天通周天、七天结金丹的广告。按照那样的说法,现在有很多大成就者,实际上情况,不必说,大家都知道。法要对根性,应时节,顺因缘才行。
我一位好友的上司每次来北京述职,都坐火车,而我的朋友坐飞机。为什么上司不坐飞机?上司有“飞机恐惧症”,他老担心飞机失事。我朋友不担心,而上司十几年中都坐火车。这是他的心量与因缘。所以,谁该乘飞机,谁该乘火车,他自己清楚,不要问别人。问我,我不知道你的根性、因缘、福报、基础,如何回答你问题呢?只有这一个比喻。胡孚琛和他的老师张义尚把龙虎丹法即所谓“三家法”比喻为坐飞机,实际上,这样的丹法虽然存在,但不是人人能修的,更不是人人能学的,即便当年张义尚先生和他的师兄弟们,都没有一个修成功的,何况胡先生。张义尚先生修行一生,还是贡噶活佛的弟子,与陈健民是师兄弟,临终时用的不是丹道的阳神脱体之道,恰恰是密宗的“破瓦法”。此事我亲闻于胡先生。因此,三家法在理论上是成功的,在古代是成功的,在当下当代,很大程度上变成了“理论下的传说”。论理,是有的,论事,难言也。有位博友留言,首先见地上有问题,以为修成阳神就是成佛,其实不是的,阳神在丹道,还属于“意生身”的范围,还没有达到“粉碎虚空”的境界。我写禅者,也是希望读者关注《金刚经》,特别是修道的读者。有位薛女士,因为读禅者系列而读《金刚经》,而读南怀瑾先生的《金刚经说什么》受益,这样,禅者系列也就有意义了,哪怕只有这一个人受益,也就圆满了我写作的心愿。


关于修行者的婚姻,有时候真有“难言也”之叹。前几天一位好友对我说起一件伤心事,他是一位真正的修行人,也是一位商人,修行的境界比我高很多,我很敬佩他对中华文化的情怀,他能做到无私、不求名,为社会默默做了很多公益的事业。他由于修行,夫妻间的很多事淡了。于是,夫妻间出现了许多问题,加上他忙于商场上的业务和一些文化慈善事业,妻觉得他忽略了自己。后来,他们离婚,家产的一半给了妻,他继续修行,继续经商,继续从事文化慈善事业。变成单身男人。人到中年,也有一些难过的事。有一次他遇见了一位高人,高人并不知道他离婚的私事,但高人一五一十地把这些事都讲出来了,对他前妻的未来也做了预言,有些事还是不太好。他在经商之余,专程去见前妻,想跟她谈谈,把那位住山高人的看法告诉她,希望她能通过修行化去一些人生的矛盾和心灵的苦恼。前妻,结婚快二十年的前妻只和他在门外的某个地方见面,他说我们到你家里谈谈。这个家,还曾是他们共同的家,房子也是他买的,可是前妻拒绝了,不让他进门。离婚还不到一年。他很难过。问我为何如此。我说:“在她的想法,你这是在干预他的生活。离婚了,就不要这样了,不然,矛盾会更大。”是的,离婚了,那一方不愿意“被干预”,而修行的人也不愿意“去干预”。这是禅者和止俗的心境。世间夫妻能共同修行,同求佛道,那该是多么殊胜的三生缘啊。我的朋友圈子里这样的“神仙眷属”也有好几对。也有一方修行,一方不修行而带来矛盾的,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居家生活、修行,即便配偶不修行,自己修行,也要维持美好的婚姻、和谐的家庭,过吉祥的生活,这是能做到的。有博友来访,大多有这样的困惑。这个问题留给朋友们思考,自己寻找答案。我经常举一些古代的禅宗故事,像庞蕴居士,一家人都修成了大道,庞蕴和妻子、女儿都成就,女儿、妻子修行的境界都非常高。《维摩经》中的维摩诘居士,是佛的化身,有家室而证菩提。赵文竹居士,妻子也在做修行,质朴厚道,不见修行之迹,且做着大修行。文竹老师的妻子,沉默寡言,来访者的饭菜都是她做的。我和澄源在探讨共同的觉悟之道。记得我有一位师兄,在家乡,因从小修炼而有名,一直很少有女孩愿意嫁给他。他结婚前,女方问:“万一我们结婚了,有一天出家了怎么办?”师兄说:“你放心,我既然要结婚,我就不会出家的,放心好了。”朋友结婚十六年了,一家人过得很好。吾妻曾在结婚前问过同样的问题。我说:“你放心,我会把居家、过日子和修道处理好的。”这里面的因缘真有说不清的地方,奇人赵桂梅女士曾说我和澄源多生是师兄弟,也许是这样的,也许是个幻观,但我佩服澄源对我的促进与洞察,我所有的毛病她都知道,她能帮助我进步,她喜欢传统文化。这该是福报吧。元青女士的弟子沈先生和函秋夫妻也是这样的人。站在因缘的角度看待这些事情,其实很简单。我的体验是,爱而无住,无住而爱,是一种自由的爱,也是真挚的爱。


道家有一则故事,唐代有一个姓王的真人,结婚多年,有一天对妻子说自己要走了,要死了,要离开她,自己是修仙的人,已完成人间了的修行。妻子很痛苦,希望丈夫留下来,可是,丈夫说:“我到人间修仙,应该有个家,才和你结婚。但是我并不是你命中的丈夫,你命中的丈夫是李某,只是你们的因缘时节未到,我才和你成家的。现在,李某快到长安了,你去找长安当官的叔叔,你会在叔叔家遇见李某,之后李某会向你求婚,你们会结婚的,生三个儿子。”他预言了李某的未来,并把妻子托付给一位好友带到长安找她的叔叔。当晚王真人就坐化了。他预言了朋友在仕途上的未来。王真人的妻子到了长安,见到了叔叔,遇见了李某,真和李某结婚,生了三个儿子。李某一生的官运、他朋友的官运都在王真人的预言之内。家讲定数,佛家谈因缘,定数不出乎因缘。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就写到《修真演道传》中。明白了这则故事里的“因缘时节”,也就能明白那些大修行人在婚姻中聚散离合的变故。好姻缘,坏因缘,都是因缘,在你没有获得大成就而超脱之前都在定数之内,在因缘之内。可以随缘改变,把坏因缘变成好因缘,也会因为修行不力,把好因缘变成坏因缘。这段故事我本来写在这里,由于保存文件出了问题,丢失了,再次讲述,愿朋友们能有所悟。佛门居士的故事里也有不少类似的故事。心是无住的,随缘的,不住因缘的境界,不违背因缘的法则,这就是修行。


也许有些朋友会在我的文章看看自己的影子,没关系,不要因此以为陈某在说谁谁。我把熊氏弟兄和元青的书定名《丹道薪传》,后来,胡孚琛先生说这个书名和他的老师、已故道学家张义尚的遗作的书名“撞车”了,要我改书名,以免两本书在日后发行时再次“撞车”。世间真有这等巧合之事,胡先生建议把书名改为《丹道传薪》,颠倒一下就行了。这个主意不错。


看到禅者系列里与自己相仿相近的故事,颠倒一下,反思一下,不也很好吗。这些文章是断断续续的唠叨。我从没见过那个禅者因为见地不同而嗔恨过谁,他待人真诚,见地不同,只是个认识境界、思想观念,对人的尊重,他一如既往。在生活中我见过一些学佛学道的人,把朋友间、道友间、师友间的不同见解当成“敌对”的观念而不相往来,而断交,而成为对手,而成为心灵的障碍。这样不好。修行的见地虽不同,只要有修道学佛的诚心,只要做人到位就行,何必把观念的不同当成敌对的矛盾呢?应该彼此尊敬,彼此祝福,祝愿彼此成就无上正等正觉。这是禅者的作为。禅者过去也在《佛教文化》、《禅》杂志写文章,也有人批评他的见解、观点,每读到批评自己的文章,禅者都要焚香礼拜,表示感谢。即便他非常不赞同那些在社会上乱讲法胡传道的人,但他总是祝愿他们能早日成就,早日证到无上正等正觉。现在我才体会到这才是禅者无我相、无人相的精髓,他祝愿每一个人都能证到无上正等正觉,他没有私利,没有为个人义气争论的念头。原来,这一切,他已经教诲我了。意识形态的斗争,那是过去政治家们的作为,修行的人,即便见地不同,只要真心修行、真心弘道,就是同路,不必因为见地的不同而彼此伤害。我在这里,诚恳发愿,愿一切人得成无上正等正觉。也祝愿所有修行的人,心平气和,同心进道。这应该是禅者所悟到的《金刚经》的心法。晚上有位办网站的何女士来访,她的网站天下闻名,她联络的著名企业家很多,她的愿力是致力于搭建平台而为企业家做事的同时向世界弘扬中华文化,她天天诵《金刚经》,我说:“《金刚经》不是‘离四相’,而是离六相,离一切相。经中说‘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法相、非法相,就是六相。世人对于法相、非法相的执著比对人相、我相的执著还严重。经中说‘离一切相,即名诸佛’。离相的体验,首先在面对人与人之间观念、利益的矛盾时。”何老师把无相的修为应用到自己的企业里。无相的道理,真的可以用,不只是一种高尚的理论。我要说的是,读者读了禅者系列,不要著相,禅者没有禅者相,他朴实得如同大山里路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他没有要求我写他,我写他也未必写得恰当,写不好也给我造恶业。希望朋友们当作参考就行了,当成乏味的故事,当成别人微不足道的经验,“不取于相,如如不动”,这样,能减少我的过失。禅者系列,假如日后出版,我会把书名改为《终南山,那个禅者》。并在整体的连贯性上、细节上做些补充。感谢多日来博友们的关注与勉励。


博友麦青苗读了禅者,来信说:“所以禅者说,他(禅者)支持您写。我相信太多的人都支持您写。您不写,可能会导致一大批人失去了方向了。那您会被他人骂哦!哈哈。开玩笑。但是,写,请您继续写。除非你们夫妻真的决定退隐山林。否则一定要写。不准不写。除非自己真的很厌恶写了。只要好想写,就写。但是请为了自己面对自己而写。自己写自己的心情。就可以了。喜、怒、哀、乐,也自然。不堵塞自己。要放开自己的心。但是不要告诉别人,您家钥匙放在哪里,您一顿饭,吃了几颗粒。(打比方!)君子要有所不说!不是不够坦白。而是没有必要,为了宏道而坦白。因为道在您心,不在外人身上。说该说的,写该写的。我时常想起我抽的菩萨签文。她对我说,冰化成水,水结成冰。我理解不了。应该说我无法去感受。只是觉得,只要一个“转”就可以了。但是我就是‘转’不了。”

我答复说:“冰化成水,水化成冰,不变的是水性。生死轮回中,人变成物,物变成人,不变的是佛性。明白了,你是自由的,因为,不管怎样变化,你的佛性不变,佛性如是,因此,必然成佛,必然是佛。还愁什么?”


我看了麦青苗的三封信,一封比一封长。最长的这一封,我贴到下面,一字不改,算是读者对《禅者》系列的一个总结。在写作的过程中,麦青苗也来过多封信,这些心里也有灵光一闪的洞见。对于我,真的把这些信当成交流,也当成教化,因为,我总能在他们的信中看到那灵光一闪的洞见,何尝不是如来使者对我的点化?


麦青苗的长信是:


“陈先生、澄姐、喜宏先生你们好。我又来放毒话捣乱了。


其实之前,心里有好多想法要说。但是想来也是我自己心理不清净,才有想法。所以打消了念头。但是现在看了陈先生的“禅者系列”,心里又出现了垃圾。觉得还是说一说为好。我觉得他(禅者)对您的预测,是对的。而且也把方法告诉您了。比如要记得“对自己诚实、不欺骗自己”(大概是这意思吧。我脑袋糊涂)。就象您曾说,因为您的发心,所以他备感”珍贵的发心”。因为看了您的文字和得到与澄姐聊天的机会。使得我想法有进步。所以,您的文字和澄姐着随意辅助,对我是有帮助。我坚信对别人也是有帮助的。或许,只有诚心的解剖自己的内心,才可以让自己得到解脱。而不存在于,通过我的文字,让谁得到了“解脱”。虽然的确是让他人有了被解脱的感觉。其实,那只是因为我很简单的、诚恳的对着佛,忏悔我自己的过错。在世界里面,我只看到了一个有着无数过错、在迷宫中糊涂失去方向的人。那一个人,就是我自己。除了我自己,需要冷静我自己。我的身旁没有看到其他的谁,需要脆弱的我去拯救他的心灵。我觉得他们呢非常的强悍,坚固的心情,象石头。我不能融化他们的坚固。我能够融化的,只有我自己的心。除了我自己的心,我看不到有谁,需要我去劝说、指责、指导方向。所以,我必须对自己诚实。我只有对自己诚实,我知道我错了又错了。于是我就自然的避免的魔的幻化,对我的错误引导。包括魔想加害于我的诡计。我应该学习着象佛陀那样。安静不动的,静止的坐在我自己的心里。在我的心里,我波浪翻腾,自由飞翔。但是我的心以外,我就不管了。因为自然会有神佛庇佑。谁来,我都不怕。神佛,肯定是需要我去觉醒觉悟我自己的心。而不是让我担心,他人因为迷路了,等待我去指引。当然在日常生活里,我说话,我写文章。但那都不是为任何人写的。我只为一个人写。那一个人就是我自己。我写给我自己看的。我反省我自己。与任何人无关。


“明心见性”是什么?是一种境界?不管是什么。那一定是别人呢无法替代的东西。他们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但是过了时辰。当他们在告诉我的时候,又是另外的东西了。也就是说,说是什么东西,其实不一定是或不是什么东西。如果一定要是什么,那么就好如,自己饿了,就一定要自己亲自吃。才能自己的肚子饱。不是别人吃饭,我就饱。就是说,那必须是亲自体会,才能知道的。有路吗?相信佛道的经典,比如《金刚经》里说不定会有。


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明心见性?或许只要不到了某一种的什么里。那么我就永远都不会真切的体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所看到的,所感悟到的一切,可能都是,“妄想、妄象”。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达到呢?达到的时候,就是了。假如有一天我真的达到了,那我可以说出来吗。说吧,就怕说了,别人依然是难以了解。因为,必须是每一个人亲自体验,才能知道的。所以说了,对于不知道的人来说,也好如,你还没说。


“传道?”佛道是可以“传”的吗?它们是某一个物件,可以传的吗?它们是宇宙真理。难道是可以被谁拿来拿去的?是揭示,解释?它们不就一直在那里吗?


说一个我的真实感受吧。之前,因为看一些书,对于吃肉,我很矛盾。因为其实自己还是喜欢吃,想吃的。但是又怕因果报应。起初,因为看书看多了,心理就有了强化意识。每当去夹肉,就马上想到是吃尸体。后来,就会恶心。但是后来,经过一些学习。又到了另一个阶段。想吃,就吃。不想吃,马上停止。但是吃或不吃,不太是说,因为联想到什么,才不吃。不一定是。起初我怕不吃肉,我身体不健康。我不敢于想象不吃肉的状况。我很矛盾,自我挣扎。有些痛苦。现在呢,随心。但是,我发现,我的随心变化,变得很自然,是因为我不停止去诵读楞严咒、大悲咒、心经。我不得不承认,别人的书、别人的写、别人的看法,是给了我启示。但是让我得到的是不断的自我内心强烈的斗争。我多少活在恐惧里。唯一的是我通过诵读了佛的话语,让我在不知道不觉得的时候,就改变了自己。


其实,佛道的真经典,不在于去理解。甚至不需要去特别感悟。而只是不断的去跟他们靠近。通过嘴巴或者心里的读,就可以了。因为佛的神奇力量,是没有办法用言语去说的。


其实,陈先生不是说不聪明、不努力、不刻苦。相反的,您不但聪明、刻苦、努力、毅然下决定等等。我坚信,您是一般人中的,不一般的平凡人。您喜欢我称呼你们平凡人,我就这样说吧。平凡人,你们真的彻底平凡。哈哈。不要生气。生气就中计谋了!


但是,或许方向有一点点问题。因为不是说您的文章不好。如果不好,我不会看。如果真是误导了我。我不会看。当然你们呢会说,就算你们误导,我又怎么知道。是的。其实我不必要知道。我也知道不了。但是唯一清楚的是,您反复劝说人们,要记得,诚恳的反省自己。再骄傲的人,如果真的去深刻的不客气的自我反省,这个迷途的人,大概要错,也不会错得过于离谱。因为会反省。知道自己,一定是错了。所以文章,没有问题。问题是,我觉得,也不是发愿的问题。问题是,您挑错了担子。或者说担子没有挑错,是拿错了东西。


总以为您要往前方去,是为了帮助别人。手里拿的肩膀上挑的东西,都是准备给别人的。其实是错了。您的要找的人,不是别人。那一个别人,就是您自己。其实为什么澄姐姐会是您的爱人。因为她无意之中是您镜子的一半。或许从您的角度,您会觉得她哦,目前对佛道的知识,懂得的是不比您的多。当然您也没有逼迫她要学习。但是在我的角度看来,她的知识是不比您的丰富。但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提醒。她很自然,很随性。或者说,以后诗歌的事情,您别写了。她代替就行了。开个玩笑。(我越说越乱了)喜宏为什么要到你们身边?当然有很多现实的原因。但我不这样看。我倒是觉得他的存在也是给您一个提醒。他们两位就好象是您的左右护法。一个充满勇气力量果断。(意味着“勇猛之神气”的象征)一位是告诉您,想太多没有用的。请来点“真功夫”。(意味着“专注之神气”)应该说,你们夫妻是一体。你们三个也是一体。(从精神角度来说。)哈哈。神经病,就是象我这样产生的。胡思乱想嘛!其实我就是觉得,禅者知道了您是一个内心藏有大爱的人。所以他感恩于天地。他诚心在他肉体存活之时候,不断的告诉您,您未来会出现的幻景幻境。告诉您,要怎样才可以顺利与菩萨结缘,顺利表现出内心的大的爱。同时还告诉您,如何才可以安全的保护自己。因为既然有佛的存在,那魔必然也在。不然如何来对比?(我知道我的说法,一定是错的。希望菩萨不要责备我,而是来继续点化我,)


因为没有任何别的人需要您的劝说。除了您自己对自己的心。因为并非不是别人的人,不需要您的帮助。而是,只有当您进入自己的世界内心里,自己与自己的心魔做斗争的时候,才是解救他人的唯一之路。简单的说,您通过自己与自己的对话,自己解剖自己,自己解释给自己听的方式,来“大爱心的拉他人一把。”表面上,您帮助了自己,实际上,您无意中帮助了他人。但是当您觉得您想帮助他人的时候,就去帮。就可能是错误的方法了。因为没有他人,只有您自己。(我可能说得非常奇怪。这很正常。我要是能说通。那我就一字不说了。)


演员的责任是演电影。不是说从屏幕上走下来,去讲解去告诉别人要如何演电影。他人需要的是看电影。需要从电影里去感悟人生。不是去上课学习表演。当然如果某一个人,很喜欢当演员,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从某个角度来说,您是演员。您只要演好自己就好了。不用去管观众的反应。


我猜想,每一天、每一次,如果有人想去拜访您。如果对方只是好奇而去的。也就推掉,那问题不大。如果人家是非常强烈要见您,真精神病,除外啊。我猜想,那是因为菩萨派人去指点您,或者对您考试来了。那些人不一定是什么象张玉仙菩萨那样的高人。很可能对方只是一个外表、谈吐非常真平凡的人。但是,这个人的背后呢?谁知道!当然,要去打您的,最好快点报警。哈哈。


其实,佛道,不在书上。不在思想里。但是也在书上,也在思想里,当您迷路的时候。


我猜想,一定是您求“仙佛”加持的心愿,非常真诚、强烈。所以,此生,会有无数次的机遇,等着您去受加持、点化。同样的,魔的考验,也特别的强烈。所以,要静您的心,您的心,只在您的心里。目前,可能还没有到出元神去拯救苍生的时候,我猜想。


其实,可能只有您一个人,需要被度化。在您的空间了。所以,不在乎您今天要写什么文章感动他人。当然编辑,是您的工作。那么就完成工作好了。工作是工作。心,是心。有时候是在一块,但有时候应该分开。上班时候上班。下班就是下班。不工作,也没饭吃。所以不得不工作。但当下班了。请您元神归位吧!没有别的“众生”,只有您一个人。


至于在网络上,如果有人想要跟您辩论。论就论吧,谁怕谁。观众喜欢看戏。您就演员一下,未尝不可以。因为当你们过招的时候,会有人收益。比如我。象我这种无聊又狠毒的人。通过了看戏,也可以收获。但前提是,您可别受伤了。您要受伤了,接下来,只好换演员了。换了演员,戏本又只好重新写了。


所以,如果您不能保存您的实力,干脆换行业吧。因为,不是怕生死。而是不能参悟生死。不是怕救不了别人,而是怕自己救不了自己。其实自己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难道一个“怕”字,就可以让自己逃避吗?当死去,只好一切从头再来。于是只好再回放。朝闻道,可死去。因为那死,不是真死。而是已经穿破生死了。穿破了吗?就希望快点死?如果不希望真死了,与佛道离开,还是请,自己,只与自己面对。任何人的世界以外,都没有别人可以面对。
 
麦青苗女士的文字我能看懂,里面充满了智慧与洞见,简直就是为这本书的写《后序》了,真的感谢还有这样一位热心的读者读完十万字的禅者系列,在张玉仙女士上周灵映禅者时,还仅仅有四万字的内容,这一周来在坚持每晚诵《金刚经》的感悟里,回忆前尘往事,写下了六万字,这样,真的构成了张玉仙所谓的“书下文章灵”的“书”。麦青苗女士给我写来了数千字的长信,多次的信加起来有一万字,我只是选择了她的最后一封信,这里面有很多智慧是直指人心的,也正是我所缺乏的,她的洞见也能印到我的心里。麦青苗女士的长信,何尝没有高深的禅机和平凡的心相?这里面的许多见解甚至比我的书本身还重要。


我的文章本是空谈,《禅者》系列索性写到这里吧。最后送给朋友们《金刚经》里的一首偈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2010年12月4日陈全林于京都益生斋



愿以此功德   普及于一切   我等与众生   皆共成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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