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決勝鶴立 |
送交者: 商丘黎民 2009月01月14日08:28:54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
回 答: 商丘黎民: 桐閭劍影 由 商丘黎民 於 2009-01-14 08:16:10 |
決勝鶴立
-------------季郈鬥雞之二 魯昭公二十五年初秋,魯國諸邑城外,泗荊之匯,熱鬧非凡。原來此處有一鬥雞台。每年夏秋之交在此有鬥雞大會。今日魯國上卿季平子與大夫郈昭伯將在此鬥雞。鄰近的富貴公子,貧賤百姓, 商賈乞丐,三教九流都來看熱鬧。也有好事者從魯西趕來,曲阜的公子哥兒也坐上馬車到此一睹為快。更有鬥雞狂,賭客從百里之外的齊,宋,鄭等國來趟這次渾水。一時間人山人海,貴賓雲集,旌旗林立。自今晨起,這高兩丈,圓六百步的鬥雞台周圍,里三層外三層被圍的水泄不通。正當眾人等得不耐煩時,忽然鼓聲大起!只見一座牛皮巨鼓周圍站了八個壯漢,各舉大槌猛擊大鼓,鼓聲隆隆。不少在場的人 經長途跋涉又歷人群擁擠,本已疲乏不堪。聽到此戰鼓頓覺人心大振,仿佛自己就要衝鋒陷陣。 瞬時間鼓聲停息,有人喊了一聲:“赤鷹先鋒!” 話音未落,一隻大雞舞步而出。只見那雞:鵝頂花冠, 微而紅直,耳小而眼大,目光凶銳。喙粗而短,形堅如鷹 。寬胸昂首,腿強脛長, 二爪粗大、堅硬鋒利。全身羽毛稀薄、色澤暗赤。前胸毛色詭異,二翅中段色褐無光。 果然是一鬥雞先鋒! 眾人見了不禁喝采:“好!” 這“好” 聲震天,如雷灌耳! 原來這是季氏的常勝鬥雞,真正的上卿家的上等魯西鬥雞。正當眾人還在絕口稱讚季家的赤鷹時,忽然,琴竽聲起,一曲優雅的古樂玄鳥奏起。大家都驚呆了。郈昭伯標新立異,你季氏鼓聲隆隆,志在必得,我卻琴竽曲起,以柔克剛。正當大家一時靜靜地聽着古曲,郈家的人喝起一聲“烏雲蓋雪”!聲落曲終。 但見一頭高大的黑雞,雄赳赳,氣昂昂地獨步出來。這黑雞除了具有與一般的中原鬥雞的特徵之外,毛色非常特別。此雞前胸,項背,二翅通為烏黑。前胸毛色還黑中帶青,青綠閃亮。冠呈鮮紅,幾無垂耳, 鷹嘴堅石蠟黃。白沙尾底絨。兩腿粗壯直脛,血色暴筋。兩爪巨大。雙眼白光四射。 說是鬥雞卻猶如黑鷹! 原來此雞果然不是中原鬥雞。 乃是上月楚使贈與魯昭公的湘西鬥雞。魯昭公姬裯也和春秋時的其他貴族一樣,酷愛鬥雞。當年魯襄公喪時,姬裯不及居喪期滿,就與人鬥雞行樂,若不是季平子的祖父季武子堅持要立當年的公子稠,恐怕因此就與君位無緣了。如今貴為魯君。難以與人鬥雞為樂,但也不妨用自己的雞,與人代斗之。魯昭公早知郈惡要與季孫意如鬥雞,就悄悄地把此黑雞賜予郈昭伯。非要郈昭伯用此雞勝了季平子那赤鷹。 眾人見了此鬥雞之威風,竟忘了喝采。那赤鷹見了黑雞,既不報名也無馬上拱手之類的虛偽,當時張開二翼,伸長了頸脖貼着地面竄向黑雞,但當接近黑雞時,忽然躍起向黑雞頭部啄來。 說得遲,那時快! 只見黑雞雙翼一拍向上一躍。 本來黑雞比那赤雞高一頭,如此一躍又高至尺半,飛腿突然向赤雞踢來。 這時赤雞已離地面,躲避不及被黑雞踢到,猛退幾步。觀眾厲聲叫好。這烏雲蓋雪先勝了一招。可那赤雞既號先鋒,豈能只有一招? 那赤雞疾步圍着黑雞轉了幾圈, 黑雞兩白眼隨赤雞而轉。赤雞見黑雞着道,突然向黑雞左側攻來, 那黑雞猛一轉身,畢竟慢了半拍,左耳已被咬中。 好那黑鷹,左翅一揮向赤雞頭部橫掃過來。那赤雞不得已放開黑雞的左耳。但黑雞的左耳早已鮮血淋淋,其痛難熬。而赤雞左眼被黑雞翅膀掃中,頸部被擊。跌跌撞撞退了好幾步。 這一招為平手。 觀眾又是一陣叫好。於是兩雞如此惡鬥起來: 兩雄難並立,一啄何自妄? 趾高氣揚日,決勝鶴立時! 兩雞苦戰多時,滿地殘羽,傷痕累累。這赤雞連連被黑雞啄中頸部,又多次被黑雞抓破。但季氏的鬥雞當然是上品,雖然招招被黑雞占先,卻無退卻之意。只見二鬥雞各自轉起圈來,突然同時頻頻拍翅起跳,向對方頭部啄來。那黑雞竄得稍高,一下咬住赤雞的雞冠,望下一按。那赤雞拼命揮頭想擺脫黑雞的黃嘴。 但那黑雞一招得手豈容對手再逃?那黑雞死死咬住赤雞的雞冠,更用勁把赤雞按在地上! 眼看那赤雞無招,一敗塗地,忽然赤雞兩翅捨命拍向黑雞的頸部。此原本為魯雞技窮之舉,想那黑雞隻要死死把赤雞頭按在地上,不一時那赤雞恐怕就得嗚呼哀哉了。就受了赤雞的幾下拍擊又如何?不料那赤雞的翅膀上暗裹牛皮,這牛皮上又有嵌入多片鐵甲。上面再粘上赤雞自己的羽毛並塗上紅漆。一時難以辨認。本來雞翅披上皮甲,無非是不易受傷而已。 如今二雞惡鬥多時,皮甲破碎,倒成了利器。 這赤雞一拍,幾片鐵甲刺入黑雞的頸部。黑雞吃痛不得已放開了赤雞。觀眾一片噓嘆。 那赤鷹先鋒死裡逃生,站了起來。但已暈頭轉向,呆如木雞了。這時黑雞看到機會又來,再拍起翅膀跳了起來。這次黑雞舉起一雙利爪,居高臨下向赤雞的前胸抓去!黑雞若抓住赤雞的前胸,勢必把利趾深入赤雞胸脯。即使沒有刺傷心臟,也可全身往下一壓,死死抓住赤雞的前胸把赤雞再按倒在地。那時赤雞再用翅膀拍擊掙扎,也只能拍到黑雞的堅硬強壯的兩腿。恐怕赤雞是死定了. 而那赤雞隻是站着並無架招之舉。眾人只見那黑雞象老鷹抓雞似的抓入赤雞的前胸。這次黑雞是用了十分雞力狠狠地一抓。眼看赤雞就要斃命,忽然奇蹟發生了。只見那黑雞已抓住赤雞卻又翻身落下。原來那赤雞前胸有真正的鐵甲。而鐵甲邊緣鋒利。那黑雞利爪狠命抓赤雞前胸時,就像狠命抓了一把利刀。那刀口在爪,其痛無比。黑雞不知赤雞還有利甲在胸,更狠狠用力。竟把左右雙爪的前面各兩趾割斷了. 那黑雞翻身落地,斷趾後,疼痛難熬,鮮血直流,無法立穩。只能在地上打滾。 而那赤雞過了一陣方醒悟過來。 便開始向地上打滾的黑雞又啄又抓。 可憐那英勇一世的烏雲蓋雪只能在地上打滾,任由本已被自己打敗的赤雞欺凌。 唉!大概左冷禪在嵩山上被岳不群擊敗時感到的奇恥大辱也不過如此吧?真是: 裂血失鳴聲,啄殷甚飢餒,對起何急驚,隨旋誠巧紿。 眾人被這意想不到的結局驚呆了。到了季家的小廝走上場子,興高采烈地慶祝勝利時才想起喝彩來。 不過聲不由衷,倒是惋惜者多。那觀眾看了不明白,這郈昭伯家人更不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贏了怎又輸了?一個個站在那邊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此次鬥雞,季郈兩家都下了地產為賭注。約好鬥三場,二贏為勝。 哪家先贏了二場,第三場也就不必鬥了。原本郈昭伯想用楚雞烏雲蓋雪打頭陣。來個先聲奪人。使季家措手不及。 不想楚雞竟被廢了。正在謀劃午後如何再戰。家人曾牛領來一個衣衫光亮,身背皮裹,舉止庸俗的富家公子來。那公子見過郈昭伯後,自稱紀氏,說了一堆什麼“仰慕已久”,“三生有幸”之類的見面話。郈噁心中掛念的是鬥雞之大謀,無意結交什麼公子哥兒。 不免流露出厭煩之意來。那紀公子見狀,話題一轉:“郈伯可知烏雲蓋雪為何敗落?” 郈昭伯想這公子大概是個鬥雞狂,說不定是鬥雞的紀氏世家。或許以後用來掌管訓雞有用。但此時此刻,實在無意談論輸雞的心得體會, 就隨口說:“公子有高見?” 紀公子見郈伯越發不耐煩,於是就悄聲說:“ 季家有詐.” 郈昭伯聽了心中一驚。心想季氏掌魯國政事,從季文子起已有四代,季文子先後相國宣公,成公,襄公。在魯國威望遠遠高過魯君。當今季平子當政,就憑這句話這公子就恐有殺身之禍。 郈家因與季氏近鄰,斗鬥雞也就玩玩。 這次雖說搞大了。那也是魯國大夫間的娛樂而已。什麼 “有詐”之事如何說起!於是揮手要把那公子趕走。曾牛忙說:“還請郈伯聽紀公子講完。” 那郈惡便說快講。於是那紀公子慢慢地說出季氏的赤雞披甲和黑雞為何最後功敗垂成的原由來。那郈昭伯聽罷將信將疑。於是有一小廝提進那黑雞,把那雙爪給郈昭伯看。那郈昭伯看後又驚又怒。不知如何對應。紀公子接着說鬥雞裹皮革也是常有之事。只要雙方都知道就行。皮上再戴甲就不多了。但與其與季平子評理,不如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郈昭伯忙問難道郈氏也把鬥雞裹上皮甲? 那公子道:“非也,非也。 若郈伯的雞也裹上皮甲。不過是公平而斗,難料勝負。但郈伯已輸一場。豈不還是輸面大?即使後來季氏先用皮甲之事泄露。那郈伯也用了。眾人還說是公平之爭。豈不冤枉?” 郈昭伯忙問:“公子真有高招?” 紀公子笑眯眯的不答。 郈昭伯是何等人?從這公子進門時就知其必有所求。便道:“如有妙計自然有重賞”。於是紀公子從皮裹中拿出幾副帶線的小小的銅鈎套出來,說道:“郈伯看仔細了,這銅鈎十分鋒利。 其中一副必能匹配郈伯的鬥雞。郈伯的上等鬥雞縛上此鈎必能勝了季氏的鬥雞。若季氏不識此鈎那自然好。若識時,則彼詐在先,也可理論。如何?” 郈惡聽後大喜。便着小廝與紀公子一起把鈎套一事辦停當。自己則安心用起午餐來。 午後,眾人又回到鬥雞台。那鬥雞台上,季平子頭頂一把旌傘,正與季公之隨意交談。似不把這場鬥雞勝負放在心裡。或許是勝券在握,從容不迫。 那廂壁,郈昭伯搖着一把鵝毛扇,也顯得胸有成竹,志在必得。一陣隆隆鼓聲後,走出一隻八面威風的大雄雞來。一看就知道是一羽常飲甜井水,每食綠毛蟲。夏居青竹籠,冬匿暖草筒之上等斗鳥。 但觀眾們卻一陣噓聲。原來此雞與上午的赤雞並無二致。 難道季氏要用上午差一點被鬥敗的赤雞與郈家的生力軍一賭?那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正當觀眾生疑時,季家人大叫一聲:“紅鷂將軍!” 原來季家有一雙赤紅鬥雞,一名為赤鷹先鋒,另一名為紅鷂將軍。這紅鷂既為將軍,自然不亞剛才的赤鷹先鋒。觀眾明白後,采聲四起。這季氏畢竟是魯國上卿,這樣的鬥雞居然有一雙。不過,也有懂行的認為上午赤雞贏得蹊蹺,若還用同樣的雞再與郈家的楚雞斗,恐怕凶多吉少。季氏還是過於有恃無恐了。正當觀眾賭客喧嚷時,一曲鶴鳴又悠悠奏起,一頭紫紅大公雞昂首舉趾地步出: 花冠繡頸若團纓,爪硬距長目努睛。踴躍雄威全五德,錚嶸壯勢羨三鳴。 只聽得郈家人一聲大叫:“萬紫千紅!” 原來是一隻宋國的紫紅大鬥雞。 本來這宋國的紫雞是鬥雞的上品。郈昭伯從宋地弄來後又請人訓練。是今日郈氏的殺手鐧。本來想也有五六成勝面,如今紫雞暗縛套鈎更是躊躇滿志了。眾人見了這隻紫紅宋雞不禁大聲喝彩。正當觀眾還在評頭評足地爭論是魯西赤雞凶還是宋國紫雞勇時,紅鷂將軍已鼓起兩翅殺向紫雞了。當那紅雞離紫雞約摸尺余時,紫雞拍翅躍起,尖喙向正在殺來紅鷂將軍的頭頂啄來。那將軍也拍翅躍起,各自在空中連連相啄。 一時毛絨四揚,紫紅白黃,煞是好看!如此鬥了幾合,兩雞凌空正在相啄,那紫雞忽然側身,將右翅猛撲紅雞,正打在紅雞頭上。那紅鷂將軍從空中跌落下來。一群賭客大聲叫好。萬紫千紅昂首舉趾,像是十分得意。紅鷂將軍站穩後,咕咕幾聲低鳴。繞場中走了幾圈。 突然向紫雞竄去,雙翅猛撲,飛躍空中。那紫雞見狀也拍翅躍起。 但慢了半拍,被那紅雞占了先。那紅雞居高臨下,雙爪打在紫雞的頸部。紫雞吃痛,從空中翻滾下來。 正是: 事爪深難解,嗔睛時未怠。一噴一醒然,再接再厲乃。 這紅鷂既稱將軍,果然比那先鋒厲害。 萬紫千紅雖勇猛有餘,而紅鷂將軍則招式多變。但見二雞惡鬥多時。滿地散絨敗羽,紅紫相間,血跡斑斑。 只見那萬紫千紅一味猛啄,稍處下風。那紅鷂將軍頻頻變招,漸占優勢。紅鷂將軍突然展翅從幾步外朝紫雞飛撲過來,雙爪在前,長驅直入,猶如餓鷹撲食。這七八斤的大雞從空中高速撞來,就是七尺漢子即使不是被撞倒在地,恐也要撞得七沖八跌。眼看紫雞難以抵擋。那萬紫千紅見狀竟連連退了三步。這三步退得好,退得及時,退得出其不意。 原來,二雞鬥了多時,每當紅雞進攻,無論來勢如何兇猛,紫雞都是迎頭趕上,不讓紅雞在氣勢上占上風。這也是紫雞多次吃虧的原因之一。這次紫雞一改慣用伎倆,退了三步,紅鷂將軍來勢雖猛,此時成了強弩之末。紅鷂將軍雖伸其爪,但既是強弩之末,那也難穿魯縞了,何況宋雞乎?這一下倒使紅鷂將軍措不及防,從空中落了下來。說的遲,那時快。正當紅雞將落未落時,紫雞猛地撲翅而起。伸出雙爪向紅雞前胸抓去。這時紅雞全身下垂,不及出招抵抗,急中生智乾脆把身往下一矮。紫雞舉高臨下,一雙巨大的雞爪猛地一抓,正抓住紅雞頭頸上部。本來麼,這麼一抓,也就是紅雞輸了一招,頸上多了一處傷而已。可是這紫雞兩爪上還有銅鈎。雖然紅鷂將軍也像赤鷹先鋒一樣胸前有護甲,翅上有皮甲。但頸部上端並無皮甲保護。這紫雞的雙爪在紅鷂將軍頸上一抓, 把鋒利的銅鈎深深地刺入紅雞的頸部。更有甚者,此銅鈎還鈎住了紅雞的頭頸。當紫雞這八斤重的身軀墮落下來時,這爪還鈎住紅雞的頭頸。八斤重的雞身全吊在紅雞的頸部,那紅雞如何支撐得住?頸部傷口撕開不算,頭部也隨紫雞的雙爪一起摔倒在地上。而紫雞發現自己的雙爪被鈎住,慌忙下意識地拼命掙開。 這可苦了紅雞。紫雞的右爪撕開紅雞的傷口掙脫了出來。可左爪上的銅鈎吃肉過深, 一時無法解脫。 於是紫雞將沾滿紅鷂將軍鮮血的右爪再次踩在紅雞的頸部, 而左爪用力向上拉。如此反覆幾次。而此時可憐的紅鷂將軍頭部和頸部橫在地上,雙爪向空中亂舞。 右翅被自己壓在地上,左翅拼命地亂撲。 卻無法作困鳥猶斗。紫雞一時無法解脫鈎在紅雞頸部的左爪,於是尻高首下地啄起爪下的紅瑤將軍的頸部傷口來。還把紅瑤將軍的頭頸在地上來回地拖拉。不一時,紅雞的頸部傷口越撕越大,血管,氣管和食道均被撕破。鮮血四濺,慘不忍睹。只見紅瑤將軍亂舞的雙爪漸漸慢了下來,亂撲的左翅也已軟弱無力。唉,片刻前還是威風凜凜的鬥雞將軍,瞬間就成了這在地上苟延殘喘的一堆污血扁毛。 鬥雞台內外的人群在剛才這場驚心動魄的鬥雞中都心情十分緊張地觀戰。 郈家的幾個小廝更是心驚肉跳地看着兩雄相鬥。當萬紫千紅漸落下風時幾個小廝連呼吸都有困難。此時紫雞大勝,都跳入場中手舞足蹈,興高采烈, 狂呼亂叫,不知所云。人群中更是亂鬨鬨的,看得過癮者大聲喝彩。賭客中則贏者叫好,輸者叫冤,一片混亂。那郈昭伯是魯國大夫,當然自恃身份,不能也跳入場中,但也禁不住摜了羽扇站了起來, 口中還哼起:“鶴鳴於九皋,聲聞於野,…,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過季孫意如仍穩坐原位,不動聲色,談笑自若。鬥雞麼,不就玩玩。再說己方先贏了一場,此時不就一個平手嗎?何須喜形於色. 更不必慌慌張張,自亂陣腳。眼見郈家的一個小廝抱起萬紫千紅笑嘻嘻要離開鬥雞台,季家的一高個家丁曹丙一把抓住他大喝一聲:“且慢!” 原來,季家既然有人會給鬥雞披甲,自然有內行。此時已看出端倪來。另外一個季家的小廝則大聲叫道:“郈氏有詐!” 郈家小廝被高個曹丙抓住,一時難以掙脫。季家的另一小廝順手搶過萬紫千紅高高舉起, 大聲說:“諸位請看:這紫雞爪上有金鈎!” 眾人大嘩。許多人看到紫雞的黃爪上確有發光的銅鈎套。 於是就噓聲四起。本來已輸的賭客更是大聲叫冤。 季平子見狀,就請郈昭伯過去。未等季平子和郈昭伯開口, 季家的小廝已大聲稟報郈氏用銅鈎殺死了紅鷂將軍,報完後一面瞪眼看着郈氏一行一面還叫冤。於是季平子慢慢地說:“郈大夫,果正郈家紫雞套上了金鈎?”這郈昭伯答道:“季大夫,在下只知赤雞披利甲殺死了黑雞。勝負就看下一場了。”季平子又慢慢的說:“如此,倒是季家的不是了?” 郈昭伯聽出季平子雖說得不動聲色,其實已經動怒了。但郈昭伯是鬥雞迷。一心一意要贏了今日的鬥雞。一時也顧不得許多了。便道:“ 那豈敢?再斗一場就是了。” 季氏家臣公山不狃插話道:“季家本已勝了,何必再斗?” 季平子喝道:“郈大夫在此,如何由汝多言?” 然後又對郈昭伯說:“ 這放縱下人行詐豈是魯國大夫所為?” 這郈昭伯心中不平,接口道:“管教下人還須請教季大夫”。眼看就要說僵,季公之打起了園場, 說:“此乃兩家小廝所為,季大夫也不必深究。郈伯就算輸了這場鬥雞罷了。” 季平子心想不錯, 於是道:“這也就罷了。” 郈昭伯心中不服,正在猶豫,尋辭推託。 邊上郈家的一個家人曾牛忿忿不平地說:“明明是郈家的雞贏了。不追究季家的欺詐那也罷了,怎麼是季家贏了。” 原來,郈惡為勝這場鬥雞花了不少功夫。還對弄雞的小廝們作了許諾。勝了這場鬥雞眾人有重賞。 這曾牛本以為已撈到一大筆油水,豈容季公之輕描淡寫地化為烏有?一時竟然忘了身份,不知天高地厚地接過季平子的話頭。可是那郈昭伯此時滿腦全是鬥雞,聽了這小廝的一番話,還感到很是有理。 季平子是當時魯國的實際統治者。平時季平子與公之談話,恐怕連郈昭伯都不敢插話。 這會季平子的紅鷂將軍被騙殺,心中本已不平。 如今一個郈家的小廝居然對自己大聲訓斥,不覺勃然大怒。於是狠狠地說:“郈家果然全無禮教,鬥雞裹鈎,下人放肆!” 季平子又明白地告訴郈惡。如郈家認輸也就罷了。若是還要無理取鬧,季氏決不罷休。 說畢,季平子也不顧郈昭伯如何對應, 竟自率眾揚長而去。季公之見狀,低聲與郈昭伯說:“改日去季府賠禮。” 隨後也離去。 注一. 山東省諸城市城北25公里,有一鬥雞台村。 據傳,村東南的土台,是春秋時魯國季氏與郈氏鬥雞之處。 不過恐不可信。括地誌云:“鬥雞台二所,相去十五步,在兗州曲阜縣東南三里魯城中。” 杜預曰:“季平子、郈昭伯二家相近,故□雞。” 相信鬥雞是在曲阜附近的鬥雞台,而非百里之外的諸邑。因諸城鬥雞台尚在,且名氣很大,姑且當作是真的。 注二. 左傳云:季氏介其雞,郈氏為之金距。而太史公曰:季氏芥雞羽,郈氏金距。 呂氏春秋則說:郈氏介其雞,季氏為之金距。後人解釋太史公意為:“搗芥子播其雞羽,可以坌郈氏雞目”。 看來太史公未必斗過雞,甚至不曾養過雞。如果把雞翅上塗上芥末之類,果然能使對方雞的眼目受損。 但想雞還未相鬥,雞翅拍擊,芥末飛揚。誰先受損?恐怕芥末先揚到自己的眼裡。 所以還是用左傳的說法。 注三. 裂血句為韓愈作。 注四. 花冠句是昂日星官頌,出自西遊記。 注五. 事爪句為孟郊作。 注六. 《列子》有 “紀渚子為周宣王養鬥雞”。 所以說紀氏為鬥雞世家。 注七. 兩雄句出自王勃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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