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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完)
送交者: 一叶扁舟 2009月01月09日15:07:18 于 [史地人物] 发送悄悄话
回  答: 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6)一叶扁舟 于 2009-01-09 14:59:44
2月25日 冯咀子——蚌埠(11里)——下塘集(180里)
拂晓开饭,路虽不远,但路难行,又要组织各部乘船渡河再转去车站,我们这列车的部队13时才到齐,后勤部实在跟不上,只好等明天再上车。17时列车开动,这篇日记写与炉桥开水家湖途中,天已大黑了,我在客车厢的一角燃一蜡烛写这几行字,车摇摆得很厉害,字写得歪七斜八。

2月26日 下塘集
昨晚22时许到下塘集,正下着雨。这小镇街道上的泥又黑又臭,找了一家临街小铺住下。雨经夜不停,分乘第二、第三列车的部队都淋湿了。
下塘集南距合肥70里,属寿县境,语言接近北方普通话,风俗略有差异,产粮是稻米杂粮各半。这里还不算南方,但没有行车大路,只有通行人马的小路,河沟水塘较多。让北方部队在这种地方住一段转变一下习惯有好处。但这里住房是大问题,村落疏散,这个镇上也仅能住铺面的房子,吃粮烧柴都难解决。
部队经过这样长一段路的转移,弄得联络不畅,整天未同六十四、六十六师联络上,后边的部队恐还在徐州附近。天气不好是原因之一,部队缺乏在这种情况下的行军锻炼,缺少在这种地区驻军经验,通信联络成了问题。

2月27日
董部长一早到此,告知后勤部除个别掉队者外均已到达。这很好,原定后走的辎重营和新训团河时到就难说了。
部队到这个新地区已遇到许多困难,马吃稻草没有铡刀,只能用菜刀将草斩碎。炊事员不会用稻草烧饭,不能保证三顿饭按时吃。骑兵送信走错了路哪不好回头。六十五师的战防炮6里路也拖不过去,硬用人抬到住地。出水没有水井,只能吃塘水,很不卫生。其他还有许多,首先接触的是吃饭,其次是行军住房子。这些日常生活中遇到的问题解决不好,即难遂行战斗任务。但不能让环境来迁就我们,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适应环境的要求。这一方面靠教育锻炼,另一方面也得靠必要的建设,如锅、盆、铡刀、马掌等,不装备起来是不行的。
部务会研究编制问题,上级统一规定的东西也不免一改再改,但不能改回各自的原状,有一个标准就不宜随便改。

2月28日
地区展开来,大江横摆在眼前,湖泊相连,丘岭河汊纵横,交通道路少,地形条件很不适合大兵团行动。要克服这一困难,胜利渡江,就需做充分准备。从我们担负的工作来说,首先要周密研究敌情、地形,自己先弄明白,才便于组织部队行军、宿营,遂行作战任务。
地区展开来,从图上研究地形,对攻者故然有不利之处,对防者同样有许多不利。敌人没有足够兵力没有办法控制这样长这样宽的江面,空隙和薄弱点必多,当深入了解敌设防及江岸滩头情况后,会便于我们有针对性的进行准备,会提高胜利信心。涛涛江水并不是汪洋大海,强渡两三里宽的江面并不是远涉重洋,也比不得无人烟的大漠荒山,只是一切应多想如何克服困难。

3月1日
除处理日常工作外别无他事。

3月2日
集中排以上干部听政治部刘主任关于政策问题的报告,人数很多,时间是大半天。听此报告能提高对党的政策的认识,提高严格遵守政策的自觉性。
同来参谋长闲谈有的干部不道德私盖公章谋私利时,他提起徐*来,说徐到华东军区后干过这种事,影响很坏。徐是参加革命十几年的老同志,不为革命多做些事,却不断找麻烦,实在可惜。这样的人虽只是个别的也不该有,任何单位都应警惕不出这种事,如出就是大家的耻辱。闲话说多了,竟到23时才休息。

3月3日
又一次军党委扩大会今天开始。会上首先介绍新到任的彭德清副军长同大家见面,他原在四纵任师长,来军任副军长的命令早公布了,人刚到。
会议主题是传达党中央关于城市工作与新区农村工作的政策。丁政委今天讲了6个小时还没有讲完,明天还需半天。会议的准备是显得很仓促,这件事我昨晚提了几次建议要周密组织,具体分工负责。但政治部在这方面确有缺点,缺乏经验是小事,不认真负责,不力求事先做好准备是大事。有些事该昨晚做好的未做,今早又临时抓人来急办。这次采取大会形式进行集体学习,事前在干部中动员似不够,恐怕对新政策的认识偏差还不少。

3月4日
天又阴,午后落雨,黄昏渐大。
丁政委的报告上午才结束,他始终是原文原句的传达上级的文件,显得不生动,这是因为除中央文件外其他首长的讲话他只听一遍做了笔记,依笔记传达简略处必不少,领会不完整处在所难免。他参加前委高干会,高级首长了解全面情况和整个意图都能讲清一些问题,容易领会上面精神。今天我们这个会则不足备这个条件,大家过去很少关心城市工作和党在新区的政策,对这些很不熟悉。过去虽也执行了新区政策,过江后又有不同,不能明确那些是新的,且仅听一遍,印象不深,感到平淡。不管怎样,任务交待了,今后要做好各方面的工作,不做不行,不做好不行。这就要求我们认真学习,学通了就会少犯错误。

3月5日
整天分组讨论丁政委的报告,初步感想先说了一遍,对几个重点问题讨论了半天。发言时松时紧,相当热烈,对问题认识都感深了一步。如果再动脑子多想想,还会更深刻些。这种集体学习讨论场合常会有人低头不语,有人节外生枝发言偏离了主题,当前完全避免这些也不易做到。事先组织好,明确要求,给予个人准备时间,情况就能改善。

3月6日
会议中插入一项内容,全天传达野战军召开的参谋工作会议精神。孙军长首先依野战军各首长对这个问题的讲话做了一个概括的说明,目的在于引起大家对加强参谋工作建设的重视,认真研究执行上级的要求,确实做到中央“一八”会议所规定的十七条任务之一。随后谢斌师长用将近一天时间传达野战军参谋长会议精神(注:因来参谋长刚到,马副参谋长已调离,军首长让六十六师谢师长代表与会),内容很多,在许多问题是行提出加强正规建设的要求。谢的传达难免有不充分不完善之处,但基本精神讲清了,深受鼓舞,野司应尽快颁发正式材料,在一些具体问题上做较详细的规定。对许多问题他还没有充分考虑,没有认真准备意见,听传达后还须进行周密研究,再召开专门会议来确定具体问题,如干部培养、工作分工、工作关系等。虽然许多事现在就应执行,不能等待将来,但若干问题的解决需要有个过程,有待于将来。

3月7日
会议在继续,先由丁政委对前一段做总结,继由刘主任对今后行动中政治工作做布置,晚上讨论军党委关于加强组织纪律性和执行政策纪律的两个决议。
刘主任的报告中把严格请示报告制度着重说明一下是极为重要的。这项工作说各级不重视是不对的,最近这段时间是都重视了。但问题是有许多报告仍不及时,不完备。有些报告不简要,不准确,有些草草了事,言之无物,应付公事。有的报告失去时效,徒劳无益。这些问题表现在军事工作方面更多些,真正精练而时效高的报告较少见。这个问题今后必须解决,否则不足以说明部队已养成正规作风,不能指导部队不断取得进步。至于如何解决,问题多多,司令部的工作制度、工作是秩序都需研究改进,首先是思想准备,并分别汇集材料。

3月8日
党委扩大会结束了。通过决议的办法一再研究,后来还是按大家的意见,经充分讨论,汇总修改建议后通过,具体文字修改由党委组织进行。这件事费了近5个小时的时间。随后又彭副军长做河川战斗的报告,他讲的内容较充实,但由于他的口音较难懂,大家领会程度受影响,很可惜。如果说以往我们在作战中暴露的缺点常是因为事前教育不够、准备不足的话,下一步行动还有一段较充裕的时间,应该利用这段时间大力进行教育和准备,现在大家都很重视这件事,急需的是实际有用的教材和实际经验介绍,还要多搞实兵演练。

3月9日
整天写参谋长会议的总结,已写出值班室工作制度和一科工作制度等项,明天可开始在科内讨论,尔后再提交部务会讨论,修改后定稿。过去由于制度不健全,大家都闷着头,各自应付本身的工作需要,常犯事务主义、瞎忙伙,也常出现工作中纠缠不清的现象。要改变这种情况,必须从思想认识上、工作关系上来一番改造,不是只研究工作制度、工作方式所能解决的。

3月10日
刚拿起笔来,又有别的事要办,今天只好算无事可记。

3月11日
研究和草拟行动命令搞了一整天,24时才刻印好,待明天发出。预定17时行动,这次命令下达时间不能再说过迟。
对司令部工作的初步研究扯到24时,有些事实在无法扯明白,有些则限于客观上的人事条件尚难按正规的工作制度执行。一科最大的负担——值班室工作及直属队工作仍然推不出去,仍难免陷于事务主义的泥沼。对于这个问题的解决,据知许多兄弟部队已不止一次的想了多种办法企求改善,似均未成功。我考虑三个办法,一是在一科设行政役,二是四科另设管理股专管机关供给,科主力管直属队行政工作,三是单设队列科。总之应有一个部门专管直属队这一摊子的行政事务工作才好。

3月12日
天又在下连阴雨,各部来参加参谋会议的人员已到齐。我已睡下了,又被喊去参谋长处开会,赶到时各师参谋长及教育科长傅青同志已在座。会议研究各师对司令部工作所提出的问题及会议开法,大家统一的意见是为节约时间先对有关问题做说明解答,尔后再进行讨论,会开到24时,春雷初震,暴雨骤至,急忙收场。我在雷声轰轰电光闪闪急雨斜射中跑回住室,昏暗的豆油灯光还在等待我上床入睡。

3月13日
参谋长会议在雨水不断的天候中进行,原定两天的会一天结束。上午是参谋长的发言和讨论,孙军长也讲了话。下午是彭副军长布置教育工作,来参谋长传达通信工作有关问题,孙军长做小结,这样开会的方法很有好处,时间虽短,需要讲的事都说了,该办的事都办了,至于下面执行中还有什么意见,待执行中边发现边研究解决。会议拖长了会涣散精力,使与会者感到枯燥。会议太强调压缩时间也难免有些事会草草了事。中心问题在于事先准备,最好是用3天时间准备,1天传达布置完毕,这次做到这一点。

3月14日
雨仍在小下,何时止还难说,这会大有碍我们的行动,好在我们的行动仍排在后面,先头部队能否按时开动还得看天候,听广播说明天会转晴,尚待事实证明。
又在参谋长处开会至半夜。

3月15日
天是晴了半天,晚饭后又转阴,看来还是不妙。又在参谋长处开会到半夜,司令部需研究改进的问题很多,但无充分准备的漫谈也浪费了很多时间。已正式动员干部进行较全面的鉴定,我计算在行动前有个人准备的时间,恐没有实施的时间,即使争取时间开会进行几个人,会议也得拖下去。

3月16日
又是整天濛濛细雨,将近干燥的路又显泥泞。听广播说明天还继续下,赶上部队行动,使人活受罪,雨季还未到,天何以就这样捣蛋。
总值班制度又开始了,我是头一班,事情不多,政治部要求扎防雨帽,我同意了他,来参谋长不同意,又通知改正,好在未波及其他单位。从明天起由赵新民副科长值班,担任副值班员的参谋太少,虽可再从各科抽几人,但真正能应付工作的却难求。
兵团命令我们先派一个团去打掉棕阳镇敌据点,我们了解情况甚少,兵团及军的侦察营已先去江边,军决定一九六团去执行这一任务,并派马冠三代师长去统一指挥,敌人不一定会坚守该点,能否打成还说不定。

3月17日
天气预报不灵,今天转晴了。第六十四师、六十六师今下午出发,已通知军直各单位明天行动,希望能有几个好天气,那怕到达新住地后再下也好。
晚上研究各师及军直各单位对编制问题所提意见,紧张地搞到24时才完。所提意见都是要求增加人员,没有一个提出要减少的。而且要求增加的都是勤杂人员,且多为迁就老习惯。一个单位或部门从编制上增加一人不算多,全军汇总起来却是一个很不小的数目,根据这一情况,我们研究认为应慎重,有些单位少编了不少人感到勉强,但这总比浪费人力好得多。

3月18日 下塘集——陈大树(55里)
在这令人不愉快的地方住了21天,今天离开了。虽然还会有短时间的休整,但在一个地方再住这么久恐难做到了。这地方除男女青年较注意个人修饰外,其余都是肮脏的,个人的和公共的都一样,尤其是市镇居民劳动习惯太差,宁使院落和街道上污泥满地,人却到处闲逛。
当前要做的事很多,渡江前的部队教育及准备,干部人人鉴定,都是费时费力的事,不是亲而易举就可完成的。都要完满完成就有时间上的矛盾,这得靠我努力解决。
天又转阴,随后又刮起大风,幸未下雨。本想到罗集集合场看部队军容,但先到的就先走了,未看成。我们几人沿铁路一侧小路行进,通过几条小沟时很困难,除我以外,不是跌落马下,就是弄湿了行李。

3月19日
冷风呼叫,阴云密布,下去雨来,气温下降。往年这个进节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在这种天气这种地形下行军是困难的。犹豫了很久,13时来参谋长决定15时出动,但雨越下越大,即使勉强走几十里,部队都会衣被全湿,到了住地也无法找柴草烤火。据此决定原地停止,待雨停后再走。
有些部队干部老毛病未除,经过一个城市总想跑去看看,为争取早到早休息也多骑马先行。今天决定不走了,六十五师和军后勤部的领导干部却都已先走了,这些人又得接受一次教训。得报六十五师陈士法师长玩抢不慎伤了自己,太不应该。

3月20日
雨被东北风卷着下个不停,且比昨天还大,冷得很,仍无法行动。有些工作等着我们去完成,但行动起来大家又都等待行军走路,没心思抓紧一点一滴的时间,我估计勉强集中起来谈论,大家精力不集中,效果也不会好。
晚上同刘参谋个别交谈,他准备的个人鉴定材料不完整,我感到自己的优点讲出来别的同志提出异议面子上不好看,缺点讲多了也非本意,干现职工作力不从心,有自卑心理。有类似心理的恐不只他一人,会前宜多个别谈谈。

3月21日
风雨交夹的情况毫无好转的迹象,正午稍停,下午又下起来,各单位反映粮食、柴草困难,也只好就地维持,这些困难总比挨淋受冻增加病号好些。
无心思干正事,时间就多用在打扑克上。

3月22日
天气变本加厉,竟下起来普天大雪来,雪花之大有过于冬令时的大雪,好在有个“入春之雪狗也赶不上”的谚语,到中午雪停时地上已变成流水,如不是春天,恐已积雪半尺。据说雪后会晴天,临傍晚有此征候。

3月23日 陈大树——汤家店(55里)
天空虽仍有薄云,却基本转晴了,路上有些烂泥。15时开始行动,路过合肥,只是走马观街,没有停留一分钟。街面是泥土路且不平,小楼房比乡镇稍多些,商店老板手拿小茶壶边看边聊是同北方城镇的不同特点。在行进中彭副军长被一匹骡子踢到小腿上骨折是件大不幸的事。开始行进时,首长们十几匹骡马走在一起,彭骑马跟在刘主任警卫员骑的一匹骡子后面。我知道那匹骡子如遇有别的骡马碰到它就会尥蹶子,向后踢伤人,就告诉彭副军长注意不要靠近它。彭起初注意拉紧自己的马,时间久了就未注意,前面停了,他的马仍前进撞着那匹骡子,该骡尥蹶子,正踢在彭的左小腿骨上。彭喊叫一声跌落马下,大家都下马来看,他说腿骨断,很痛,无法再上马。恰好这时第二十二团特务连到来,我认识该连指导员马福才同志,让该连的一副担架将彭抬送医院。看样子彭伤得颇重,这是很不该有的损失。俗话说“”人生有三险,骑马坐船打揪扦“。这几险现在已实在算不上什么,有遇险的可能是因为不小心。今后行动中可能会遇到更多的危险,今天继续行进中来参谋长人马皆落水,随行的警卫员和骑兵通信员也各有一人落水。我们部队不熟悉水网稻田地特点,如不加强训练,今后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彭副军长熟悉江南水网地区特点,他到职仅不及一个月就因伤离队了,实在可惜(注:他伤好后调其他单位,再未回来)。

3月24日 汤家店——三河店(60里)
提前于14时出发。幸好是提前时间白天走,这段路很不好走,水势比北边更大,没有大路,只有河边及稻田中的弯曲小径,人行犹可,骡帽却不习惯走这种路,很多马都落水,不少人马且不止一次落水,被稻田的黑泥弄湿,比以往被雨水淋湿难看得多。
三河镇是巢户西侧大镇,沿河埂成街,店铺多,相当繁华。部队住房子却大成问题,每个院子里都密密麻麻的住几家人,每家小房一间,什么都在内,确有城市风味,挤着住入犹可,找个做办公室的地方就难了,先来设营的同志也有未尽到责任之处,为此生气的,说闲话的不少,都不能解决问题。权且住下,明天再设法调整。

3月25日
到附近街上转了两遍也找不到适合做办公室的房子。来参谋长将所住的一家粮店老板的房子仍出,勉强布置做 作战室。讨厌的是隔壁是一家小剧院,整天人声吵杂,叮叮噹噹的锣鼓声不断,直至半夜方息.我在做粮库的西屋搭一张床,老鼠众多,白天也随处可见。部队住街市没有一点好处,活动不方便,不便警卫。可能是受环境影响,这两天我很急噪,曾两次批评了电话员。这种情绪越少越好,多了就多得罪热, 多落些不是。
一天三会,当交完班,一切搞出个头绪后入睡时已近24时。

3月26日
路上耽误了几天,到这里后工作挤在一起,很忙乱,自己也常感烦躁。态度表情言语都很生硬,新到任不久的管理科长赵瑞五同志已转达了张涛同志的意见。有意见的人可能很很多,应该警惕。

3月27日
这一天完成的事实在不少,孙军长介绍了其他兄弟部队的河川战斗演练中的很多经验,我们接受下来就容易解决自己在教育中所遇到的问题。我认为先讲清楚效果不一定大,人们往往是工作中遇到疑难再讲清楚道理印象更深刻。因此,在直属队中我不打算立即全面传达。三角板救生圈的试验是成功的,仅因材料太小,且系湿木头,浮力还不够大,再加改进就适用。个人鉴定材料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由于两人出发,两人在两处值班,人员缺得太多,且时间不充裕,未开会通过。晚上还想争取时间整理两个材料,孙军长来拉上打扑克,未搞成。

3月28日
根据初步了解的情况,这个地区潜伏的反动势力还不少,我们的统治地位还不牢,三河镇附近常有暗杀事件发生,昨晚有土匪数百天包围桃溪镇附近一个乡的武装,据说是国民党的区党部书记尚安然大摇大摆,我们的房东也是其党部成员之一,驻地群众对我军不亲热,到私立中学去打球好久找不到人来。这些情况说明我已占的城镇还不全是我们的。改造这些地方,肃清残敌,估计还得一段的时间。虽然不会像抗日战争时期创建一块根据地那样困难。

3月29日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我们自己的进步却实在太慢。在准备鉴定材料时,竟难找出有那些明显进步的地方,优点能谈几点,但感到缺点更多。故然不全面认识自己是不恰当的,当勉强凑上几条也不实在。群众和组织上并不要求一般化的好干部,而要求健全的有创造精神的干部。这不能仅靠有热情,更不能靠一时的表现,应着重看从本质上改造得怎样。对自己对干部要求过高是不对的,不从思想觉悟上去认识也是不对的。

3月30日
准备已久的鉴定会今晚开始,已完成两人,争取一两天内搞完,人不能到齐也不宜等,再拖不是办法。会上发言有进步,为促使大家积极发言,我先将要说的提出来,以打消开始时的沉默,大家也立即跟上,都能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意见。看来把一个环境搞成政治上完全和谐,具有从斗争中求团结的气氛,就得同志间都能坦诚相见,不能互相猜忌。

3月31日
我第一九六团及军侦察营等前晚攻克棕阳外围据点,昨夜攻克棕阳镇,歼俘抵600余,另敌1个营及4个排投降,我伤亡100余人。这一桥头堡被打开了,敌在江北的其余据点也会很快被解决。敌已大叫安庆外围被攻,尽管自报可保无虞,实际上也难保几天了。我们渡江行动已近在眉睫,应加紧进行各项准备工作,军长、政委到上级开会今黄昏才返回,明日会向下做布置。
我们的鉴定会大体结束,三人已交卷,两人只待整好材料,两人外出以后再议。总值班又轮到我,距上次正好半月。

4月1日
自1948年1月三查中停止的干部中灶伙食又开始吃起来。早在半年前就已发了补助菜金,却都用于吃烟和零用了,不但有失补助原意,还会养成不正当花钱的习惯。集中起来用于伙食,才会对干部身体有帮助。我们部队的供给标准至今没有统一严格的制度规定,随着形势的发展,这一问题应及早解决。过去的经验,大公家并不节省,各级主管人员各有其方便的范围,一些意识不健康的人就多有浪费。前些日子上级曾颁布统一的供给标准,说是4月1日开始执行,刚到这一天又宣布暂停执行,详情不明。这总是部队走向正规化的一个阶梯,需要适机解决之。我想正当的办法是各取所值,实行薪饷制度是省事又节约的办法。

4月2日
夜里下了一场急雨,整天断断续续雨不止,晚上是在黑暗中淋着雨踩着泥巴从值班室回到住处的。据已看到的材料,大别山周围的春秋季很少有晴朗的天,总是阴雨和雾天多。我们在这里住了10多天就是这个样子,还没有一个完好的晴天。这可能是因为湖泊多,池塘多,都是稻田地,水分蒸发上升就自然形成多雾多雨。是否如此,自己科学知识有限,还弄不清。军队最重要的是对地形状况的了解,尤其现代化大兵团行动,对地形情况掌握不准就是碍大事。我们是北方部队,经过这一段实际体验对江北地形以大体明了,对江南却仍生疏,一个成文的材料也还未看到,那里山多不同于沂蒙,河沟多也不会同于现地,稻田也恐有差异,社会民情更复杂,都有待弄清。

4月3日
今天召开参谋长会议,通知早晨来,由于路途相距20-50里不等,到11时才开会,三个师对最近训练及战备情况未汇报完就到了晚饭时间,明天还得用一天。

4月4日
早上让到会人员到澡堂洗澡,饭后先看水上简便救生器材的制作和使用,占用了些开会时间,结果是会议匆忙结束,有些问题研究不深刻。
渡江作战命令已发来,定于本月15日行动,我们12时由现地出发。这样就还有一周教育时间,3-4天的行动时间,过江后那就有一段很长的路程要走。

4月5日
要搞一个本部队的行动命令,时间不急,就让参谋们学着写,先用3个小时学习研究命令的写法,尔后让几人分工写,预定明天完成。这是一件慢功,要做到快而精须有一个磨练过程,说一知十办不到,只能逐步前进,这里有领导的责任。当前有一种不好的倾向是眼高手低,有的同志自以为样样能行,真让他干有束手无策,或迟迟延延。有的同志能结合个人实际,从基础做起,却不敢大胆找工作干。要克服这些倾向都宜从教育出发,交任务的同时教办法,使其不因遇困难碰钉子而灰心,也使其知道干工作并非想象的那么容易。

4月6日
一套命令三人合作,费了一天功夫搞出来,我略加修整后,已呈请批准,印出详审无误时才能发出。

4月7日
12时渡江作战命令全部发出,这是伟大行动的讯号,下一步是上下一齐行动起来,迎接革命的新胜利。
北平的和平谈判正在进行,我们的渡江准备在进行,敌人也正在江南岸调整兵力,加强戒备。敌人企图争取苟延残喘的时间,似也有再决一战的枉想。我们已向敌人发出限期签定全面和平协定的警告,不管它愿意与否,我军渡江的事实总是要实现的。这一切将由强大无比的解放军来做主决定。

4月8日
当补写这一天日记时已经是10日早晨,这几天都忙于了解部队水上训练和行动准备情况,实在想不起这一天具体干了那几件事。

4月9日
一日四会,早上是检讨这次书写命令,上午参加干部会动员渡江行动,下午研究指挥所的组织,通信联络及后勤工作,晚上是司令部各科介绍准备工作情况。有些会议本身就是工作,就是对干部的教育,有的会是布置今后要干不的工作,会议仅是工作的序幕。会议生活是必须过的,太多了也是负担,有些会议可合并开,有的则需精练。

4月10日
对整顿军容和清洁卫生的看法,应该说除少数人有不讲卫生不讲究衣着的不良习惯外,绝大多数同时是喜欢干净,愿意把自己打扮得整齐美观的,但我们部队在这方面却存在较严重缺点。有的衣着不整,肮脏难看。有的举止稀拉,缺乏庄严的军人气质。这使久闻解放军威名的敌方人员和新区群众见到后产生轻视感。随着形势的发展,我军将进军江南新区,将接触城市和乡镇各界人士,这个问题更显得重要,过去存在缺点原因是多方面的,如物质条件限制难有统一的着装和装具。人员流动性大,有新老之别,更有敌我被装共存之实。从主观上讲则是领导重视不够,长期在农村生活有人厌烦修饰,缺乏卫生常识和习惯,没有进行严格的军风纪律训练等。要改善这一状况,全在于今后的工作。即使不能该变统一服装、装具的现状,仍可以做到整洁、庄严。

4月11日
部队行动就要开始了,前进指挥所的人员已出发,各部队都在整理行装。同赵瑞五同志一起主持召开直属队各单位负责人会议,传达行将到来的行动任务及各项具体问题,这样的会过去开得较少,下达文件不如当面讲清楚,时间允许对开这样的会好处多。

4月12日
一切准备妥当了,突又有变化,为配合和平谈判决将行动时间推迟一周,下午又有电示;自11日至16日停止一切战斗行动,和谈成功故然好,但我们不应寄以过大希望,多费一点人力财力,打过长江去,是更快更彻底的办法。

4月13日
直属政治处自做聪明地布置动员解释工作,对和平谈判问题的说明缺乏充分根据,影响部队不断高涨的进军热潮,造成些思想混乱,白费力气得不到好结果。这是直政领导干部工作水平不高的表现。为了不使思想偏差扩大,我同协理员等交换了意见,也召集本科人员进行说明解释,实效是有的,大小还难预计。

4月14日
我每当不被许多工作纠缠或一时未确定先做什么事时,常感心神不安,行坐不定。联想到其他同志,工作任务多时有叫苦的,但当无事可做时也会情绪不安。做为领导应注意在干部工作任务繁重时给予帮助,工作少时引导找工作做,或开展业务学习。在这方面过去我常有忽视,尤其自己忙于应付工作时更易忽略,应重视解决。近来我同其他同志研究或争论问题时有些任性,直言苯语难免引起反感,也应注意纠正。

4月15日
原规定的11日至16日停止一切战斗行动的时间,又规定延长至21日,根据是什么未加说明。当有些事情无法及时有效的说明根由时,倒不如不说为好,只告诉大家相信上级就对了。这虽会引起善于“估计”情况者不满,却比无根据的乱解释一通好得多,乱加解释上庸人自扰的办法。
整个上午由来参谋长宣读党中央七届二中全会的决议,做为特增的干部学习内容。只听一遍难弄清楚全部问题,只好在全盘意义上有个概念,还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认真学习,充分讨论,才能弄明白一切问题。有些具体政策规定好领会,好执行。有些是理论问题较难理解,尤其是关于经济问题的解说更是我们一向生疏的,今后再生疏下去就不行了,在那一方面不能掌握正确的方向都可能犯错误,起码是造成思想上不必要的糊涂。

4月16日
当同几位科长闲谈提及五科孙、万二同志看戏太多,请予约束时,遭两位同志反击说:“你自己管理不严不足以说人,测绘员小孙看戏也不少”。我不好再说下去,管理不严之责当负,对小孙已提出过批评。但影响已造成也难收回。

4月17日
来参谋长说各科有些事都是随时去找他,不便集中处理,要求各科在早晨一起送给他。实际上这是一个办公制度问题,除急事急办外,有关人员定时集中办公才好。
上级几次电催紧急准备行动,已通知各部立即准备。前些日子本来以做好了行动准备,由于行动推迟有些又松下来,如果明天就行动还会有一番急促。

4月18日 三河镇——盛架桥(65里)
上级通知立即行动,限两天到达江边,以便20日开始举行伟大的渡江行动。由于时间急促,我们向各部下达完通知已12时了,规定下午出发,军直出发时已近15时。
行动准备总会有疏忽处,开进路线未先调查清楚,经白石山是近路,河上有去桥不明,如绕路罗家埠则多走20里。冒险走近路,白石山西幸好有浮桥,人马勉强通过,倒霉的是我的苯马被赵瑞五骑的洋马闯入河中,衣被大部弄湿了。侦察科赵副科长无马,让通信连暂借给一匹竟不执行。

4月19日 盛家桥——郊家(襄安西北)70里
天刚亮就起床部署今天行动,9时搞完发出后又争取了一段休息时间。14时开始出发,天已显得很热,不动不觉得,走上几十里就出大汗。地图上标记的大路也仅能通行人马,路多弯曲,除稻田地是小径外,在山区路沿山头转来转去倒较平好走。夜24时到达,村庄是稀稀拉拉的两三家农户的组合,这里距江边20里,偶而可闻炮声,汽车马达声整夜不绝,我大军正在准备开始渡江行动。

4月20日
天热得有如初夏,下午很闷,像要下雨,黄昏后凉风起,无云迹,真渡江之良时也。17时后就开始听到炮响,是我军强大炮群向敌人轰击,随着黑夜渐近而益趋激烈,还能看到远处的闪闪火光及升空的红色讯号弹。百万大军渡江是中国战争史上的伟大壮举,将在我人民解放军战史上写上光荣的一页,不能参加第一梯队执行强渡任务,实在遗憾。
敌人的江防是较薄弱的,我们没有听到敌方打来的枪炮声。上级转告我先头部队21时10分开船,40分钟后即登陆南岸,且处处成功。敌人慌乱了,不会马上进行大的反击,时间久了,我又投入大量生力军,敌人更无法反击,它们只能一直败下去,各个被歼灭

4月21日
强大的军队突过长江,正勇猛向江南纵深地域发展。据通报九兵团已过去两个军的大部,先头达繁昌,二十四军已渡过7个团,先头达铜陵顺安,二十一军以已占长生洲、凤凰洲,其他远处情况尚不明,我二十二军做为二梯队,第六十五师已出动。在过去的一天一夜中敌人没有大的反击,敌海军根本未见到,空军也仅到处投弹,所起作用极小,这样伟壮的攻势,这样漫长的战线,敌人能有什么办法应付呢?
我方已宣布谈判破裂,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发布了进军。敌方也公布了复文及新闻,尽是陈词滥调。我军的实际行动必会将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几军令完全实现,敌人拒绝投降即将受到最重制裁。关于我军大举南渡的消息敌方尚未公布。我们不需要过早讲,打出更大成果后再讲不迟。敌方不敢大胆地讲是因为一公布就会引起其内部大波动,陷于混乱。

4月22日 郊家——南埂头(江边)30里
因民船水手往返摆渡过于疲劳,昨夜过渡能力受影响,六十五师仅渡过两个营。想早到江边看看,却走了些弯路,只在黄昏雾色中看到茫茫江水中帆蓬荡扬,蔚为壮观。入夜风止,多数帆船停航,部队拥在江边等风,24时听到江中一阵炮声,有的炮弹打到我们附近,忙去察看、询问,得知是从上游东逃的两艘敌兵舰所为,还伤了正在登船的几个人。

4月23日 南埂头——观音阁(20里)
敌正在慌忙撤逃,自昨下午未再出现敌机,决定白天抓紧时间组织渡江。但由于水手过于劳累,有些人逃亡,许多船无人驾驶。我自己训练的水手很少,摆渡速度很慢。先渡人后渡骡马,预计他们会掉很远达到队。军司尾六十五师之后渡江。登岸后各船到达先后不齐,地点不一,联络集合部队颇费力,午夜大风突起,帆船难开,临时决定住在观音阁,明天再过夹江。

4月24日 观音阁——姚王村(12里)
一觉醒来已过7时,军直仍有的单位未联系到,已联系到的单位有的人员也未到齐,整上午联系整顿部队,午饭后渡夹江。军司渡过夹江已12时30分,天又下起雨来,估计部队雨中渡江后即前进有困难,决定就在此宿营,明早继续东进,黄昏前雨下得更大了,能否防碍明天行动还难说。

4月25日
本定6时出发,因大雨不止改在在中午。中午仍不停就干脆在现地停留一天,既便于组织后续部队渡江,也使原单位收齐掉队人员。
得悉我军已于23日解放南京及太原。全国各地广大群众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欢欣鼓舞。敌人企图先这守上海及浙赣线再做打算,但敌人再也难有象样的防线了,残破的局面蒋帮还应付多久呢?

4月26日 姚王村——牧家亭(75里)
雨止天晴,闷热异常,为赶路决白天行75里。姚王村至顺安是难走的泥泞路,顺安至钟鸣街是平坦的公路,钟鸣街至牧家亭则是山谷稻田中的人马通行大路。入山后树林满山,溪流清澈,稻田农舍错落,确具江南山清水秀风味,可惜路不好走,天气闷热,人们拖着沉重的步子疾进,顾不上浏览周围景色。

4月27日 牧家亭——蒲桥(菱塘湖)65里
天热到暑天的程度,白天坐在房子里也出汗。道路亦然不好走,地图标记的公路多未修好,只能通行人马,河沟多小桥多是行军中最大障碍,青弋江附近很富庶,村庄却很不集中,三五户成村,每户就是一座大房子里分若干小间,白天里面也是黑洞洞的,很不适合住宿。菱塘湖就是这样的3户人家,3个大房子内除居民外,我们临时住上近100人。

4月28日 蒲桥——马村(30里)
本想在蒲桥附近休息一天,等后渡的骡马赶上来,因我军先头部队已在广德地区抓住由南京、镇江等地南逃的敌军,兵团令我们迅速东进。军直预定进达长桥,因前面部队多,道路堵塞,又有大风雨,决中途停住马村。前两天闷热得厉害,今天东风大起,阴云密布。春雨中冷得很,这样的天气变化会使部队增加病员。

4月29日 马村——双桥镇(宣城东)50里
阴雨天与昨天有增无减,开始行军就落雨,越走越大,未及中途都已淋湿,路上泥水多,很多人都成了泥猴子。天又冷得厉害,真像有意在制造病号。路过宣城镇没有见到城墙,市容也不整。
上级令我们协同兄弟部队攻占杭州,整晚搞部署,命令各部分路急进,但天气能否好转尚成问题,如连续下雨就影响赶路。

4月30日 双桥镇——十字铺南高村(75里)
早起风向大转,黑云片片东飞,雨止路渐干。风吹着人们的背增加了一份力量,行军速度加快,75里行程中间只休息一次,16时就赶到了。路上部队仍拥挤,常是三四路同时并进,好在公路宽,能走得开。
敌人退却时也曾通过这条路的若干村镇,进行过抢劫,再加上我们部队多而杂乱,各村柴草都烧光了,许多住户家的家具歪三倒四,看来较好的房子内也栓过马。居民对我军不了解,大都逃避了,几乎找不到人。正因为此,原定住十字铺实有困难,才改住在高村。
我军急进中掉队的零散人员不少,各部解放入伍的人员多,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自由走,自由住,乱打枪,问不清他们是哪个部队的,批评他们也不听。他们败坏了我军纪律,各单位领导却还顾不及管教这些人。

5月1日 高村——广德(75里)——十八亩滩(5里)
大家都说这里的里程小,80里没费多大劲就走到了,实际上是沿公路好走,人们的腿又练出来了。多日麻痹的事又碰上了,敌机来袭,通信营被伤3人,被打死打伤骡马各1匹。途中还见到被打死的两具尸体,不知哪个单位的。后勤部报称过江时曾翻了一只船,淹死4人。我们就是一些具体活动中有疏忽,造成些无谓伤亡。
广德是安徽的边沿县,穷苦得很,村落都是稀疏的,不毛之地很多,居民多为外地来的,有些村冠名别省别县之名,从群众口中可听到湖北话、河南话。城内没一家像样的店铺,街容比南陵、宣城都差,部队住得满满的,各单位都有,我们无法挤住,改移城东十八亩滩。

5月2日 十八亩滩——凌家塘(55里)
早6时出发,13时到达,已入浙江境内。我们指向杭州,第二十四军由吉安返南京,途中部队穿插而行。沿途村庄仍很杂乱,浙江境内并不比安徽那边好。看来有些江南人总说江南好,不过是狭隘的乡土观念而已。我们住在一个乡公所,竟只有几键破庙,也确实是山僻之乡了。

5月3日 凌家塘——福水(70里)
今天经梅溪镇、钱坑桥来到福水宿营。本定住钱坑桥,为给后面部队让住地,临时变更住到福水,炎热天空下走15里山路很吃力。这里是浙西北深山林区,人烟稀少,山上沟下多树木竹林,耕地很少。少有的几户人家多以伐竹木为生,但山林皆有其主,不劳而食的地主住房修建得很宽敞。

5月4日 福水——下柏镇(65里)
行过一段山路后走到所谓的京杭国道上,砂石路面的公路比山路好走多了。武康县虽说是普通乡镇改做县治的,也实在太不象话了,60多里行程中所见,到处是荒凉的田野。所谓江南繁荣,似乎只是某些人的往事回忆而已。连年战争使各地生产受到破坏,江南也不例外,有些地方(如现地)比北方更厉害些,这是国民党残酷统治的结果。
在莫干山下远眺,山并不出奇,多的是楼宇连片,林木茂密。洋鬼子们选这里修了些洋房子,夏天上山避暑,就出了名,我倒看不出有什么好景来。
杭州已于3日解放,该地及附近城镇的敌人先逃走了,只有些地方人员在等待解放军到达。为此,我们部队就不需那样急赶路了,逐步前进,军容整洁的到达预定地区就行了。部队过江后连续行军拖得够受,后勤各单位还不知何时才能赶上来,需要边走边等他们。预定我们住在爱杭州附近,不知是否有机会去观看西湖风景。

5月5日 下柏镇
原定在此休息大半天,16时继续开进至杭州附近休整。早晨天阴闷热,开饭时下起雨来,不久雨停,想趁不下雨时提前于13时出发,通知已发出了,临近出发时又下起雨来,考虑到无必要让部队冒雨开进,首长决定今天就在现地休息,明天再走。这样一来又忙了一阵,军直各单位是停止行动了,六十四师却仍按原通知开动了,(六十五、六十六师已先达杭州附近休整地域)。
来到浙江军民间语言不通成了大问题,指战员同群众接谈总是似懂非懂。群众中的读书人和常外出者要好些,男的比女的稍好。由于我们的人听不懂对方的话常笑起来,引起对方不满。一问三不知,我们有些同志就急噪,表于形色,也造成隔阂。除了语言不通也有旧的习惯观念作怪。北方人认为南方人狡猾多诈,好吹嘘。南方人则对旧军队中北方人蛮横和北方来的灾民留有不良印象,这些情况都有待我军以自己的模范行动来加以改变。

5月6日 下柏镇——三墩镇(55里)
一早出发,刚过12时就到达三墩镇。由于乘马脱掌不能走硬石板路,两天来都是随队徒步走,倒很轻松。离开公路走捷径,翻越一座较陡的山,在桑地稻田间走的路呈S形,天仍闷热。
三墩镇据说是杭州三大镇之一,有鱼米之乡的样子。河水是清的,船只较多,房子也比其他地方好些,街面上也有生意。但街容和往来人员的杂乱比三河镇还重,有亏于苏杭之乡的称号。军司令部除管理科外均住在一座较大的二层楼房内,木地板平整光亮,据说是镇上的头一家。但各房间只以木版相隔。楼上楼下也仅隔一层木版,众人住在一起相互干扰,并不见得方便。这里有一所师范学校还在照常上课,学生们很是尚朴实,一律剃光头,很愿意同我们接近。看来此校风不错,我们应多主动做宣传工作,使他们多了解我们。

5月7日
整天忙于洗衣服、擦拭武器等工作,我布置设几个检查站并了解各部队到达新驻地情况,晚上开小组会,汇报各个人这段行动中思想及工作情况。

5月8日
派一参谋到兵团了解近来敌情变化,以便通报给部队,结果是我们也未获得更多新情况,仍是前已通报的那些。敌我双方都是大变动之后,特别是敌人有些部队仍在逃窜中,对情况及时准确的搞清楚是有一定难度。有关部门进城后如果认为没有多少是事可做,放松了侦察情报工作就不对了。

5月9日
由总值班室处理日常改组哦问题有两件事被参谋长提出批评,一是值班参谋写信回复一个医疗队,对方对信的内容弄不明白,判明信未经参谋长审阅,就送回给参谋长;二是部队菜金改为9.5元,值班参谋未报告领导就直接通知给部队。我是总值班员,值班参谋却是其他科的,对工作业务欠熟悉。医疗队来信请示,我告诉他写回信,他写好后未经审查就发出了,我有疏于检查之责。第二件是事是他先通知部队才告诉我的,我也未追究,未让他汇报参谋长。这两件事应该接受批评。当前各项任务繁重,特别是许多具体事务性工作都推到参谋长那里,他忙不开,叫起苦来。他应该也不应该叫苦,问题在于正规化的工作制度还未建立起来,各项工作缺乏具体组织分工和大胆放手。他让我多分担些工作,虽然是应该的,但毕竟不能代理职责以外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情我是有的,除了自己责任心不足外,也顾虑炎夏天的个人身体。

5月10日
用半天时间看了苏联一本《团的儿子》,书中对人物性格描述是生动的,类似的人物我党我军中甚多,可惜缺少能写出类似作品的作家。从书中看到苏军的严肃纪律,严格的正规化制度,为部队增加了无限的战斗力,我们也应该在这方面进行一番艰苦的改革。

5月11日
听说野战军后勤部有两位部长在南京至上海途中遭敌机扫射打断了腿,七兵团司令部集体开饭时也遭敌扫射伤亡20余人,我认识的王佩服升同志牺牲了。这都很不在值得,已通知各部加强防空监视哨,随时警惕敌机来袭。

5月12日
半天用于学习,下一步具体任务不明,想不到抓哪些具体工作。军长、政委到兵团开会昨天已返回,什么时候开始东进尚无所闻,司令部工作被动常由这里开始。夏天是我难过的日子,高温下头脑常是昏沉的,南方的夏天是否比在北方更难过尚无经历,好在行动会比以往少些。

5月13日
开始执行正规的工作、生活制度,按时作息还难严格。通知大部分团以上干部明天到杭州开会,向下发通知和个人 准备用了不少时间。

5月14日 三墩——杭州(20里)
早3时起床,4时在祥符桥上汽车,5时到杭州。上午组织游览市区,18时开始在会场听谭震林副政委对党的二中全会决定的传达,24时结束。这是第一次见谭的面,他口齿清楚,讲话很有感染力。
兵团的值班人员工作粗枝大叶,派车来接六十五师的到会干部两次都搞错了,到杭州后两小时才等到招待人员。别的不敢轻说,兵团进驻杭州后工作有些混乱是确实的,分出一些干部去搞接受是应该的,却不该放松原有工作。此点值得我们今后注意。

5月15日 杭州——三墩(20里)
采取乘汽车在几个风景点上稍做停留的方法游西湖。有些所谓几大景之一实在没有什么景可观。有的是风闻传说,有的旧迹无存,只有灵隐寺和玉泉观鱼还略可一观。不管对什么事物的看法,显然有不同的观点。女人烫发涂口红有些人认为很美,我们看到简直要发呕。平平淡淡的一汪清水和垂柳,文人可大写文章,有些可坐在那里静静地欣赏,我们看这些人有些无聊。有人在水边钓鱼可消磨一天时间,我们看来简直是白浪费时间。有些人向往城市的繁闹,我却感到厌烦。必要的安静是应有的,对于过惯战场生活的人来说,常奔波于执行任务中更可自慰。
晚上看兵团京剧团的演出,演员将过多的功夫用在技巧动作上。为交涉和等汽车延误了3小时,返回驻地已过午夜了。

5月16日 开始进军浙东
按既定计划,第六十五师今天从现地出发,其余明天开始行动。这个任务现在才执行是由于配合攻取上海的统一部署。浙东守敌似已无固守城镇的能力,当我大军逼近时会逃走。但我军不习惯水网地区作战,加以语言不通,向导难找,部队难迅速迂回插断敌人退路。渡江作战中我们毫无所获,这次行动也很难歼灭多少敌人,将来还有什么仗打说不上。如担任剿匪任务,也可能难迅速歼灭那些地头蛇,缴获更不会大。时间到了现在,多伤亡1个人都是可惜的,但绝不能因怕伤亡而放松流血斗争。浙江是蒋匪帮长期统治的基地,各种各样的敌人不经长期艰苦的斗争是不能肃清的。在这个过程中付出一定代价是必要的,但须特别注意不要遭到敌暗害。

5月17日 三墩镇——肖山(70里)
整上午研究警备司令部的工作,对能想到的都提出了解决办法,具体工作关系、工作秩序有待于工作摸索中逐步解决。16时出发,经杭州市区,过钱塘江大桥后天渐黑下来。路是走了S形,这一方面是无别路可走,也是为了让大家顺路看一下杭州。

5月18日 肖山——柯桥(65里)
凌晨2时达肖山,住在原肖山县法院中。这里昨天还住有第二十一军的部队,他们向温州进发了,他们的路程比我们还远些。
因昨日高温下行军发生中暑致死者,决定今天少走一点,本预定赶到绍兴西关改为住柯桥。公路是平坦的,遇到濛濛细雨,21时又下了一场大雨,行进中的部队无幸免者,都淋湿了。22时30分我提前到柯桥,这个镇子相当大,是绍兴酒的重要产地,市面繁荣,唯部队住的太多,有些乱。

5月19日 柯桥——绍兴(25里)——陶堰市(35里)
拂晓前后又有一场雨。这里的雨来得容易,去得也快。一个青年店员对我说:“绍兴文化最发达,也最讲迷信”。文化发达的表现尚未看到,讲迷信之深及普遍却给人深刻印象。街上锡箔香火店很多且生意兴隆,据说浙江税收以此为大宗。这也真是世间怪事,文化发达的地方竟有那么多人吃菩萨的饭,这可谓佛光普照。
上午我们派一个营参加浙东敌后游击武装的会师大会,丁政委到会讲话,首长们都先去绍兴了,又派车接我们几个人先去研究抢渡曹蛾江的行动部署,傍晚又冒雨乘车到陶堰市,绍兴究竟是什么样子却未来及看。为免惊动居民,留联络人员于西门指挥部队沿山后道路开进。

5月20日 陶堰市
敌人有部队防守曹蛾江一线,我军需做渡江作战准备,决定今晚不发起战斗,这里的蚊子既大又凶,可与微山湖的蚊子相比,穿着衣服可咬透,大白天仍在咬人,像蒋匪帮一样为吸血而不择手段。

5月21日 陶堰市——丰山庙(20里)
第六十五师昨晚对敌侦察中发现曹娥镇以南馒头山无敌,立即组织部队秘密过江,渡过一个多团后对曹娥发起攻击,敌发觉后迅速溃退。今拂晓前该师已全部渡过曹娥江,第六十六师亦于拂晓前由曹娥江口以南渡江,12时全部渡过。各部都未遇敌抵抗,仅由于我迂回穿插慢了些,敌大部逃脱,仅歼俘少部。
上海的敌人仍图做最后挣扎。我军东西两把钳子即将在吴凇口合拢,敌人退路会被切断。蒋介石虽在定海附近的军舰上指挥,也仅是绝望的挣扎,据息敌命令其第八十七军一个师固守镇海,未提及是否守宁波,宁波不保,镇海是否守得住就很难说。不过,我们处理一切事都必须谨慎,轻敌麻痹会造成不可收拾的恶果。

5月22日 丰山——五夫镇(55里)
经日大雨,部队冒雨前进,追击逃敌,军指挥所乘汽车前进,渡曹娥江费了两小时,16时达五夫镇。上下都在行动中通讯联络不顺畅,也听不到枪炮声,几个人一边打扑克一边等消息。

5月23日 五夫镇——余姚(45里)
昨夜等到凌晨1时才得报我军已占余姚。今上午继续东进,军前指仍乘汽车,12时到余姚,在东江边一所房子里展开工作,没有时间去看城区是什么样子。敌人布置破坏沿途桥梁,但他们逃得急,多数未来得及破,破的出处也不彻底,仍可利用。想不到敌人竟在余姚以东20里的龙山抵抗了一下,且把山下桥梁破坏了,但守敌很快被歼。估计继续前进的路上还可能遇到抵抗,但其作用显系争取时间掩护撤退。有息敌人从宁波撤退,我军动作宜快。

5月24日 余姚——洪塘(80里)
我各部勇猛前进,敌虽在慈溪附近组织了一下抗击,也迅速被排除,我先头部队15时 切断敌甬江退路,进占宁波江北区。敌破坏了新江桥,有少数部队在抵抗,敌主力已撤逃了。
沿途桥梁多遭敌破坏,我们边修边走,乘汽车比徒步走的还慢,部队到后才到。洪塘系市郊镇,还有电灯照明。

5月25日 洪塘——白沙市(20里)
第六十五师报宁波城内已无敌,仅抓住未及逃脱的部队敌人。中午得第六十四坏死报称在城西南俘敌保安团长以下240余,是否由城内逃出者不详。
据息敌浙江省主席周岩还在镇海,其用意何在未悉。兵团令我们迅速攻占该城,为便于组织指挥部队行动,军司移来白沙市。这里是宁波市区边沿,临甬江边,作战室设在一个小资本家的临江小楼里。
宁波市军管会及警备司令部已成立。从广播中听到上海解放的消息,大快人心。

5月26日
镇海守敌从海上撤逃,我第六十六师5时占该城,仅俘80余,继东进小港,无获。六十四师东扫宝幢,歼少部,敌逃往穿山镇。该师明早继东进穿山,恐也抓不到多少敌人。这里的交通大半靠水,舟山群岛400多个岛屿,无船如何去?敌人撤逃时抓走了所有的船,剩下的仅少数破旧不能用的。兵团连催迅速攻下定海,眼下无船怎能渡过数十里海面?我们部队也未进行渡海登陆作战训练,定海敌情、地形均未侦察,不具备攻歼守岛敌人的条件。
虽已来到宁波,但整天应付工作没有出门,不知市区是什么样子,据已去过的同志说市区并不好。这一方面是说明宁波确不像传闻的那么繁华,另一方面也可能去看者眼光太高。城市刚解放,人们各有看法,难有人人满意的景象。

5月27日 白沙市——宝幢市(50里)
为执行兵团“迅速肃清半岛之敌,攻取定海”的命令,军前指移来宝幢市,六十四师已占穿山镇,六十六师进达横浦、大碶镇地区,控制沿海岸各要点,做攻取定海的准备。对于这一行动,我认为并不容易实现,别的无足道,如何渡过20余里的海面就是大难题,它胜过渡长江,匆匆行事,急于求成,将不会获得良好结果。军首长也是这个意见,已正式向上级提出意见,看上面如何做答。
这宝幢市是一处优美的山庄,背依山,前临河,有深可通船的清澈流水,资本家在河上做了些点缀,村内有较精致的小楼房,堂皇而幽静,这是城市内少有的。资本家会享福,这些设置今后还可有利用价值。我们的作战室设在一客厅里,内有成套的红木家俱。

5月28日
有息穿山半岛尚有残敌三个团在抵抗,显然是未来得及逃去海岛的。这也说明缺少船只是不能轻易攻取海岛的。六十四师占穿山镇后继续东进,又夺取后所城、?市等要点,残敌一部,详情待查。

5月29日
部署以陈头市为在中心进行合围,六十五师一九三团和六十一师一八三团也前往参战,但大家都扑了空,残敌已逃入海岛了。我们原先所获的情况有些是敌人的散兵提供的,有些是居民的传言,我们行动慢一步也是原因。也会有些敌人分散潜伏起来。这样,在大陆上我们下一步行动是以一部剿匪,主力是准备攻取海岛。

5月30日
在进行了一场时间较长的进军行动之后,在大体已恢复体力之后,一切都显得平静了,尤其在等待新的命令和重新展开各项战备工作之际,更始如此。由于过去侧重进行进军浙东解放宁波的教育,未把解放全中国的口号提得更响,部队中埋下了进入城市后即转入休整的思想。也由于有些同志对长期的战争生活有厌倦心理,机关里已有人
共产党人并不是生来就是好战者,只是革命进程中需要用战争对付敌人强加在我们头上的战争,而且只有战到底才能取得革命的最后胜利。现在离这个底还差得很远,必须教育全体指战员继续打下去,当前任务是攻占舟山各岛,现在还不是做个人打算的时候。要求入城休整的反映,估计部队汇总也会有此种情绪。至于继续攻取众多海岛,上级未早赋予任务(大概是未想到敌人会退守海岛顽抗吧!)我们也未想到,更没有进行必要的教育和准备。

5月31日
据悉上海守敌一部逃海岛后,舟山各岛之敌已达6万余人,正做坚守的准备,还有部分海军和空军配合防御,我们各方面尚不具备攻取条件,兵团指示做攻守兼备的部署。依此,军决定以六十四师守穿山半岛各要点,六十六师以镇海为中心部署沿海防御,一九三团、一八三团各归原建制,军指明下去返宁波。各部在加强海防同时进行攻取海岛的准备。这只能是执行作战任务的一个间隙,绝不是战斗任务的终止。纠正当前部队中滋生的和平思想、享乐思想、功臣自居等偏差,比执行战斗任务更迫切,不及时进行教育日子长了会更加发展。

6月1日 宝幢——宁波市(40里)
第一次进驻江南城市、宁波城内无较大空闲房子,只一所监狱是空的(被关押者均已被放走),决定司令部各科住在里边,首长们住在附近民房。用了半天时间打扫了一个大房间做作战室,我在一个小房间内安了一张床。地面用水冲洗两次,仍难除臭味。原来有些同志反映进了城就像进了监狱,处处受限制,因而不愿住城市,现在果真住进了监狱。人多嘈杂,有令人窒息之感。晚上开临时科务会,研究今后工作及生活制度等,我希望大家都能忙于工作,不要出其他岔子。

6月2日
作战室及卧室臭味实在难闻,监狱的房子窗子小又设在高处,通风不畅,又值黄梅天,少见太阳,恐数日后才能有所改变。
宁波地区的潜伏特务多,部队中已连续发生多起中毒事件,虽早就通报预防敌特破坏,有些单位仍有麻痹思想,自己吃一下亏,才会警惕。

6月3日
为了布置开会、吃饭、车迎、车送等项不顺利,参谋长指责有关部门不推不动,甚至推而不动。说实在的,这类事不是不会做,而是动嘴的多于具体办事的,有布置少检查,督促不及时,难免出问题。看来事务主义不能一概而论,部门领导多做具体工作不等于事务主义。

6月4日
天虽转晴了,室内外潮湿霉臭气仍无改变。已快件夏至了。有些青年学生已穿短裤,我却仍穿夹衣,夜里盖棉被,说明体质差了。

6月5日
又转阴雨天,雨量还不小。这些日子睡眠时间不少,却仍精神不振,看来需大叫两声“这怎么得了”。

6月6日
军直各单位排以上干部集会听刘主任传达党中央二中全会决议,往返皆淋雨。利用往返走路看了几条街道的样子,还到 中山公园转了一下。
孙军长来作战室办公,由于积累的事情多些,忙到23时30分才办完。

6月7日
我们尚未能按设想的那样将工作、学习、生活制度都搞正规起来,我感到在这个房子里坐久了太闷,需多到室外活动一下,放松了自己也照顾了别人。晚上的学习讨论会也受此影响,压缩了时间。

6月8日
早上的学习仍犯老毛病,扯乱谈争先恐后,议正题就少有发言。领导决定从作战科调出一人去受工兵训练,培养能担任工兵主任或工兵教员者,同参谋长研究认为任洁同志文化水平高,较聪明,已有三年机关工作经验,决定让他去。我把这一决定告诉他,我无所谓的说:“没意见”。晚上就进行小组鉴定,一两天内就要走,他在会上流露不愿回来担任工兵职务的思想。这不好,送干部去学习是为了建设部队,不是向外送干部。我准备再同他谈一次话,也征询他对我的意见。

6月9日
有些事真令人哭笑不得,着实难堪,送任洁去学习的事参谋长未同军长通气,我也未向他报告,他来气了,没有提理由,决定不让他去,其他人都可以。我认为孙对来参谋长有意见可以提出批评。用这种办法却是不照顾影响。我对首长们的工作关系问题和日常生活问题已积累了些意见,自己所处地位决定了我无法当面向他们提出,即使提出也可能无大效果,就给刘主任写了五页纸的长信,希望他能在适当时机(场合)转达。这信有个人感情的流露是难免的。我同几位首长的关系不会搞坏,但依目前的情况也难搞得很好。我有些认识有片面性,甚至有成见,这是害人的,应该警惕这个毛病。但对首长们的意见是善意的,希望能改善工作关系。用这种方式提出,权当一次试验吧!

6月10日
去六十五师参加战斗总结会,往返30里。这几天由定海起飞的敌机两次轰炸宁波市的灵桥和发电厂,桥上被炸了两个洞,仍能通行,桥旁渔市街被炸烧了。电厂距我们驻地不过200米,敌机来时部队人员都及时疏散。宁波市居民纷纷外逃,看来这里的人比其他久经战争地区的人更怕死伤。

6月11日
全天正常的学习和工作,无特殊事可记。晚上同王兆新做了一次长谈,他原系本科公务员,半年前改任我的警卫员,他是一个品质较好的农家孩子,但对工作和学习抓的不紧,贪玩。对他的进步我应多负责,因一个警卫员表现不好而影响领导威信的实例是很多的,我一向疏忽对公勤人员的教育,应注意改正。

6月12日
有些部门已过起星期日来,这对我们是件很生疏的事。早晨仍照常集体学习,有几个部队行动问题仍需及时处理。打了几次电话,还有些日常事务性工作,晚上又开了教育研究会。
有很多工作要做,又感到无从下手。这是由于琐事太多,难安下心来。自己直接了解的情况太少,下面报上来的材料又太空洞。工作要做好就得多动脑,多做些调查。

6月13日
写给刘主任的信得到了回信,他认为做为组织上的意见提出是完全必要的。据说丁政委看了我的信,,除对他本人的意见有的反映欠准确外,其他都是对的。他说“求速不成反成为不美”是不对的,我倒完全同意。刘主任对我也提出了意见,我觉得都对。他自己也有检讨,我感到也十分必要。(注:往返信件均未留存,已记不得具体内容,实在可惜)

6月14日
我的信已有明显反映,孙军长找我谈话。我认为他知道下面有意见就及时谈话,而且将自己的认识介绍一番,表示愿听取下面意见,这是很好的。但他认为自己在某些问题上坚持意见是对的,自己对事对人的态度也是正当的严肃的。有些事似找理由解释,如说不同意任参谋去学习是“避免造成外来干部吃不看的结论”。

6月15日
夜里有雨,今白天下大雨急雨,好在城市里道路上没有烂泥。上午研究学习问题。

6月16日
天又晴了,敌机又在城西北乱打一顿,目标尚不知是何村,金塘岛附近海面的敌机敌舰扫射渔民船只,起因也尚不知,可能是破坏船只防我利用,或抢掠物资,这都待查明。

6月17日
从昨晚到今晚先后同孙、种、任等几位同志谈话,交换关于进行思想检讨的意见。当前战斗任务少了,人们又多有个人考虑,认为机关工作干久了影响自己前途。虽自知这是个人主义表现,却缺改正的决心。

6月18日
经个别交谈,有的同志表示要改正自己的错误观点,有的则仍无转变征候。如何使每个同志都能认识一切皆从心所愿是难办到的,换一个单位,换一项工作,身临其境后也会遇到不满意的事。每个人都应不断学习改造自己以适应工作需要,而不能让工作环境迁就自己。这个问题像我遇到的其他困难一样,有些可克服(可说通),有的还必须采取拖的办法逐步解决。

6月19日
今天是星期天,再不放假就不合时宜了,故只在早上正组织进行学习。
参谋长到上级开会回来了,晚上召集各科长开会到半夜,只谈了许多大问题,具体工作未能充分研究。

6月20日
开始进行思想检查,两个人自我检查后其他同志发言不积极。这种现象可能是认为要讲也是老一套,不讲也明白。也可能是由于自己也有类似缺点,说别人反打自己嘴巴,我对此提出批评/

6月21日
今天利用早上和晚上的时间完成我个人的思想检查,我自感由于领导关系上有些不愉快,工作有所放松,情绪易激动。其他同志批评我消沉疲踏情绪有发展是对的,这已造成不少危害。当前形势及任务都在发展,个人所担负的工作要求应有忘我的精神,不断提高工作水平。不按这个要求努力,必然会使自己陷于不可解脱的泥坑。

6月22日
整天开小组会进行个人思想检查,批评和自我批评开展较好,各人情况不同,效果也有异。

6月23日
丁政委在宁波地委扩大会上传达三个月的农村工作计划,我们也被吸收参加。有些地方干部由于语言关系领会程度是很不足的。
下午是开师以上干部会,传达上级关于,目前形势和任务的指示,当讲到我们本身的时间安排时,时间已晚,大家要求休息,明天再开。天热得像是暑天了,昨晚洗冷水澡,今天感到浑身不舒服,硬撑一下也就过去了。

6月24日
又经过一天的会,各项工作安排传达后大家发表了些意见,孙军长做了简要总结。晚上将肃清宁海、象山地区之敌的简要部署报兵团并电告第六十一师,由于敌情尚未详细查明,还难提出具体方案,但时间并不从容,等待不是办法。

6月25日
早上结束了思想检查,这次检查在今后一段时间可起到一定作用,但期望太大也不可靠,重要的是在经常工作、生活中及时纠正缺点。
整个上午的部务会发言很热烈,却没有解决更多问题。为防敌空袭机关宜疏散,但城区居民家难找空闲房,住得太散也不便管理。

6月26日
来参谋长一再说我情绪不高,工作不起劲,像是有意见......。因为这是实际表现出来的,我没什么可说的。我想到的是三点原因,一是工作难开展的苦闷,二是对领导的工作姿态信心不强,三是近来身体确有不适,头昏,浑身无力,这可能与天候有关。

6月27日
参谋长召集研究作战准备工作。各科科长发表意见不多,这一方面说明缺乏工作积极性,另一方面也说明大家缺乏经验。过去领导上未启发大家在这些方面多动脑筋,都是自管本身业务,未多想战备工作的诸多问题。如果说司令部工作应有所突破的话,首先应该在科长们身上多加工。

6月28日
真正是倾盆大雨,经日不止。在霉雨湿天中我感到异常难受,勉强一下尚可支持,稍有放松就可成为病号。这用不着装,实际上就是病体。

6月29日
在时下时停的阴沉天气中,敌机竟来往不绝,多系侦察,只有一架敌机投了两颗炸弹,扫射一阵,有无损伤尚未得报。敌人放出要轰炸沿海港口的消息,且已有行动。我们积极防空的办法太少,给敌以可乘之机。
研究对宁象地区之敌攻击时,顾虑敌会乘机袭击我穿山半岛,且粮食供应有困难,建议先以第六十一师、第六十五师各一个团攻下宁海,尔后再打象山,上级是否同意这个方案尚不得而知(注:自东进浙东以来,上级规定第六十一师归二十二军指挥)。

6月30日
为不值得的事同傅青同志争了几句,我认为早饭后交班与科长集体办公有矛盾,宜该为晚上,他坚持在中午。两人争不出结果,待有关同志一起定。当前的工作制度仍难协调好,建立总值班室和科长集体办公制度,说是负责处理司令部具体工作,但现在主要工作仍是战备,办理有关战备的工作需到作战室,有时总值班室就无事可做。这个问题如何搞好还须多想想。

7月1日
新的战斗行动一再变动之后,决定迅速组织宁象战役,首先肃清残存于大陆之敌,尔后再集中全力准备攻取海岛。全天都为这件事而忙碌,上午首长们在作战室研究确定部署,拟发电报,起草作战命令,下午召集各师师长具体研究方案,黄昏前召开直属单位干部会传达布置。入夜开科务会进行动员,并明确职责分工。

7月2日
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天天在下雨,有上薄薄的一些云也下几滴。偶而见到太阳也显得软弱无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作战部队要吃些苦。但执行任务要紧,有些苦非吃不行。

7月3日 宁波——奉化(65里)
按预定计划今天开始行动,通告各部做防雨准备,早5时出发,天空却突然晴朗起来,且高温闷热,一点风也没有。久经阴雨凉天的部队难适应在烈日下行军,各单位都有中暑者,仅一九五团就有142人,我骑在马上也感到晒得难受,到了奉化城北一处公园大树下就热得不想动了。我是不怕热的人,别人的情况可想而知。
奉化城是狭小的,比普通市镇好不了多少,仅因出了个蒋介石,这里做了点装饰,在城北的一个小山岭上建起了一个公园,修有几座看似清秀的房子,以往敌方高级官员来奉化多在此落脚。这里还有专为办招待的管理人员,用民脂民膏为这些人服务。我军占领奉化后据说没有人力来接管这个公园及这些房子,仍由原来的人看管着,甚至有的房内还挂着国民党的旗子。

7月4日 奉化——山隍岭(45里)
此次组织宁象之战系由军统一指挥第六十一师、第六十五师(欠一九四团担任宁波市区警备)、第六十六师一九六团,兵分两路,六十一师在南,六十五师在北,另以六十四师一九一团在象山港北岸收集船只,视机登陆南岸,切断敌退路,求歼盘踞宁海、象山地区之敌第八十七军大部。今天仍炎热,为防中暑及保守行动机密,决定各部黄昏出发。白天虽有时间休息,却因太热无法入睡。我们20时开始行动,路程比地图上显示的远,几个单位同走一条路,好在是公路,挤出一点也勉强可走得开。

7月5日 山隍岭——大路村(35里)
山隍岭是一个异常贫苦而肮脏的村子,同沂蒙山区的村落差不多,且臭气之大,苍蝇之多,更甚于北方乡村,房子里潮气大,高湿下躺在床上同上蒸笼差不多。在这种情况下难争取时间组织学习,多军容风纪也难强求,黄昏出发时已听到枪炮声轰鸣。

7月6日
昨20时30分六十一师包围宁海城,23时攻占,敌大部逃走,仅歼俘200余。六十五师今4时包围桥头胡,歼俘700余,敌亦逃脱一部,敌遭我攻击即逃,说明敌不会做大的抵抗。今晚六十一师继东指茶沥、大赖市,六十五师指向西周,到处听不到动静。军司20时出发,翻越几个很少有人走的山岭,24时到达桥头胡,这是一个很大的乡镇,可通船。

7月7日 桥头胡——西周(70里)
经过几天连续高温炎热,今天下起雨来,雨虽不大,却免受日晒之苦,少出闷热之汗。但路上滑,翻越一座山时很费力,路窄难行,走不快。

7月8日
70里走了整整14个小时,我也掉了队,今晚8时才到,沿途多密林茂竹,青山绿水,山景是优美的,也是荒凉的。耕田稀少,茅草防碍通行,堂堂县道驮马却难走。象山港内水平浪静,沿岸却是一点建设也没有,只有几个小岛孤立在碧水中。据报象山城、泗洲头的敌人都跑了,石浦、新桥还有敌人,迂回穿插的道路更难走,估计很难围歼到敌人,但路还是要走的。

7月9日
无线电台的手摇马达声,报话机的喊叫声,电话机的铃声整日不断,由于同各部距离远,又受山水之隔,联络仍不顺畅。敌人为了箝制我军,并相机骚扰宁波、镇海,自今晨5时起,用7条兵舰支援两个团在龙山所城登陆,一个团在后所城登陆,一个加强营在长跳嘴登陆。对于这些情况原不值得重视,但家里接连几次提意见要一九一团返回。其实我沿海已留有防敌袭击的部队,从这里调回部队也赶不上。
六十一师昨晚攻取新桥以北无龟山,歼敌200余,今上午继占石浦、昌国卫,敌已逃入海岛。六十五师及一九一团7日占泗洲头,8日占象山城,敌均先逃,我各部正清剿分散潜伏之敌。

7月10日 西周——桥头胡(70里)
北面来犯之敌仍在窜扰,已达河头市、蠏*,宁波当然已戒备,一九一、一九六团已回返,我们在这里已无多少事做,按兵团指示,留六十一师在象山一带清剿,其余回返。我们16时出发,接受上次经验不去翻那座山,而沿象山港边走,走得很轻松,24时就到达,仍住在原住过的那个学校内。

7月11日 胡桥头——下陈村(60里)

上午宁波、镇江下暴雨,中午转到这里来,下午走在路上又下了一场,衣服都淋湿了。孙军长、来参谋长、刘主任早饭后就带电台、报话机乘汽车直去了溪口了,一方面是去看教导大队,也是去观景。司令部剩下的还有30余人,行动和工作倒也轻便了,除照顾直属单位外,仅与六十五师电话联系。

7月12日 下陈村——奉化(50里)
夜里有倾盆大雨,其狂暴程度为近两年少见。据说我们在象山地区时宁波、镇江连下几场大雨,天相当冷,天台、新昌带却异常热。象山半岛是好天气。本预计下午出发,早饭后看天无雨,就决定早走。也亏了早走,15时的又一场倾盆暴雨被躲过了。这里的雨季天候就是这样的,当地居民都有雨鞋雨伞,随时可用。苦就苦到我们部队身上,没有防雨用品,干挨淋,布鞋不是穿破了,而是踩烂泥坏了。其实解决雨具是一种节约的办法,不仅节约鞋子,也减少些病号。

7月13日 奉化——宁波(65里)
对于宁波这个几,从哪方面说都没有感情,可大家都急着回来,基于众人要求,我们冒着大雨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匆匆赶回来,好在有干衣换。
在战斗的流动环境,什么事都好办,办得快,回来了就是另一种环境,一切都需要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可这方面有尚无完整的一套,等上面的规定不是办法,自己搞又缺乏经验。

7月14日
全天休息,晚上开会布置战后工作(包括反击海上来犯之敌)。

7月15日
天又由阴转晴,一、五科研究分工下去了解情况,要求三科尽快架通各师电话,因距离远缺材料,他们感到有难处。

7月16日
电话不通不灵达到令人骂街的程度。但电话兵用战场上的办法拉通电线,却难日夜分段守护。沿途行人车辆多,时遭破坏,光生气也不是办法。

7月17日
来参谋长想去镇海看看,是一宸副师长说路可通助长了他这个决心,我们几个人不问情由跟着去,汽车开到骆驼桥,再前进就是黑泥路无法开动,白浪费了半天时间,收获是看了沿途地形和乡村。乡村房子较好,安静,骆驼桥还有电灯,许多方面比城市好,只是我们这个机关当前需要住在城市。

7月18日
机关干部分头去部队调查后显得安静了,天闷热,集体活动难搞起来。机关需要精简的,工作又需要加强,这是当前必须解决的难题,没有两下子的干部应付不了机关工作,有本事的人又常不安心机关工作。能胜任又安心的干部难找,培养教育有一个过程。

7月19日
在仓忙中开可侦察会议,人员到的不齐。事先缺乏充分准备,大家对当前敌情侦察缺乏办法。
我建议各科值班员每天向总值班室汇报,以督促执行了两天。

7月20日
侦察会议午前结束。琐碎事情多,整天不得闲,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7月21日
未想到的事,被叫去听地委各方面情况的汇报。这个汇报是讲给七兵团王司令、吉副政委听的,我们只是旁听。一天中有谢、张、诸等军区负责人的汇报,有朱、顾等地方负责人关于水灾、征粮、农村工作的汇报,也有本军刘主任关于执行工作队任务的汇报。汇报还未完,究竟还有那些项目不清楚,不外肃特、经济斗争等项,看样子明天一天能否讲完还难说。因为有这个会,原定后天开的作战会议必然又延迟一天。这也好,时间充裕了可多做些准备。
有些人的汇报准备得不好,缺乏对具体情况的了解,材料组织得也零乱,反正只是先听听,将来的各项工作按正常布置的办。

7月22日
又是整天听地委扩大会和军管会的汇报,上午都讲完了,自己觉得没有什么可听的了,下午没有去,结果是没有听到王建安司令员的总结发言,很可惜。

7月23日
在我们去听汇报的这两天,军直各单位进行评功选模活动,本科多数人对这件事不太重视,自己缺乏具体实例,看别人也差不多,还须动员。
今天进行战斗检查汇报,两人一组去各单位检查了解,种衍栋、朱继#两组材料整理较好,任洁、孙志光、于良三组材料较零乱。

7月24日
小组评功活动今天结束,本科有三人评为四等,最后还待全机关统一衡量而定。
今天各师长、政委来汇报情况,研究作战方案。这一方面是向兵团王、吉首长汇报部队情况,也是对这些负责同志的思想动员。各师一致反映渡海作战准备才刚开始,有许多具体问题未得到解决,指战员顾虑多,要求有一个较充分的准备时间,研究解决炮火支援、打击敌军舰、渡海船只、运输道路、经费等问题。王、吉明确时间不能再延迟,各部应立即全日投入各项具体准备,8月15日攻取外围岛屿,9月1日攻定海。大家认真进行了讨论,一再提出请上级解决具体问题,如经费开支、从外地征调船只等。

7月25日
军司令部集体办公会用时不少,解决问题却不多,参谋长原想集体办公节约时间,事实上难办到。

7月26日
召开有地方各有关部门负责人参加的战勤工作会议,明确了任务,要求立即展开工作,今后的关键是说服动员地委的各位负责同志明确备战观念,将全部或大部精力转到这项中心工作上来。

7月27日—29日
前两天未在这个本子上写什么,已记不清每天干了些什么,会议不断,在首长处活动也多,同参谋们接触得少。这样,自己感到忙不开,其他同志却感到无事可做,难免有意见。这不仅需要改变我们这些科长们的工作作风,首先应改变参谋长的工作方式。

7月30日
人们的生活、工作作风是会变的,由幼稚变成老练是完全必要的,由积极变为消极却是不对的,但依接触到许多同志说,由消极变积极的少,由积极变消极的却多。尤其是做主官的更不应该,李闯王的教训是可痛的,可惜我们有些负责干部不能依此自制。

7月31日
由于下面对领导不满,据来参谋长说在军党委会上大家提了很多意见,主要是有官僚主义,工作不深入,不去看海防,不去检查部队工作,不了解具体情况,不给下面具体帮助等。被提意见者感到头痛,认为自己并未闲着。这正是危害性之所在,不正视自己,不及时听取各方意见,只图个人安逸,已造成重大损失。如果说司令部每个人都有一份是怨枉的,下面跟部无所作为不能全由其本人负责。

8月1日
在这个隆重的日子没有开大会,决定延到明天开,我到政治部、第一九四团和警备司令部跑了一趟,同有关同志协商大会的开法。
四科虽不自愿也还是腾了房子,下午将作战室转移过来,要克服工作上的松懈现象还需要加强思想领导。

8月2日
争取时间处理了些拖下来的事,晚上的大会开得颇隆重。

8月3日
昨晚为开会忙了一阵,又看演出到半夜,搞得很疲劳。下午同杨涛科长一起乘车去看骆驼桥至贵驷桥那段公路,仍不能通车,需同地方交涉早修好,以应战备需要。21时返回,又处理了些日常工作,23时才休息。

8月4日 宁波——大碶(60里)
同来参谋长等同去海边看地形,汽车只能开到璎珞河头,继续步行到大碶第六十六师住地,同石一宸副师长交谈至半夜。

8月5日 大碶——三山(15里)
早晨召开了战勤指挥部前方办事处的会议,各项准备工作正常。
为等一条小船竟等到午后。小船只能坐6人,据说是最快的,1小时也仅达6里,15时许才到三山。从这里可看到海面及定海、金塘等岛。海面显得很平静,今天有中等风,近海面的浪高不过2尺,远海可能大些,也不会影响行船。敌守岛屿前沿在炮火射程以内,登陆不会有问题。成问题的一是对敌军舰的炮火压制,二是渡海用船及水手不足,三是逐岛作战连续攻击。部队当前考虑的是前两项,我认为重要的还在于夺下金塘、大榭岛后怎样才能攻取舟山本岛(定海)。

8月6日 三山——大碶
在昏迷中爬起来,急去毛礁看地形、海情,往返15里,返回时已是10时。饭后继去算山、老鼠山察看,对地形、海情只粗略看看,主要是听取部队作战准备情况介绍,看看部队做的工事。没有带望远镜,对敌人工事难看清,晚返六十六师住地。

8月7日 大碶——宁波(60里)
本来看了前沿情况就可返回,为了多了解些情况,又召集各团来汇报战备情况,整整用去一天时间。各团都已做了许多工作,多表示有信心攻下海岛。我看有些准备工作尚不充分,有的表信心有些盲目。六十六师刘伟政委说只能算有百分之四十的准备。我看还有些高,有些工作才刚开始,还缺成熟的经验。天黑后走到璎珞河头乘车返宁。

8月8日
今日立秋,时间过得很快,工作实在做得太少,太不及时,新情况新问题多,工作中如何适应任务要求,大有整顿必要。

8月9日
当整天都只应付日常事务性工作时就会有两种感觉,一是空洞乏味,二是麻烦罗嗦,我不愿参加一些漫长的像聊天一样的会议,也不愿整天声嘶力竭地应付来往电话。但这些事不干又不行,办法只有培养提高现有干部工作水平,使他们能多分担一些工作。干参谋这一行,想工作很有规律难办到,图清闲更是枉想。

8月11日
来参谋长到兵团开会返回,简单谈了一下上级的意图是认为逐岛进攻不能多歼敌人,只能将敌赶跑,不如直接攻舟山本岛,并说上级派军舰来配合,这当然是好事。先打下大榭岛,将重炮运至峙头,用炮火压制敌飞机场和海上航线的设想却有些玄。不管如何,先打下大榭岛、梅山岛是完全对的,打下这一点才便于开展海上练兵,便于进一步做准备。

8月12日
开师以上跟部会研究作战方案,除对大榭岛的攻击任务进行具体讨论外,对其他岛的攻击准备只由来参谋长和孙军长再次明确了任务。从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说,攻取大榭岛等不是艰巨任务,就地形和准备工作来说又不是轻而易举的,重要的是完成一切准备,搞好组织协同的时间。
还有一个欢迎欢送会,被欢迎者不是新人(六十五师政委王六生任军政治部主任),被欢送者都是本军的老人,军政治部主任刘春,六十六师政委刘伟,六十五师副政委陈德先,军政治部宣传部长车文仪、民运部长庄进等均调出另有高就。他们都是有用之才,调走后对原单位工作会有影响。

8月13日
昨晚看戏到半夜,耽误了睡觉,也影响了今天的工作。预定同每位同志谈话,研究改进办公制度,设法架设长期固定电话线等都拖后了,白天只处理些日常工作,晚上才同赵琦、赵常明两同志谈了话。

8月15日
昨天又忘了记日记,时间常是被迫耽误的。炮兵第十七团调来参战,团长、政委先到,参谋长谈过话后被送来我处休息,也应视为理所当然。
为调原在城区担任警备任务的第一九四团出城问题,参谋长让我问军长,军长又叫我问政委。这事他们几个首长未及时一起研究,却把我当折冲人从中跑腿,故然是职责内的工作无可推委,但这实在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起码是延误了时间。

8月16日
与三科杨魏两科长研究电话架设及如何排除电话故障问题,据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搞通的长途线路,有的路段还是借用地方电话公司的。这很难保证军事机密的安全,真让人着急。

8月17日
一九四团主力已调离城区,为这样一件简单的事已费了不少口舌,占用了不少时间。
机关又开始搞生产了,住地附近有些空地被开出种菜。这虽对劳动锻炼有好处,价值却远不如节约,将一般的浪费估算一下也比生产价值大得多,所以当前应把重点放在号召节约上。

8月18日
准备已久的对大榭岛的攻击今天开始。这项任务由六十四师担任,军未派人去。按计划18时开始炮击,18时30分发起突击,得到的第一个报告是顺利登陆,一九0团已全部渡过去,敌4艘炮艇窜至北渡被我炮兵击退,一九一团已占外神马山,一九六团待渡。近午夜了,第二个报告才到:已有4个营登上大榭岛,正在七顶山及其以南激战,一九一团已占穿鼻山,歼俘敌两个排。其他就只好等明天了。

8月19日
得报早9时肃清大榭岛七顶山之敌,龙山敌一个连被敌舰掩护逃走,敌人飞机活动疯狂。战斗英雄林茂成同志在穿山镇附近乘船去岛山参观时遭袭击牺牲,实在可惜。
敌仍在拼命挣扎,从敌空中通话中得知敌以十八团强行登陆反扑。六十四师也报告敌已在关外村附近登陆,我于黄昏组织反击,正激战中。电话不灵,白天受敌机之害前后联络困难,我们坐在作战室里干着急。偏偏记者又来追要报导,现在有什么详情可报呢?

8月20 日
又是一天消息难通,到晚上才同马师长讲通电话,得知大概详情,原守大榭岛的敌七十五军十六师四十八团全部及四十六团两个连除逃走一个连外均被全歼,又来登陆之敌六师十八团也大部被歼,除毙伤外生俘1300余人。电话收听,向领导汇报,传达首长对下一步的布置,费了半夜时间。参谋长拉了两天痢疾,像大病一场,说话都没了劲,加重了我的负担。

8月21日
早上起床不小心,背上扭了一下,整天如临病。
侦察科赵副科长外调,该科又并入一科。我建议他们仍单住,设一名股长,仍履行原侦察科全部的工作职责。股长由一科刘、种两参谋中选一人,建议能否被采纳难说,提总比不提好。
新到任的张秀龙副军长来作战室转了一下算见面礼。晚上他同军长、政委一起去沿海看地形了,这是很必要的。首长们到第一线了解具体情况才便于指导工作。纵队成立时副司令员覃士冕只工作了一个多月就因病离队,纵队该军时副军长彭德清仅到职一个月就因伤离队,几年来只有军政主官各一人,现增加了副军长,首长们有可能多到部队跑跑了。

8月23日
第六十五师建议27日攻击梅山岛,孙丁张均去海边,参谋长让他们去找首长们面谈。由于通信联络不顺畅,不知他们已到何处。
敌人正忙乱地调整部署,第八十七军大部已调到舟山本岛,南面各岛只留下部分兵力,看样子敌人已在做久守之计。上级原判断我军在福建打下福州、厦门后敌即撤退的可能性不大。敌人能撤到哪里去呢?它占据海岛,海水阻隔胜过坚固的工事,而且对我们的危害极大。

8月24日
孙丁张今晚返回,六十五师派出的干部果然未找到他们。梅山岛守敌一个团的主力以撤走,仅留一个营配合县自卫大队防守,我六十五师今晚就去袭击。已电告他们袭击成功即占领,袭击不成则经充分准备后再强攻。在攻击时间上不用着急,下一步打定海本岛的任务看样子还早呢?
虽然各方面已反映的许多意见,但领导上不重视培养干部的缺点扔较严重。这次调军政大学学习的干部有些是不适合培养条件的,有关单位想把这些人向外推,如推不出去,受训返回后又该怎么办呢?

8月25日
张副军长每天都到作战室来办公,其他首长却未能像前几年经常处于作战及流动环境那样每天都在作战室处理问题。工作不紧张思想问题就多,领导上放任是主要原因。我们科里也是我忙别人闲,这反会引起不满。

8月27日
今天作战室的活动很像样子,首长们集体办公,议论当前敌情及我们的各项准备工作。也有最让我着急的事,几个人合力也未标绘出一幅完整的图来,原因是事先无准备,缺少必要的资料,业务不熟悉。这得怨我事先未布置,未组织这项业务学习。

8月28日
为了提高测绘、文印组几个青年的文化水平,前些日子规定他们要写日记兼练字,今天用半天时间批阅了6个人的作业。看来都有进步,态度认真了,都按时写了。只要他们能坚持自学,就会使工作不断有进步。今后一是领导继续督促,二是他们能严格要求自己,做有朝气的青年。有的同志有聪明不正当用,却自由主义严重,应设法克服。

8月29日
参谋长几次召集研究确定的集体办公制度今天开始执行,但头一天就不景气。杨、傅两位科长只在办公室蹲了半天,下午就因有别的事未来,五科的几位参谋也因下雨未到。以有人说此事不能坚持十天半月,我也认为可虑。领导不坐镇,每个人又不是都有要坐办公室办理的事,缺少坚持这项制度的积极份子。
久旱之后今天来了场暴风雨。今年许多地方水灾严重,这场雨也可能引起些灾难。据悉敌人今天有调动,他们也得受风雨之苦。

8月30日
对司令部的整顿一拖再拖,我几次提了意见,今天有提书面建议,主要是调整人员,开展业务学习。

8月31日、9月1日
31日18时同张副军长、来参谋长一起到宝幢村召开各师、各炮兵团首长及后勤部(处)长的作战预备会议,搞了一个通宵,议论了有关问题。由于事先无准备,有些人挨了饿。1日6时返回,白天休息,晚上又开了半夜会,研究司令部的干部问题,只是把意见都提出来,没做什么决定。

9月2日
对于司令部的工作,我随便用数字方式做表达,认为整个机关要搞好首长的责任是50%,科长们为30%,参谋人员为20%,某一项具体工作未做好则是首长只负责30%,科长们为50%,参谋人员仍为20%。因此,整顿司令部的工作关键是科长这一级。目前这几人任职都已4年左右,部队干部已调整过几次,唯司令部科长们未动过。一个人在一个岗位上干久了就有些疲了,像一块钢铁生了锈,需到炉子里炼一炼,磨出光亮来。且这些人在现岗位压着,也难提起新生力量来。专业性强,有的同志改行做别的事有困难是事实,问题却应解决。

9月3日
上午听六十六师王师长汇报战备工作情况,下午听炮兵团芦团长的汇报,情况仍同先前一样,若干具体困难仍未解决。路不通,修路进度慢,训练及作战用船只缺数大,经费不足,部队战斗情绪欠饱满,最近发起攻击尚无把握。由于听会,我只好利用午睡时间将办公制度初稿写出,当前的各项战备工作缺的不是汇集情况泛泛议论,而是各级领导具体抓,亲自动手解决实际问题。

9月4日
周日并不能休息,只是不那么正规而已,开会,同干部个别谈话,查阅文化学习成绩,仍忙到23时许才睡觉。

9月5日
对工作、对同志,主动找上门总会有收获。抽空到警卫(特务)营和通信营看看,找干部谈谈,了解些情况,他们也希望我们常去。

9月7日
经反复考虑,我准备直截了当地向参谋长和组织部门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即对干部的使用和照顾应全面,不局限于印象好的那部分人。此点过去已有严重恶果,今后还可能有更多教训。不说别的,单就司政机关而论,政治部的干部是挑选、任用、提拔都按部就班,领导主动接触多。而司令部的干部则少有人过问,负责干部工作者对每个人是否略知一二也难说。

9月8日
昨天所记的意见想提又不想提。从改进工作考虑应该提,但提了不一定能解决问题,还可能增加反感,又何必多此一举,待再考虑。
组织上已同意由刘东鲁任情况股长,同他谈了一下,有些半推半就。职务有提升他是满意的,但他又不原干这项工作。

9月9日
我总难摆脱经常性事务工作的烦恼。首长们集体办公遇事统一口径者好办。许多事等不及集体办公,分别请示时意见不一致,就得由我到处逢迎,多跑腿不用说,还会引起不满。远不如其他部门可各司其责,或分工负责。我并不企求清闲或任由个人做主的工作。在我的岗位上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干不被人重视的工作,问题是领导人少了好办事,领导人越多越难办。因此,当听说毕庆堂同志要来任参谋处长时,我内心里并不欢迎。虽然是老熟人,一向关系好,他也精明能干,但他并不是那种埋头干实际工作的人(注:当时军司令部除通信、机要、教育、管理科外,无办公室、军务科编制,侦察科也未建立,这些部门的工作都归作战科办理)。

9月10日
没有什么事比明知退缩却不能挺身前进更难看了。几位同志情绪不稳,一日三餐在一起吃饭多有表白,我却无能说有用的话。

9月12日
越是事到临头越显得火烧眉毛,一周匆忙过去,有些人总是不慌不忙,对早晚脱不了的工作不是先搞好等情况的发展,而是情况到来再干。

9月13日 宁波——宝幢
今天敌机狂炸市区新江桥,江北区引起竟日大火,新江桥被炸断。灵桥附近中两弹,居民死伤众多,同时敌大炸镇海、穿山,敌人的企图显然是破坏我们的战备工作。晚上乘车去战勤部开会。

9月15日 宝幢——穿山——镇海
战勤会开到昨天中午,黄昏后去检查经大碶至穿山的公路,璎珞河头至大碶段清除稻田表层泥浆,铺木棒木板,勉强可通汽车、炮车,大碶至穿山砂石路面大部可用,但须大加修整。人力少,经费不足,影响工程进度。今晚去镇海看火炮试射,阵地未准备好,未试成,白跑一趟。

9月17日 镇海——宁波
16日敌机炸宝幢、育王寺,六十五师移出该地。

9月18日
昨天敌机又炸宁波,甬江女中及后勤部军械科住地中弹。看来敌还会继续狂炸,为防万一决定机关疏散在附近。召开师以上干部作战研究会,也因敌机不断临空受影响,攻岛作战的若干困难本军仍难解决,天黑后来参谋长奉命赴杭请示。
今日是周日,为防敌机来袭,仍让各单位疏散隐蔽。

9月21日 宁波——大碶以东各村——宁波
又是几天忙于应付战前工作,昨天黄昏在敌机轰炸造成的空前烈火中,经炽人的街道赶赴大碶镇以东选择军前指的位置。今天到几个地方勘察,选一旁山小村,交代王希先同志在那里指导工兵连构筑掩体。工兵连指导员杨芝晨多年前是本科的公务员,几年不见,已成长为一名出色的政工干部。

9月23日
这两天派三位参谋去检查各部战备工作,我忙于草拟作战命令。

9月24日
动员了在家的所有人力,还借助了外援,又忙了一天,才发出了作战命令。校对了两遍竟还有错字,可见错是出在忙中。以往拟一份命令是很简单的事,渡海作战涉及的问题多,单位多,就成了一件复杂的事。

9月25日
原来讲好派毕处长或我去第六十六师处,组织先去那里的几位参谋检查各部队的战备工作。我脱不得身,毕因有别事未去,张副军长也要等两天再去。军前指早应望督促各项准备工作,因气象不宜延长准备时间,有关领导又不急着去了。如果再延长半月还未能完成一切准备,就再也无话可说了。

9月26日
干燥多日的天从早晨起下起雨来,如早知下雨,昨晚就不必为种的一点菜浇水而应施肥。一阵秋雨一阵凉,午后竟需要拿出来衣穿起来。

9月27日
决定在大榭岛上选择炮阵地,控制附近海面,制止敌舰骚扰,在穿山半岛最东端的长柄秘安重炮,控制定海敌机场。令人着急的是费了两天两夜功夫才把两门炮拖到大榭岛上,运到长柄的炮还没有着落,看来是“过了年三十打了只兔子,有他过年无他也过年”,到该发起战斗的时候炮位设不好也得打。
两个师各有一位师首长在叫苦,后勤董部长也为炮十七团的供应保障问题发愁。这些同志事不临头不知预做准备。事到临头又不善于想办法克服,孩子哭了抱给他娘,看上级怎么办吧!该他们自己解决的事那能都由军的领导来办?但愿他们加强学习。

9月28——30日
连续几天都是忙战前的各项准备工作。有的事尽管一再督促,有工作拖拉的人管事,总还是不能按时办好。预定安设到长柄阵地的重炮(十五榴)迟至28日才从杭州起运,中途宿百官镇。昨夜运至余姚又陷于一桥下。这样就没有办法在战斗发起前进入阵地了。

10月1日 宁波——王家(大碶镇以东)75里
今天是开国盛典,北京正热烈地开大会。全国各地有的昨天已开大会庆祝,我们是以攻取海岛的实际行动来庆祝。这一盛典对部队是一个极为有力的思想动员。
攻金塘岛的各部均已准备好,但等有利的天候和潮水。炮兵也都进入阵地,只是弹药还不齐备,负责转运炮弹的人还有些不慌不忙,真该打屁股。
黄昏后组织军指挥所人员开进,璎珞河头北北5里新修的公路被炮车压翻,泥泞不堪,车辆在泥水中开进,车及乘车的人员都成了泥猴。我下车徒步走这段路,勘察路况,踩在烂泥中的木棍上,走起来很吃力。

10月2日
天将亮时才到住地,5里路的徒步行军遇到两场雨,天亮后大雨倾盆,至晚不止,据后面来人说璎珞河头以北已成一片汪洋。山洪爆发,河水猛涨,桥梁被淹,平地可行船。这一下就使交通运输中断了。本预定今黄昏后发起对金塘岛的渡海登陆战斗,也因我阵地内都灌满了水,看不到目标,又转为北风,船难行,不得不推迟,但看明天、后天如何?如天候仍不利,只好再推迟半月,等下一次高潮水期。
奇怪的是这里下暴雨,宁波却半天有太阳。海上作战受气象影响这么大是过去未遇到过的。我们还无力改变气象,也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只能做好一切准备等好天气。

10月3日 攻上金塘岛
整夜大风,天亮后见薄薄白云西飘。早饭后浓云暴雨,竟日不停,山水下泄,村外水已高过水稻,焦急的是部队看不到金塘岛上的目标,白云和雨水掩盖了所有山头和地平线。
真是天助人成,17时突然雨止天亮,对岸目标清晰可见,20分钟后又是白云茫茫,就是在这个短暂时间,我炮火齐发,船队开动,直指敌岛。风雨中海面上除了隆隆炮声外出现了颗颗信号弹的亮光。18时03分先头部队胜利登陆。差不多同一时间,多路部队到达敌岸,敌在风雨中促未及防,有的被俘,有的弃堡逃窜。雨越下越大,我们只能听到稀落的炮声,用报话机同各部联络,得知正冒雨向纵深发展。

10月4日
一夜战斗顺利,敌人没有顽强抵抗,也不可能组织起抵抗。大雨也阻碍了我军前进速度,在跑路这一点上敌人总比我们便利些,我指战员是吃尽了苦头。战至今晚,已占该岛三分之二。几次令六十六师抢占沥港,岛上水大路滑,难及时完成断敌逃路任务。昨夜一个整夜,今夜还得照样守在报话机旁等与前面通话。雨还在下,住地群众说近20年来未见这样平地汪洋。我们住的房子内也已水深过膝,居民多躲到楼上,我们部队在水中运动,可能有被淹亡者。

10月5日
早3时才同六十六师通了话,据说他们疲劳至极大睡了一觉,我却到5时将所收集情况向首长报告后才睡下。
早6时全部占领金塘岛,除敌师长率100余人逃去舟山岛外,一0二师大部被歼。

10月6日 王家——宁波(75里)
天晴了,敌机又疯狂的活动起来,平地皆水,我军目标易暴露。
兵团王吉首长催我们回宁波,参谋长急着要回去,但孙军长生病不能走,只好先走一部分,其余稍留几天处理战后有关问题。今天正好是中秋节,我们乘小船划行50里到璎珞河头换乘汽车。皎洁的明月,平静的水面上小舟徐徐前进,别有一番景致,但水下是大片稻田,村落民居皆浸泡水中,却令人寒心。

10月7日
早4时30分回到宁波,睡到9时。一天内处理了些事务性工作,晚上与参谋长同去第九兵团来参观的干部住地交流战前准备工作经验。参谋长做简要介绍后将我介绍给大家,尔后由我同他们详谈。
很多人回来就病了,可能与吃不清洁的水有关。我是外干内强,人老骨头硬,没有病倒。

10月8日
归本军统一指挥的第六十一师今晚占六横岛。

10月9日
天又在下雨,实在不需要这么多雨水,机关干部们自种的菜多被淹死了。金塘岛上的部队喊叫粮食供应不及时,缺柴烧。

10月14日
这几天忙于开会和处理日常工作,竟未能逐日写日记。
军先召开了党委扩大会,又开了战勤工作会议,全面部署了下一步战备工作。同时,依敌增加舟山本岛防守兵力,建议上级增加攻击兵力。向下交代了任务,对上提出了建议,党委又有了分工,有的首长好象要清闲了,对征集、维修改装船只问题,火炮进入阵地问题等,抓的不是那么紧了。我认为这是有害的,首长应到部队深入检查,督促各单位抓紧战备工作。蹲在家里发号施令会减低工作效率,甚至被不准确的报告所迷惑。我应该提才湖这个建议,虽然事情办不好的责任不一定找到我头上,但有意见不提出也是未尽责的现象。

10月15日
在党小组会上,批评与自我批评显得有些轻描淡写。这可能受战争气氛以不那么紧张影响,思想上有些涣散,长此下去会失去上进心,宜早纠正。

10月16日
同参谋长谈干部问题,他很关心如何调整加强司令部的干部,对当前有些干部不深入抓实际工作有不满。

10月17日
任何工作都不能仅用说话来代替。为适应渡害作战需要,参谋长让教育科协助后勤部研究改装机帆船(将汽车发动机装在较大型的渔船上供炮兵使用),傅科长说50万元就可改装好一条,孙参谋报告第一条改装已快做好了。我们几个人到实地一看,只有几位汽车工人在那里边研究边干,还难说何时能改装好,改装后还得试航试用。看来,布置工作后及时检查督促很要紧。

10月18日
正奇怪为什么近几日敌机活动异常消沉,晚饭后却突然出现一架重型轰炸机向发电厂和华美医院投下12枚弹,后3枚是燃烧弹,又来两架战斗机投了两颗燃烧弹,沉重的爆炸声中华美医院燃起冲天大火,救火队来得迟,动作忙乱,未能发挥应有作用,医院的几座楼房都烧光了,幸好电厂并未中弹,机器未被破坏,只是工人们受到惊吓,夜路没有电可发。
麻痹了几天的防空又引起重视,晚上通知各单位明天疏散防空。我们住的是敌空袭目标,何时遭袭难说。

10月19日
很不应该的事终于爆发了,为了军机关移出城区的问题,参谋长同军长竟吵起来。因整日疏散防空影响工作,参谋长几次建议军机关移出城区,孙军长不同意。按此事本身来说的啊可不必争吵,问题在于各有成见在先,一件具体事意见不一致只是导火线而已。
我感到孙主观性强,不易听取不同意见,近来图安逸的思想有发展。来参谋长愿多做工作,英雄主义也重,工作中也常坚持己见,双方互有意见,闹起来是早晚的问题。几位首长间似还不能坦诚交谈,没有上级的帮助,还不大好办。

10月21日
在防空地点办公是令人头痛的,参加首长们议论有关工作问题还正常,过后人多吵杂,办公用具及材料不全,难安心整理材料。
上级已确定第二十三军来参加攻舟山本岛,以大榭岛附近为基地,攻击点是外洋螺以北段。第二十一军抽一个团加强六十一师,向登步岛、沈家门方向攻击,本军则集中攻册子山及本岛西岸。这样我军攻击兵力是解决了,当前主要困难是船只不够用,距需用数相距甚远,沿海各分区征集的船只何时能达说不定,其次是冬季多北风,帆船运输困难,金塘岛上部队供应难保证。上级规定12月初发起攻击,准备工作能否完成说不定,风向也可能是阻拦。

10月23日
这两天只处理经常性工作。

10月24日
被孙军长拉去向苏联来的三位摄影师介绍情况。担任翻译的同志俄语水平不高,对双方语言转译费力又费时。他们并不想多了解情况,只想马上开始工作,完成任务。这种争取时间办具体实事的作风是值得学习的。作战任务迫近了,有些工作仍推不动,又无能代替,如通信联络不顺畅的问题,不知何时才能改善。

10月27日
仍然是除经常性工作外,无特别可记之事。

10月28日 宁波——东岙(65里)
经多次反复研究,确定今天移出城区,选在穿山镇西南一处山村名为东岙。从此就离别了住了近半年的监狱,没有人留恋那个地方。早饭后乘车开进,9时即到达。东岙虽系一山沟口的村庄,但据说曾出了一位任过福建省财政厅的人物,搜刮了不少钱财,在家乡建了三座洋房,现在只有看房子的人在,我们住入倒方便。这几座房子是人民的血汗,将来会分给当地居民。在山坳里住了上千年的贫苦农民住上这样的房子当会另有一番心情。

10月30日
昨日天暖,今天却是冷风凉天,所住的房子像封建地主的阴森本性一样阴森冰人。房子虽是华丽的,但窗户少而小,又在山沟中,见太阳的时间很少。

11月1日
关于攻舟山本岛的兵力,据说兵团又有新的部署,第二十一军军长率六十三师至桃花岛,这样就是三个军的主力会攻舟山本岛了。
张副军长及毕处长到各师团检查战备情况返回,据他俩位说金塘岛并不像原先说的那样不能隐蔽船只,帆船在海上航行也不是很困难,只是全军均上岛有些拥挤。

11月4日
军长、政委昨天去宁波,参加九兵团宋司令主持召开的作战会议,今天打回电话说:已确定本军全部以金塘岛为进攻出发地,大碶以南地域皆让给二十三军。以当前准备及天候情况,确定明年2月底执行作战任务。
六十一师昨晚20时对登步岛发起攻击,先头22时22分登岛,因受敌舰火力封锁及西北风影响,二梯队未跟上,我只占该岛一隅同敌对战,敌人有援兵增到岛上,发两电催其今晚增援歼敌,待听后果如何?

11月5日
登步岛战斗有了不佳的结局。3日晚我先头顺利登上该岛,4日全天我三个不完整的营同双倍于我的敌人苦战一天,我第一八二团基本失去续战能力。4日晚又登上两个营,虽一度控制该岛大部,但终因敌我兵力对比悬殊,又退守原地。他们连发了电告急,今14时决定撤出,兵团15时电令其视情贯彻既定决心或撤出战斗。这样的战斗结局是入浙后的首次,给我们的教训是:一、准备不充分宁可迟延也不要匆忙从事;二、船只不充裕不能做到足够兵力同时登岛,我逐次增兵,敌人增援比我们快,给敌以各个击破机会;三、对敌人估计不宜过低,反动到底的敌人还有些战斗力,敌海空军对我威胁大,我还无有效的对抗办法。此战失利教训深刻。

11月6日——8日
6日孙军长回来传达了兵团关于下一步作战的部署,决定整个冬季进行各项备战工作,明春攻下本岛后我们的任务是将战役进行到底,负责解决群岛北部各岛之敌,尔后即担任守备任务。这次会议显然是接受了金门和登步岛失利的教训,慎重多了,如再轻敌还会吃亏。
7日对陆上各部都做了布置,今天孙军长去金塘岛召开团以上干部会,军机关将现住地让给兵团。

11月9日 塔峙岙——河头焦(18里)
机关是越来越笨重了,稍移动一下就跟费事,尤其几户随队家属更累赘。这里是一个下山村,脏得很,搞卫生清扫很费力。
我胸部又痛闷难受得厉害。我不能像有的人那样娇贵,否则就成了老病号了。


11月10日
连续几天有的海上演练的部队出事,5日夜一九0团六连连长等44人在半洋礁海面被敌舰虏去,6日晚第六十五师的参谋康士其在大榭岛以东海面被敌抓走,8日晚一九0团10余人由三山乘船去金塘大泥湾途中被俘。这真是岂有此理的事,有些部队太疏忽太麻痹了,在陆地上极少发生的事在海上竟连续发生。下帆船斗不过敌军舰是原因之一,主要的还是我们无必要的戒备,岸上未部署压制敌舰的炮火,小船上无强有力的火器,人员未进行同敌舰做斗争的训练。

11月13日
这几天都在下雨,风向虽时有变化,雨量也时大时小,但冷风细雨中各项战备工作总会受影响。

11月14日
午前雨停了,还见了一会儿太阳,但很快又变坏。停闭了几天的航运今晚恢复,由于风向影响,三山的船下半夜才能开出去。从杭州等地运来的船很不顺利,地方政府转报来称,由杭州起航的48只船的下落待查。另由乍浦起航的24只船,也只有12只到达沥海所,其中仅有3只是完好的。从这种情势看来,这个仗确实难打。

11月16日
这两天仍然是雨天,当我写这篇日记时(21时)室外响起呼呼风声,这或许是天转晴的征候。
有几位新入伍的女青年被分配来文印组工作,我照例同新来者谈了加强团结互助的话。司令部机关过去没有女工作人员,这些人抱着美好的愿望到来,能否经得起艰苦锻炼还说不定。加以女人多事,今后难免有许多麻烦事找上来。既然来了当不能却之,来日方长,动员大家多注意团结帮助就是了。

11月17日
清晨走访由野战军及军委来的刘科长,交谈了他们检查了解战备工作的进行办法。上午向他们做了两小时的情况介绍,看来还较满意。但他们还需要了解更多的具体材料,我还须费些功夫做进一步介绍。首长们懒得招待客人详谈问题,这个难题只好由我来做。问题有很多,材料也不少,但没有系统整理和总结,过去忙于应付日常工作,对于这些有用的东西却未及时研究,是一大缺陷。

11月19日
昨天用半天时间向野战军巡视团介绍作战经验。
今天敌人疯狂轰炸金塘岛,具体情况尚未得报,亲眼所见敌来重型轰炸机不下10架,投弹不少于200枚,敌机在空中滞留时间4小时以上。这是敌人一次惨酷轰炸,是有计划有重点的破坏我进攻出发地,破坏我进攻准备,枉图阻止我发起进攻。但敌人也仅能如此,它所长者是海空军尚占优势,其陆军由于缩短了防线,又有海水之隔,尚保有一定战斗力,这是我们不能忽视的。金门、登步两次登陆作战吃了轻敌的亏,前旬我海上演练部队也吃了轻敌麻痹的亏。今天遭敌空袭是否吃了亏尚待查。

11月20日
今天敌人又狂炸金塘岛,规模同昨天差不多,黄昏后有敌舰到该岛西北海面骚扰。统计结果昨天各部均有伤亡,共伤31人,亡15人,合计46人。这是继敌人初炸三山、大碶之后的一次重大损失。敌人目的是破坏我们的进攻准备,首先是船只,当前我们每得到一条船都很费力。
兵团首长又在宁波召开参战各军首长会议。敌人又增来一个军,攻岛的困难比过去更多些,关键问题是船只没有解决,要根本解决这一问题非到苏北、山东沿海想办法不可,只在内河转圈子是解决不了的。

11月21日 纪念江鲁
19日晚,一九五团参谋长江鲁(原名姜忠奎)同志等由穿山乘船去金塘,在黄牛礁遇敌舰袭击跳海,只一个战士获救,江等8具尸体已在大榭岛附近捞起。又一位老战友牺牲了,他一向聪明机警,想不到这一次他竟疏忽大意,不接受已有的教训,又未同敌人硬拼而轻易跳海被淹死。对同志也不应有过分要求,他是为革命贡献了自己一切的,他事先不会想到会遇到那种情况。教训太多太惨痛了。问题还在于人们常易产生麻痹心理,不临到自己头上就难接受别人的教训。

11月22日
张副军长已由金塘返回,由于船只无法解决,战斗非被迫延迟不可,少则40天,多则两三月,上级还得花大力征调船只,非此无能轻易从事者。

11月25日
军长、政委23日晚返部,本已告各师长、政委23日到来,因海上风浪大,迟至今晚才过来。我的日记也因同三野谭科长等交谈了两晚而误了。
通信科长杨涛同志要调到海军去工作了,他是科长中第一个被调出的。人们在一个岗位待久了难免疲沓,换一个环境会有所改变。他是一位老红军干部,为人正派,工作扎实,但一直做通信工作门未能担任部队指挥员。

11月27日
师干会从昨天14时开始,今日又开了一整天,传达了上级指示,研究确定了冬季战备及各项工作。有些事下面有意见是必然的,主力都在岛上,军却无人上岛统一指挥,后勤供应也还有问题。叫苦现象是有些,军领导未及时为下面解决问题也是原因。

11月29日
从兵团作战处长金冶同志的一封信中得知上级已确定将行动时间推迟到明春执行。这是我们所不希望的,也是不得已的。作战不能单凭主观愿望和士气来决定,主要靠物质准备,首先是船只,这不是一个月内能解决的。加以严冬将至,地冻天寒,不宜在海上实施作战行动,不得不走这着棋。这也将给我们造成困难,部队在冬季训练中会有零打碎敲的损失,战备物资器材会遭敌海空军破坏,浙东居民群众也将较长期受战争灾害,负担加重。

12月2日
孙丁张前天就去宁波参加兵团召开的会议了,至今还不知开会内容及会议结束时间,我最担心的是领导上有松懈情绪,把这种精神传达下去会误大事。野战军要开会研究1950年大整训问题了,这对全野战军来说是十分必要的,就我们当前实际情况说,先打下定海再议其他才好。否则,尽管主观上要求不急于攻岛,当面敌人却不会让我们安闲,受制于敌的日子不好过。

12月4日 河头焦——宝幢(25里)
听说兵团召开的会议2日即结束,3日晚兵团首长分别返杭、沪。当晚,孙丁张派车来接政治部王主任去宁波开会,尔后分头到各部传达,并着军直4日晚移宝幢。会议精神层层下达,何时能具体执行还难说,做参谋工作的只能依首长意图办事,着急也无用。
宝幢本是一个整洁的村子,粮站住了一段时间却弄得一团糟,这里已变成一个很不安静的地方。

12月6日
昨下午与毕处长同车去宁波靠探照灯试验,因电力不足未试成,还得买发电机才行。
天奇冷,已开始结冰,下午换穿棉裤,有些同志已在议论南方并不比北方暖和。
来参谋长谈到丁政委要调任兵团政治部主任,二十六军政治部主任王一平来任政委。还有些师团干部也有调动。要我不要受影响。其实我并未考虑自己调动的事,我关心的是首长之间工作协调不好,我夹在中间难办事。

12月10日
这几天各项工作堆积在一起,忙得很,也乱得很,连日记也未能逐日记。
8日开团以上干部会,传达推迟战役发起时间后的工作安排,主要书抓好各项战备工作。9日开教育会议,专研究冬季海上练兵问题,当晚向军委刘科长等介绍情况至深夜。今天欢送野战军巡视团,孙军长、来参谋长等又去杭州开会。至此,忙乱的几天算告一段落,接下去是年终工作,主要是作战总结和干部鉴定。
紧张的工作环境确实磨练了许多人,也使某些人钻了空子。有些人图清闲似乎成了习惯,上边布置的工作照文传达下去就算完了,以至形成两头忙中间闲的情势。此点,需从组织上抓紧每个环节都认真干实事。

12月12日
年终干部鉴定工作说起来很认真,却缺乏反复动员教育。我只能尽自己的责任动员科内同志认真准备,重点在于自己认识自己,自己教育自己。并要求大家多对我提出意见,以便改进工作。

12月13日
经过动员和组织,三个组对我个人的鉴定都认真提出了意见,依这些意见和过去历次鉴定材料,我花了一天功夫写出初稿,明天再找几个同志交谈一下,明晚即可提出讨论。这次参加鉴定的人较少,估计不会拖那么长时间。几个女同志批评我不大方,令人见而生畏。这倒很好笑,我无必要让这些青年同志增加恶感,也无意让人增加好感。生来给了我一个较孤独的性格,向来不为人喜是老毛病。

12月15日
个人鉴定材料整理好了,找科内同志再看一遍,又提了些意见。今上午同政治处主任王建邦和管理科长张涛同志交谈征求意见,晚上在小组会上通过时,其他同志未再提出意见。这是由于已向大家征询过两次意见,将有关意见归纳在内,自己有什么说什么,无所保留。是否还有个别同志有好好意思说的话暂不能肯定。如有发现就再个别交谈。

12月17日
这两天在同大家交换意见和通过鉴定中,我有意见就不管对不对都提出来,毕处长说我的意见很尖锐,有些话过去历次鉴定没有提得这样明显。我认为这是实情,如果大家都不存在一点顾虑,同志间有什么说什么,就少发生一些问题了,至于方式上完全让人没有意见也是不可能的。
张副军长又由金塘岛回来了,我倒觉得有军首长在岛上作用更大些。

12月19日
在长期战争流动环境中,大家顾不上考虑个人问题,也无条件多想,现在情况及住地稳定了,机关里又来了几位女同志,有些同志就有了活动。昨晚同陈瑞英协理员(来参谋长的夫人)谈了很久,她反映机关里女同志有些牢骚,为她们叫了些苦,主要是不熟悉部队生活,男同志对她们帮助少,有些隔阂。我同情也不完全同情。她问我有无个人考虑,我当时未置可否。

12月21日
军长、政委由杭州返回,丁政委可能是向新来政委交代工作和向干部们告别的。

12月23日
连下多日的细雨今天稍停一下,就有一架敌机来扰,在附近打了几梭子机枪,这促成要迁移住地的要求。
用几天功夫把渡海作战总结的第一、第三部分写出,第二部分还是一大难题,争取年前将大体规模搞出来,剩下的是司令部工作总结和侦察、通信总结,还不那么容易搞出。参谋长已到南京开会了,按规定过元旦后我也要去参加会议。那会轻松些,但当前工作难脱身,如果以一走了之的态度对待,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12月28日
每晚都找干部谈话至很晚,以至误写日记。各方面无紧急事要办,首长们也少来作战室议公事,正好由我抓紧时间搞各项总结,按时完成初稿已无大问题。同干部谈话却有困难,郑玉峰不暴露个人思想,同刘东鲁谈后尚未达到目的,侦察参谋唐炜新到不久,第一次交谈难说深入。王希先态度好,表现直爽。还有更多人需要谈话,交谈的目的是为了澄清一些思想认识,以有利于搞好干部鉴定工作。

12月29日
沉默了多时的生活由于张、唐两位科长住院返回又活跃起来。前些日子一块吃饭的人少,又各忙各人的事,他俩回来都有许多话说,却也因此耽误了些工作时间。

12月30日
整天忙于写总结,晚上到五乡碶看军区来放映的电影,没有什么好内容,略助兴致而已。

12月31日
急剧发展变化的1949年过去了,它似比以往的任何一年过得快些。像我这样年龄的人已经很讨厌过年了,时光一去不复返,我已不能再过青年人的生活,新年也就不能给我多少喜悦。虽然革命者总是要把自己利益抛得远远的,革命的进程对所有人都是兴奋喜悦的,许多人已在吵着放假休息,我却没有这个心情,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没有办法不去想它。尽管我胸部痛得难受,仍须整天坐在桌子上突击拟写各项总结材料。

1950年1月2日
这两天一个人坐在房子里看材料,瞑目静思如何写好材料。
鹿崇山同志一定要我的匣子枪,仗打得少了,想再找一支20响的匣子枪不容易毛窝干脆拒绝了他。世上想把自己弄好的人多,想牺牲自己帮助别人的人少,这一次我也陷入流俗。

1月3日
为研究直属队的工作开了一天会。抽时间打电话询问我去南京开会的事,得知时间未变,我还得抓紧时间搞好总结材料。

1月4日
孙军长、丁政委走了,丁调兵团任职,孙有传言要调学,不知还能否回来。

1月5日
这次干部鉴定工作我确实做到知无不言,反映并不都好,有的同志告诉我有些提法使人受不了。.........我自思没有什么私心,只是认为应该说的话就直接了当地说出来,虽然有些话不中听甚至过火,总比泛泛而论好些。我不想承担做错的责任,只想在必要时讲求一下方式。如果别人对我也提出尖锐批评,我当表欢迎,即使有时感到吃不消也欢迎。

1月6日 宝幢——宁波——杭州
指定我到南京开会,上级要求7日到杭,10日达南京,有些调学的干部和到兵团办事的人也要去杭州,就决定今晚随他们同行。4辆汽车同时开,每车都有35人以上,很拥挤。过曹娥摆渡费了两小时,在肖山以东又因一车抛锚等了1小时,到达杭州时已是7日拂晓了。

1月7日
整天都在兵团司令部作战科,上交了各项总结材料,交谈有关战备工作的几个具体问题。下午得悉我要到南京参加的会已决定推迟到17日。这样我就早来了,再回去往返不方便,家里也指示让我协商搞改装机帆船的材料和破铁丝网用的砍刀,有事可做就只好留下来。

1月8日
上午走访兵团后勤部马部长未遇,碰了值班员一个钉子,说星期天不便找人。战争还未结束就按时过星期天还为时过早吧!或者说我这样不会休息的人太不习惯了。
到李尚那里从被窝里把他拉起来(注:他已任军后勤部战勤科长,受命来杭州制作战斗器材),闲谈有关情况后同去制造砍刀的一个铁工厂检验产品,这个厂的老板市侩习气很重,会应酬,我担心李尚会被他耍了。

1月10日
昨天参加了一天造机帆船预算的会议,会前准备不足,吵嚷了一天也还未把方案定下来。今上午访司令部三科,谈解决长途电话问题,又到供应部军械科,未找到人,大机关办事真难啊!

1月11日——12日
战备工作方面需在杭州办的事都已有人办,我在此帮不了多少忙,同来参谋长联系同意先到南京参加会议。今上午处理了些杂务事,下午未吃饭就由警卫员背上行李到车站去,17时30分乘快车赴沪,22时30分到,换车票后23时45分继乘开南京的快车,12日黎明到下关车站。又是背行李徒步走5里多路找到福建路交通一村参谋长住地(注:军区召开参谋长会议研究部署部队训练及渡海登陆作战问题,会后军区召集有关人员研究作战工作制度,布置编写战史等工作,各军作战科长先到者也列席参加前一个会议)。

1月13日——31日
(到南京开会已不是战时生活,日记也极少涉及战场情况,故仅将这段活动简要综合记述。2月至6月日记,也仅整理与作战有关事项,其余从略)14日午后到长江边参观步兵、坦克、登陆舰破除敌附防御工事演习,效果还好。16日全天参加教育科长讨论会,研究教育工作制度问题。17日听张震参谋长总结报告,上午讲两栖作战问题,下午讲司令部工作建设问题。18日开预备会议,决定作战科长们参加研究决定编写战史和两栖作战中司令部工作制度问题,会期10天。19日等听报告,20、21日是听苏联海军中校哈耶柯夫所做陆战队登陆作战报告,22日粟裕副司令讲话后军教会议正式结束。23日野战军司令部作战科找我简单介绍军司令部作战科工作情况,晚上参观天文台。24日至30日作战科长会议讨论两个议题。30日19时离开南京到上海,31日在上海游览半天,当天下午回杭州。

2月2日 杭州——宁波——宝幢
昨上午到兵团司令部联系回宁波的车辆,并请他们将送军里的文件集中。天气不好,路不好走,决定今天走,兵团派了一部大车,说是送我及二十三军的同志,其实主要是送文件,两个军的文件就装了半车,同行的还有六十五师来杭州的一个班。22时才到宁波,到后一面从车上卸东西,一边打电话让家里派车来接,回到住地已过午夜了。

2月3日
别来不久,机关里的同志见面都得打打招呼,过半天又一切正常了。整日开司令部扩大会,先由参谋长做报告,尔后又各科科长提出问题,晚上各首长讲话。说到整顿组织、调配干部,我认为还不是马上可办妥的,本机关就这几个人,各师团机关干部也不充裕,抽调有难度。本科不景气,种衍栋已住院,王希先又因病入院了,任洁去杭州时因疏忽大意丢了一枝枪。关于编写战史、军史的事,首长未打算做研究,只参谋长说了一下当做经常工作来进行。

2月4日
参加了五科开展工作的座谈会,召集本科同志介绍最近工作情况,研究下一步工作,大家态度认真,提出不少改进工作的建议。

2月8日
从昨晚开始组织业务学习,先由我传达在野战军听的两个报告,除本科人员外,其他科也有些人来听。从今天起组织专题讨论。

2月9日 宝幢——山桥(8里)
昨天学习太论各项工作职责,今天讨论工作关系问题。司令部各部门间的工作关系是大家天天遇到的实际问题,讨论空气活跃。
在宝幢住了两个月,人人感到是敌机袭击的目标,议论了多次,终于决定今天移住贸?山桥。(贸右边加个偏旁部首耳字,5263注)

2月11日
连续几天都下雨,除正常工作外就是组织业务学习,今晚开科务会处理任洁同志丢枪问题,大家一致建议给予通令警告处分。

2月14日
前天种衍栋由医院回来,昨晚王希先也返回,都对医院工作人员责任心差,设备简陋,治疗不善等方面有许多怨言,看来卫生部的工作大有改进的必要。

2月16日
今天是旧历年除夕,已有很多人在吹打弹唱了。
部务会上参谋长提及要调六十六师作战科长于英洲同志来军任作战科副科长,我无权事先参与干部的配备研究,事后更无法更改,组织上只在现有几个参谋人员中打圈子也有其难处。于虽非新生力量,却是业务熟练、能力较强的干部。我自己很希望换一个工作岗位,现有人来代替了,而且是坚强的能胜任此职的,似应有可能。

2月20日
王一平政委到职已有一段时间,今天向军直干部做报告长达6个小时,从中苏互助同盟、当前国际上几件大事、本军当前任务,到军直各单位干部中存在的思想问题,都讲得很仔细。他偏重于做说服教育工作,对错误倾向批判不多。
毕庆堂处长调任浙江军区军政大学分校副校长,临走前来我处闲谈。相识8年有余,工作接触较多,谈的范围很广,不暇详记。看来他是愿去任新职的,服从组织分配,又是一种锻炼机会。

2月23日
四野的一个参观团来了,上午我同他们的一位冯副师长谈了半天,下午来参谋长向该团做介绍。他们很善交际,应酬话说得不少。来参谋长同他们周旋,我只像木偶一样站在那里听着,有时也插一两句,补充说明某些情况。

2月24日
上午向四野参观团的几位同志介绍情况,晚上在参谋长处研究四科(管理)的工作问题

2月26日
王政委来作战室了解近几天部队战备活动情况,他要进一步了解机关干部,我向他简要介绍了本科几位参谋的情况。

2月28日
这两天没有其他杂事干扰,就将积压下来的工作清理了一下,并从昨晚起恢复业务学习,集体研究了工作制度。

3月1日
张副军长去杭州开会返回,今天召集六十四师、六十五师的师干来开会,由张传达兵团会议精神。上级规定3月底完成一切进攻准备,在备战期间要严密监视敌人,防止敌人袭击。我认为过分强调意外情况可能是有害的,会放松进攻准备。当前的关键是我们部队做好充分准备,如敌胆敢送上门来就有把握吃掉它。至于月底完成攻岛准备,时间是很紧的,主要是上级答应的船只是否能提前运来。部队的急噪情绪是较重的,须加强教育。

3月3日
张副军长到金塘岛设前指,刘东鲁、郑玉峰、廖有恒等几位参谋同去,种衍栋参谋也到支前司令部去,听说教育科一位参谋也以团参谋长身份上调。这样机关里的人就显得少了许多。参谋长又生病躺在床上,更影响正常工作的开展。

3月6日
整天都是会议生活,上午列席呀就干部调配的会,会上确定本科参谋刘东鲁调任第六十四师司令部队列科副科长。军、师司令部均增设队列科,刘调走,本科又少一人,补何人来未研究,如队列科组建倒可减轻本科一些工作量。
已正式公布命令,我任参谋处副处长兼作战科长。我得息后曾当面向参谋长提出过不要任这个副处长的意见,因为科长只管本科的事,工作起来方便,加副处长之名则不易协调各科的工作。当被解说为是否对副职不满时,我就无话可说了,我向来不分辨别人的误会。(注:当时并无参谋处这一正式编制,参谋处长一职多为临时设置,协助参谋长工作,缺参谋长时则代行其职责)

3月8日
于英洲同志到职了,一科的工作仍叫我负主要责任,其实这个责任他是可以负担起来的,甚至会比我做得更好些。我应该将本科的工作逐步向他身上转移,,自己宜多考虑建设性的工作业务,还应该多到部队去调查了解具体情况,处理部队急需的事项。至于对其他各科的工作能有多大的贡献,就缺乏信心了。

3月9日
这里的天气真有些不可思议,前天闷热异常,昨日阴云满布,冷风呼叫,夜里下起雪来,今早还在下,积雪数寸深,天冷得很,已在开花的豌豆苗腰折叶萎了。工作未因天变而减少,我仍陷于应付往来公事和整理材料上,以往的还未搞完,新的一套有压来了。各师团综合整理的材料不多,上级及兄弟单位来要的不少,我们只得尽力应付。

3月10日
仍忙于写材料,上级要的材料实在多,一件未赶完一件又来,已积下多件,幸好于英洲同志已插手干了,不然我一个人实在应付不了。

3月11日
整天在自己住房内搞材料,已完成战备工作报告、渡海作战战术教材第二部第三部分及万参谋写的二十一军使用爆破筒情况介绍等稿的审修工作,还完成了报社催要的一篇社论文稿。最近不会再有空闲时间,距上级规定完成战备工作的时间不足20天了,到杭州催船的人已走,解送弹药的事不断,张副军长催着向岛上运炮,还有其他急着要办的事。

3月12日
欢送四野参观团离去。
挤时间继续整理材料,晚上王管理员来谈本单位的情况,占用了些时间。还想继续抓业务工作研究,依每位负专责任的同志所做具体工作及工作中遇到的困难研究起,做到明确职责,学习办法。为让大家预有准备,拟每晚抽一个多小时同一位同志交谈,首先同新到职不熟悉业务困难较多的同志谈,今晚已找张先礼同志谈过。

3月14日
张副军长等由金塘岛返部向军党委汇报,各部队战备工作抓得紧,存在的问题不多,刘东鲁把前指几个参谋的工作情况也简略地谈了一下。

3月15日
任务需要我们紧张地进行各项工作,今天张副军长、来参谋长同去宁波检查工作,王、张两参谋随行。昨天从金塘返回的几位同志在科内进行具体汇报,明天再到六十四师、六十五师检查,争取18日返回,综合整理有关材料。我很想一块到部队去检查,但来参谋长一走就让我在机关里照顾工作,提意见也白搭,干脆听从分配就是了。
同于英洲同志谈工作及干部思想情况,他认为要树立正气就要经常开些会,及时检查,这是很好的意见。

3月18日
预定发起战斗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足以影响战斗发起的条件却还有若干未具备。上级要召开会议,我们要准备材料,月终搞好。属于我们本身的倒不是大问题,原确定由上级解决的却还无一到手(主要是船只、防空火力等)。巧妇难做无米只炊,当急需做饭时当家人是应该有米拿来的。根据不动则已,一动必成的原则,除了及时深入动员,鼓起百般勇气外,须反复检查各项具体准备,时间不长了,应上下一齐干起来。

3月19日
又一次召开了作战准备工作会议,为兵团开同样的会议准备材料。会开了一整天,反映和研究的问题比前次会多些。

3月20日
列席军党委会研究作战方案和当前部队战备工作,也是为去兵团开会做准备的,我们本身是无法确定作战方案的。
晚上抓紧时间开科务会,又我讲评过去一段工作情况。

3月22日
为军首长去杭州开会准备的材料大体完成,只剩下重审和眷抄功夫。多是对有关问题的发言提纲及具体资料,不一定都用得上,备而不用总比用时不备好得多。
工作起来就能使人按照正常的理智和道路前进,不为一些琐事所烦扰,不计较个人得失。


3月24日
在一段忙碌之后,新的忙碌到来之前,有一短暂的清闲,今天除整理些经常工作外,倒争取时间看了一点书——《苏军简史》。晚上随王广胜部长到华美医院检查身体,这是过去没有可能做到的。卫生部长已同院长是熟人,老院长亲自给我检查。血压比一般人低,营养不良,右肺部有钙化点(说明已害过肺病),其他正常,建议我每天吃半斤牛肉。这个药当然好吃,目前办不到也是枉然。大医院是为富人服务的,我只让他告诉我身体的基本情况也就满足了。

3月29日
到杭州开会的军师首长无消息传来,会议拖延时间说明有些问题尚未解决。我们派去南京、上海、杭州联系有关工作的有些事办得迟缓令人不耐烦——或许这一次是怨枉了别人。

3月30日
这几天事情少些,我结束了对《苏军简史》的阅读。
兵团规定作战史是使用加密地图和报话机密语通话。前天召集各师、团有关参谋人员来学习使用方法,今天结束,由我做结束讲话。据说密语通话是由一位通信参谋编的,有些内容不太适用,大概该同志不在懂实战情况。三野指示加密地图暂停标用,另有指示,我希望能更改得更加适用些。

3月31日
去杭州开会的军师首长今晚返回,明天才能明白开了什么会,决定了什么内容。孙军长也一同回来了,他在杭州休养了两个月,加在宁波休养的一个月,已有三个月没有文军内具体工作了,他返回象征新任务的来临。这样,军首长就齐了,人多了会多做些事,事在人为,只要人人都集中干工作,工作中取长补短,密切配合,互相谅解,一定能把事情办好。

4月1日
急忙吃过早饭就去直工部参加抚保委员会,午后接电话让回来参加军单位会,实际上只参加了后半截,上起灯来吃晚饭,交班后有两个文件要看,还待向小组长汇报。一天的活动如此而已,不能说没有兴趣,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它。忙碌就是最大的快慰,闲来无事的苦闷和思想上的杂乱才是最使人难受的。

4月3日
向来都是夜深人静入睡以前写日记,有时因公事拖得太晚来不及写就利用其他时间补记。常不是因为忙某一件具体事件,而是因为开会时间拖延了。有些会非开不可,有些会时间上很不经济。昨晚的部务会就拖得太久,今上午是统计工作会议,下午是教育研究会,晚上是科务会。

4月5日
是自己找的麻烦,一时高乡写了一封家信,请父母告知家中情况,也简要说了自己的情况。今天接到大哥的信,要我回家探望,尽天伦之义,……还提到因我读了几年书一去不返,父母竟对子女实行愚民政策,不让弟妹读书。知我仍是独身,竟忙着为我说亲。既然找了麻烦,还得自己想办法排除。十几年的革命战争流动生活已使自己成为一个家庭情感淡薄之人,得知兄弟均已成家生子,五十多岁的父母已子孙满堂是可喜的,我这个儿子远走他乡,对家庭毫无照应,父母不满是情理中的事,今后当设法解释。

4月7日
(兵团3月底召开的师以上干部会议上已确定将攻岛作战准备时间延长至6月)为了使部队干部在战术思想上明确一致,今后组织本科人员先学习研究战术问题。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看出有些人是较空虚的,理论知识贫乏是其一,对当前敌我双方具体情况也知道得太少,提出来的意见是空洞,缺乏肯定的证据。战术水平低情有可原,对应熟悉的敌我情况未加用心却是工作态度和个人作风问题,这样的同志应该自感惭愧。

4月9日
昨晚开的党小组会孙军长也来参加了,大家一起扯起来就涉及各方面诸多问题,以至原认为无特殊内容的一次小组会竟开了几个小时。同志们感到有什么问题都摆出来,虽然不存在什么大问题,但是防害团结、影响工作的琐事仍不少。这些不拉出来说说不行,说清楚了,有错者承认就好。据说四科的会也开了几小时,情节大同小异。基于此,今晚饭后开科长联席会,互相交换了意见,这有利于工作。

4月10日
为检查当前战备工作成效,以及了解其它工作情况,将科内大部分人员分下去,家里只留情报股的两个参谋值班。有些同志下去可独立自主完成工作任务,也有的主要是到部队锻炼。
二十三军竟组织十几名干部来参观,我们可供学习的实在不多。向兄弟部队学习,我们是大话说在前面,结果依然落后了。光说不做不如边说边做,边说边做不如做好了再说。任何值得效法的事都是做出成绩来才能被人知晓的。

4月11日
军首长及作战科等移住五乡碶,此村户数不少,空闲房子不多,司令部大部分人员仍住在?山桥。

4月15日
军司令部成立军务科,原军政治部的傅家泽科长来任科长,他建议从每师调一参谋来,恐难通过。五科(教育)全部人员仍在宁波负责改装机帆船,该科的经常性工作仍由一科代办。

4月23日
第二十五军有十多位同志从温州来,说是学习我们战备经验。但我们对当前各项战备工作还缺乏系统总结,让我来谈,一时难谈得具体,硬挖脑汁谈了一些(半天时间),又恐难满足对方需要。这事既吃力,又有苦恼感。

4月24日 五乡碶——金塘岛
军长、政委要到金塘岛检查了解战备情况,我随行。为了赶时间和利用敌空袭的空隙,早4时就乘车去三山,6时30分改乘机帆船,虽顶风顶浪而行,仅40分钟就到了金塘大浦口。船大潮低,上下船都是用小船摆渡。登岛后有车来接到六十六师师部驻地。

4月25日
早起到师司令部一科研究今天的活动,拜访师首长,对军未在岛上设指挥所王师长是有意见的,这个意见没什么不对。
午后同军、师首长一起登上该岛最高点——仙人山,多时不爬山了,感到有些吃力。今天天气好好,对敌占册子山岛及舟山岛及舟山本岛西部还能看清楚。

4月26日
上午随军首长乘车去小李岙,又步行至官山。此行目的一是看屯船位置,二是同第二十三军陈军长交涉要潭头这一个口子,三是同炮兵研究协同动作。任务基本达成了,但有许多具体问题尚待开会研究解决办法。在这里办这些事,除了跑路要花些力气外,其它都比蹲在机关里轻松些。我很愿意多在部队跑跑,过这种流动生活。
海岛是美丽的,四面环水,山青水秀,山间有农田,道路也比大陆宽敞些。但住在岛上却是令人烦恼的。居民暂时失去海运和捕鱼两向谋生之路,生活困难需救济。军队人数比居民多,同大陆联系及运输受气象及用船阻碍,加上敌海空军不断骚扰,粮食、烧柴时有欠缺。有些部队无房子住,只能住在临时搭架的茅棚里。在这种情况下,无人去欣赏海岛美景,只能为保证部队供应而操劳,为尽快做好战前准备而忙碌。

4月27日
多时不跑路,连跑了两天竟有疲劳感。上午同军山炮团芦团长和炮十七团余团长同电话,都用了较长时间。他们在岛上都遇到许多困难,有不少问题要求早解决,也有些意见要反映,我除了说明若干情况外,只能记下他们的意见向首长反映。
午后随军长、政委和王师长一起去清晏菴看地形。今天是好天气,对敌占册子山发地形及敌人修建的工事看得很清楚。两岛相距不及1000米,高声喊话可以听到,人员走动可看清,主要的阻碍是大海。敌人的防御配系相当周密,工事是复杂的。在我强大炮火摧毁和压制下,经顽强突击是可以突破敌前沿防御阵地的,向纵深发展也不至于遇到强大的障碍。但也不能能轻而易举,敌如拼力坚守,还是会有剧烈战斗场面的,关键全在于把我们自己的准备搞得更周密些。
战争空气是浓厚的,敌我双方枪炮声整日不断,双方都是兵岛,都在紧张地进行大战准备。从总体上看,人力、物力我占优势是肯定的,但从某一局部看这不是绝对的。我们已经花费了比以往历次战役战斗较大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却仍需用更大的力量做准备。要打死困踞绝地的野狼会更吃力些,是应该被理解的。


4月28日
再次召开各师长、各炮兵团长开会,几位担任主攻任务的团长和师司令部的有关科长也列席,进一步研究攻击部署、炮火运用、战前准备、起渡场的组织指挥等问题。孙军长说:“今天还不是最后确定部署,也不是完全解决所有问题,只是中间开花,研究解决当前急待解决的问题”。这有一定道理,整个情况和时间尚不可能解决更多问题。经过议论,会上解决了些问题,但也还有些急需解决却未能解决的事,如部队住地区分、演练场地、步炮在战备训练中的联系协同、后勤供应等,还得下次再议。
兵团王司令下月5日要来宁波召开会议,军长、政委返部做准备,我请求留在这里多了解些情况,收集资料,被批准。晚上有特纵文工团来演出,他们是上岛慰问部队的,演出歌剧《刘胡兰》,效果不错,许多人被剧情感动得哭起来,我这个不易动感情的人,也为几个场面所感动。

4月29日
参加六十六师的团干会,各团汇报及师首长讲话拖的时间均较长,直到上灯才休息。各团汇报了各项战备工作情况,有的具体些,有的较平淡,尤其军事教育方面已解决了什么问题,解决到什么程度,还有哪些未解决,讲得不够肯切,听起来还有些含糊不清。对人对事过高的要求是不应该的。我之所以不能善于与人相处这是原因之一,但做为一个具体工作者,对份内的事总应该弄明白才是。

4月30日
催要了几个材料,我在此的任务告一段落。说实在话,六十六师现在是起岛主的作用,工作上是很吃力的。师的领导干部不健全,除领导本师三个团外,还要统一指挥已在岛的第一九0团和四个炮兵团一个高炮营。既有指挥关系,也得管供应关系。日常事务多,处理各项纠纷也很复杂,确非一个师机构所能胜任的。
晚饭后扛行李至大浦口,集中了各单位去大陆办事的20多人,开动一只机帆船,约半小时达三山,顺便坐炮十三团的一部送炮的汽车返部,见许多同志正忙着整理五一节要穿的新装。

5月2日
听说野战军要组织干部到四野参观学习攻取海南岛的作战经验,本军要去一人,我提出派我去。我实在该到兄弟部队好好学习,长些见识。今天见到张副军长,他说我对机关工作熟悉,还是派于英洲副科长前往为宜。既然定了就无话可说,好事不可大家都得,今后总还是有机会的。

5月5日
昨上午同参谋长一起到镇海,察看甬江口两岸地形,选择修建临时码头的地址,研究修筑办法。我们缺少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工兵部队也没有在在喝种地点修建过,还需在施工中做些调查研究。

5月6日
为军首长去开会准备材料,忙了一天。

5月9日
上午开会由局长传达兵团会议精神(敌于4月间又增来两个师,总兵力已达12万人,岱山机场已建成,海军已在长涂设基地,有固守企图,我野战军首长决增调第二十、第二十六军同时攻岱山岛,对敌四面围攻而全歼之),确定6月下旬行动,攻岛作战已是大的战役行动。
各级参谋长要无南京开会专门研究联合作战的通信联络问题,说是一周马甲往返时间恐两周还不足。其实又何必去这么多人呢?选几位精干的同志去接受下来,回来传达贯彻也就行了。而且多次经验说明野战军开的会总不精练,拖的时间很长,解决问题并不圆满。

5月11日
这两天是党委研究布置各项工作,机关干部准备分头到部队检查了解,收集材料,月底回来汇总。我准备建议到部队去调查,被准许的可能性不大。

5月16日
情况大变,我军向来对整个情况能掌握,这次却来了个雨后送伞。敌自12日就秘密撤退,至今主力已撤完,连外围各岛也撤走了,我们才得到消息。一切都是突然的,完全没有准备。二十一军和二十三军的前沿部队较机灵,白天就出动占领了登步岛和大猫岛,我六十六师的船只调动费事费时,今夜才占册子山。
敌人这一手显然是高明的,当估计我将集中兵力攻击时决定撤是高明,这得这样秘密这样迅速也属高明。关键是海洋救了它的命,我一无空军,二无海军,无从空中和海上查知敌人动向的手段,情报不灵。
我们的报话台几个小时未能同下面沟通联络,几个报务员干着急。几份加密的地图要用时找不全了,掌管此事的参谋也不知怎么搞乱了,这都怪事先组织检查不严。

5月18日
这两天忙于组织部队开进进驻各岛。敌人都跑光了,我们的行动仍很不顺畅,主要是电台、报话台、电话受山水之隔不能及时沟通,如果是真正的战斗情况,才真急死人。
我们的任务是进驻各岛。这会增加很多麻烦,交通不便,通信不灵,部队分散带来供应困难,不同建制的部队不好指挥。还有来往人员多,来参观的多,会有应付不暇之虞。海上交通运输和物资供应是两大问题,后方还会有很大一托要留下来,交通补给沿线要设立一定的组织,这些都要未确定。当然一下子也确定不了那么多事,任何事都有一个过程。虽说是来日方长,但不精于计算,不善于利用时间是徒劳无益的,有劳有益的事必须大动脑筋。

5月19日
军机关原定今天行动,来不及,改为明天。
第一九一团昨黄昏又三山起航去岱山,事先组织周密,今上午11时顺利进达岱山高亭。一九0团受领去沥港,却仍在等船。
几天闷热之后下了一场雨,黄昏时西北风大作,海上行动被迫停止,好在登本到的部队均已上岸。

5月20日 五乡——三山(50里)
天不亮就起床开饭,争取午前到达三山,午后过海。军直几个单位交由四科组织行动,我先去三山组织部队登船。
天气很不好,整上午风浪大,船只航行困难,几经督促,六十四师开出十几条船,还有十多条船人坐满后搁浅,须等潮水,军直是走不成了。首长们决定部属后休息了,港口上挤得单位多,一般干部说话别人不听,只好由我这样的人来调动船只,具体分船,组织上船,决定起航。麻烦无所谓,嗓子拉长大声喊叫,腿多跑几趟,闲话也得听。专心搞一件事也就忘了别人说什么,反正将队伍运走,将事情办完就好。

5月21日 三山——定海
昨晚21时,我站在三山山腿上看海,看天气,看船只。风呼呼叫,海浪拍岸,搁浅的船几次挣扎着要开动均无效果,有的不仅不能驶出,反被风浪打回来,真令人着急。不一会儿,风稍小了些,150匹马力的大柴油船起动了,平稳地出口起航,紧接着一只用大万国汽车引擎改装的机帆船也开出港口。至22时30分风息潮涨,船队安全出口,我松了一口气。
组织第二批人员登船起航又费了3小时,我随最后一只船走,已是今日凌晨1时,航行中除在官山以南、四基山口及定海港外有些颠簸外都较平静。感觉有点凉,更感困乏,在甲板上迷迷糊糊的躺了两小时。天亮到定海,港口有些敌海空军用的临时建筑物,城区没有几家商店,且均未开业,大部分民房原都为蒋军占用过。这是个复杂的地方,军管会和警司还未开始工作,一切均无头绪。今后会有很多人来此参观,我们还有很多麻烦事要做。

5月22日
由于敌人撤退,打舟山的战役行动结束了,打台湾是以后的事,已经到来的是集中整训。在经过长期战争行动之后,战后和平的打算已有所闻,多属个人问题。但当前工作任务繁重,理应先把大事处理好。问题在于事先未及进行这方面教育,当前应抓紧思想教育,防止出偏差。

5月23日
部署已经确定,二十二军暂任舟山各岛警备任务,3个月后再视情况调整,其他各军将陆续调离,在这期间我们应做哪些事上级尚无明示。
舟山曾是敌人的海空军基地,也将是我们的国防前沿基地,是今后攻取台湾的跳板,敌人放弃它是迫于不得已,我们却不能轻视这一群岛的战略地位。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可增多海上生活知识,可抓紧时间进行军事训练。将来打台湾我们会做为主攻力量之一,通过训练取得渡害登陆作战技能是十分重要的。
这地方是狭小而散乱的,但很快就会有许多人找上门来,看敌人的设防部署和工事构筑,地址之谊在过去的半年多时间内已尽了不少,今后还要忙一阵子。

5月24日
去年今日到宁波,今年今日在宁波,明年今日何处去?希看台湾新高山。
到浙东一年了,是战斗的一年,是在战争环境中从事战备的一年,日子过得真快。同往年不同的是长时间在一个地方,而不是不停地奔波于各地。同往年相同的仍是一样的活动,战斗、战备训练。今后将如何呢?为进军台湾而进行一切准备嘛?上级尚无布置,现在只有等待。当前是处理调整防务,组织供应,接待来往人员等。

5月25日
近几天岛上是忙碌的,每个军都有几百名干部来参观,第七、第九兵团司令员也来了,一方面是考察研究敌人的防御特点,另方面是观光。大家都来看看,边看边议,会看出些问题,议出些克敌制胜的办法来,这对遂行今后任务是大有好处的。苦的是我们,有迎有送,既负责招待也当响导,却来不及研究敌人。忙的是琐碎事务,正经事却还位开始干。好在来日方长,应付外来者会过去,仔细勘察各地,坐下来认真研究的时间总会到来。

5月27日
与张副军长乘车察看外洋螺、天童山、老塘山、猫屿山、干(石览)、十字路等地,只大概看一下,尚未能逐点研究。

5月28日
陪苏海军顾问三人去沈家门看港口、码头,顺路看沿途地形及道路情况。

5月30日
党委扩大会开了整整一天,依政委指示我也在这样的会上做了一次发言(参谋长去南京未回,由我讲渡海作战准备工作总结问题),一天中应有稍做休息的时间,却未能找到。重炮十九团的干部来谈了很多问题,我不能做决定,只记下来。报社的同志约我写一篇社论,还研究就了工作配合问题。野战军的张焕文科长、兵团的彭丰科长两位来谈了许多事,值班参谋交完班后,再起草战役准备工作总结提纲。当完成这件事后我确实疲劳不堪了,急需沉入梦乡。
事情越对越好,却不能乱,当前一、二、三、五科的科长都不在家,十几个参谋的工作都要由我安排。我只能提出原则要求,规定完成的时间,主要是发挥每个人的工作积极性。多数同志工作认真负责,也有人思想不安定,攸攸乎乎的,需及时督促检查,进行思想教育。但我需忙自己应干的事,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同他们个别交谈。

5月31日
半个月的忙乱大体告一段落,各部队来参观的同志大都已离去,本军部署调整交通运输组织已基本就绪,军党委又全面做好6月份的工作布置,接下去应该是不步骤有秩序地进行工作了。
6月份以总结工作为主,这是项繁重的任务,尤其是压在我们身上的担子是很重的,能挑这个担子的人实在太少,这就需要消除一些混乱现象,使人能静下心来工作。但当前是处在工作过渡期间,有些忙乱现象也是难免的,关键在于如何减少忙乱。我认为首先是各级主要领导应使自己的思想和工作安定下来,讲求规律,工作有效能,不要再东跑西踮地乱抓。其次是把机关力量组织起来,赋予每个人一定的工作任务,明确质量要求,限时完成。再次是及时督促检查各部队的工作进展情况,只有部队把工作干好了,领导机关才会省些力,部队搞不好,我们再费脑筋也是空的。
来参谋长今天返回了,我松了一口气,司令部工作由他组织实施更会发挥应有效能。

(注:1950年6月以后转入和平环境,所记日记就不属战时日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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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学诚,山东平原人。1937年参加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1938年入延安抗大学习。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八路军山东纵队司令部参谋、华东野战军纵队司令部科长。参加了宿北、开封、淮海等战役。建国后,历任军司令部办公室主任,浙江军区作战处处长,华东军区作战处科长,南京军区作战部部长、军区炮兵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南京高级陆军学校副校长、顾问。曾获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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