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17
賴襄子成的《唐太宗論》,總結了唐太宗的帝王術:
英雄之主,必有術以攬天下之心者,非常慮之所能測也。夫得天下興否,何所決哉?天下之心聚於我,則我得天下。散而之他,則失之而已。通徹則聚,擁塞則散,必然之勢也。夫人主以一人馭天下,其勢可謂危矣。所恃者天下智勇之士,莫不以功名富貴為心,而皆欲因我以得之。我使之瘀滯抑塞難於自通,則天下誰注心於我者,決其擁,夷其塗,使人人輒效謀展力於我,以得其所欲,然後我可以安居其勢。
唐太宗即位之初,首聽百官陳治道,中外大悅。又日引將卒,習射於顯德殿。君臣多諫,皆不聽。曰:四海一家,何於宿衛,更加猜忌?由是,人思自勵,悉為精銳。論者美其求言,而至於習射,則陋之。以為以天子為有司事,近卒伍於殿庭,舍教化而急於射。嗚呼,是未知太宗之意也。余以為求言習射,同一術耳。求言,不獨補政,而習射,不獨補戰。何以言之?太宗雖攻伐蓋世,而李氏代隋,為日猶淺。且己以藩王,一旦爭而獲位,文武士民,其心渙散,未必一也。是以設術以收攬之。夫百官伙矣,而人人得進言,其中亦必有下賤不可近者矣,而不敢阻絕之。何獨於士卒,怪其親近之哉?唯然,故天下之心,豁然聚於太宗。不難攀附此人,以成吾事。上下之情,流通貫徹,莫之或聞。而太宗之天下定矣。彼中外大悅,與人思自勵,其心一也。皆為太宗所鼓舞,而不自知也。不然,太宗何以求言,而獨不聽此諫?論者所言,乃常談耳,偈足與論英雄之術哉!
吳嘗因是考之,凡治亂興衰所關,蓋在於此。衰世之君,每尊嚴自養,曰:吾人主也,不可親有司之事。其有司又各殊其途,文臣賤武事,不以經其意。而將帥士卒,結黨於外,無親上之心。抑瞻殿庭,如在天上,有畢生不識人主之面者。天下無事則已,苟有事,相率為其所欲為,莫有來救我急。而天下為他人之有,往往而然。即以唐言之,天寶以降是已。
使唐之子孫,皆能如太宗所為,則何患府兵之廢缺,何患方鎮之跋扈。何患左右神策軍之擅威福也。當時群臣不察於此,其所諫必曰:以萬乘近徒虜,何不自防?夫憲宗在深宮中,為閹豎所刃,而六軍諸衛,莫敢誰何。豈非上下之心不交,禍乃至於此歟,然後知太宗之不自防,乃其所以大防也。
別說在前清,即便是後清的皇帝,毛習鄧之流,都非常惜命,每次出巡,都戒備森嚴,如臨大敵,視百姓如仇寇如草芥,差唐太宗遠矣,不敗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