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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2)
送交者: 一叶扁舟 2009月01月09日14:43:26 于 [史地人物] 发送悄悄话
回  答: 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一叶扁舟 于 2009-01-09 14:37:59
2月1日 大杨家庄——东跷尧
情况在急变,据息敌集中19个旅重兵进犯临沂,我军组织50个团来粉碎敌人的企图,这可能是中国历史上的一次重大会战,也是关系全国当前斗争形势的决战,我们要只准打胜,不能打败。
敌人已进占郯城及重坊,尚未对马头镇发起进攻,东面的情况不清楚。我军的口袋已布置好了,看来这群黄鼠狼还钻得怪猛,只是行动更狡猾,更灵活些,力气也大些,能否围住还说不定。
由于我们无第一线任务,部队梢向后移,晚上移东跷尧,路上遇到民兵,皆主动帮助带路。这一带有我们多年工作基础,群众觉悟高。

2月2日
敌人4000余人近拂晓前窜占马头镇,敌敢夜间行动是他们的进步。
依宿地区之敌进占四户镇,重坊的敌人占幼鹿山,并一度进至徐围子。我二十四团及警备旅都有些前哨战,也是节节阻击的消耗战。

2月3日
重坊敌连日出犯,皆与我二十四团前沿部队发生战斗,昨天我亡1伤4,有1名从峄县城俘虏来的兵投敌。昨晚破一座桥时,又有4个俘兵拖枪投敌。看来未经充分教育改造就补充部队须考虑。今天打了一天,我伤亡20余人,且牺牲一位连长,仅抓获1负伤敌兵。虽然这两天敌人有100多人弃尸于圹野,但这总是消耗战,长久下去很不合算。我们的战法是分批彻底歼灭,以一定的伤亡换取更多的俘获,那比这种零打碎敲只击退敌人好得多。为此,决定明早各部向后靠一下,不同敌人打这种消耗战。如果敌人得寸进尺再找到门上来怎么办呢?问题是时间和战机,我主力出击过早不行,出动过迟也不宜,要争取打敌人于行动中立足未稳才好。

2月4日 汤庄
敌人的行动倒使我们为难起来,沐河以东的敌右路迟迟不动,沂沐两河之间的敌中路占郯城、马头后不再前进,左路占重坊后也不前进了。看样子敌全线似在巩固既得阵地后再以此为基础稳步前进。这是敌人聪明处,可以避免被分割聚歼。依现有态势我们很难下手,只好将锚头掉转一下,我希望敌人能早些进到我们预定的歼敌地区来。
今天全纵移沂沐两河之间地域担任正面阻击任务。
敌人宣扬我军是肉球战术,我看敌人倒是肉球战略了,一个旅一个师的突进行动遭我连续歼灭后,现在竟20个旅挤在一起不分看,难道敌人这种摆法就真能免予被歼灭?

2月5日
师纵分立。
昨晚行军时机关人员分成两排了,这是忙了一天的结果。八师的司政后机关单独成立,各科都抽人到新成立的师部工作,我们作战科只抽张英傑参谋一人到师,其他各科人员也少,侦察科只石磊副科长1人,临时搭起架子,尔后再从各团调干部充实。但这比1945年9月间八师同鲁南军区分立时好多了,各部门总都有人负责,纵师两级都有人想多要几个干部,那是本位主义的表现。
从下午2时到夜间1时召开有营以上干部参加的战术研究会,总结宿北战役以来的作战经验,先由各团主要领导汇报,尔后自由发言。二十二团毕庆堂准备充分,用实例讲清成功的经验和失利的教训,看得出他是动了心思的。其他同志则偏重叙述实战过程,对应接受的那些具体的经验教训探讨不深。何丁在总结中对二十三团的几次战斗中暴露的缺点多,伤亡大,工作拖拉等做了严肃的批评。这是以往大型会议上没有的,也是应该这样做的好风气,相信该团同志会从认真对待批评,改进工作的。

2月6日
敌人又在动了,今天出动至十里堡,马陵山脚至层山南侧一线。看样子,敌人经过几天准备又要发动进攻了。可能是接受了过去的教训,敌人进展的很迟缓,很小心,简直像乌龟爬行。这是敌人聪明了,这样的行动很难让我们下手。不过机会总是有的,再谨慎的敌人在行动中也会暴露弱点,问题在于我们要及时发现,及时抓住机会给敌人一击再击三击,打得既快又猛,爬行的乌龟就会不知所措,就可能被分股歼灭。我们的力量已空前集中,地形条件不错,地方党政及广大群众支前有力,不打胜仗说不过去。

2月7日 傅家庄
大踏步后退。
为诱敌深入,造成歼敌良机,我们奉命实行大踏步后退了,初步任务:八师配合军区特二团守临沂,九师(原警备旅)正面阻敌任务不变。由于向后转移的部队太拥挤,纵直今晚暂住傅家庄,明天再调整。
如果挟高昂的斗志后退以示弱,正是尔后向敌猛进的前奏。我们今天不是由于疲劳过份,更不是由于打了败仗后退,而是为了创造战机才后退的。这种作战指导思想我坚决拥护。死死的正面顶着不放,又不能寻得出击良机,是军事上的笨着。
鲁南会战的规模是空前的,除了兵员和武器装备的竞赛外,主要的是双方精神上和作战决策上 决斗。敌人以惧歼的心情缓慢前进,我们在小心翼翼地寻找歼敌时机。敌人的指挥官费尽心机考虑既占地方又不遭覆灭,我们的领导在深思熟虑地策划歼敌良策。我们做为整部作战机器的一个零件,也不能只管跑腿,也要动员大家动脑子,在每一具体行动中都要稳操胜券,事事不能让敌人得意。即使敌人得意了,也是我们预定的。在这样巨大斗争场合中,只昏头昏脑的跟着走是可能犯错误的。
敌人今天进到东西王湖、大埠、南堰、层山一线,仍然是迟迟延延。我们每个团暂用一个纵队的代号迷惑敌人。各部都未与敌有大接触,只是监视敌人。二十四团捉了敌一个排长倒是个宝贝,可问明若干情况。敌人的致命伤四人员容易被捉,空中(无线电)容易泄密。

2月8日 于家泉庄——田家庄
昨晚又突降雪,有一寸深,好在我们已进入宿营地。
群众的心情看来是稳定的,凭以往经验,他们是相信我军会粉碎敌人进攻的。但群众毕竟不是军事行家,对于兵家的进退行动是估计不透的,不会想到我军可能主动暂时放弃这些地方,以求得歼灭另路敌人。我们又不能将总的意图向部队及群众传达,忠诚的人民群众将会沦入敌手是值得留恋的,但我们为更广大的群众利益而转移是不得已的,退一不为了进两步。
晚上经临沂大桥移田家庄,过桥的部队多,拥挤混乱,无人统一指挥,部队建制多,都争着过,也难出面调整。

2月9日
昨夜到各单位传达任务跑了几趟,赶回宿营地睡了两小时天就亮了,已算恢复了疲劳。
前沿部队多有接触,敌日进约10里,我节节阻击。
依预定方案给九师写了一封今晚调整部署的信,未经首长审阅自行发出了,丁政委很不高兴,批评了两句,我工作有不慎之处,只好接受批评,又其一今后不会再有其二也就是了。

2月10日
整天都听到前线隆隆炮声,就是不了解具体情况,怪闷的。机关大了是一件苦事,同前沿多隔一层,同九师多次联络都不顺畅,该部是单独活动惯了的部队,具体情况随时上报做得不够。

2月11日
简要的写出一个战术通报,是关于当前阻击战中应注意的战术思想及战斗动作问题。覃副司令员看过后指示再依他原先准备的材料做些补充,他的认真态度是很好的。我写这篇东西前未向部队做较深入的调查,是责任心不强的表现,值得注意改正,否则,机关作风滋长起来就危险了。
我往往很看重自己依平时多方了解情况所形成的主见,这无异四十分必要的。但将主观变为成见就不辨证了,情况在变化,随时依情修改、补充自己的主见才是正确的。特别是对人,依一时观感不佳就在态度上不正常是应引起警惕的。
野战军决心先歼北路之敌于我根据地中,再寻机求歼当面之敌,这就必然要放弃一些地方。问题是只要能歼灭敌有生力量就好,这个战略指导思想是运动战中必须要树立的。陈军长号召我们准备好两条腿,我是已准备好了的,运筹帷幄是难事,跟着跑路还是容易做到的。

2月12日
前方炮声猛起来了,敌以10多辆坦克在多架飞机掩护下强攻李家庄、小哨、八里屯、七级山等地,今天的战斗是敌自郯马北犯以来最激烈的,九师同敌激战竟日,按计划撤出上述阵地,明天的战斗又轮到八师了。
几天来睡觉少了,晚上搞完部署调整方案后就合衣沉睡了。

2月13日
由于是敌人跳跃式进攻的缘故吧!当面之敌整天无大动作。天很阴冷,敌飞机在附近骚扰,轰炸了董沟村,很讨厌。
二纵队第四师经住地北调,有一个管理员要强借一头驴驮东西,房东老太太想不开上吊自杀了,群众吵吵嚷嚷地闹起来,丁政委指示政治部派人帮助处理。正当情况紧急的时候,部队里个别坏人做坏事,影响恶劣。

2月14日 田家庄——大梁家
由于整个部署调整,纵直夜半出发,早晨到大王家,晚上又移大梁家,准备在这里争取休整。
各单位都在行动中,联络中断,只听前方炮声,具体战斗进程却一天无消息。
上级通报敌整编八十三师12日由华埠、李家庄间过沂河,图占临沂。看来敌人矛头转向河西了,如我主力不转移,集中兵力打沐河以东这一路倒是机会。

2月15日 大梁家——王家长沟
奉命向临沂以北地区转移,纵直率八师决定西移诸满、半程一带,沂河无桥,部队徒涉过河费时。马处长先坚持说部队到尹家寨再区分住地,有的部队已先开进了,又说要先区分好住地。这使我无所适从,就单独赶到尹家寨联络部队,将预定的住地告知陆续到达的单位,下午3时才到纵司住地。

2月16日 王家长沟——芦山北头
据息敌整编第七十四、第八十三师昨日进占临沂,当然是未经战斗进入的,因为我们已主动撤离了。敌人是吃力而下,一无所获,得到的只是空城,说不定还只是背上一个包袱呢?
临沂的得失当然是全国人民所关注的,它对整个战争形势有一定的影响。但从军事观点上说,起决定作用的是人力的保有和控制,失去一个城市不等于打了败仗,有生力量被消灭才是真正的败仗。当前我们强大的机动兵力未受损伤,失去一些地方,受些苦是暂时的。
黄昏继西移,走到秦庄同预定的住地芦山仅一河之隔,没有桥,须绕行十余里,真气人。

2月17日 芦山北头
几天疲劳未解,白天没有时间休息,晚上集会研究情况和部署,等了很久人到齐了才开会,我两只眼睛上下眼皮老想打架,别人的发言多未听清,强打精神将研究确定的部署记下来。

2月18日 芦上北头——东冯家楼子
部队规定早4时就出发了,我和朱异羽同志为多睡一会,天亮后才起来赶路,到新驻地后已开过饭,只好空半天肚子。
马处长同我交谈关于建立工作秩序和工作分工问题。我认为一科当前主要是人员太少,有的又不能独当一面,工作不好周转,如每项工作都有两人都胜任工作需要就好了。可惜这样的干部都不好找,条件适合的也多不愿干机关工作。

2月19日
用半天时间开了扩大的科务会,主要是由马处长讲述工作关系、工作分工和工作作风问题,这是成立纵队以来第一次会。由于人员变动大,原警备旅(九师)作战股长孙杰调来任副科长,参谋丁立津来任参谋。朱异羽副科长已确定调去特纵,参谋安民调部队任副营长,新调李德清来任参谋,原作战科的干部只剩我一人了。前些日子原野战军司令部参谋郭连潮调来准备任科长,试干了几天难适应工作需要,以改任侦察科长,马仍兼科长。在这样情况下召开这次会议是十分必要的。
马在讲到工作关系时提出他兼科长,不在时其职责又我代理,讲到工作分工时提出由他抓总,孙杰主管作战,我管教育和纵队直属队的行政管理工作。对比别人无意见,我也支持。过去本科的工作是几个人混在一起干的,来了工作临时分工,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般的任务是完成了,也落得个穷于应付。我不安心机关工作的态度虽有好转,但旧根未除,遇到不如意的事仍易生烦躁。现在是来自不同单位的人凑在一起了,虽是怀着不同的心情来的,但还无人公开表示不愿干。我想自己是一个打杂的,到处都可以摸一把,那一项也难单独顶起来。现在虽有分工,工作中仍须能互相顶替,某项工作来了还得协力去干,大家都把脖子伸出来,喊着一二一,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走,就会把事情办好。

2月20日
整天以迫切的心情等待北线的捷音,却无消息,临晚上级通报说昨晚未发起总攻,才松了一口气,打开缴获的报话机监听,莱芜城的敌人在叫喊被重兵包围了,情况危机。但为时已晚,陈诚被侵占临沂冲昏了头脑,这下该轮到他接受教训而且是难以翻身的教训了。从某种程度上看,当面之敌越打越多是事实(敌新增来兵力)。从全局看敌人还是越打越少的,我期待着我军一而再地取得歼敌胜利,逐步改变敌我力量对比。我更希望我们这支部队成为一个好打手,对敌斗争向来是需要好打手(主力部队)的。

2月21日
捷音传来了,敌第七十三军之七十七师自博山赴莱芜途中在和庄、苗山地区被我第八、第九纵队歼灭大部。这就好办了,头一脚又踢开了。打仗从来是第一仗最重要,首战胜利即可打开全战局胜利之门。
南线敌人没有动作,我们只在严密监视中。据息敌整编八十三师师长李天霞三次坚决要求养病,第七十四师张灵甫多次要求休整。果若是,说明这是些聪明人,免得落个阶下囚或弃尸荒野,像戴子奇、马励武、周毓英那样,几十年的戎马辛苦,倒头来只落得遗臭万年,死无葬身之地。反动派发动反人民战争,最后倒霉的必然是他们自己。人民会遭受一时疾苦,解放区会被破坏,但最后欢笑的必然还是广大人民群众。

2月22日
北线捷音频传,敌第七十七师被全歼,第六十四军已被歼两个团,口镇据点只剩东北角......,一联串好消息,有的是从报话机上听敌方传出的,有的是上级通报的,虽不是详情,但这个发展速度是超过以往几次战役的。这就说明战场上敌我形势在迅速变化,我们已形成的包围圈逐步紧缩,敌人溃败的情况定会出现,且为时不会太晚。我们不能只靠这个情况的到来,战场上要靠大家齐心协力,各尽其力,我们要严密监视当面之敌动态。

2月23日
大捷啊!得悉今早莱芜之敌分四路向北突围了。在当前,一个局部地区敌人突围正是走向覆灭的道路,蒋军的将领们,你们接受教训也未免太慢了。
报话机上传出一个叫陈总司令者直呼王耀武之名,询问前线情况,可能是陈诚那小子吧!这一回他该挨一记响亮的耳光了。
敌空军也惊慌地报告着:“有三架飞机受伤,一架被击落”,“有两架飞机未回”等消息,他们的威风哪里去 ?
晚上得上级通报敌第七十三军、第四十六军及第十二军的新三十六师共七个师已全部歼灭了。这是空前的大胜仗,蒋介石从来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这一回是捞到了,看他以后怎么办吧!法西斯信徒们该好好想想了,谁还敢来试一下。
我们还得谨慎,南线敌人的重兵还需要我们再歼灭12至16个团呢!

2月24日
整日心情都处于激动中,大家都在议论北线大捷。
晚上参加油印组的会议,对他们的工作分工和工作态度问题提出了意见和要求。

2月25日 移新葛庄
南线敌人要掉转矛头了,整十一师已西开枣庄、临城,一部进占官桥。第七军之一七二师也转去临城,整七十四师已在李家庄附近集结。依此情况,我纵受令转移至鲁南泗水、邹县间,箝制沿津浦铁路北犯之敌,黄昏出发。

2月26日 移八岭庄
敌人已占滕县、界河,进得很快,又像送武器来的样子。
我部继续西进,黄昏出发。明晚还要继续开进,就要到我们几年前常住的费南地区了。道路熟,不用响导是有利的,在敌人重兵压境的情况下,群众情绪如何?不见得是迎接胜利归来的子弟兵那样热情吧!
我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坏了,走几十里路后就有拉不动腿的感觉,脚板落地很重,脑袋震得嗡嗡响。这样下去就大成问题了,还能应付繁重的工作吗?除了近来缺乏体力锻炼,思想上不愿多走路也起了些助导作用,须从两方面加以克服。

2月27日 八岭庄——北马家庄
今早到八岭庄,今晚行程缩短些,在这里休息半晚。午夜24时再出发。
连日沿蒙山南侧行进在费北大地上,在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曾反复多次同日伪军争夺,群众工作基础差些。当前第重兵占临沂,从初步接触中看群众情绪大不好,变天思想相当普遍。

2月28日 北马家庄——庞庄
一早到达北马家庄,本来准备在这里休息一天,为便于监视北犯之敌行动,又决定继续南移,黄昏出发,24时到达庞庄。由于我们出发稍晚些,虽万人同沿一条路开进,未见拥挤现象。
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们辗转于鲁南——滨海——鲁中——鲁南,转了一个大圈子,沿途看到群众情绪是激动的,心情是复杂的。有热烈庆祝胜利的场面,有热心支援前线的情景,有殷切盼望保卫家乡的要求,也有躲避我们的情况。前几种是正常的,后一种不正常的现象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敌重兵压境,群众要求设法对付。另一方面是我们有些部队纪律不好造成的。我们沿途听到不少关于新四军强拉民夫、强要粮食等败坏纪律的传言,有的地方我们到达后村中竟仅有少数老人,弄清我们是原先的八路军后才派人到山沟把众人都找回,忙着帮忙解决食宿问题。这可能有面对张三不说三儿坏的现象,但说实在的,原属新四军的某些部队纪律确有许多不能令人满意处。语言不通是客观原因,部队新解放成份多,基层干部管理不严,败坏纪律的行为未能及时制止,恐怕上层领导思想麻痹、熟视无睹也是严重的。敌人是越打越弱,可以将其分批彻底歼灭的。我们内部破坏纪律的现象看来不那么容易消灭,有的还越来越凶了。这是一种危机,我军每一成员应百倍警惕啊!

3月1日
本预定今晚西移田黄、张庄、辛庄一带,得悉敌以占曲阜,邹县之敌一部已东犯至魏庄,就决定原地待机。首长们都到鲁南军区驻地开会去了,我们有了争取短时间休息的机会,可恢复一下疲劳。
两日南风过后北风又“反攻”了,来的很猛,气温下降,冬天像蒋介石的军队一样在挣扎。但春天总要代替冬天,蒋介石也一定会垮台的。当然,春冬交替之际还会有寒冷之苦,在敌我双方争战中人民群众也会遭受些痛苦。但人民的幸福生活是非用战争手段争取不可的。

3月2日
依当前情况,首长研究确定部队原地不动,休整备战,待机行动,先后给九师写了两封信,一是告诉他们原地不动,二是让他们仍南移凹子埠以南地区。他们本来是在南移途中,接第一封信后就停止行动了,接到第二封信后回信提议不再南移了,免得“往返徒劳”。这事在纵队来说对部署研究欠周密,九师尚未进达预定位置,不该中途停止。在九师来说,不按最后指示执行是太自便了,我认为应该责令他们今晚继续南移,不能这样惯下去了。

3月3日
我们领导上对部队行动采取了一些拖的办法。九师昨天未南移就迁就了。今天又研究该师部署,先定移林前村一带,又着其移城前村西南地区,师提出原地不动为好,结果又是由他。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三:一是九师过去长期独立行动,游击性强,整体观念差,这是需要加以改进的;二是纵队领导本身决心不果断,遇事常一变再变,有些为应付当前情况必要的,有些也较轻率;三是依当前情况也还不是非怎么样不行,局部部署变不变均可,这也或可做为彼此一点安慰。

3月4日
昨晚曾杰、芦江、任洁、李岳四位同志来本科工作了,先简单互相介绍一下就安排住下,今天开了一天的科务会,主要由马处长做一次上课式的报告,详细介绍作战科的地位作用,工作内容、工作关系,参谋人员的学习及修养等,说得很详细。让我讲值班工作,我未做充分准备,只按经常执行的程式介绍,有些语无伦次,白浪费了时间和精力。
随着战争形势的发展,参谋工作越来越重要了,也逐渐被重视起来,本科增加人员就是表现。但轻视这项工作的积习太深,有些人的错误观点还不能马上转过来,参谋人员本身的陈旧观点也还在继续起作用。这些都必须在今后战争环境中努力加以克服。别的不说,单从本部门的干部而论,需要的是既有些实战经验,能到实战中了解情况,提出建议,又能综合整理材料写写画画者。可适合这种条件者实在太少,丁参谋能跑外勤,不能写东西,李参谋不愿干这项工作,新来的曾、芦二位原系东江纵队的干部未当过参谋,缺实战经验,语言上有障碍,虽文化水平较高,革命历史较长,尚难发挥作用。任、李二位是青年学生入伍后经过一段学习就来任职,一切须从头学起。当前情况要求有正规的组织周密的工作,有较全面的工作干部,我们只能向这个方向努力,边学边干,边干边学。

3月5日
上级命令原鲁南十师归纵队建制,改称第七师,该师原系鲁南地方武装逐步升级的,对其情况有些了解。对九师则了解甚少,今天同马处长一起策马到该师师部一走,看了附近的部队,这是第一次到该师初步观感略述一二。
一、部队较整齐,军容风纪好,武器装备也不错,只是战斗锻炼还不足,工作欠踏实。
二、领导干部对自己尚无过高估计,虚心学习 精神是好的,但尚缺乏钻研积极追求进步的精神。
三、独立活动惯了,独立自主处理问题能力较强,整体观念则较差。
四、干部多而不强,每个团有七名团级干部,只有七个连的团也有六、七名参谋,人虽多却缺乏组织,深入下层不足。
五、干部生活上似较铺张。

3月6日
不是时间过的快而是对时间的运用不经济,同教导营一起讨论研究连干队的教育计划竟用了一天时间。
同李德清参谋谈话将近谈翻了。当我指出他怪话多,有些事态度不老实时。他拒不承认,反追问我的具体根据。我不便将别的同志反映细说,只好给予解释。这怪我事先准备不足,未能依这位很不虚心同志的特点进行教育。

3月7日
敌机在附近上空盘旋骚扰,在巩家村投一炸弹,居民亡 一伤二,这又加浓了战争空气。
冬天还不甘心退去,西北风较强,带来寒冷,但青草已在发芽,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听息蒋介石决定将徐州、郑州两绥署撤消,吃了败仗的两个主任下台,由陆军总司令部驻徐州直接指挥各部,但不管是谁指挥,都无能逆转战争的车轮,我军正准备进行更大的战役,争取更大胜利。
何司令员同我谈话,指出我自去年民主检查会后有了进步,缺点是组织领导能力还差,魄力不大,缺乏锻炼,工作不全面,工作多了一锅煮,未适应工作需要,这些都是对的,我今后当努力改进。
原定与马处长同去九师了解军事训练情况,今天他又说他自己去就行了,让我在家处理抽调连干队的学员问题及编印教材等。我早想到部队跑跑,接触些实际,了解部队情况,活动活动脑子,这次只好作罢了。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吧!

3月9日
我向来是不顾及自己身体的,反正就是这具身体,能支持到那里就到那里。近来有些征候却有些震动,连续几天左胸痛,每到黄昏左肺像有人在内烧火一样发热。饮食消化也不好,胃里像有些不能消化的东西在刺痛,以至精神难振作起来。我能怎么办呢?前几年已经出现过这种现象,熬过来了。过去能熬,当前及今后还能熬,环境和任务不容许过多的想个人的身体,只有努力向前,贡献自己所能贡献的一切,到真的支持不住了,自然无话可说。
昨天相当冷,身体不适,缩手缩脚的没干什么事,今天只草拟了管理教育工作的一段就感吃力。

3月12日
竟连续几天未记日记,而且是在较平静的日子里,这是自己近日来身体欠适又未适当安排自己的活动之故。
今天开始到九师各部队跑一跑,认识干部,了解一般情况。先到第二十五团三营,恰好马处长也在那里,同他商量后确定我在每个营待一天,五天后返部。
孙杰副科长电话上告:等待已久的科长来了,这是值得兴奋的,但愿能满足众人之望。
据悉敌以500余占我泗水城,何其容易?

3月13日
周游列国式的跑,到处都感到生疏。早饭后从三营到一营,晚上在一间山屋内看完一部《吕梁英雄传》小说才入睡的。每到一个营、连,干部都问我有什么意见,我的目的只是认识干部和初步熟悉部队,能有什么意见可谈呢?快速看书可锻炼一目十行的本领,像这样到各单位看看,不能深入了解具体情况,确实谈不出具体意见。

3月14日
由二十五团一营回团部,路上考验了一下所骑老马,打它跑也跑不起来,确实不中用了,其病似已由皮毛入及肺腑。让他们代喂不会认真,再等两天恐会卧地不起了。由于这一点引起我早回去的念头,明天到二营走一趟晚上就回去。我总是干事恒心不足,原设想不能坚持。

3月15日
参加了各营各团的训练情况汇报后,骑着老病马无精打采的返部了。有无限的深思和惭愧,我这个人能干些什么呢?想到未去过的单位了解些情况,去后又感到未了解到多少,这须好好想想,如何能在较短时间了解较多问题。
听说准备调来人科长的田勃新坚决要求不干这项工作,已改去炮团任参谋长了,连他的面也未见到。

3月16日
去八师参加他们的攻坚演习,只参加了两个单位的演练就单独回来了,原因是有别的工作等着我赶紧做。去的目的是为了看他们近来教育成效如何,附带看望一些老熟人。附带任务是达到了,主要任务却只部分达到。
从演练中看出的问题:一是先派出的搜索队完成任务后即进入阵地行火力准备易过早暴露我主攻方向;二是从搜索敌前沿为敌发觉到我开始突击时间拉得太长,不能达到打敌措手不及的要求。这两个问题如能妥善解决,克使我们的战术动作大进一步。

3月17日
早晨对昨天参观的演习进行一次泛泛的研究,我没有发表意见。早饭后又去参加八师的干部演习,由第二十二团副排以上干部担任示范分队,王师长分段讲解,出情况演练动作,边讲解边演练,效果很好。
我看到的问题:一、对两个碉堡同时爆破不宜,难协同;二、失利后再突击组织欠周密;三、火力、爆破、突击的连续和结合还欠紧密。相信这些问题会在讨论研究中解决。

3月18日
肚子做怪,整天不舒服,有碍于工作,什么事也未干成,晚上才抽空写了教育通报的一半。

3月19日
纵队召开教育工作汇报会,由各师参谋长汇报近来教育情况,故然几位参谋长综合整理材料的能力有别,但七、九师对下面情况了解确实太零散、太空洞。当前进行的攻坚教育中主要是干部问题,一是攻坚作战的思想尚未确立,信心不强,此以七师为重。二是战术素养差,有许多干部不能周密细致地组织战斗,以至造成战斗失利。三是教育办法少,不善于组织讲解和演练,收效不大。以上都是急待克服的,今天布置今后工作时强调对干部进行战术教育是十分必要的。
当研究干部问题时我常有些不同看法,总认为对参谋人员的选调不够严格,这或是由于我太主观,不大懂干部政策所致。

3月20日
肚子痛本来不值一提,但这几天却已影响正常活动。每顿饭后痛一两个小时,加上黎明腰痛两小时,每天就有五、六小时在受罪。这样长久下去就讨厌了,自己需多加注意。

3月21日
去特务营看他们的攻坚演习,组织准备差,动作欠协调,白浪费了几个手榴弹(代做炸药包)。
开临时处务会研究生活问题,一是伙食,二是驮马,三是通信员配备。事虽小,关系到工作和干部情绪,讨论一下,做出明确规定是必要的。但这些毕竟是生活问题,太重视它也是不值得的。

3月22日
忙而无成效,这一天没有一点闲的是时间,但忙了些什么呢?竟说不上干了什么像样的工作。当写这篇日记时突然心跳、头昏、手抖,不知何病来临,真讨厌。
本来是从来不计较自己身子的。好坏由他去,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能干多少就干多少。我的理论是对身体越多顾虑越坏,穷老百姓成年不顾冷热还不是粗壮无恙吗?但身体似越来越不和己愿,已闹了很长时间的肚子,左肺部加剧的痛了几天,腰仍每天痛两小时,往年每冬冻两次脚,今年却冻了三次,这样下去其悲也夫。

3月23日 于庞庄开纵队成立大会
已经是近两个月的既成事实了,今天才开纵队的成立大会。原因是连续战斗的转移,加以七师本月上旬才有命令归建。会上讲话的人很多,纵队首长、各师领导和鲁南党政军代表,每个人都用充满激情的话来表示祝贺。类同的话讲多了,听起来也就不感到兴奋了。
东南风由小变大,逐渐到狂风程度,最后终于停下来,平静下来。它使我联想多若干问题:蒋介石这股恶风是由小到大,由局部到全局,以至达到惊天动地程度。但人民抗拒之风也由小变大,逐步压退它,使其消失的。纵队成立是引起许多人思想动荡的,有的是为部队壮大而激动,有的是为个人工作安排而波动,现在一切都定了,思想上也该平静了。再有就是平静水面下跳出的小飞鱼了。
在会场上见到很多旧相识,少不了许多客套话。从简短交谈中也听到多种情调:“某某人牺牲了,某某人不知去向”。忆昔时像春梦一场。“我身体不行了,难适应主力部队高度机动要求了”,像是以巧言解说过去的壮志豪语。“某某人干什么,咱们这些落后了”,语言间颇堪回味。“师的领导干部确定了没有?有无对象?”问我这个不知情的何用,何不毛遂自荐?老实人是有的,而且占多数,他们的话不多,也不需要多讲,因为都明白路遥之马力 的道理。
宣布成立炮兵团,原师炮兵营长刘景章任副团长,他真是飞黄腾达了。

3月24日
科内工作干部多了,这工作范围也大了,工作任务要求更有条理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这除了通盘周详的计划以外,重要个是靠每个人积极主动地发挥工作效能。但现在的情况是不令人欣慰的,干部多为新手,尚处学习阶段,尚未能对每个人的具体工作予以明确分工,仍是临时性的分一天干一天,分一件干一件。有些同志工作被动,不能充分发挥工作积极性。领导上也感到没有那么多具体工作分给大家做,有的工作分给他也干不了。这就需要开一个科务会,详细研究依每个人所能做的工作拟出计划,让大家能发挥作用。

3月25日
经过多日忙碌今日显得清闲了,下午参加帮助群众耕地,这是今年第一次参加春耕活动。
召开了成立参训班的筹备会,在研究教学分工时确定我担任战术教育的一部分,这无可推托,但实在也难完成这项任务,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办的,我力争做成功。

3月26日
敌情在变化。早上研究情况时,我判断敌人虽是向北而不是进犯鲁南。但据全天搜集的情况,敌整编第十一师的两个旅已占泗水,在滕县地区的第七军第一七二师由东郭犯冯卯、瓦家峪,有续犯城前村悉。临沂地区的整编第七十四、第八十三师有犯费县模样,.......这样,敌人就是先进犯鲁南了。敌人究竟如何动作尚不宜过早肯定,有待侦察。一般来说,敌人先占鲁南是稳妥的办法。但敌来侵占要费兵费时,全面控制必须用三至五个师,敌人那有那么多兵力?如仅像日寇“扫荡”一样过一趟,那又像雨过地皮湿一样,太阳一出地皮又干,我敌后武装照常活动。当然,主要城镇及交通线被敌人占去,也是怪讨厌的。

3月27日
整日敌机肆意活动,到处乱投弹、扫射,驻地附近差不多每个村庄都中弹,这主要是给我们一个精神威胁,经查询我军民实际损失很小。
各路敌人都在前进,进程却不多,最讨厌的是敌特务活动。昨天第二十三团一个连中毒,今天烧了我们的弹药所,损失较重。当敌机活动时有一刚俘来不久的驾驶员乘机烧毁一部汽车。还有乱放信号弹的,更糟的是竟未捉到一个凶手。

3月28日 郭家庄——柿子峪
敌人已进入根据地腹部了,拂晓前各部都向东南方向移动一下,纵司住郭家庄。我是天亮后才走的,目的是沿途看地形,准备下一步行动的参考。
炮声响了一个上午,很激烈。晚悉第二十二团二营略受损失,该营本想趁由邹县东犯之敌行动中吃一口,未吃成反被敌咬一口,罪过应由干部指挥失当来负。
我们当前任务是待机击敌,笨重物资及部分后勤人员今晚由孙杰同志带领去鲁中,纵司今晚移住柿子峪。
各路敌人都在前进,情况紧张起来,任务要求我们高度机动,是否又要暂时转入敌后环境也未可知。

3月29日 五里庙
纵队和鲁南军区首长共同研究确定,为确保山区根据地,先集中兵力解决由枣庄北犯之冯治安部。该敌已占高桥,我们黄昏后移到五里庙。

3月30日
本定明晚开始反击,今早敌分路北犯,上午9时敌约两个 营的兵力占梁邱,等了很久的作战时机到来了,敌人已进到面前不打不行了。但部队准备及调动都来不及,敌发现我军后急忙撤回高桥附近,首长决定提前于今晚出击,通信联络未构通,不能周密组织战斗,很难协调各部行动。我受命到七师传达任务。

3月31日 梁邱反击战
在极难走的三山顶上攀登了几小时终于到达七师,向他们传达了向当面之敌出击的决心部署,这段路在抗日战争中就走得很少,现在是重温旧课。
整天大雾,附近陡绝的高崮险崖弥漫不可见,冯治安部进攻梁邱,用古话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三不宜:大雾不见太阳,敌机不能活动,我可大胆地进行白天战斗,我地形熟悉,运动隐蔽;第以第三十七、第三十八旅组成进攻部队,两旅属不同建制,难协调一致,情况一紧张,三十八旅仓促撤退,三十七旅单独突围而逃。这一回冯治安又是徒劳了,其先头曾一度到达梁邱或可自慰。
我们这一仗打的也很泄气。八师白天只准备迎击再次进犯梁邱之敌而未及时压下去,发现敌撤退再出击,只抓到敌一个后卫掩护连。七师翼侧出击的动作组织不严密,未及时切断敌退路。鲁南第三军分区的力量不足,歼敌一个营拣了点便宜就张目了望。最主要的问题是未构通联络,山高路窄未架通电话,指挥不灵,决心贯彻不下去,各部动作未能协调起来,本来是歼敌一个旅的机会,只歼其七个连实在可惜了。
七师这支部队是能打仗的,问题在于干部不得力。师主要军事指挥员不在,不能抓紧几个团。团的干部组织战斗能力弱,部队放出去各打各的。十九团一天无音讯,二十一团两个营一夜未找着,师团司令部的干部未充分发挥作用。所有这些问题都须迅速设法改进,才能适应今后作战任务需要。

4月1日 移殷家口
战斗以后的一天向来是较混乱的,今天显得很平静,这主要是仗打的不完全令人满意。一夜的休息,精神是够用了,只是事情不多,时间白空过了。
原十师政委张雄同志又来向纵队首长汇报七师干部情况。我做为旁听者听出以下几中情况:一是正风不足,有的干部在工作中未全尽其力,计较个人得失;二是关系不融洽,集体领导制度贯彻不力,有些人不肯动脑子钻研工作;三是有游击习气,整体观念不足,各项工作缺乏周密地组织计划。当然还有其他,这几点是主要的。
开师干会研究下一步战斗方案,确定重新调整部署,但原下一仗不像这次这样泄气。
野战军以三个纵队出击敌东翼似分散了兵力,如能以全力求歼敌整编第七十四、第八十三师则是上策。

4月2日
徒步十里翻山越岭到七师参加营以上干部的战斗总结会,晚九时在皎洁月光中返回,疲劳异常。
七师的会开的很平淡,各团及师主要领导只做了一般的自我检讨,既不深刻,也缺乏战术上的探讨。当前不管那个部队,战术的研究改进都是重要的,问题是需要有那么一个能在这方面用功夫的人。

4月3日 移南蒲芦(60里)
野战军的整个作战意图尚未全悉,今天急令本纵北进阻击敌整十一师东犯新泰、蒙阴。我一时尚未能完全领会上级意图,这认为这个做法很可能两头落空。
参谋人员遇事是可以提一次建议的,有时连一次也无需提出。坚决执行命令的忠贞气概是应该压倒一切的。但实际上我在这方面的修养只是不硬坚持自己的意见而已,很多时候与自己意见不合时内心是不那么愉快的。
多年少遇的大风今天竟日不止,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阳光被遮没,万物被吹得摇摇欲倾。我们在风沙中疾行六十余里。苦了两只眼和两条腿,更吃苦头是爱俏的年轻人,他们过早换上了夹衣。

4月4日
野战军暂停止和各部联络了,估计到战役发起后才会恢复。
我们按预定计划继续北进,部队已开始出动了,突又有鲁南军区来人传达鲁南当面敌情变化,急令各部原地不动,这又苦了那些自行先走的干部。
去野司开会的何司令员终于回来了,他耽误了几天路程(途中多处不能通车),自己吃了苦,也使部队闷了几天,不能早知整个战役意图。

4月5日 南移邵家庄(30里)
包袱累死人,人人都不想背,有时却很满意有包袱。凡包袱都是自己找着背的,个人的思想包袱如此,一个地区的后方包袱也如此。
现地一片山沟汇集的一批后方资材必须掩护转移。为此,今天七师已战斗了一天,伤亡60余人,恐怕还不止化费这个代价,真累死人啊!如果没有这个包袱,我们可以东奔西跳满天飞,专去找敌人打,而不干这种被动差事了。故然后方是必要的,但加重这一包袱的份量是一部负责同志思想麻痹坐井观天的结果。平时攸闲自在,事到临头又张慌失措,从历史上算起,吃这些老爷们亏的事已屡见不鲜了。
歼弱削强的作战方针,我是五肢投地拥护的,但分为两个拳头打仗未免担心,一次再次的叫我们干零打碎敲的箝制任务更使人发闷。新莱一役的胜利使人振奋,这一次能否打成尚心存疑虑。
先下手者为强,先发制人这居优,如前进到让敌人发觉了,先我行动起来,我们就显得被动了。问题是必须转换一下形势,以出敌不意的积极行动,让汤恩伯临时也来一个“加强右翼”才好。

4月6日 移黄台庄(70里)
包袱背不背呢?召集各师干部研究认为:包袱仍必须背,但也须大家都来背,它与高度机动作战意图不合,决定只留一个团继续掩护后方转移,主力北移。预定黄昏出发,由于清理笨重物品,耽误了些时间。路途平坦,月光皎洁,穿棉衣不热,夹衣不寒,是机动的好时节,但机关仍然累赘,走不快,70里竟走了8个小时才到达。

4月7日
早晨只睡了一个小时,突然响起枪炮声,精神为之一振,忙着了解情况,联系部队,整日忙碌毫无倦意。
敌整十一师搜索营与我第二十五团遭遇,被我歼大部,有些散兵跑到我们住地附近,被捉住几个,一时竟引起敌到眼前的情景。我赶到特务营,让他们派人去附近搜索敌人,无结果。
各师及纵直单位迟迟不来报告,这些负责同志疲劳现象太严重,有什么办法呢?只好派人去催要宿营报告。

4月8日
近几天忙得很,有两次竟把脑袋弄得昏沉沉的。但这正是忙得不讨好的时候,到处意见不少,本科参谋反映未能发挥大家力量,激发工作积极性,油印组的同志说是没有管的孩子,收发员说他是“下三”。其他科的同志说有些情况未向他们通报。类似言论诸多,究其原因不外:一、自己对工作缺乏组织;二、有些工作其他同志还难胜任,让他去做既慢又罗嗦,不如自己抓紧时间处理完;三、各部门尚不健全,有些事还不能单独处理,就将若干工作推到作战科来;四、本科干部多为新手,须边学边干,但情况不允许学会了再干,我也没有既干好应急工作又手把手地教人的精力;五、自己魄力不足,不能大胆地指派人分头去干。

4月9日
昨天开扩大的科务会,今天开党小组会,互相间提出批评建议,对我的意见也不少,大体如昨日所记。
科内几位同志的现实表现不能让大家满意:芦江常固执己见,接受问题迟钝,似难适应工作需要;任洁聪明,有写作能力,小资产阶级意识浓厚,骄气重;丁立津思维不定,干事不认真,难放心;孙杰思想上仍波动,不安心现职工作;......扎实肯干又能应付各项工作需要的人太难找了,我们需要培养这样的干部,改变本科局面。

4月10日
很不平常的是今天我竟写了两张长纸的信给张敬宗营长,那来得这些闲心思?还给过去的通信员小刘和小杨写了短信,他俩是心地纯洁的青年,过去未进行正常的帮助教育应引以自责。
为解决工作关系问题而召开了扩大的部务会,但发言的并不多,涉及工作关系的意见更少。这不是没有问题,而是大家没有充分准备,有些鸡毛蒜皮的事又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谈出,以免丢丑。
我未弄明白这个会究竟解什么主要问题。发言者多提了些工作上的困难,要上级给办法,自己提保证,想办法克服困难者少。这也是一种规律,有些同志叫一顿困难后还得老老实实地干工作。我竟然是这样无用,在二三十人面前说几句话也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想好的十句很顺畅的话到时候连五句也说得吞吞吐吐。我常想我这样的人是作为不大的,很多时候不想出头,又非要求出头不可时就感到手足无措。

4月11日
房东家有读书人,竟有些书可看,昨天抽看了一篇《夜长行》剧本,今天一口气读完了《不屈的人们》,前者无大价值,消遣而已,后者是苏联小说,虽粗略看一遍也有些感想。
苏联人民是不可征服的,虽然也有个别变节者和消沉者。我们解放区的人民怎么样呢?战争和敌人的暴行对人民的考验是一样的,相信绝大多数是人心向我的,还不会成了顺风草,但怯夫可能会有些。尽管内心不愿如此,实际行动却如此。这能怪谁呢?怪多灾多难的历史将人民驯服了吗?怪地方群众工作者吗?都不能,问题是我们解放区建设时间还太短,没有使群众得到那么大的好处。我们各项工作基础还欠牢固,群众对我们的依靠还不是密切无间的。我们有众多英雄模范人物,他们的可歌可泣的事迹多得很,可惜我们缺少有文化的先生,未写出像样的作品来教育人民。

4月12日
不晓得为什么这样糊涂,三番五次的想想才确信今天已是12日了。日子过得太快了,也太慢了。快的是盼望已久的打胜仗的喜悦日子终于又来了。慢的是敌人的行动太迟延了。这些蒋家贼子是越来越鬼了,那一个也不敢大胆前进,这两天才有出动征候。他们这样干法能挽回自己失败的命运吗?我从来就不相信。
油印组的几个人喳呼着要钢笔用,我知道公家无法解决,就将自己的津贴费交给他们自己买,却被拒绝了,还说这是哄小孩子的办法,使我有受辱之感。

4月13日 移东近台村(15里)
敌整十一师已东进卞桥,估计明后天还会继续东犯,我们无正面阻击任务,故梢向后移,十几里路竟走了三个小时太稀拉了。

4月14日
天未亮就听到炮声隆隆,敌人向东出动了一下,但未敢冒进。连仲村也未到。
晚悉敌第五军也到卞桥一带。好小子,竟采这种办法了,虽将其主力靠拢可免被歼是上策,但他们顾此失彼的局面能改变吗?就某一局部情况看,对我不利或许可能,但从全局观之,蒋军仍会暴露其破绽的。

4月15日 移新泰东南之胡家庄(75里)
昨晚派专人去野司领受命令,我军部署重新调整。
敌人行动狡猾,我们的行动被侦知而想出对策,其一兵团收缩临沂附近,以至使我不能按原计划执行了。敌人能永远保持这种先知吗?靠不住,看以后的罢,蒋军还从来没有那么一个鬼儿子永远会不吃亏的。
按命令向东北转移,路程是70余里的崎岖山路。在白马关附近部队有些拥挤,过山口后就好了。但自己身体疲困,浑身酸痛,过常路镇后更丑态毕露,头昏胀,眼睁不开,脚步沉重,走起来摇摇摆摆,奋力支持,今早7时才到。

4月16日
离敌人远了,整天安静下来,无人来报告情况,也还没有非急办不可的事,争取时间白天睡了几个小时。

4月17日 吴家泉(70里)
夜行军70里,拂晓前到达浮邱以北之吴家泉,山路不好走,很疲劳。
任务确定了,要求部队机动起来,大踏步的进退,在运动中调动敌人,创造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条件,以便抓住敌人要害痛击之。
前一个战役计划被敌人破坏了(注:野战军于4月上旬由胶济沿线南下,预计寻歼敌第一兵团主力于蒙山前,敌发觉我军行动后,收踞临沂附近而未能打成),很可惜。虽然起了调动敌人的作用,自己却也劳民伤财,疲劳了部队。当前我们又是大部队集体行动,会不会被敌发觉而遭破坏呢?一律夜间行动,白天注意对空隐蔽是重要的,最怕的还是军内和地方上出内奸,这是值得高度警惕的。

4月18日 杜家庄(70里)
又是整整跑了一夜,拂晓到达组来山东头之杜家庄。路是平坦的,距离不算远(约70里),拥挤得也不厉害,连续几天夜行军,大家都拖着一具疲困的身子,在大风中颠波,行军速度大受影响。我自己向来是能走路的,这两天却也弄得头昏、腿软、脚下沉了。
住下后,再疲劳也得马上展开工作,督促架通各师的电话,收集各部上送的宿营报告,搜集研究当前敌情,综合全纵队行军宿营情况上报野战军司令部等。一边工作,一边吃饭,糟糕的是食物太差,这也难怪,敌人迫近,群众搞空室清野,粮食多被埋藏了,管理科搞到些吃的很不容易。

4月19日 杜家庄
安静地在这里住了一整天,等待情况变化和上级新的部署。整日刮大风,气温明显下降,好象又回到冬天,好在今夜不行动,少吃些苦头。

4月20日
野司变更部署的命令下达了,夜晚继向太安方向开进。首长来作战室(注:每到一地,作战科选一较大的房子梢加打扫,墙上挂上作战地图,放一张桌子,安好电话,即是作战室,也就是首长的办公室,分析研究敌情,讨论确定本部行动部署,接受上级指示,交代下级任务等事,均在作战科办理)研究行动部署。我边听边考虑如何写行动命令,尔后草拟命令,着几位参谋先向各单位发行动预告,请首长审核签署后印发命令,召集直属单位负责人布置晚上行动等,又是忙了个不亦乐乎。
黄昏前随首长提前出发到野战军前指参加陈参谋长召开的纵队首长会议。坐汽车这个洋荤不是给我们开的,民兵为防敌人进犯将能通行汽车的路破坏了,这回却阻拦了自己,几十里路的路程换了三种运动工具(骑马、乘汽车、徒步),倒也另有一番趣味。
在会议上大家感到最苦恼的是敌情不甚明了,具体决心难下,兵力部署难具体拟定。

4月21日 在楼子村(60里)
昨夜的会议持续很长时间,未睡成觉。今早在冷风中赶到楼子村(组来山西北侧),各师也都进到这一带。先到的同志们都在沉睡中,我也赶忙睡下,直到中午才被叫喊起吃饭。今夜不行动,仍在现地集结待命。

4月22日
无论如何今夜必须行动了,为等查明情况,等上级命令,空过了多半天。野司命令到了,我们又忙起来,首长原确定用标图办法向各师下达任务,嫌标图不明,另下书面命令,又是一阵急促。可慰的是这次大家预有准备,特别迅速地在3小时内就将命令下达下去了。行军途中休息时,随后跟进的两名译电员和一部电台还未跟上,何司令员得知后当面批评机要科的毛副科长。我不便插话,其实这件事要由我负责。由楼子村出发时,纵队直属队都集合好了,上报野司的电报尚未发完,我去机要科和电台处查看,他们的大部分人员都已到集合场,只两名机要员还在译报,对上联络的电台还在拍发。我问他们还要等多久,机要员说几分钟内就译完,电台也说很快就可发完,并说你们可先走,中途大休息前我们就可赶上队伍。我返回集合场就招呼部队出发了。现在他们未跟上来,首长查问,我很着急,忙问司令员说:“我马上去找”。作战、机要、通信部门是我军保密的核心部门,每到驻地都加强警卫,行军中确保其安全,这次要真出事,我罪责难逃。
我带两名骑兵通信员顺来路去找,跑了不到10分钟就遇到他们跟来,我放下心来,问他们为何误了时间。答称上级电台要求重拍几组字母,故延误了时间。我庆幸这次未出事,也深记这一教训。
虽然区分了各部开进路线,有的单位仍选较捷近的路走,以至有时两三个行军纵队同走一路,显得有些乱。天气出奇的冷,加快步子疾进也没有使身上感到温暖。
不像是战斗的夜晚,到处都是平静的,只偶尔听到零星的枪声,我想今夜是弄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4月23日 无梁殿(80里)
整夜行军开进,行程约80里,天明到达无梁殿(太安西南),这里周围敌人做的工事比比皆是,在山岭上,在村周围,修地堡,插木柴,数量很多,但防御能力稀松。
真活见鬼,我们的行动敌人好象又察觉了,铁路两侧原有的土杂部队都先逃跑了。故然敌人在技术上高于我们,事先可能有其收获,主要的恐怕还是敌人在各地有暗堡。这需要地方上负专责的同志们特别努力做好防奸保密工作才行。
意外的是没有过去那种投入战斗的紧张气氛,听不到激烈的枪炮声,也看不见硝烟弥漫的战斗场面。本纵原定任务是求歼大汶口北援之敌,未想到第七、第九师的先头部队刚到驻地,就同由肥城东来泰安归建的敌新十五旅旅部率五个营遭遇,纵队得息后,首长即令两个师迅速组织部队将敌包围攻歼之。无奈我各团既无遭遇敌人的思想准备,又缺乏大遭遇战的经验,长途行军后收拢部队,逐级下达命令,组织战斗都需要时间,下面迟迟报不来战斗进展情况,我们干着急。
大汶口方向敌人仍无动静。被我七、九师包围的敌人已占领阵地顽强防御,我攻击未奏效,死敌人被打活了,那就有笑话给人说了。不过部队总是在实战中逐步锻炼取得进步的,难说每仗都能打好。

4月24日
攻击太安之夜,在太安西南之曹村(20里)
被包围的敌人五个营利用夜暗向北逃窜,实在太可惜了。为部队包围不严,发起攻击动作迟缓,何司令员向九师发了脾气,师首长还不服气,是不应有的事。
野战军指挥部鉴于大汶口的敌人不出援,决定我纵主力投入攻城,协同十纵攻歼太安城区之敌。八师全去了,九师也有一部投入攻城战斗。这次计划改变又来得很仓促,以至无充裕时间拟制书面命令,只用电话向各师交代任务,书面命令上随后补发的。
十纵一部打了一下嵩里山未成功,我们又去攻击。但圆不要碰钉子,上面说解决太安城关系全局,要求今夜就攻下来,恐也难实现。
部署各部开进后,我们纵队机关转移来曹村,在稀疏而沉闷的炮声中我记日记,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总得坚持自定的制度写下几句。

4月25日
经过一整天(昨晚至今晚)战斗,全部肃清西关,初步得报俘获1000余,今晚12时二十二团又已顺利从西门突入城内,相信明日可获全胜。
昨晚二十三团一营攻嵩里山果然碰了钉子,主要是情况侦察不准,组织不严密,徒增加一批伤亡,未攻下敌主阵地,被迫撤下。今下午黄昏前重新组织攻击,山炮团两个连在曹村以东空地展开实施炮火掩护,我随纵队首长前去观战,眼见我炮兵集中轰击后二十三团部队迅速冲上山头,全歼守敌。
我太寂寞了,本科的同志们都随首长到西关开设前进指挥所了,只留我一人负责处理来往电报,并照顾直属队。这项工作累不着也闲不住。在大的战斗场合中这个差使总是较难为人接受,我在一月间打峄县时担任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了。多次战斗我都是到前指工作,但愿今后不再担当此任。

4月26日 全歼守城之敌
适应工作需要,我同司政大部分干部拂晓前来到西关同前指汇合,分头开展工作。
又经一夜的战斗,全歼守城之敌,整个战役初步获胜,可惜的是预定调动敌人来援而歼灭之目的未能达到,只捉到一个死敌人,另外两个活的(大汶口地区的整七十五、整八十五师)未能抓到,这就有待继续努力去创造战机了。
为研究敌人的防御部署和工事构筑,为弄清我们突破城门的实际情况,同往常作战一样,我下午经西门到城内跑了一趟,察看有关情况,以备写战斗详报和战斗总结用。两个纵队的若干团队都在搜索残存敌人,收集、搬运缴获物资,城内混乱程度比前几次战斗似有增无减。
傍晚前敌又有4架战斗机来骚扰,大概发现西郊我前送后运的人员很多,在空中盘旋后轮番俯冲投弹轰炸,炸弹投完后又用机枪扫射。我各团担任防空任务的轻重机枪也向敌密集射击。敌机多次俯冲,子弹打光了,3架先后北去,有1架却像着了魔似的迟迟不走,不停地在空中盘旋,多次俯冲并无弹可发。这家伙实在可恶,敌机每次俯冲,我地面火力就对其射击。我站在二楼平顶上看了敌机肆意的全过程,突然看到这个可恶的家伙中弹起火,它掉头北窜,未跑多远就一头栽到地上,随即听到人们的欢呼声和敌机爆炸声。我回到作战室,值班参谋说:“已有四、五个团报告说打下一架敌机。”我说:“告诉他们确实击落一架敌机,各团防空火力都开了火,难说准是那个团打下来的,纵队战绩统计上只能统计打下一架敌机”。

4月27日
战后本应梢做休整,野战军首长为继续调动敌人,命我纵沿铁路西侧向宁阳方向出击,上午做部署,下午即分路出动,纵队直属单位当晚进达安驾庄东北之西古城。
已从俘虏群中查出敌人的两个旅长,我抽空向他们调查实战情况。他说未想到我军日夜连续进攻来得这样猛烈,使他们难以招架。他还反问你们的炮兵使用不合常规,怎能把炮用于巷战,其实他们那里知道我们在巷战及攻城时用的是炸药包而不是什么重炮。从问话中也可看出敌人对我军情况也有一定了解,竟知道我们的纵队司令员也是四川人。这两个家伙看样子都不过30多岁,久受蒋帮教育,思想反动,当了俘虏还不服输,只抱怨其友邻救援不及时。
前几天到任的作战科长汪*,据说原系新四军部队的一位团长,他今天来找我交谈,涉及如何开展工作方面的不多,很多事是属于生活待遇问题,机关的科长怎能同团长比待遇?我真担心今后不好收拾。

4月28日
又是一日三变,走、停、又走、又停,不胜其烦,好在我是已习惯了这种情况的。
抽空同任洁同志谈话,将其他同志对他的意见转告,希他注意。他竟很不冷静,认为自己没有什么错,不愿意、接受批评,还说:“不干参谋都可以!”这个同志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需要碰些钉子,问题是不要碰得头破血流。

4月29日
下午起召开的科务会直开到午夜1时才结束,这个会不平和,却给大家一次很好的教育。
预定的检查最近一段时间工作,交流意见,油印组长种衍栋却大发牢骚,发泄不满。我几次启发他转换话题,他仍不悟,让马处长严厉批了一顿才老实了,表示反悔,决心今后改正。这个同志工作是负责的,主要是思想上欠端正,有平均主义,同别人比这比那,认死道理,油印组的几个人自由主义严重,他也同流合污。任洁在会上也受到其他同志的批评,但他刚愎自用,扬言自己秉性难移,接受意见是气节问题,大家都说他的观点不对,才表示今后注意。丁立津思想上忽东忽西,对任何事艘不求甚解,对任何人都有意见,看不起人,总认为自己能干,可是又干不好,不知处处检点自己。其他同志提出了批评,但看今后如何。其他同志也彼此提了些意见,多能进行自我批评,不一一列述。

4月30日 西古城——曹家村(60里)
任务又改变,野司令第一、第三纵队东返,准备求歼进占新泰城之整十一师。纵司今晚东移曹家村。

5月1日 曹家村——穆庄(70里)
部队连续东进,白天搜集、了解情况,搞部署方案,晚上行军。途中遇雨,天变得很冷,冒雨开进,衣服湿透半边,我担心会害病。

5月2日 穆庄——郭家台子(80里)
昨晚过铁路,一夜行程70里,今白天仍忙着搞部署。天黑又出发,预计行程80里。连走几天身上倒感轻松了。

5月3日 郭家台子——驻马庄(40里)
仍是白天休息,干工作,晚上行动。过了莱芜以南的沙河天就大亮了,又走20里才到达预定驻地。很疲困,化100元买了块大饼吃了就倒头谁下,一觉睡到下午3时。上级及科内同志能让我休息怎么久,无限感激。
对敌整十一师的围攻立即开始,日夜兼程赶来的一、三纵协同六纵、四纵一齐出击,我们部队下午4时就开进了,纵司前进40里到驻马庄。

5月4日(30里)
昨晚我军达成对新泰敌人的包围,但敌第五军等已达羊流店,积极向新泰靠拢。今早当面敌炮击我榆山、金牛山阵地,有组织反击征候,情况一度紧张,随后又沉寂了。情况千变万化,不能洞悉敌情变化是件苦恼事。上级为避免打成僵局,决定今晚撤围。我们向北走了一段路,天热起来,出了点汗。

5月5日
今天是几个纪念日,我们没有庆祝,只在准备新的战斗行动,其意义比开庆祝会大得多。
全国的战局除华东外,我方都是主动的,华东的局面要看这个夏季的战果。当前形势是严重的,我在泰安歼敌2万,敌占我蒙阴、新泰2城,双方都位解决什么问题。前几天同俘虏的敌第三十四旅旅长谈话中,他说山东决战共产党胜则国民党不可收拾,国民党胜也不能解决问题,他的看法有一定道理。但我们会胜而国民党决不会胜是大事所趋,这要靠我们大家共同努力,过急的和拖泥带水的部署都要不得。陈唐(按野战军陈士榘参谋长、唐亮主任)催我们今晚就转移,未免过急。

5月6日 杨家楼(30里)
军队行动不能处处主动是很苦恼的事,几次便宜仗没有打成,说明敌人比过去聪明了。如敌前进我则向其翼侧前进的行动意图,我担心不能如愿以偿。敌人企图压迫我们后撤,逼我主力在狭小的的地区与其决战,这一手法玩得比过去高明些了。问题是我们行动中还有缺点,尚未创造更多战机击破敌企图。

5月7日 移高家上坡(30里)
几经周折,最后决定还是向北行动。路程并不远,但由于组织准备时间不足,几个部队一齐不动,我们刚走了3里路,前面路上就已挤满了部队,以至行程进度迟缓,全程都是拥挤的。

5月8日
刘主任也异乎寻常的不冷静起来,给我写来一信发了一顿牢骚,也有责备。原来是昨晚的行动命令未经周密检查,弄错了字(只凭地图),使政治部走了些冤枉路。这是应该受责备似的。近来我在工作中出漏洞多起来,应引以为戒。
又要诱敌深入了,在执行这个方针中,我们思路上总有些小气,对一个地区总难舍难分,情况变得非舍不行时又显得有些慌乱。如果我们不被眼前利益迷惑,干脆利落地早集结于机动位置是不是逍遥一些呢?我的意见总是幼稚的。

5月10日 移下洼庄(莱芜东)40里
写这篇日记时竟想不起昨天干了什么,经常性的搜集研究情报,承上启下的日常活动,难留下记忆。
凌晨1时由高家上坡出发,走了30里就天亮了,敌机一早就来骚扰,在不动村北遭其扫射,没有人员伤亡,却得到一次实际教育,疏散开进时队形有些乱,多经历几次就会好了。敌人发觉了我们的住地,整天敌机不断向各村投弹、扫射,很讨厌。

5月11日
昨天敌机骚扰直到深夜,今天倒安静下来。我们今后的行动和部署又是多次反复,临晚才定下来,向东转移。
抛开敌五军、整十一师这个头,打敌人翼侧是对的,但对象选在广西猴子(七军、整四十八师)身上却未免化不来。该敌处于较孤立的翼侧,地形及群众条件均有利于我,歼灭了它也确实除去一大祸害,但顾虑的是代价可能花得要大些。

5月12日 移上洼泉(40里)
按计划全纵东移,翻一座大山,40多里竟走了一夜。七师直属队行军纪律不像话,好象老百姓元宵节观花灯那样吵杂。
这一带群众在进行空舍清野工作,这可谓有先见之明的举动。黄昏后还要继续行动,白天忙于工作未能睡觉,只抽空到河里洗了澡,估计夜行军中要打瞌睡。

5月13日 到鲁村西之刑家庄(70里)
正在向东开进的部队又转头向西南行动,这是因为上级确定求歼整七十四师和二十五师,我纵受命赶去新泰、蒙阴间打援。通夜行军,到这里时天还未亮,睡了个黎明觉真是美事,下午继续赶路。

5月14日 刑家庄—70枣林—30安子
地图不准确,图上计算是60里,实际走了70多里才到这里,以至天大亮了,又遇到群众进行空舍清野之苦,一时找不到锅做饭吃。
草拟命令时将九师师部住老鸪沟写成老鸪峪,相差10余里,如果说这是由于忙中出错,那是原谅自己的解说,实际上是自己对命令缺深刻体会。
下午移安子村,留给炮团的信只说住地不变,未说清在何地不变。接二连三的出这样的差错,继续下去简直无法工作了。
以上是所出岔子之一二,还有之三,告七师留半个爆炸队给九师,弄成给七师,九师叫起苦来;之四,送鲁中第二军分区调整部署的信,未交代明确该部住地,骑兵通信员昨下午出发未送到,今下午回来了;之五,骑兵通信员不熟悉道路,有的部队按电话通知到新住地后6小时才接到骑兵送去的命令。
黄昏部队分头进入阻击阵地,纵司移住安子村,好在这次行动未出现差错。这里地处高山斜坡上,树木多,向西了望方便,可惜房子太少,到处挤得满满的,大有人满之患,工作起来又感到人手不足,真矛盾。

5月15日
新泰之敌整十一师出动迟缓,我安静的睡了3小时。
各部计划布置阻击阵地,敌昨下午已出动,今上午多处有战斗,但并不十分激烈,七师却失去佛住、孙官庄阵地,仗打起来作战室总是一片忙碌,几位新手难插上手,感到无事可做,我告诉他们以记者的态度静听静观一切活动,好好利用这个学习机会。

5月16日 官庄(15里)
纵队指挥所一早前移官庄,以便观察战场,指挥部队。
天一亮就机炮声大作,第整十一师向我大举进攻。我七、九师对阻击这样的敌人还缺乏经验,连失360、460高地和大小方山,虽给敌一定杀伤,自己部队也有些混乱。这些部队仍存在较重的游击习气,对任务研究不深刻,对命令执行不坚决,上边咀硬,下边松劲。贺健师长指挥简单化,硬要部队怎样不可,却少交代办法。十九团董团长等叫苦,先表示按上级命令办,随后又提出一大堆问题要上级解决。我对这种情况很不以为意,三纵各不战斗素质不平衡,各级干部关系还欠融洽,尚难连续担负主要任务。
围歼敌整七十四师的战斗尚未解决,整十一师又上来 ,由莱芜出动的敌第五军还跟在后面。我们的阻击任务是艰巨的,决今晚以八师一各团反击夺回方山阵地。

5月17日
歼整七十四师之役昨晚就结束了。尽管该敌很顽强,最终也和其他被合围之敌一样被全部歼灭了。这是我军又一次伟大胜利,它对国民党内部的震撼会比历次胜利更大些。
昨晚我们对敌整十一师大小方山一个加强营的反击却未获全胜,今早撤出战斗时反被敌人追了一下,捉的几十个俘虏趁机跑掉了。我们徒增300余人伤亡,真不合算。
敌人疯狂了,有悉要趁我军疲劳之际调动主力来决战,这有其高明之处,但他们能否再调来兵力,将士能否用力,当另做别论。不过,我们乘胜扩张战果也难成了。野战军首长令各部向后转移。我们今晚移郭家庄。

5月18日 西郭庄(60里)
未看也未问到这里已是几时,很快睡下,一觉到天明。
近来本科工作仍显得杂乱无章,主要是缺乏组织计划,工作制度未严格执行,我也无精力领导大家学习业务。

5月19日 移鲁村南之小黄庄(60里)
野战军决心让部队利用战役空隙休整了,本纵移住鲁村附近地区。时间长短未可预计,敌人在手忙脚乱之余也需整顿,重新恢复进攻态势也还得一段时间。但敌人总还是要再次进攻的,在华东战场不再歼灭其几个师,尚不可能停止其进攻。打掉一个整七十二师补来了整九师,又打掉整七十四师,还能补来那个呢?这对蒋介石也大概是个问号。

5月20日
有了点空闲,又高兴,就拿起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看起来。这是一部革命的小说,读了它可激励人的斗志。在当前战争流动环境中看小说也不合适时宜。
纵队决定后天开战术研究会,我应该准备一下,但对近几次战斗的实情了解太差了,也未用心多想战术问题,只成了忙于日常工作的事务工作者。但毕竟是不能去睡觉的,我得准备好耳朵和纸笔,会后还脱不了要整理材料呢?
近来常忘记逐日写日记,有时不得不补记,好像不记就对不起这个好本子。
近来我又对某些人产生不耐烦的心情。不自觉又不听教育的人到处有,本机关似更多些,未免令人不舒服。对这些同志应该增加工作压力,既使他不满意,说怪话,也不应该顾及。说不“民主”吗?正视由于有的人要求自主的愿望太高了,才应加以约束。

5月21日
指令我写当前部队教育计划,如何写呢?我感到空虚。今后作战需要什么。部队现状需要什么。领导意图如何,我自己尚不明确,脑子里还缭乱,须静心深思。
领导谈到我们的工作分工问题时说已初步决定建立五科(教育科),汪、孙都到该科。这个安排是否合适暂不管他,作战科只留我一人却是苦恼的事。我实在已被日夜不息的繁重工作搞得够呛了,我的精力当然还可支持,但时间不会很长的。我有一个因体力不支不得不被解职的预感。

5月22日
原定今天召开的战术研究会推迟到明天举行,没有心思干别的事,上午睡了3小时。晚上想对干一点以补上午的损失,干了两小时就很困乏,还得去睡觉。写材料活动脑子,时间梢久就有头痛感觉,痛它的吧!不能不干,不能停止精力活动。

5月23日
准备已久的战术研究会今天开始,增加了阻击敌整编第十一师的内容,这满足了我的愿望。七师先汇报,他们的准备及对问题的探讨均不足,有些问题师和团里的看法也不一致,这正是他们完成任务不圆满的原因。
回到科里已夜23时了,又标了一张情况晓示图才睡下,已到了什么时间就不得而知了。

5月24日
会议在继续,汇报基本结束。八师二十二、二十四团的汇报,准备及这较好,这故然与汇报者的文化程度有关,但说明他们用了脑子,下了功夫,对下面实际情况了解得多,是有生气的现象。九师汇报就差些,主要是作风问题。同时也反映他们欠勇于检讨自己的进步精神,总认为自己干得还不错,不对的是上级和其他单位,因而就有诸多抱怨。这是进步的障碍,不从思想上克服,今后还难免发生些大大小小不愉快的事。
晚上开晚会,纵队文工团没有值得欣赏的节目。

5月25日
会议进入讨论研究,对泰安战役中道朗战斗的得失追究得较彻底,教育意义大,可纠正部分干部自以为是的情绪,为今后执行作战任务打下一个良好基础。新蒙路阻击战的经验教训追究得疏忽些。这是因为会期过长,大家情绪涣散所致。
据说九师副师长朱开智思想健康,待人平和,但这两天几次接触,却感到他有些骄气和狭隘,他在电话上讲话生硬,增大了我这个观感。
炮团副团长刘景章在会上最后一个发言,叫苦最厉害。我知他小聪明是多于其正当思维的,何以散布这种不良影响有些莫名其妙。对于纵队的干部政策我没有意见,对炮团的干部似太迁就,以至使他们不知天高地厚。这故然可用教育克服,但对干部使用也应引起警惕。

5月26日
唐亮主任来向干部报告当前形势及今后任务,所讲内容都是很实际很在重要的,尤其讲到要在思想上清理一些不正常的念头,更对每个干部有很大帮助。我无能对这个报告发表什么评论,只应在思想上对当前战争形势做一番澄清就行了。

5月27日
炎热的夏日和酷冷的冬夜同样是苦难的日子,严寒中周身紧缩,睡不能伸直腿,工作时冻手冻脚。闷热中却整日头脑昏昏,体乏无力,工作不干不行,干起来却是熬时间,难出成果,较好的时间只有早饭前和黄昏后的两小时,这个时间太短,我打算白天多睡觉,晚上开夜车以补白天的损失。昨天白天睡了一觉,晚上有4个小时的工作时间。今白天没有机会睡,黄昏后头昏沉沉的,难干多少工作了。
来任科长仅一个月的汪建英今天又回野战军另行分配工作了。他主要是体质太差,实在难以支持,工作上也还未能适应工作需要。他何以弄成这个样子不得而知,但他却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教训就是没有健康的身体一切想法都是徒劳的。从工作上说,我迫切需要一个能称职的人来分担一些工作任务,如能逐步接替我的工作更求之不得。汪来后我尽了一切努力使他适应工作要求,但他工作上难插上手,生活上的要求也难满足,倒成了一个负担。今天我以失望的心情送他走,也觉得少了一个负担而轻松。从师到纵队,先后已有4人曾来任科长,有的未上任,有的只干了几天,最长的不过数月,皆因不适宜工作需要或不适宜个人志愿而他调,今后怎么办呢?

5月28日
起床梢迟了点,走5里路赶到特务营时,已是开早饭的时间了,饭后召集二连的七八个同志开座谈会,从连长到副班长各级都有,请他们随便谈攻击山头的办法,困难和遭受伤亡的原因,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大家所谈虽较平常,并有重复,但还是谈出不少问题,我收集材料的目的还是达到了。从座谈中也使我加深了解到防碍战斗行动进步和阻碍新老战士团结的原因,是干部和战斗骨干怨战士们毛病多,怨他们战斗动作不行,有的甚至说今后在战场上要严惩动作迟缓者。存在这种思想就放松了平时多战士的教育训练,加深了新老战士之间的裂痕。更糟的是营连干部对这种思想倾向熟视无睹,任其发展,这些都需要速加纠正。
顺便到教导营连干队一走,谈起学员思想倾向来,队的领导也觉得棘手。主要问题是领导深入不够,不体贴学员的要求,听到一些议论就觉得刺耳。
当坐下来写山地战斗提纲时,仍感到抓不住中心,已写出者较空洞,难适应战斗实际。这主要是自己干的少,听得少,没有多方面收集材料,还得再找人谈谈。

5月29日
究竟是什么问题呢?我们这个部门的工作显得很不活跃,没有生气,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工作任务,仍是推一推动一动,不能主动地去建立自己的一套工作秩序,往往睡觉的时间比工作时间还多,即使工作的时候也还是倦态十足的样子。追究其原因,我这个整日忙碌又不善于活跃一个场面的作风是有影响的,其他同志也各有其缺点。加强思想领导是重要的,有的同志确实难适应工作要求,我向领导提出宁缺勿滥的要求,多一个找麻烦的还不如少一个人好,得到的答复是力尽教育之责,实在不行再做计较。这也好,看以后的吧!我应特别注意多帮,不能因其不改正缺点而生厌。

5月30日
规定学习当前形势任务问题,只依一次报告就讨论,听时记得不深,讨论起来也很平淡,形同几个人在一起闲谈。关于当前发作及所缺知识等问题没有涉及,上面未提出要求,我们也未向这方面引导。
油印组增来几个青年(包括两个准备当测绘员的),随便同他们谈谈,告其当前以学习为主,主要学工作急用的基本知识。老的要教新来的,不要照套自己原来曾学的一套。这恐也难办到,师傅带徒弟,常是一成不变的抄袭老一套。

5月31日
今天我同三个干部谈工作调动问题,一个高兴乐意去,一个半推半就,还有思想负担,一个则不愿去。
收发王守正编制上属通信科,实际工作在本科,他任此职已有一年半,有厌倦情绪,让他去学习很高兴。书记张思昭眼疾长期不愈,无法在前方工作,让他去教导营任书记,他不愿去却不得不去,他还是个孩子,喜欢蹦蹦跳跳,对眼疾感到悲观。副营长孟繁文不安心当参谋,让他到教导营当队长不愿去,理由是自己教育能力差,不能胜任。三个人都是好同志,各有自己的想法,关键是相似的,都有些地位观念,都有轻飘的思想在作怪。

6月1日
野战军分批召开团以上干部会,前几天已去了一批,第二批今晚出发,也让我同去。我很感激,开会听报告虽要动脑筋,对我说也还是一种休息,因为总不会有那么多零零碎碎的是赘着我。
汽车在崎岖的道路上急驶,车后拖起一条长长的黄土尾巴,几十人挤在车上难以活动,坐了几次汽车受几次罪,今晚仍脱不了几个小时摇摆得浑身酸麻。

6月2日 坡庄河西(90里)
一夜乘车之苦比走路还累些,到后躺在一块窄门板上就进入梦乡。
一天无事可做倒显得寂寞起来,发来两次通知,我分送同来者,也聊以自慰。
天刚黄昏报告会就开始了,饶政委的报告像读决定一样宣讲,历时6小时,夜半始毕。由于前几天刚听过唐主任的报告,对于当前形势、任务的相同内容,听得不那么用心,领会难深刻。这是不对的,组织让我来不是让休息,而是让领会上级指示,澄清思想,以便今后改进工作。

6月3日
会议继续开,本来计划部队要行动,今晚就结束会议返部。陈毅司令员仍让大家听完报告,明晚再说。
陈的报告长达7小时,对4、5月份以来部队众多表现及当前急需解决的各项问题,讲得很详细,该表扬的都给予表扬,该批评的指责很严厉,对于每位到会干部都是一次深刻教育,所以要各部只要领导干部都来开会,意义也在于此。可惜会场无照明,大家只能听,无法记。

6月4日
在朦胧中醒来时天正下着雨,已经到了几点几分不得而知,听说已误了早饭,只好再睡下等吃午饭。
雨下得正合时宜。老百姓都喜笑颜开。苦的是我们,路上泥泞,汽车不好开动,鱼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预定今晚返回,因雨天路滑怕翻车,决定不走了。有京剧可看,我没有兴趣,要利用机会好好睡一夜。
上级预定的战斗行动是先打七军再打五军,这无异都是需要敲碎的硬核桃。不方便的是部队调动太大,翻山越岭,路小村稀,但各方准备已久,总不至于像孟良崮战役那样几天弄不到饭吃。

6月5日 王家石沟(60里)
下午到野战军司令部领取书面命令,见他们机关里怪忙的,每个人都有事干。
黄昏后乘车返部,行至王家石沟遇到正在开进的野炮团,他们车炮很是整齐壮观,但行进缓慢,我们也很难超车,只好就地住下。

6月6日 峪门村(60里)
折腾了半夜,还没躺下天就亮了。跳蚤很多,到处乱钻,无法入睡。10时继续出发,到崮山前村新兵团住地吃了一顿饭,到峪门庄时大家困得实在撑不住了,就停下来休息。

6月7日 白座峪(40里)
上午10时回到白座峪,纵司前天已移走。到村边河里洗了澡。这是今年第二次。
见到任命我为科长的命令,同一命令还有马冠三处长任副参谋长,上级下命令的时间是5月。本纵原无参谋长,马实际上担当这项工作,此后就名正言顺了。作战科长一职曾物色几人,均因难适应工作而调离。我才薄资浅,仅因熟悉业务而当此重任。这是一副难担的挑子,工作繁重不足道,思想领导辣手是中心问题,科内人员的小问题总此落彼起不断有,我又缺乏这方面的精力和办法。

6月8日
清早机关人员帮助群众割麦子,我干这事还算内行,同去的若干同志未干过这种事,边学边干。
依野司决心打五军的意图,晚上召开各师干部研究本纵部署。上级规定第三、第十纵为右翼突击兵团,宋时轮兵团长来迟了,本纵的具体部署议论了半夜也未定下来。午夜后1时才有空睡下。

6月9日
一天两次研究战术部署,一次是属于兵团的,议定后以宋兵团长的名义公布了一个简要命令;一次是本纵队似的,依议定结果我起草了一个很长的作战命令,限定今晚印出来,明早发到部队。天又下雨了,快到夏至好季节竟下起像春天的绵绵细雨来,气温也似初春的微寒。群众说下雨有利于下种,我军打仗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这次雨再助我军歼敌成功吧!
抽空和任洁同志交谈,他情绪不稳定,为一些小事时喜时忧,希望他能约束自己。

6月10日 移腰土屋(70里)
忙了一早晨将作战命令及今天行动命令发下去,尔后,机关里有一段战前的空闲时间,各部队接令后则须忙一阵子。这次战役规模和兵力使用都很大,预期的效果是空前的,战役过程中敌我斗争的复杂程度也可能是空前的,今下午各部做战斗开进,今后的情况则有待日后分解。

6月11日
侦悉,当面之敌有出犯企图,野司决定我各部今晚原地停止待命。当然,敌人出来后再打是便宜的,尽管它是主动进攻态势,钻入我们的圈子就省事多了。问题是我军的行动企图会否暴露,我很担心此事。敌机今天到驻地北面活动两次,如果察知我军行动就不妙。敌不仅会终止其出犯行动,还会加强守备,订出紧急处置方案,那就增加麻烦了。
现住地从敌侵占区逃来的群众到处都是,他们盼望我们打回去比盼望吃饭还强烈得多。同他们、随便交谈,贫苦群众不用说,有些是地主、富农。在土改中对我党政策有些意见,有的甚至盼中央军来,现在也说中央军到了更遭殃,比土改给他们造成的损失不知大多少倍。蒋介石反动派有什么社会基础呢??

6月12 日 西()石(25里)
果如所料,敌五军不但未出动,还每夜都猬集于莱芜城西南一片高地防守,并多次演练防御战法。上级决定放弃原计划,部队再争取时间休整。今晚调整部署北移,20多里的路程走得很好,只最后几里路同民工担架队挤在一条路上。

6月13日
有了休整机会,部队须进行战备训练,干部和机关也要进行检查,研究改进工作,我在想本科该怎么办?几个干部多属工作不久的小知识分子,他们有两个特点:一上上进心和求胜心强;二是眼高手低好高鹜远,对具体实际工作不感兴趣,不满意的事数不清,看别人都似乎不过如此,对分配的具体工作不认真研究,不力求做好,还抱怨参而不谋。其实,到底有什么谋可参他自己也不知道,不扎实工作能谋出什么呢?整风文件现在不学了,如果学的话,倒很可联系实际。

6月14日
按计划各科先开科务会检查工作,再开党小组会开展批评自我批评。我主持本科开科务会却犯了难,大家坐会而不发言。这是由于思想无准备,谁也不想、先检查自己。马副参谋长来参加会,他就先从思想上严格批评了每个同志,其严厉程度是前所没有的,这样做的作用要大些,是对思想昏迷者的当头棒喝。随后,每个人都检查了最近一段时间工作表现,多数人态度诚恳。任洁还是不转弯,总认为自己没有什么不对。丁力津则转得太快,我难确定他是否有恒心。芦江谈不出问题,却问组织上对他有何要求。

6月15日
继续昨天会议的成果,又召开党小组会,在连日会议的疲劳中直到午夜1时半才结束,大家发言是热烈的,开展了思想斗争,从中可明显的看出:丁立津能认识自己的问题,对不健康的思想意识、明知故犯的老毛病表示要克服,还待看今后贯彻得怎样;任洁的盲目个人英雄主义和自满,仍使其对若干基本问题认识模糊,如认为三纵不如新四军温暖,同别人团结只可做到少接近不多讲话,通信员对他的态度比他对通信员的态度更凶,分工做统计工作是走弯路,会被人看不起等。芦江好高鹜远,仍期求较高的生活待遇;曾杰对自己认识一般,要求别人对尊重他;孙杰联系实际认识自己较空洞,改正的决心不肯定。我自己检查严已律己不够,决心今后严格约束自己,不能因为别人抓住把柄而有反常表现。

6月16日
今天召集纵队直属各单位检阅,由于住地较分散,只集中了司政机关、特务、侦察、通信营和炮团,这些单位也只是部分人员参加,这是第一次组织检阅,暴露了不少缺点,主要是干部不会组织指挥,事先实地看了并研究好了站什么样队形,让丁参谋 去照顾队伍。炮团到后竟不能整起队来,调整三次才成。特务营也是一样,司政机关未去看,也不会一次站好。各部值班干部多未经训练,让他站什么队形,根本不知怎么站法,只好边学边做。过去未进行检阅。大的集合也少;没有演练过的各种队形/有些干部也太盲目,事先讲好的样子到现地却排不出来。
各单位的装备不整齐,缺的东西太多,都说缺人缺马,现有的人和马装具也不全,上级不可能发给,主要靠作战缴获来补充,有的也得自己动手制作才行。

6月17日
今天[派任洁到二十二团一连调查了解该连组织编制和泰安战斗中突破西门的情况,派曾杰到特务营调查了解山地进攻教育的布置和组织实施情况,工作步骤是:交代任务,让其写调查提纲,经审核后做为工作依据;到部队具体调查了解,收集材料;本人整理材料出初步材料,向科内同志汇报,共同讨论研究,得出正确结论;再由本人综合整理出调查报告。这样做,一方面是机关工作需要,另一方面是对参谋人员的培养,让他们知道如何有准备有组织的深入实际做调查研究。我缺乏有组织的带领大家开展工作的经验,本科多数同志也缺乏深入部队调查研究的经验,工作中常形成自流。我想从这次开始,对每个人的工作具体安排,严格督促,规定做的工作必须百分之百的完成。每件工作必须有始有终,今天派出两位同志是实际检验,能否完成预期效果,还待看他俩实际工作情况。主要问题还在于我的决心,行之有效的办法就应坚持,要多给干部实际学习锻炼机会。

6月18日
我向来不吃药不打针,今天被医生反复动员打了一针霍乱疫苗,弄得浑身难受,头昏腿软,很像是害病。工作堆在那里干不了,真急人。
到特务营看他们训练情况,发现他们对假设情况、火力组织、兵力部署都搞得不像样子,我们发的教育通报和训练提纲干部们都没有看,更不要说认真研究了。这就不得不怪营长徐久耕工作责任心太差了,不认真抓工作恐原有的战备状况也难保持,更不要说前进一步了。特务营是一个很有战斗力的部队,让这种干部带垮实在可惜,须建议进行急救工作。

6月19日
抱着学习和调研的心情一早去二十二团,路是较难走的一条沟和一架山,老马迈着沉重的步子10时才到。同老熟人们见面少不了唠叨几句,误了些时间,晚饭后才到一营参加他们的汇报会和战术教育动员会。副营长王昌起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干部,对战术教育动员虽显得还不熟练,各连汇报中提出了若干战术问题却很有深入研究的必要。

6月20日
整个早晨同毕庆堂团长研究山地攻坚战的战术动作问题,重点是火力的组织配置和指挥,兵力的部署和协同,攻击手段和对形采用,班排的具体动作,敌人各类工事的破除办法。突破后二排队的跟进等。实战中需要干部动脑筋解决的是这些,当前教育重点也应抓这些。他们目前主要是组织班排演练,尚未搞连营规模的演练,但这种演习是重要的,干部组织指挥上的很多问题还必须在实际演练中解决。
毕感到最近一段时间不如纵师未分开前对战术研究的热情好,这是实在的,师司令部对此似未抓紧。
毕和夏天泰参谋长谈到他们司令部的同志们都很老实,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交代任务就感到无事可做。我告以要多让他们做些整理材料的工作,每项工作事先多做研究,争取先人一着,不要总是被动的做工作。
事情变得很快,前几年还不太懂事的小孩子已成长为很出色的干部。战争这一座熔炉是能够炼出很成器的钢铁的。但也会出一些没有用处的废渣。在熔炼中会损失一批燃料是可惜的,也是不可避免的。战争的胜利是以许多优秀指战员的牺牲流血为代价的,胜利中造就了许多后起之秀。他们根基好,成长快,长得结实,绝不像极少数墙上芦苇似的干部。


6月21日
全天参加八师的战术教育汇报会。昨晚告诉通信员早起喊醒我,他按时做到没有误事。
各团汇报内容除夏天泰参谋长外均较草率,看来准备不足,对若干战术问题钻研不足,哈没有妥善解决。我又提出一些问题,也难在议论中解决,须经实际演练才行。
同作战科长江鲁闲谈,彼此很熟悉,谈话无顾虑。他感到原在八师司令部工作的几位老同志是骨干,工作积极肯干,他自己从二十四团调师工作后也有些看法,如处长有官僚作风。张参谋容易计较小事,侦察科长有骄气等。我告以人人都会有小毛病,只要共同协力干工作就好。
见到原来的公务员小杨,他已当了干部,政治思想上开展多了。晚上返回纵司。

6月22日
今天敌五军一部向口镇方向出犯,引起我们一阵忙乱。敌人的意图尚待辩明,各单位及时上报情况是必要的,多数报得准确,也有的侦察人员未尽其责,对敌监视不严,报情况不准确。前几天九师部分干部去看地形,被敌一个侦察排打了埋伏,谎报敌系一个连,还丢了一名重伤员。今早值班员又将自己的一个侦察队误说成敌人,还说得活龙活现是敌人约一个团的兵力,夜12时出发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编造。

6月23日
本想处理一下家里的工作就到特务营去,却为一些琐事拖着不得脱身。事情不大,却非一件一件办理不可。
部队一名通信员送一信来,等了3小时未得回音,找到值班参谋说:“如无回信就拿原信回去”!芦参谋以原话来告,真使我哭笑不得。这样简单的事都不知怎么处理,可见其几个月来的工作中的学习成绩了。
机关在不断扩大,原在一起办公的三科又分出去了,当前部队贫血病严重——干部缺额大,机关里有的同志积极要求按编制配齐,有点不顾整体。

6月24日
按已久的心愿到特务营一天,目的是督促他们认真抓军事教育,研究改进训练内容和方法,免得他们松懈到不可收拾的程度。先召集四个连长和营长座谈研究山地进攻战的基本动作要求,让他们先谈教育中遇到什么问题,竟都无话可说,我只好将有关内容再向他们讲解一遍。晚上组织排以上干部边讲边做边研究,将情况、任务和动作要领讲清,做起来并不难。尽管少数人动作还不够认真,我感到基本目的还是达到了,使他们见学了教育方法,知道如何讲求训练效果。


6月25日
上级又计划新的作战行动了,部署部队东移,可能又想寻歼敌第七军。这次行动命令由其他同志草拟,我感到意外轻松,指定我接待兄弟部队来人,弄得我不胜七烦,主要是管理部门不善于做这种事,吃的住的都得过问,我准备弄清症结所在,提出改进建议。

6月26日 西沙井(博山境内65里)
路途崎岖难行,约65里路程走了一夜天亮才到。在村内遥望近傍的金牛山有巍峨宏伟的庙宇,真想上去看看,但身体疲乏,今夜还要走路,只好作罢。
马副参谋长说要给我配匹马(注:按规定团级干部都配乘马和警卫员)。那有什么作用呢?我不想这个,想的是在工作上能有人分担一部分就行了。何况有几位科长比我任职早,都还没有配乘马。

6月27日 左家峪(60里)
一夜行程不算远,翻一座大山却很吃力。新住地附近有看押俘虏的部队带俘虏军官们在修公路。这些战争贩子过去享了福,侵犯解放区犯了罪,应该让他们干些吃力的事。在大山峡谷中修公路很不容易,少有的农田也部分破坏很可惜,但这是战争需要啊!

6月28日 石陋(70里)
山区夜行军速度慢有疲劳,白天的活动就是吃饭睡觉。

6月29日 涝坡河(40里)
这几天都是行进在沂水以北的大山区,昨夜翻越极难走的钻天崮山路,40里走了整整一夜。从这两天住地的名称上也可看出这里是人少村少的贫苦山区,许多部队只能露营,好在山大树林多,敌空军难活动,白天可休息。我第一次到这一地区,这里山势之险,有过于蒙山及鲁南山区。部队连日翻山越岭受到锻炼,能否打到敌人还难说。

6月30日 璞邱(三岔店以西60里)
任务突变,部队掉头西进。出乎寻常的是我骑马随队走了一夜,虽腿酸窑痛不亚于徒步行军,在马上打了几个瞌睡却有利于白天多做点工作。
几个纵队一起调动,途中及宿营地部队密集程度可谓空前,这样一个村子竟住了15个伙食单位。
野战军命令各部7月1日赶到博山以西地区,我们预定下午3时出发,有的部队此前就出发了,多年未用的破烂公路上人马挤得满满的。
入夜,在池上村附近的沙河里简直就是万马奔腾的气势,十几路行军纵队齐头并进,为各自保持行军队形,许多人高声喊叫,喊声震天,人马疾行,真可谓今古奇观。我想三国时曹军八十三万人马下江南也不过如此吧!
好在各部都锻炼出来了,又都进行了团结互助的教育,各兄弟部队间不时有问好声,互相鼓励声,没有因争路而争吵的。

7月1日 到达情山八陡以东之乐岳家庄90里
一夜行程90里,一路且走且跑,意外的是天刚亮就到达了宿营地,纵队直属队还是沾了较轻便的光。
途中部队多,有时出现拥挤,应该调整,却难分清是那个部队的,许多干部也不认识我,不会听指挥。我想生气,可见到多路纵队密集疾进的壮观景象,却不禁放声大笑。不这样蜂拥前进,又怎能达到上级的要求呢?
博山周围到处烟雾弥漫,灯火辉煌,一片太平景象。部队长年蹲山沟,走夜路,习惯于草房油灯条件下生活,如在这种地方住久了,可能使少数人滋生错误思想,涣散斗志。

7月2日 在赵庄(30里)
是多日以来的美事,只走了30里路就住下,还有时间支起蚊帐来睡觉。
住的是建筑较好的砖瓦房,房东已不在了,估计是有钱人,已弃房外逃了。这里是矿区,砖瓦便宜,一般民房都好些,但这一家又非同一般,房子更宽大讲究。这些家伙外逃还会枉想再回来,敌机不来炸这些房子,也可能想来利用。依当前形势,敌人进到这里,外逃的有钱人再回来一次都是可能的,但那不会太久,财产是属于人民的。
晚上开会到半夜,好在白天已睡了觉。

7月3日
部队现地休息一天,我却格外忙碌了一天,除拟制行动文书、发信、打电话等事外,还参加了研究供给、卫生部门工作的干部会,一天没有间歇。
主持前指工作的榘唐(按指野战军前进指挥所的陈士榘参谋长和唐亮主任)要部队直取太安、大汶口,野战军首长指令先歼由济南出犯文祖之敌,一切布置好了又改为北进。有的部队已按计划出发,何丁马(纵队司令员何以祥、政委丁秋生、副参谋长马冠三)也按老习惯提前走了,在集合场上又接野战军转中央军委电令叫径取太汶,下鲁西南,协同刘邓部南进。部队应该原地停止,另行部署,但已来不及了,没有什么好办法再把部队收回来。我只得按野指的指示让直属队原地不动,只带两名骑兵通信员去追纵队首长。
首长不等电台收线以后再出发因而误事不只这一次了。首长们乘马走得快,为争取多休息几个小时,有时提前出发,有时原地多睡一会推迟出发已成习惯,虽有过误事的教训也未能接受。
路上部队仍较拥挤,我们几个人费了不少劲才赶到前面,追上纵队首长,报告军委电示精神。他们感到上级意图一再改变,难免疲劳了部队,只好赶快通知各部现地停止待命。

7月4日 巩角湾(20里)
为靠近已移动的部队,纵队指挥机关今早移住巩角湾。这是一个寂静的山村,幽美的溪流,清澈见底的水塘,古老的山洞,真是休闲的好地方,可惜我们没有功夫也没有心情欣赏这些。敌我情况多变,群众尚无法过安静的生活,从居民表情上也看得出来。
关于整个部队的行动,野战军首长同中央军委似还未完全一致。野指昨天转来军委电令,今天又电示各部不要舍近求远,宜先求歼向文祖出犯之敌。本来已布置好的西进计划又暂停止,部队现地待命。
从歼灭敌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和保卫山东根据地来说,不舍近求远是对的,但依整个斗争形势需要,还是遵照中央军委意图迅速向敌侧后出击为宜。在这一问题上,上级意见位及时统一,使部队动作迟缓了,疲劳了,也可能放过了歼敌良机,但说实在话,部队倒是欢迎上级的决心迟一点下达的,大家像是钻了这个空子,在现地有了一天一夜的休息,从大局说是不允许的,从实际需要看,部队多日奔波,能有一天休息是很宝贵的。
早上到了这里,光门板上一躺呼呼睡去,晚上到山涧深池里洗了个澡,堪为神仙生活,只是山村筹不到粮,白天没饭吃,在炎热中蹲在一个小屋了起草文件、写信,滋味不好受。

7月5日 巩家湾至北嵬石(60里)
白天仍在巩家湾,部队在休息,我也意外的轻松,只写过四个短信,饭是向别人要着吃的,通信员、电话员都是施主,他们单位的事务长搞到了粮食。出犯文祖之敌闻风西逃,北进计划取消。
晚上向西转移,司令部仍住在北嵬石,那是十天前住过的地方。做好了行军部署,指定了带队人,我约几个参谋提前出发,争取早到早休息,以便明天赶工作。本想走个逍遥路,一出门竟见沿途已是几支部队在开进了,加快步子猛赶,过了三角湾村才将所有人马抛在身后。几个同志要和我比赛走路,有的跟上了,有的掉了队,到达后都喊叫吃不消了。
出奇的是我们比还早10分钟骑马出发的首长早到了,60里路程,到达时才零时40分。如果不是在行军队伍中前赶,不找群众带路,还可能提前1至1个半小时到达。
本来是干路枯河,大雨一下顿成巨流,穿梭涉水百次以上,这也是一种行军的乐趣。记得1938年在陕北宜川一日穿梭河水10余次,水深及胸,急流欲倒,尚可相比。

7月6日 在北嵬石
刚拂晓就大雨倾盆,时在中暑,雨季像是已到了。这对于我们整个行动都有障碍,按人意,雨下透了就行了,何必多下大雨呢?但气象不可人为,天要下,我无奈它何!
整天雨不停,山洪爆发,有的部队人还未收齐,上级不得不让部队原地停留一天,只不过依任务不该休息。

7月7日 周王许(70里)
按统一部署,我们今日由北嵬石西进旧寨镇东北之周王许,途中涉过两道水深及胸大河。已转至正面之敌的侧后,天气又不好,既不闻枪炮声,也无敌机骚扰,白天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路。
今天是七七纪念日,我们就以向敌后出击来纪念吧!

7月8日 大苑庄(60里)
由周王许到太安东南之大苑庄,平原地区里大,地图上量是60里,竟走了10个小时才到达,有的单位行军组织不周密,途中为保持前后联络不掉队也是延误时间的原因之一。
周围无敌情,每天只是例行地组织行军、宿营,倒减轻了我们的工作量。

7月9日 决定攻击大汶口(80里)
榘唐令今晚出击太汶段津浦路,八纵主攻太安,三纵攻大汶口,肃清太汶沿线之敌。纵队决定八师打大汶口,七、九师肃清铁路沿线之敌,纵队指挥机关转移至大汶口西北之小西窑。当行至南留时,又遇暴雨,路上泥泞难走,有过于去年在苏北遇到的情况。
这是一场暴风雨,雨大风更大,风比雨凶得多。部队在暴风雨中会受些伤害,群众的秋苗也会遭灾。今年的雨季何其这样快,这样凶,也属意料之外的事。
在风雨中开进,只能听到稀落的枪炮声,周围显得和安静。这几天所过之地村落密,群众也多些,许多人见我军回来喜笑颜开,可惜我没有空闲同他们交谈。

7月10日 攻占大汶口
敌人的军事部署存在着严重危机,钻头不顾腚,主力侵入山区后铁路沿线空虚,原在大汶口的整七十二师残部(外逃的一个旅部率五个营)前些日子调走了,换来一些伪杂部队根本没有打算固守,在我一击之下就弃地逃走,据各部报告只俘获500多人,多半是还乡团和原来的伪军。在日伪统治时期及国民党军到来时,这些家伙享乐腐化,欺压群众最甚,人民群众恨之入骨,不处死他们难解群众之恨,对于保卫根据地来说,歼灭这些家伙强于歼敌主力。
武装大游行的滋味不知蒋介石、陈诚之流感觉如何?我们这几天也算干了一回,辛辛苦苦跑了这么远的路,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结果却是收获微小,如果再干这么几回,那就苦死了。当然,今后是可避免少发生类似情况的。敌后空虚,跑几天捉不到敌人是可能的,但我们可加强侦察,远途奔袭打不成就来个多路分进合围,蒋匪军总没有窜蹦跳跃的本事,也不敢轻易离开工事,我大兵团在广大地区机动运转,总能寻得歼敌机会。

7月11日 小西窑(大汶口北)
昨午夜后又下了一场雨,天空是阴沉沉的,这样的天气阻碍了部队行动,好在下午出了太阳,不然再连续几天阴雨就遭透了。
山水下来了,汶河暴涨不能徒涉,大汶口的桥淹没水下到天黑也没有露出水面,不能通过。野指来电催急速南进,今晚却不得不暂停留在现地。明天的行动已是事不宜迟,攻略泗水、曲阜是良机。进犯至山区的敌重兵,靠的是一条后方补给线,切断了这一条,敌人就真真正正地在笼子中作战了。
据息敌人还在蛮干,不肯认输,不肯放弃既定的作战计划,不愿放弃他那一点点的主动。但那毕竟是很有限度的,他们没有不要后方而能作战的本事 ,等到他得知后方运输线已被切断,难以再持续实施进攻时,那就晚了。但这就要看我们能否迅速行动了,已举起的拳头迟迟不能打下去,还有可能被敌人反打一拳的。

7月12日 渡河南进
昨晚忙了一夜,今天又忙了一天,研究敌情,调查水情,起草命令,印发通知通报,一系列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就是汶河之水不留情。从傍晚起,梁父河已可徒涉,就近部队已开始渡河,大汶口桥面上水深尚有30公分,水流甚急。部队采取保护措施慢慢通过,估计今夜过不完,纵直只得现地休息一天。
敌人发觉了我们的行动,敌机乘天转晴又来骚扰了,先来一架,继来两架,又来四架,在我渡河点不断投弹、扫射,直至天黑才离去,耽误了我们两个团的渡河行动,也破坏了连续几天的安宁。

7月13日 肖庄(50里)
纵直今晚向大汶口西南30里之肖庄转移。
大汶口周围景象可谓赤地千里,到处没有树木,没有青苗,稀疏的村落,低矮的草房,居民不多,路上少见行人,一番悲惨景象。另一方面,到处是敌人修筑的围寨、壕沟和碉堡,墙上还写着拯救村民的标语。铁路刚修通,又被大水冲垮了。碉林堡海中逍遥自在的“主人”遭到我军铁拳,有的低头被捉,有的逃之夭夭。这地方仍在我往返争夺中,人民群众何时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还难预计。
滔滔汶河水泛着浪花向西南奔腾而去。我解放军的千军万马也急速向南推进,指向敌人侧后,奔向敌人腹心,看敌人回头不回头,看他孤注一掷的计划还能坚持到何时?

7月14日 西台里(宁阳东北8里)
昨黄昏过汶河时桥上已无水,只有些浮泥,经一夜行军。天刚亮就到这里,我先头部队已占宁阳城,歼土顽一部。这一带长期受日伪军及蒋军统治,老百姓以伺候他们的态度对待我们,既不热情也不敌视,我很看不惯。
按计划各部继沿铁路南进,电台说上级有急报要我们等没,各部原地待命等了两个小时,同上级的电台又联系不上了,白耽误了时间,很可惜。


7月15日
调查群众的知:敌五军二百师第六00团曾在这附近住了28天,察看村内外一片赤地荒野景象,这是他们给居民的“恩惠”。
房东是回教徒,地主成分,这地方虽曾一度解放,但未进行土改,他家仍有奴仆,我们尊重回教习惯,不予过问。
黄昏前饶宁阳城半周察看地形,敌人工事修得较好,附防御障碍物设置多,该地原有敌吴化文部(整八十四师)一个团,一听到我军消息就先炮了,该敌向来滑得很。

7月16日 型堂(70里)
部队先头本指向曲阜,昨得悉济宁城守敌仅4000余,刘邓大军出击鲁西南后连获胜利,需配合行动,上级决定奔袭攻取济宁。拟命令、发通知忙了一天,也还有许多事未做完善,对济宁守敌数量及设防情况欠明了,整天大雨不止,决定冒雨开进。

7月17日 杨家庄(济宁城东北)
经一夜战斗,我第七、第九师已完成对敌包围,占各城关大部,敌主力收据城内,我仅歼俘少部。经讯俘查知守敌为整七十二师新十五旅两个团,整七十师第二七八团,整三十二师一个团加一个野炮营,共计万余人(注:战后查明守敌共4个团5个炮兵营和各军留守处共约两万人)。七、九师开始有些轻敌,想的办法较少,碰了一下无大俘获,有些松劲了。

7月18日 蒋家林
决定八师主力投入战斗,经全天准备,今晚发起总攻,纵队前指移蒋家林。
二十二团爆破东门很连续,桥架得也不错,问题是敌人将门洞堵塞太厚了,30斤一包的炸药连爆3包都未炸开,突击队不能发起突击。七、九师进展也不大,为免过大伤亡,决定停止攻击,重新准备后再继续攻击。看来这次总攻只是一次实战演习,须从中吸取教训。

7月18日 蒋家林
决定八师主力投入战斗,经全天准备,今晚发起总攻,纵队前指移蒋家林。
二十二团爆破东门很连续,桥架得也不错,问题是敌人将门洞堵塞太厚了,30斤一包的炸药连爆3包都未炸开,突击队不能发起突击。七、九师进展也不大,为免过大伤亡,决定停止攻击,重新准备后再继续攻击。看来这次总攻只是一次实战演习,须从中吸取教训。

7月19日
我疲劳极了,不用说躺下来,坐在凳子上就睡着了,原定由我拂晓到关内看敌工事,醒来天已亮了。吃了一点东西就去,沿东关、东南关至南关,边走边察看。战斗暂沉寂,敌只零散地向各关打枪、炮,我前沿部队皆在民房内休息,东门爆破及东南角架桥架梯登城的痕迹明显,我山炮阵地就设在护城河这岸,街道都是石板路,战斗中部队在这种路上运动是遭受伤亡大的原因之一。但从敌工事而论算不上很坚固,问题是我们没有足够的准备,同几位担任主攻的部队干部交谈,他们都不清楚这种仗(南关有运河,东面有护城河,城墙高大)应该怎么打,应该做那些准备,有的存在图省力的心理、,不想化力气赶制器材,时间不允许也是原因。我无权当面让他们干什么,只能返回后向首长反映情况。
决定今晚及明天白天继续做准备,明晚再次发起攻击是恰当的,只是当前形势到了一个紧急关头,据说刘邓围攻敌整六十六师尚未歼,十纵打汶上、一纵打滕县、四纵打邹县皆未克,围攻整十一师的几个纵队也未歼灭多少人,战况发展还看今后,难题需要各级动脑筋想办法来解决。

7月20日
经两天一夜的准备,决定今晚再次发起总攻。陈唐调八纵参战由北关攻城,本纵七师调南关。八师在东门,九师在东南角,共选四个突击点,完全采架梯爬城战法。说来这又是新问题,过去干得较少,这次缺炸药,敌又堵塞城门,不得不采取这种办法。经过准备大家信心是较高的,21时统一信号发起炮击,火力组织强于以往战斗。21时5分九师传来第一个捷音:“二十七团二连已登上一个排”,指挥所的同志们都鼓掌,认为只要登上城头就有办法了。但消息越来越坏,八师几次架梯,不是梯子太短、梯子被敌打断,就是梯子上人太多压断,梯子被敌人推倒,都未成功。七师遇到相同情况,情况是严重的,至午夜前后稍有好转,“二十七团进去一个营了”,……“进去两个营了”!究竟如何,且得续报。

7月21日
一阵兴奋之后,大家都沉默了,尽管仍有人报好消息,但情况严重是肯定的。二十七团登上城头的几个连遭敌阻击,跟进兵力不足,调二十三团跟进,先头一部架梯登上城头,遭敌顽抗,伤亡较大,团长景健忠牺牲,王吉文师长亲临前沿,见突破口上已有敌人,我部队跟进困难,天已亮,即下令停止攻击。
突入城内的300余人后路被切断,9时后城内枪声渐止,估计已全部壮烈牺牲。据悉八师在北门也未突破,今晚再组织攻击我力量已不足,而且从鲁中回援的敌人也快到了,决定今晚撤出战斗,这是我们继泗县城之后第二次失利的战斗啊!

7月22日 康庄驿
究竟是什么原因,在捷音频传的大好形势下华东部队却进攻邹、滕、济、汶四城皆不下,这是令人十分烦恼的,是思想上轻敌,兵力使用分散造成的恶果。
济宁是不可攻取的吗?不一定,如果我们集中兵力,进行了较充分准备再打,仍可能攻下,因为敌人虽有半永备型防御工事、正规军部队和弹药供应充分这三利,却建制杂乱,不便组织协同。问题是我们对敌情、地形不了解,未进行必要的攻城准备,兵力使用分散,未集中足够力量,弹药供应不足,连续攻击未成,敌援兵又快来到,不得不撤出战斗。说是主动撤出,不如说是被迫撤出,应该老老实实的承认这次是碰了一个钉子,遭受了一次战斗挫折。这次挫折说明战局演变到今天,我们要攻取敌设防的城市,都具阵地战性质,敌人完全依托工事防守,我们仍用过去打仓促转入防御之敌的老办法 就会失利。
碰这个钉子也是有好处的。去年打泗县碰了钉子,进行深刻总结检讨后,争取了多次运动战的胜利。今天又碰了一次,只要好好检讨,详细具体总结,认真学习研究阵地攻坚战法,将来争取更大胜利是可以保证的。

7月23日 马村集(湖西)70里
一夜行军来到湖西,湖边蚊子既多又厉害,行进中碰脸,不知不觉中浑身被咬得疼痒。
过了运河地方风情就不同于鲁南,民房多为平顶泥土房,很像家乡的建筑。马村集是一个乡间集镇,街道较长,卖东西的还不少,表面看这里比鲁中山区遭受战争破坏差些。
天刚亮敌机就突然前来进行低空侦察,还在二十里铺七师驻地扫射一顿。我三个纵队来湖西敌人是会察觉的。
调查得知这一带土匪特务活动很厉害,都是些国民党的官匪,经常抢劫群众财物,扑杀我地方工作人员。在他们支持下,当地地主、恶霸也常威吓群众,数十年都是如此,我军到后也未肃清。
开会研究下一步部署,等人的时间比开会的时间还长。

7月24日 马村集——曹庄(60里)
白天在张村集休息一天,黄昏后西移郓城以东之曹庄。这里距战场较远,听不到枪炮声,为早调查郓城附近是否便于休整,我独马疾行于青纱帐中,途中有一段10多里圹野,别有一种心情。曹庄有我地方工作基础,群众较热情,主动让房子给住,但打扫房子却用了两小时。
7月25日 曹庄
睡了几小时仍腰痛腿酸,起来就忙于接电话,费了两小时功夫才将各单位宿营情况收集齐,催着叫参加会,赶紧吃了点饭就去。
前天,昨天和今天,都是利用行军转移空隙召集各师来汇报情况,内容都较空,很多问题部队还未来得及仔细研究,没有统一意见,有些事还在扯皮,少数同志缺乏自我检讨勇于负责的精神是障碍。
部队整顿问题是纵队两级议论的主题,方案有二:一是在现有基础上补充,但兵员五来源,很多单位难恢复原有建制,难做为一个建制单位遂行任务;二是七、九师各缩编为两个团,好处是马上可以团的建制单位执行任务,发挥应有战斗力,但将来再扩建一个团也是困难的,靠地方再调给两个团绝非易事。

7月26日
一日三会,科务会、支委扩大会和党小组会,内容都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思想及工作检查。
写了两个材料,一是一周休整工作,二是阵地攻击战术研究提纲,待呈批后下发部队。
连日阴雨,雨来得比什么都方便,衣服都有酸臭味了,无法晒干。

7月27日 杨家屯(70里)
预定一早就到团营了解情况,孙副科长病了,我把零碎工作处理完,须待早饭自出发。
任务又有变化,我第一、第四纵队在鲁南遇到困难,正沿津浦铁路以西北上,陈唐令我全力出动接应。纵队首长决定九师及炮团、纵队后勤部等现地休整,只率七、八师前往。这次行动部署很简单,只写了几封简短的信就完成了。
交代孙副科长负责照顾机关留守人员,他因病有推托之意,还是答应下来。丁参谋要求不去被批准就念阿弥陀佛真不应该。管理科长和协理员也要求留下照顾机关人员,是部分情有可原,但有怕劳累的情绪是不值得同情的。
行军途中碰翻了一群众西瓜挑子,赔偿100元。
整编方案已确定为七、九师各缩编为两个团,八师各步兵营由4和连整编为3个连,这样做的好处:减少指挥单位和机关,充实连队;可保存部分干部,免受损失;在暂无补充的情况下,有利于继续执行任务。只是对撤消单位须多做动员解释工作。

7月28日 疾行军中
陈唐首长令我们日夜兼程赶赴预定地点接应第一、第四纵队,今清晨就下了一场大雨而且经日断续不停,我们冒雨疾行,路上泥泞难走的程度,有如去年在苏北所遇到的情况,战士们虽都浑身湿透,烂泥满身,仍奋力前进,充分表现了我军优良素质。我骑在一匹马上也是半身泥污,只有部分衣服尚干。湖边的蚊子又向我们疯狂袭击,走着咬,休息时更咬得厉害,须不停地拍打,途中虽在长沟河避雨休息了几个小时,也让蚊子剥夺了一场好梦。

7月29日 谢朱庄(90里)
早7时到预定住地北肖,八纵的部队已进住了,我们移谢朱庄,我们骑马早到,直属各单位迟两小时才到。预定今天七、八师部队再围济宁城,防止敌人出犯。令十九团团长董鸣春同志率纵队侦察插入济宁以南,到湖区征集民船,负责在泗河上架几座浮桥,接应第一、第四纵队北来。董抗日战争时期在那一带打过游击,同我当地军政干部熟悉定会顺利完成任务。

7月30日
据悉我一、四纵队的情况是严重的,连日暴雨成灾,滕县、邹县以西的平地水深及腹,道路淹没,部队机动困难,从鲁中山区回援的多路敌军已临近,他们想占这个便宜截击我军,今早四纵已在两下店西南之长峪村同敌整编第五十七师接触。我侦察营已在泗河上架好几座浮桥,并派人南去联络部队。特务营及底二十四团也进到济宁以南接应。当前的问题是兄弟部队能迅速到来,只要过到泗河以北就可脱离险境了。

7月31日
早晨尚躺在床上,野指王德处长来电话问前面情况怎样,我赶快去查问一下,得知一纵先头已到刘家庄,即以此回告,我守着作战室的电话机子,首长们也都在这里焦急的等消息。
“一纵已过来两个师”!是好消息。
“四纵已过来一个师”!太好了,白天能过来这么多人,今晚全部接过来当无问题了。已派人送信给侦察、特务营和二十四团,待一、四纵兄弟部队过河后即撤桥,部队返回。
这次我们接应、掩护兄弟部队北来会师顺利完成任务,兄弟部队冲破重重困难到来是值得庆祝的胜利。我们几个纵队又集中了,经过休整,估计一个月后我们这个强大的拳头又可直捣敌人的要害部位了。
济宁周围长期是敌人统治区,土匪、特务活动较重,昨天我两名便衣侦察员过于麻痹让人把枪缴去,今天又有两名骑兵通信员途中遭到枪击。

8月1日
今天是建军纪念日,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中午加了一个菜算是会餐,晚上召开村民大会宣讲我军政策纪律。
敌人倒是用枪炮声来点缀了。他们已完全查明了我一、四纵的情况,苦于无能在雨水中出动,只好用小股骚扰,乱放枪炮。
最近一段时间,我军出击敌侧后破坏了敌人在沂蒙腹地寻求同我决战的计划,调动分散了敌人,是一次重大胜利。但指导思想上轻敌,始则分兵打几座城,未打成一个出色的在战斗,继则未及早果断着一、四纵北靠,他们在鲁南滞留时间过久,以至雨季到来,敌人回援部队赶到,不得不来一个艰苦的小长征。从敌人方面说,他们的指挥太笨了。军队运动太迟缓了,以至这么久也没有把兵力调拢来。这样的指挥官换在我们这里定会受撤职处分。依最近的情况,如把敌我调转过来,我们一定会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但蒋军军事机构腐败,官兵战斗意志颓废,是无能打成漂亮仗的。
分兵与集中兵力在华东这是又一次波折,集中了就能打大胜仗,分兵行动常会遇到一些困难,这次分兵是依据中央军委意图配合刘邓行动,问题不在于分,而在于分后行动欠慎重周密。

8月2日
一、四纵全部过泗河以北来了,这是我们的胜利。敌人千方百计调兵遣将企图截击我军,又徒劳了。
午夜过后就有一纵八团一个营来到我们住地,他们疲劳已极,到后就找房子倒头睡下。我们住的院子也来了一个班,战士们还好,见作战室挂有门帘,知是机要重地不便进住,要到东屋首长住的房子打地铺睡,警卫员劝阻无效,司令员和政委听到后,让警卫员帮他们找铺草睡下。看他们的样子实在太疲惫了,衣帽不整者很多,我们在门口晾晒的几双鞋子就不见了,有的同志想问他们要,大家说我们再困难总比他们好些,就算支援他们了。
我们开早饭时,听到吹哨子,他们一起拥到锅台边装饭吃,管理员跑来问我怎么办?我告诉管理员兄弟部队困难的时候应给予帮助,先让他们吃,他们吃后去睡了,我们再重做。我随便到他们中间问点情况,发牢骚的骂街的不少。下午遇到营教导员,他表示了谢意。
听说陈唐叶陶等首长认为几个纵队已会师了,要争取打一仗。这未免太急了,仗是要打的,问题是打的对象、时间、地点要选好。当前部队极度疲劳,急需找个地点争取时间休整,吃饱饭,睡足觉,理发洗澡,找鞋子穿。只要这些做好了,仗才好打,才能保险打好。
领导积极寻求战机,力求多歼灭地敌人,当然是好事。由于操之过急,却也造成了本可避免的损失和徒劳。打泗县是其一,台枣线出击是其二,围新泰是其三,这次打济、滕、邹各城是其四。凡做事一而再的例子是多有的,三而四则稀少。但愿我们能吸取教训,指正未来。
任务已完成,决定今下午返回湖西,路上又遇雨,苦情有过于来时。

8月3日 谢朱庄——马村集60里——周塘40里
水火无情,昨夜的几场雨使我们吃了大苦头,大家冒雨行军,都成了泥猴子。按路程计午夜就可到马村集这一带,实际上整个上午还有稀稀拉拉的掉队者拖着沉重的步子走着,下午又要继续开进,许多同志难以得到休息时间。军人没有吃苦耐劳的坚韧性是不行的,有些困难是需要靠熬才得过的。熬过艰难就是胜利。前几天如果回援的敌人能熬过雨水之隔,我们一、四纵就遭殃了。但敌人的腐朽本质决定了他们无法克服困难。
由马村集西进的路更泥泞难行,过了黄堆集以后地面沙质多,路才好走。

8月4日 周塘
突然而来进行低空侦察的敌机怪吼声惊醒了我,虽乏意未解还想多睡一会儿,为询问敌机来犯给我们的危害,还是赶快起来。
敌机整日活动不止,严重干扰了部队休息。不晓得在通信营住地发现了什么,丢了一枚炸弹,打了两梭子机枪,幸未伤人。敌人是在干什么呢?认为我们是退却而来追击吗?共产党的队伍绝不像蒋介石的军队,再疲劳,消耗再大,总还有力量给敌以反击,还能抓住战机歼敌一部。蒋军所以屡屡吃亏就是对我军的本质缺乏了解,主观判断情况,依不准确的判断调动其军队,加以本身的腐败,调转不灵,行动迟缓,协调不密,才造成其失利。
人民最容易为局部情况所迷惑,我们当前的困难是暂时的,能争取短期休整就能恢复原有战力。当然也不能忽视当前的局部情况。

8月5日 孙家碱场
周围暂无情况,部署在现地争取一周时间休整。本科开了两次小会研究当前工作,分工于下午到八、九师调查了解战后工作情况。多数同志争着要去,也有的同志以病为由不愿去,有的表示自己没有办法深入了解。看来他们主要是缺乏积极主动干工作的精神,缺乏研究问题和学习的热情,需在这方面予以帮助。

8月6日
昨晚来到二十二团,同老熟人随便交谈了些情况,今早到三营参加战术讨论会,排以上干部参加,发言积极热烈。从大家发言中看出干部的战术素养有提高,都动了脑筋想问题,想打胜仗的办法,尽管有些想法还须经教育演练、实战检验才行,这种风气总是应该提倡的。
我们在现在还未坐稳屁股又要行动了。据息东线敌人已过运河以西,西线敌人也有出动征候,有东西对进切断我军后路的企图,我们奉命东去阻击敌人。
又是一日三变,一是到嘉祥,二是到马集,三是到曹庄,原因在于敌情变化快,我查明情况不及时。敌人钻了我们的空子,前进得很快。我在部队了解情况的任务完不成了,晚上回到纵司新住地孙家碱场。

8月7日
今天竟整日一无炮声二无枪声,情况不明,仅在报话机上收听到敌整编第八十五师师长吴周急令其后方辎重和炮兵赶上来。我们的行动又是一日多变,每次变动上级只指出行动地点,具体情况和任务均不明确,我们也无从依实际情况和任务机动调整部署,只能依指示行动。
事先无人打招呼,直到命令付印了才知决定组建教育科,孙杰改任该科副科长,原二十团参谋主任傅青同志来任作战科副科长。他俩具有不同特点,孙作风老练,但体质差,思想负担重,积极性未充分发挥出来。未同傅在一起工作过,只听说他聪明能干,参谋业务较熟,但较高傲,常引起其他同志不满。如果说我对你孙只宜用照顾的办法,对傅应采取何种态度,需待今后工作中看实际情况而定。同一命令还有原二十五团参谋长周乐亭来任教育科长,侦察科长郭连潮改任侦察营长。周来机关未必愿意,如果来后能扎实开展工作就好了。下部队了解教育训练情况,拟制教育计划,编写急用的教材等任务,我就可以减免了。郭一直不愿在机关工作,到侦察营可能是他自己要求去的。他走后侦察科无头,两个参谋又可能合到作战科来。这样,作战科又成了作侦科了。
精减两个团,多余了部分干部,听说十九团团长要来纵队任参谋处长,专管后勤工作。十九团政委万恩甫到九师任副政委。还多的干部不便安排,缺人的地方他们去了不能解决问题,只到一个单位挂个名他们也不一定愿意。

8月8日 李家楼(钜野城南60里)
刘邓大军要挺进大别山,华野来湖西的几个纵队受令拖住当面之敌。敌第五军等正向北进犯我第十纵队,当刘邓军以神兵天降之势出现于敌深纵深,该敌再调头就来不及了。当敌多路南援时,我们的任务会加重,形势会严重,不过没有什么了不起,好事不是蒋军所能做成的。
钜野以南的乡村大可与苏北相比,三五家成一村,房少人不多,何以名为钜野未能问明。

8月9日 姚庄(钜野以南60里)
出乎意料的是能在此休息一日,一可收拢部队,二可好好睡一觉。我们执行掩护任务,在此等候敌人来。
入晚,正在豆油灯下综合分析一日所得敌情,卫兵来报告说有我第八纵队的部队路过,并正在休息。我赶去问是那一单位,恰好是第二十三师机关直属队,我知刘涟清在该师政治部工作,一喊叫,他忙答应,老同学老朋友多年不见,在此种情况下实在是巧遇,有说不完的话,邀他到我住的房子谈不及五分钟,外边就有人喊要出发了,只好恋恋不舍地送他上路。从表面看,他身体较虚弱,精神也不大好,担任总务科副科长的工作也会很麻烦,但他在战场上锻炼的决心很强,他指出我不善于同老熟人联系,值得我注意。
有的同志问我教育科分不分开?我那里知道呢,命令是公布了,领导上也未告诉我,也未征求过如何分的意见,参谋们的工作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当然认为分开好,可各尽其责。我能力弱,实在照顾不了那么多工作,过去是身在其位不得不多照管就是了。

8月10日
周围情况渐趋紧张,做好行动部署,又决定原地待机。

8月11日
这是紧张的一天。前几天鲁西南地区之敌第五军、罗广文兵团及整八十五、整五十七师等部即已出动,企图合击我军。今上午由嘉祥、钜野南下之整八十五师、整五十七师同我遭遇于张凤集地区,敌整三、整五十八师由金乡方向出动,我各师均展开阻击战,周围均有战斗,情况越来越紧。平原地无险可守,我各部多采取予敌一定杀伤后即梢后移,至黄昏我只剩纵横只20里的狭长地带,敌人的炮弹也落在纵司住地附近。入夜,我分路跳出敌合击圈,一日紧张顿成过去,由于连日降雨平原地的道路也不好走。

8月12日 黄庄(单县西北80里)
拂晓前到新住地,同各部沟通联络后,督促他们加强警戒,构筑工事,上午周围又有零星战斗。今晚向单县西南地区转移。

8月13日 高集(60里)
单县西南地区是新设的复程县,南距陇海铁路不远,是边沿区,整日无多大情况。

8月14日 陈堂(曹县以东)——肖楼70里
敌整八十五师、整五十七师又南下,同我一纵对战一天,我各师也整日随时准备应战,为摆脱敌人,下午决定向曹县以西转移。

8月15日
我们拂晓前后到达这里,群众没有见过穿黄军衣的我军,纷纷外逃,以对付国民党军的办法对付我们,加以我各部连日行军、作战疲劳、军容风纪不整,个别掉队人员有乱打枪的,更造成群众恐惧,经派人说明情况以及我军的实际行动,群众才陆续返回帮助筹集粮草。这一带我党工作基础尚好。
据息南犯的敌人都继续南下了,群众说昨天从我现住地西边路上南去的敌人不少。我们晚上移刘营砦,这里已先为第二十二团供给处及一纵一不住用,我们到后让团供给处另移别村,一纵的部队也移走了。

8月16日 刘庄砦
部队多,住地区分不周密,这里竟有人满之患,七师的六、七个单位也挤到这里来,下午才调整到附近村落。
敌人都已过去了,周围显得安宁起来,上级通报城武、单县、定陶、()城、钜野均无敌,晚上听说曹县的敌保安团队也跑了,只有荷泽、考城线还有第整六十八师。这样,我们就可争取短时间休整了,几个纵队集中起来也可以打几个好仗。
据悉敌人仓促集中急个整编师去对付刘邓了,它又如何对付陈毅呢?敌人对山东的重兵进攻是完蛋了。

8月17日
思想上的松懈是最有害的,在这里住了两天,周围无炮声,竟不注意当面敌情了,查问各单位都是两眼乌黑。
早晨开了一个会,传达了情况和任务,布置了当前工作,晚上交班时有明确提出了每个同志在一定时间须完成的任务。因为有的同志是能积极主动的找工作干,或及时完成所交任务,也有几位同志不重视经常性的事务工作,只空想要干大件的过,实际上有些重要工作交给他又常不能按时完成。因此,需要严格工作纪律,免得养成拖拉作风,当然也不能忽视启发其政治上的自觉,须设法调动积极性。

8月18日
早晨列席参加了纵队党委会,讨论研究了当前工作,会后执笔起草一周工作计划,由于自己欠认真,翻了一次工。
昨晚交代任参谋写的战斗通报,他竟一日未动笔,晚上查问他,他以“不知是否将自己伤亡也加上去”为由推托。我以“就是只考虑这么一个问题吗?”相追问,他只好承认是自己责任心不足,我限定他在明天12时前务必完成。
交测绘员小孙抄写一个材料,他写的字歪歪扭扭难看清,这个孩子常贪玩,我向他提出好好练字的严格要求。
一切松懈怠工和马虎现象都是可耻的,工作中不严格要求,既有害工作也有损于干部本人好的作风养成,对他们纵容迁就是放弃应负责任。

8月19日 刘庄砦——绵集70里
情况来得突然,正在吃早饭,自东北至东南几个方向都打起来,以后查明是已向南去的敌恒五十七师又返回了,又捉到整八十八师二十一旅的俘虏,说明从南面来的敌人不只一个,北面的则可能是刘汝明部。这些家伙也太欺负人了,竟敢分路来犯。我们要打吧,自己力量未集中,队形未摆好,徒增消耗。决定让他一步,晚上向定陶以东北地区转移,两个纵队分路开进,平原开阔地上到处是人,为保持联络喊声震野,是跳出圈子,却无秘密跳转的样子,大部队行动似无好办法。

8月20日 绵集(定陶东北)——张楼15里
这个村庄为什么叫集真莫名其妙,总共只有20多户破旧民宅。怎会是“集”。一天没发生战斗,部队可休息。
据悉敌第五军已到钜野,整六十八师一部到沙土集,敌人又想搞什么鬼名堂暂未判明。我们今晚的行动迟迟难定,直到22时才确定,好在只走10多里路。
别人发热我发冷,而且冷的厉害,头昏脑胀,浑身乏力,由经验而知是害疟疾了。夜间疟疾不容忽视,没有别的办法,准备抗他几场就是了。转移到新住地,铺还未弄好就昏迷了。

8月21日 张楼(城武西北)
一场疟疾过后浑身不舒服。同侦察参谋刘其相、李尚谈话无多大成果,仅了解一下他俩近来思想情况。
敌人向我逼近,确定下午向城武西南地区转移。直属队集合动作太慢,抗日战争中反“扫荡”的那种紧张气氛不见了,大兵团运动战的要求也贯彻不力,有的单位太傲慢,须纠正。
这里的路平坦好走,夜行军中我骑在马上多次打瞌睡。

8月22日 张楼——大苏庄(城武西南)70里
整夜行军,太阳泛红了才到,刚进村就下起雨来,秋雨的特点是不大下而常下,下起来不知何时才能停。本想断断续续地下雨不会影响部队行动,入夜竟大雨倾盆,平地水深一尺,为今年最大的一场雨,敌人已跟着到来,上级命令转移,今夜非行动不行,好在午夜后2时雨止住了,部队涉水转移。

8月23日 大苏庄——高集(单县西南)60里
这10天经受一番辛苦,转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这里。
敌人又跟着来了,我们到后不久就有战斗,不能再避,再避就得过铁路南去,晚上上级决定集中几个纵队歼灭敌整五十七师,大家听后情绪大振。研究作战部署时司令员和政委意见不一致,我们当参谋的不便多插话。

8月24日 王堂
早上调整部署至青固集以南地区,上级令我们由右翼出击,迂回切断敌人归路,决定10时出发,七师未能来当面领受任务,我奉命去传达,到师部后碰巧各团干部都在,省了按级下达命令的时间,否则12时也不一定能出发。我随他们行动,师指跟在各团后面,距先头部队10多里,不便指挥,好在没有遇到敌人,敌人向后收缩了。
入晚得知如下情况:第整编第五十七师及整八十八师已缩踞青固集,该镇外围水大,不便接近;第五军已到城武,整二十师之一三四旅到金乡;刘口增到敌一个旅。依此,敌又形成向我合击态势,上级决定放弃寻歼整五十七师计划分散转移是正确的,只是苦了我们的后勤,他们被隔在东边,只能同兄弟部队一起行动。我在七师,对上述情况不清楚,是周乐亭同志来传达下一步计划时才听说的,时间已是25日2时了。

8月25日 王堂——王集(60里)
这里地处山东河南省交界处,往年基本是敌占区,我军只是几次路过这里,群众不敢主动接近我们。昨夜层层传达命令费时,今天各部陆陆续续走了一天才到齐,据说有的单位曾同敌遭遇,尚未得详报。

8月26日 王集——崔杨坝(40里)
天气又捣蛋,雨时下时停,部队先后集合3次,晨2时才放行,40里有半数是白天走的。
连年战乱使这里的村落发生很大变化,一个崔杨坝已分出7个小村庄去了,这里所剩居民无己,地图不准确,还无再向南的地图。没有地图就像瞎子,难部署部队行动,须调查居民绘制略图。这里粮食难筹,只能吃红高粱饼子。


8月27日 曹路口(40里)
昨晚本来确定不行动了,大家谢天谢地,我也赶紧睡上几小时。午夜又被叫起,因悉敌整五十七师昨下午已由青固集(不知道是不是冉固集?见下29日。此处是我补充待查的,王仕豪)向西北方向出动,先头已到仲堤圈以西,为免无为战斗,上级决定我们还是向西北转移。急行军40里到达曹县西北地区,预定本纵住地已为先到的八纵住满了,七、九两师全部露营。幸好纵直住的三个村庄无其他部队住,真是时也运也。
今晚八纵向东调整,一纵向西调整,我纵原地不动,好不容易争取到一夜休息。已经睡下了,又被叫醒说有事,以为有又要许多了,结果只是发走给八师的一封信。

8月28日
利用时间和其他同志研究生活问题,这事交我负责也是难办的事,主要是周、傅从团里调来都带有乘马和警卫员,机关各科长除给我配了一匹马外,其他人未配,警卫(公务)员更没有。几位同志都说机关勤杂人员过多机动不便,我看有关待遇问题还是逐步解决为好。
敌整五十七师又跟来了,纵队首长有协同兄弟部队予以打击的意见,让我到八纵转达这一建议。35里路程很快就到了,找到他们的作战科长,竟是老熟人李士奇同志,说明来意后他马上将王建安司令员请来,我又将纵队首长的想法重述一遍,他认为敌人不只整五十七师一个,我们连日行动体力未恢复,几个纵队受雨水阻隔协同不易,此事须报告陈唐决定。看来他顾虑较多,决心不大,我赶紧赶回向首长报告,此议也暂作废。
李士奇说及谭旌樵同志调陈唐处任作战科长,他俩都是在二十二团前身之一的山东纵队特务团就认识的,同行都是熟人到是好事,可惜无暇多谈。
按计划今晚北移,正待出发,突下倾盆大雨,好在雨过天晴,不耽误一夜的行动,只是路难走些。

8月29日 马楼(曹县西北60里)
大马楼时天已大亮了,布置警戒,收集宿营报告,架通电话等刚就绪,敌人就又来到面前了。但敌动作不积极,没有激烈战斗。黄昏敌两个营突日八师住地中心,我发起反击,歼敌一个多营,行动张狂的新二十一旅一个团的大部报销了。胜利虽不大,但时机很好,全纵可大受鼓舞。今晚是向当面之敌出击良机,但八纵已分兵一部去协助一纵打被围于冉固集以东之敌整八十四师吴化文部,这里就不能出击,良机放过真可惜。

8月30日 马楼
昨晚一、八纵攻吴部未成功,已撤出战斗,今上午敌约一个旅的兵力攻我杨集阵地,我准备反攻,刚一出动敌即撤逃,由于当面敌五军、整八十四师、整五十七师协力进迫。我们今夜北移。

8月31日 张董庄(定陶西北60里)
很早就移来张董庄,睡了一大觉天才亮。敌人又跟着来了,先是同我前沿对峙,下午炮击定陶城,但敌人气焰不盛,梢受阻击即迟滞不前,他们未能进定陶城。
八纵昨晚不声不响地拉到城武至曹县大路以南去了,他们可能有难处,说是一、三、八纵由王司令统一指挥,执行起来并不容易。陈唐说不开会不能解决思想统一问题,这是有道理的。有息陈粟首长率六纵、十纵、特纵过黄河进入鲁西南,要我们诱敌北进创造战机,这是大好事。昨夜天变得很凉,好多人为之生病,今夜亦然天冷,下秋雨,这种天候对我们简直是灾难。

9月1日 东赵庄(60里)
天已两日未晴,今天仍秋雨连绵,看样子还难说何时转好。前些日子是炎热的威胁,今后就是寒冷的威胁了。依以往经验,平原地不山地冷,何况今年夜间行动多,棉衣尚不知何时发,每年的秋冬之交是我们的苦日子,今年可能回更苦一点。
荷泽之敌整六十八师一个营东犯至黄镇集,为我八师全歼,缴山炮1门。

9月2日 东赵庄——吕分堂(40里)
昨天一天无大情况,今上午也无动静,部队得到休息。12时后敌人多路出动了,我们决心打击由荷泽东犯新集之敌,刚一行动,敌即退缩,又忙着部署对付南面的敌人。
从南面来的是五军、整八十四师、整五十七师等,16时以前仅有前哨战,天快黑时敌人来了威风,炮声不断,强似总攻,像是五军的行动,我们的任务是节节阻击,领导上经再三考虑,还是决定今晚北移。

9月3日 吕分堂——鸿王庄(30里)
到达这里因于管理员号房子动作太慢向他发了脾气,我的工作应受批评,我也不该发火,这是少有的。
敌人一天未动,陈粟首长所率部队已大部渡过黄河,已拟定了一个歼敌计划,这是我们盼望已久的。

9月4日 鸿王庄——于家庙(50里)
天刚亮就枪炮声大作,具体情况不明,从动静上判断敌人造声势的企图大于实际行动。敌人的企图是北进黄河边堵击我南渡部队,但他失算了,让蒋介石去做检讨吧!他们放弃了渡口,现在已是堵之不及了。
我们前沿11时才同敌人接触,大半天敌人进攻并不积极,黄昏时却发起攻击,突破我前沿,我主动放弃一线阵地。应该说敌黄昏发起攻击是其一个新特点。它有目标的攻击,兵力、火力都已布置好,不失协同之效,利用夜幕接近棵收突然之利,加以天黄昏后我易精神松懈,部队多在调动中,给敌以可乘之机。毕团长在后移途中挂电话报告他们团部遭敌袭击,虽无什么损失,今后当注意敌这一动态。

9月5日 于家庙
昨晚北移时炮打的正急。途经沙土集,该地有土围子,是一较大镇子,估计敌占后会加以利用。我未随队由南向北穿镇而过,自己单骑沿南圩墙外绕东过东门再到北门,察明土围子并不太高,西、南、东三面外壕有水,北面是一片开阔沙地,外壕较浅无水,便于我攻击。
我纵正面整日无大情况,一纵当面之敌是五军,进攻尚积极,至晚七、九师正面发现敌整五十七师向我进攻,我前沿部队未顾及到黄昏敌还会攻击,准备不足,未予敌有力打击,天又下起雨来,相当冷,敌人冒雨行动也可谓艰苦,我们要给他更大的苦头吃才行。

9月6日 于家庙
渡河的部队已集结,我们住地已有六纵部队到来。昨晚派丁参谋去同野指联系,他今早返回带来陈粟的指示信。这是一个战斗动员。天雨整天不止,敌人的进攻也是竟日不停,野外运动的部队均浑身泥污,敌人在雨中进攻所遭受的情况可想而知。我当面之敌为整五十七师,经我连日节节阻击,其先头今晚到达夏家塘、贾敬屯以南线,主力在沙土集附近,同其右邻五军已有40里左右间隔,正是我分割围歼的大好时机。纵司今天原地未动,少受泥水之苦。

9月7日 于家庙——老陈庄20里——贾庄15里
战役按预定计划发起了,部队多路开进,纵指一日三变住地。东面的敌五军还在进攻,炮声渐渐从左侧后方传来。当面敌整五十七师闻风后撤,我多路大军浩浩荡荡直指沙土集。雨已停,敌机又出动,但白天未临沙土集上空,大概它去支援邱清泉了。
纵指在老陈庄停了半天,同各部取得联系又继续前进,各单位也只是梢做休息吃了饭又走。这一带村子少,部队多,敌人又刚洗劫了一次,吃饭成问题,我们只烧了点南瓜吃。
入夜,我军逼近沙土集,二十二团受令从北面主攻,由于我在电话上向王师长报告过沙土集的地形特点,毕团长又来电话问情况,我将该镇北面地形及围墙、外壕情况又向他讲述了一遍。三、六、八纵协力攻击,今晚都是先肃清外围,战斗并不激烈,只快到拂晓时敌喊叫才凶些。敌机被叫来支援了,但只在上空兜圈子,投了照明弹,无大作用,只起了让大家观赏的作用。

9月8日 贾庄
昨晚及今白天已取得良好成绩,二十团先占马庄,今已上午已歼精良寺敌一个加强连,二十四团在追击中缴山炮两门,六、八纵也已肃清外围。今晚我以三个团由北面主攻,战斗发起后一个多小时就突入,整五十七师很孬种,无能、坚持抵抗。该敌早该被歼,拖到现在已算它幸运了。
不知为什么我感到很疲劳,总想睡觉,几天来工作很不经心,有些事未详查就滑过去了,写的东西总是太简单。两位纵队首长前些日子闹意见,情绪不大好,有时容易发火,虽未对我,却应注意。
可能是受风向影响,我们指挥所踞前沿不过10多里竟听不到枪炮声,只能遥望闪闪火光,从电话上听消息。

9月9日 贾庄——周庙(20里)
战斗于早2时结束,整五十七师被全歼,天亮后沙土集枪声大作,赛过战斗发起时,这是战后有些人乱打枪造成的,部队多,有些纪律性差的人借机过枪瘾。
野战军首长决心继续围攻敌第五军,我们负责打王老虎村,八师已前进,我们今晚移至周庙。
这一带盛传一民谣:“打一个曹州府,不如打下王老虎,前街有金子,后街有烟土”。可见这个大土围子有巨贾大户,居民众多。

9月10日
受命到俘虏中找些炮手,拖缴获的两门榴弹炮去打王老虎,到二十二团蹲了一天,竟只找到一个半瓶子醋的排长,他是湖南零陵人,大话说的不少,炮兵知识并不丰富。日造九一式10公分榴炮十分笨重,据说用十匹马拖一天不过走40多里路,如遇泥水路更走得慢,特别是不能走湾路。经检查只有30多发炮弹,原拖炮的马由各单位拉走了。为了轻便,决定只拖一门,从当地居民处借用10多头牛,既拉炮,也拉一个弹药车,黄昏上路,我先到前面看阵地。

9月11日 李仲庆屯
拂晓到达李仲庆屯,炮阵地已由八师做好,设在围墙里边,四周土围墙做得很厚,炮未到,我在工事里睡了一觉。我各部虽已完成对五军的包围,但攻击准备未做好,上级令暂停攻击,继续进行近迫作业,榴炮拖到后也只好摆起来。王师长心血来潮,跑到抛阵地来看,叫先试射几发,观测设备不全,打了4发,3发落入王老虎村内,具体目标难明,对这门炮的要求是打到围子里边就不错了。
半夜王师长指示将炮拉到村南头以求隐蔽,担心原阵地已暴露遭敌报复。我怕麻烦也得执行,带炮来的炮团刘副团长说只剩三个未发射的弹筒一个能用的甲药包了,他疏于检查,我工作不深入,该自责。

9月12日
忙了一天,组织人制作药包,更换底火,算弄好22发弹,下午将炮拖入阵地,刚架好,突接师作战科长江鲁同志转来一信称情况变化,立即拆炮拉回老陈庄。真泄气,江的信写得不错(实际因五军守的几个水围子不便攻击,上级决定放弃这次计划),否则,也好再打几发给敌人尝尝。
我将带炮后撤任务交刘副团长,只身于当晚返部。


9月13日 周庙——王闰楼(60里)
野战军首长决定停止对五军的攻击了,但昨天未来得及将部队撤出前沿,今下午敌第九十六师一个团向 我七、九师阵地展开攻击,二十团一度紧张,向二十五团进攻之敌遭我顽强抗击,并将敌第八连全歼,缴重机枪一挺,轻机枪六挺,七师也有些缴获,取得小胜。但我们几个部队也有200余人伤亡,伤亡人数和弹药消耗同歼灭五十七师差不多,很不值得。幸好刚打了胜仗,部队情绪高涨,对五军也是一个打击。
晚上要撤出战斗出发了,首长意见不一致,拖延了时间,且行进中部队拥挤,走走停停,首长有怨言,我不好说什么,听着就是。纵队首长只有两位,政治部主任不住在一起,马副参谋长限于职务范围也不便参与有关问题的争论,我真担心首长关系不协调会影响全面工作。

9月14日 王闰楼——张董庄(70里)
为适应部队高度机动作战需要,再次通知各部轻装,我自己也决心再次减轻行装,清早把逐日记载的日记(1946年10月以前的)拿出来烧掉了,这事已考虑很久,最后还是以烧掉利多害少而付诸实施了,将来如需要依赖这些东西时就只能凭记忆了。下午继续出发,照例按时完成行动前的各项工作。

9月15日 张董庄——大王寨(50里)
一早到这里,四纵一部已先住下,只好共同挤着住。
有任务去打曹县,白天研究确定部署,入夜后向南疾行,正遇秋雨,好在雨并不大,我们少吃些苦头,24时到大王寨,实在应叫小王寨,只有十几户人家,地图上划的是一个较大的围寨,不知何年何月破败致此。

9月16日 大王寨——王河(20里)
在大街上一间小房子里办公实在不方便,既乱又难保密,有些人还没有房子住,这是别无办法的事。
先头部队去打曹县,我担心敌人会闻风而逃,我们大部队行动,难免使敌人听到风声。入夜后听不到半但动静,23时得报守敌已于黄昏南逃,真泄气。

9月17日 王河
昨晚达到这里,同各单位架通电话,一觉睡得太死,简直忘了自己上在执行作战任务。
上午抽空去曹县一走,敌人的工事并不强,主要是城四周外壕水深,如果来一个较有战斗力的敌人,大加修筑一番,就可能成为一个不易攻取的据点。街上店馆照常营业,从部队长久见不到消费市场看来商品算是较富裕了,但由于买东西的人多,香烟很快卖光,我想买块肥皂也找不到卖者。

9月18日 王河——火神台(50里)
昨天说要开一次科务会,上午未抓紧时间,下午却因事而未开成。傅青同志已到职几天了,我把棵内每个人的情况向他介绍了一下。几天来他给大家的印象还不错今天下午为行动命令他的意见同马参谋长不一致,就争执起来,我看没有必要。
来鲁西南吃了些苦的原因是对当地情况和天候了解不及时,工作易被动。现在又受令去破袭陇海铁路,同样不了解铁路沿线情况,为克服这一困难,决定组织前进指挥所到火神台。

9月19日 火神台南之高庄
昨宿行军中又淋了雨,在火神台村的一个店铺柜台上睡了半夜,今天同各师团来的干部去看了看铁路,对附近敌情做了调查,但任务又变更了,五军已开始南犯,野战军首长决定寻机围歼五军邱清泉部。

9月20日 李庄寨(40里)
昨晚回到这里,纵队机关已先移来。真像集结待机的样子,到处是人马,部队挤得满满的,我们住的房子也是床上床下都睡着人,今年的雨水比去年在苏北遇到的还要大,昨天骑马涉水行进,难辨认道路,翻了两个筋斗,衣服和马袋子今天才晾干,现在村庄四周到临晚还到处是水。

9月21日 李庄寨——徐楼(曹县东)50里
作战行动又确定了——先围歼整编第十一师胡琏部,该敌16日由兖州、南驿乘火车启运,19日到商邱,今天几进到曹县东南之土山集、大义集,真是反动到家猖狂已极。好吧!我们就先歼灭你,看你疯狂到何时。五军是有些胆怯了,它刚受重伤,南犯行动迟缓,整十一师又逞什么强呢?虽与五军同属蒋军五大主力之一,会比整五十七师难打些,只要我们多想办法,更好创造歼敌条件就行了。
科务会开得不圆满,在长期流动环境中有些正常的工作制度未很好坚持,有的同志逐渐产生疲沓情绪,工作未做好还自以为是,时间有限,不可能完全解决每个人的思想问题,还得另找时间个别交谈。

9月22日 徐楼
七师在姚万楼抗击进犯之敌整十一师竟日,敌人攻得猛,我部队本身战术动作上的缺点也多,伤亡200余人,下午各部按计划出击,因动作太慢未能歼敌一部。电话虽架通了,但通话不顺畅(可能是电线受潮,又架在湿地上),何司令很发火,又无可奈何,后来总算都通了电话,各师对战斗发展情况也不具体,有的部队进达位置不当,临时调整延误了时间。

9月23日
经一夜进迫,敌整十一师已被围于土山集及大义集两点。今天敌由大义集向西猛攻,我四纵部队有些艰苦的战斗。
白天忙于了解情况,研究确定部署,决定今晚以八师配合八纵会攻土山集,黄昏后发起战斗,20时八纵说已从两点突破,野司陈参谋长批评我们动作太慢,22时八师从两处突破,八纵那边一处被敌反出,一处并未突破。敌人集中兵力反击我突入的二十二团部队,形势紧迫,丁政委找师首长讲话,令他们去人亲自掌握。24时八手告急,已突入土山集围内的6个连队在敌连续反击下被迫撤出,战斗骨干伤亡重大。我们投入这样多的部队突破后被反出,除打泗县外,在八师来说是首次,这是又一次失利的战斗。此战对敌十一师是一次重创,但对其全师的重创还不如歼灭其一个团。其师一部攻敌一个连防守的据点,由于侦察及组织不周密,半夜才突入,战至拂晓也未全歼,只好撤出。

9月24日 徐楼——高杨庄(70里)
部队均梢后撤,前指在晨色苍茫中返回徐楼,脑海里无限感慨,这次打不成,我们又要辗转行动了,再一次歼敌机会又待何时?敌整五十七师是两次被围有幸逃脱,第三次被围才全歼的,整十一师也是两次被围幸免被歼了,全歼该敌的机会还待今后努力创造。
上级决定摆脱敌人,我们受令于黄昏东进,明天亮前赶到单县以西之高杨庄。

9月25日 高杨庄
这个村庄过去曾为日伪军据点,被我军打开过,经过战争破坏,民房均破烂不堪。早上争取睡了几小时,忙了半天搞行动部署。依上级命令,今夜全纵移老黄河两岸地区,26日夜越陇海铁路进军豫皖苏边区。
向南进军是我们的战略要求,但在当前情况下执行这一任务却是不得已而为之。阴天冷风,细雨蒙蒙,是秋景的写照。人们常怨秋天是残酷的,这有些无聊,如果每年不有这么一个季节,冰雪的冬天,绿茵的春天,炎热的夏天怎么会来呢?如果一个队伍只会打胜仗,光按每个人的心愿有求必应,那又有什么工作可做呢?问题不在于事情发展得令人不好收拾,而在于人们齐心协力地去收拾已经变化了是不利情况。

9月26日 马滩——过陇海铁路(80里)
由于过于疲劳,白天多休息了些时间,有关下午过铁路行动的事多由其他同志做了,结果是工作中有些疏漏,集合时到达时间不一致,行军中队伍未调整好,走走停停,引起首长不满,司令员发脾气,自己赶到前面检查了解情况,我既不便站出来承担责任(因不是我承办的),也不好自己前去带领尖兵行进(因已指定了负责人),只好默默跟在队伍中行进。
过铁路倒是很安全,前卫部队已向两侧设好警戒,道路也比前两天的泥水路好走些。过路后是蒋军统治区,各村都有反动派控制的民团,发现我军即到处打枪,派分队去攻又一打就溃逃,影响行军速度,应该想办法捕杀这些阻扰我行动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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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3) - 一叶扁舟 01/09/09 (343)
    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4) - 一叶扁舟 01/09/09 (333)
      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5) - 一叶扁舟 01/09/09 (346)
        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6) - 一叶扁舟 01/09/09 (350)
          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完) - 一叶扁舟 01/09/09 (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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