僂句之卜
---------季郈鬥雞之一
春秋時,魯莊公(在位時--前694-662)有弟三人:長慶父,次叔牙,再次季友。因都是桓公的兒子,故其後代常被稱為“三桓”。三桓就是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三家。魯襄公十一年(前562),季孫、叔孫、孟孫三家“作三軍,三分公室各有其一”,三家分別掌管魯國的三軍, 把公室瓜分了。到了魯昭公五年(前531),三家調整了互相的分地,“四分公室”,季氏獨得二份,其他二家 各得一份。季氏坐大。
魯昭公二十五年(西元紀年前517年)春。一日近午,季氏祭廟的大門大開,人群擁出,一個個錦衣大冠,全是些魯國當時的權貴。一時間車水馬龍煞是熱鬧。魯國貴族郈昭伯郈孫惡邊走邊與臧會交談。“今日季大夫祭祖果然好排場。 這八佾舞可是真有氣派” 郈昭伯興高采烈地說。“真是,真是”臧會附和。 人群馬車中,郈家的馬夫找到了昭伯。郈昭伯正要上車,只聽路邊有人在說:“是可忍,孰不可忍”。昭伯回頭一看,乃一高個布衣,約摸有三四十歲光景。 不似剛出來的上等人物。便隨口問臧會:“此乃何人?” 臧會也朝那人看去, 心不在焉地說:“孔家老二”。 郈昭伯也不理會, 坐上雙駕馬車揚長而去。
臧會離開了熱鬧場所,找到僻靜處的一輛青牛車。 臧會雖是貴族,如今窮泊潦倒。因此不願意被人知道自己只坐得起牛車。其兄臧孫賜襲了臧伯爵位。臧會不是嫡子,但老臧伯寵其母,還替臧會娶了個季氏女。臧孫賜一直對此耿耿於懷。如今臧孫賜當家,一慣欺凌臧會,本來臧氏到了臧會的父親時,家勢大不如前,非臧僖伯,哀伯時的臧家。如今房產地產全給兄長霸占了。心裡一直忿忿不平。 今日見到舊時朋友錦衣馬車,前呼後擁,愈發顯得自己不幸。於是上車後就向車夫大呵一聲:“去臧府!” 那車夫一聽不對,以前幾次去臧伯府,主人都碰了一頭灰,回來時常常向下人出氣。而他車夫則首當其衝。 這次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於是遲疑地說:“夫人還等着午飯呢?” 臧會一聽“夫人”兩字,心中怒火突起,又叫一聲:“沒聽見嗎?去臧府!” 那車夫慌忙舉鞭一呵, 青牛就跑了起來。
原來臧會夫人季氏是當今魯國上卿季孫意如(即季平子)的從妹。 今日參加季氏的祭祖也是以季家的女婿身份參加的。自己的夫人又不願意來,說是不想坐牛車來出醜。季氏平時在家常常嘮叨臧會無能。臧會聽得已厭煩至極。今經車夫提起自然怒火攻心。好在一時間,牛車已到了臧伯府。 臧會跳下牛車就往大門裡走。臧會從小在府里長大,門口小廝當然不會阻攔。 只是往裡報說臧會已到。臧昭伯夫人正與臧昭伯胞弟叔孫及家人用午餐。見臧會無禮地走來,心中想今日的午餐是吃不穩了。於是從餐案後站起,笑眯眯地說道:“今日有蒸鵝,不知叔叔可願分享乎?” 雖說臧伯夫人年輕美貌卻不好對付。 臧會原本無意與其嫂共進午餐。但因清晨離家至今已折騰了半日,早已肚中嘰咕了。再說蒸鵝在春秋時算是佳餚,於是老實不客氣地坐下了。吃了一會,氣也消了不少。從吃鵝慢慢地談起泗水邊的野鵝來。又提到了臧氏在靠泗水邊的一處地產。臧昭伯的胞弟叔孫忙說道:“原來兄長要一份地產。” 臧會斜了他一眼, 想這幼弟今也已年近二十,怎麼還呆在臧府內。那臧伯夫人接過話頭說:“原來叔叔想要地產,那也不難。待臧伯從晉歸來,一定找一良田與叔叔。對了,明天本要差人去晉國問候臧伯,不妨帶個話說叔叔要份地產。” 臧會心想這不是又來敷衍我嗎。但轉眼一想,去一次晉國也好。大哥在晉孤獨,見到我去看他,說不定一時大發善心,真就給一份地產也未可知。於是忙說:“這樣吧, 就讓我去晉國看望大哥”。一面說一面就抹着嘴起身要走。 臧伯夫人也不留客。
那臧會出了臧伯府。 一路上在牛車上盤算起來。還未到家已有妙計了。 次日一早,匆匆地又坐上牛車。心中十分得意,居然跟着兒童哼起時行的童謠來:
“鴝之鵒之,公出辱之。鴝鵒之羽,公在外野,往饋之馬。鴝鵒跦跦,公在乾侯,徵褰與襦。鴝鵒之巢,遠哉遙遙,稠父喪勞,宋父以驕。鴝鵒鴝鵒,往歌來哭。”
不一時,就來到臧府。熟門熟路地走進書房。看看四周無人,便在書案後翻開一地磚。只見裡面有一隻檀木合。 臧會抬頭看看沒人,就打開木合。裡面居然有兩個鵝蛋大的明珠,珠光四射。 臧會慌忙合上檀木合兜入袖中,復上地磚。裝模作樣地拿了幾冊書卷。這時家臣臧戊進來。 臧會搶先道:“明日去晉國見臧伯, 你讓夫人準備一些物品, 我在這裡挑些臧伯喜歡的書卷。” 臧戊在臧府長大,過去老臧伯在世時,已習慣臧會經常出入這書房。自然毫不起疑。更想不到地磚下尚有奧妙。 就答話走開來了。其實還在臧會幼時就見到老臧伯藏檀木合在地磚下。臧會還曾打開看過。這一奧妙恐怕其兄也未必知道。那臧會想到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到了這檀木合十分得意。 後來又隨手拿了昭伯的僂句寶龜說是也要帶到晉國去。
第二天, 臧會佩上一把銅劍,帶上自己家人臧庚坐上臧府的馬車投西北而走。渡河後不久來到了晉國。 臧孫昭伯在晉多日。見到從弟臧會千里迢迢來問候自己,又帶來了夫人的幾樣點心與酒,心中自然大悅。兄弟倆便吃起酒來。臧會平時見到大哥害怕,今日見大哥高興,乘着酒興就提出要在泗水邊的祖地飼鵝放鴨。臧孫賜心想原來你千里迢迢就是為了泗水邊的那塊祖地。假裝酒醉發怒:“你母親在魯京的一處房還不夠你住嗎?” 也不管臧會說什麼,就打起呼嚕來。 臧會心中大怒卻不敢發作。 也就入寢了。次晨, 臧孫賜跑到臧會臥室。臧會伸了個懶腰便問何事一早就來。藏孫說道:“昨夜酒過,忘了問家裡小兒可好?” 臧會不曾見到侄兒但仍隨口答:“很好”。臧會忽然想起來時曾用寶龜僂句占過卜不妨欺騙其兄。於是當臧昭伯問起夫人及其胞弟叔孫時,裝着遲疑不答。臧昭伯不知其意,便又問了許多家中瑣事,臧會倒是一一回答了。臧孫賜又問到了夫人與臧叔孫如何,臧會卻故意不答。 臧昭伯起疑,便再三問及。臧會就是不答。臧昭伯心中又怒又疑。 想到若夫人真與叔孫有染,或許臧會不便明說。
到了初夏, 臧昭伯回魯。才到魯都曲阜郊外,就見臧會率了一些家人來迎。臧昭伯心中一喜,把臧會叫到車前,說是地產一事待見了昭公和季平子後,公事停當就會辦。臧會自然言謝。這時臧昭伯又俏聲問:“這叔孫究竟做了何等蠢事?快說與兄來。”臧會假裝糊塗: “何事?” 臧昭伯有點不耐煩地說:“就是這畜牲勾引夫人一事。” 臧會張了口,又停頓了下來,嘆了一口氣,故意顯得十分為難。這時臧戊上來,臧會便把話扯開了。這臧會雖不明說,臧昭伯則確認其夫人與臧叔孫有染無疑。 見了魯昭公後及季平子後竟不回府,在城外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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