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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我和虱子的故事
送交者: 董勝今 2016年10月07日06:36:30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現代漢語詞典》有這樣的註解:虱子,昆蟲,灰白色,淺黃色或灰黑色,有短毛,頭小,沒有翅膀,腹部大,卵白色,橢圓形,常寄生在人和豬、牛等身上,吸食血液,能傳染斑疹傷寒和回歸熱等疾病

       今天,虱子距離人們生活似乎越來越遠了,特別是青少年一代,我相信認識熊貓的人肯定比認識虱子的人多得多。熊貓因為其“稀世”而成為國寶,虱子雖然少見卻永遠也不會成為國寶。

       我曾較長時期和虱子狼狽相處(決無狼狽為奸之意),我們之間,曾經有過些鮮為人知的交往,雖為個人隱私,卻願自我暴露……

 

      1949年冬到次年春天,我參軍不久,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三兵團十二軍隨營學校,這所學校的功課就是行軍作戰,教室就是血肉橫飛的戰場。那時,我16歲,身高1.60米左右,一副還沒發育成熟的樣子。不論值勤放哨,急行軍.夜行軍,我都能得到互助友愛的照顧。當年每個戰士必須纏在腿上的綁腿,常常是老戰士幫我捆綁。記不得是哪次遭遇戰中丟失了還是其它原因,只記得我是全連唯一沒有背包的戰士。老實說,那支笨重的79步槍和上百發像指頭那樣粗長的子彈,已經使我這個剛剛脫下學生制服的新兵不堪重負了。             

      晚上宿營,戰友們都躺在稻草鋪就的地鋪上,我則嘻皮笑臉地鑽進任何一個被窩裡去為戰友暖腳。我們從不洗澡,很少換衣服,在緊張殘酷的戰爭環境裡,這是些很容易被忽略的生活小事。                              

     不久,我染上了一身虱子,看見我一臉惶惑,山東籍老班長告訴我:這叫光榮蟲,不參加革命想長還長不上哩!這光榮蟲的幽默在部隊裡到也十分流行。可令人煩惱的是,這種專吸人血的小蟲子生育力極強,它們在我內衣內褲的褶縫裡傳宗接代,在我的皮膚上吃食玩樂,甚至個別的虱中好漢竟爬出衣領,在我的頸項上炫耀示眾,弄得我肉體和精神都很不舒服,我顧不得光榮不光榮,下決心解決這個向題。

    第二天大清早,我脫下內衣內褲夾在腋下,在炊事員生火煮飯的時候,來到行軍鍋旁,假裝發揚互助精神,幫他們添柴燒火,乘機將星羅棋布着虱子的內衣內褲扔進熊熊烈火之中,只聽得那一陣噼噼啪啪虱子的爆炸聲,我的快樂甚至波及到皮膚:這就是吸血鬼的下場,我在心裡說。

    到了晚上,我才知道麻煩來了,因為我不可能穿着棉衣棉褲或者光着身子鑽進戰友的被窩,為難中,老班長從他的枕包里抽出一套內衣褲,幫我度過了難關。只不過沒多久,它又成了光榮蟲生兒育女的新窩點,這不要緊,反正我己經有了消滅它們的好辦法。

    後來,我們告別了戰爭,我也告別了光榮蟲。五十年代那欣欣向榮的景象令我陶醉,偶爾在洗澡換衣服時,想到那些令人毛骨悚然而又竊取了光榮稱號的虱子怎樣被我焚屍揚灰的頑童作為, 頗有幾分洋洋自得。那年頭,在稍有教養的群體裡,長虱子將被認為是一種羞辱,光榮蟲地位的置換證明着社會的進步,我想我永遠不會再讓這種討厭的蟲子來運載我的光榮感了。

    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仍不免幼稚天真。

    終於在1957年轟轟烈烈的反右派鬥爭中,我中了陽謀,被劃為極右份子,不久便送勞動教養。那年頭的勞教可不像今天的勞教,有一個一年至三年的時限,監管幹部在宣講政策時只是蘢統地說:好久改造好了好久解除勞教。 而我們感受到的是直到1961年秋天,我已勞教了三年多,兩百多人的一個中隊,只解除了一個經常替幹部理髮的“份子”。不難理解,當他手執鋒利的修面刀,在幹部那險要的喉頭刮來刮去的時候,難道還不足以檢驗他的改惡從善嗎?不過右派們心裡明白,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並不屬於敵我矛盾的右派份子,而是偷.摸.扒.騙類的壞份子。     

    面對眼前的嚴峻,加上我找附近的農民買了點吃食就被指稱為違犯紀律被捆綁受刑,使我氣憤至極,便決心逃跑,心想抓回來判個3、5年徒刑,到滿刑時我也才30左右,反正有期徒刑總比無期勞教強。似乎已經深思熟慮,我便風風火火地逃離了勞教隊。

    我所在的勞教隊名叫四川省公安廳築路支隊108中隊,這個支隊三年多來一直在修鐵路, 前三年所修的內(江)昆(明)和成(都)昆(明)兩條鐵路都是中途下馬,半途而廢。事發的當時,我們正修築的是廣(元)旺(蒼)鐵路,我從駐地旺蒼縣快活場出發,經過四天的驚險歷程,在我逃到重慶的當晚,因食物中毒交錯了偽造證件而被查夜的公安抓獲,我沒有必要在審訊中交待右派勞教份子的不利身份,便作為社會遊民被派出所送到郵局巷遊民收容所。在等候登記時,側邊有經驗的遊民悄悄告訴我:關押一段時間後要送回原籍。我想,不論是送回我那右派誕生地還是勞教隊,都將是好馬不願吃的回頭草。我便用童年時代學會的湖北話,向審訊幹部編造了一套真真假假的湖北經歷,並誑稱是來川做打火石生意的,這在當年屬輕微投機倒把行為,視情節可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

那正是所謂三年自然災害時期,社會現象正證明着饑寒起盜心的顛撲不破,各類作案者充斥大街小巷,一旦這些失足者再一次失足,民政部門管轄的收容所將是比公安部門管轄的派出所更令他們響往的地方。因而這裡的熙來攘往.摩肩擦踵就不難設想。幸好這幢樓房解放前是座大型倉庫,五米左右的室內空間高度和大開着的窗戶保證了人們的呼吸,否則這密集的人口定會窒息而死。

每到晚上遊民們列隊報數,數到第8名時就將這八個人編成一個當晚的睡覺單元,為首的將領得破棉被一床,破草蓆一張,8個人就一個緊貼一個橫躺在草蓆上,之間留有30公分間隙,算是夜間上廁所時的臨時通道。所幸當年中國同胞個個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否則一床棉被無論如何也罩不下這8個成年人。我和這些三教九流擁擠在被窩裡,無疑為虱子的出境旅行提供了方便,我也就理所當然地染上了它,但有一點決不能含糊,那就是這一批新遷入的虱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稱為光榮蟲了。

    按重慶市有關當局的安排,凡四川省內的遊民將分批遣回原籍,外省籍的在積累到三、四十人的批量時,便送往綦江縣九鍋箐遊民改造農場, 到那裡去一邊勞動一邊調查你的來龍去脈。一個多月在小偷扒手包圍之中,我丟失了身邊的全部生活日用品,每天兩頓早晚各喝一碗玉米稀粥,又使我失去了十多公斤體重,換得的是一個湖北佬的稱號和幾百隻來歷不明的虱子,我便帶着它們去到了遊民改造農場。這農場雖然冠有改造二字,但並無荷槍實彈的士兵把守,除連以上領導為正式幹部外,班、排頭目均為改造好了的遊民。一周以後,摸清了來去路線,我帶着屬於自己的一身虱子從那兒逃出,直奔天津企圖去投靠親友,後在天津被捕,勞教隊派人去將我押回。

這時,廣旺鐵路和此前修的內昆.成昆鐵路一樣.再次中途下馬,築路支隊又遷移到灌縣(今都江堰市)修成(都)汶(川)鐵路,我就被關押在灌縣公安局陳家巷看守所。據說案情重大,乃單獨囚禁在黑牢裡,這兩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間,白天漆黑無光,入夜則燈火通明,除了偶爾提出審訊以外,我被鎖囚在這斗室內吃喝拉撒睡。我唯一可以在不違犯監規的前提下幹的事也許就是逮虱子,我的耐心堪稱一流,白天睡足覺,晚上在100W的強光照射下,對僅有的一套發着汗臭的內衣褲進行拉網式的清剿,對每一個褶縫,每一處邊角,甚至每一個針眼都一而再再而四地搜索,為時40餘天,親手掐死大小虱子439隻(不包括虱卵)。享受到勝利者才能擁有的快感,在漫漫的黑暗中調劑了寂寞無奈。

今天,人們在電視上或生活中偶爾也會看到犯人,他們在儀表上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全部剃着光頭。根據我國勞動改造條例而制定的監規紀律共7章42條, “文化大革命”時期又增加了5報告10不准,其內容詳盡到保守勞改隊的機密,卻並無支言片語涉及到犯人的髮型問題,也正因為有這樣重要的依據,我才能說六十年代灌縣看守所的犯人都可以蓄留頭髮。具備了蓄留頭髮的條件以後,才能創造出一種特殊的懲罰犯人的方式:對那些有輕微違犯監規的犯人,監管幹部便大吼一聲:剃花腦殼!違規犯人便乖乖地去到訓話室,那裡有類似劊子手的同犯在等着,他領來理髮推子,三下五除二地便在受刑者的頭上繪(推)出連印象派畫家都將為之驚嘆的圖形──個完美無比的花腦殼。似乎是主管幹部特別欣賞這種懲罰帶來的美感,因而隔幾天總會有一兩個花腦殼在犯人中展現,為枯燥的監獄生活增色添彩。我曾經懷疑過,這個看守所能例外地允許犯人蓄留頭髮,是不是為了滿足這位主管幹部對這種藝術形式的偏愛,只不過他的偏愛給我帶來的卻是難言之苦。因為留着頭髮,等於給虱子提供了保護區,我不可能擁有鏡子或者能照見自己犯容的一盆水,又怎麼可能捕捉深藏在自己發叢中的虱子,更何況它們的個頭甚至不會大過一粒芝麻。

我咬牙切齒地忍受着它們在我的頭上快樂逍遙。

凡力所能及之處的虱子都被我逮光了,更顯得百無聊賴。這時,只要看守兵撥開直徑20公分的門洞查房,我就要求看報學習,這個促進思想改造的要求起碼不算無理取鬧,但從未得到恩准。直到某個吉日良辰,某位看守民警竟然從門洞裡給我塞進一份8開小報,仔細一看,是四川省公安廳勞改局編印的一份《新生報》,顧名思義,這是專門提供給勞教份子以上.死刑犯以下極需獲得新生的人等學習的報紙,這份幾十分鐘就能看完的報紙,是我唯一能看到的文字,它具備着物以稀為貴的價值,我連續看了十多天。

某夜,我坐在,用雙膝托起這張報紙,正企圖從字裡行間找出點錯別字或病句以提高我的文化素質,突然感到頭皮發癢,我下意識地伸手到頭上抓搔,忽聽得報紙上叭的一響,在響聲指引下,我眼睛一亮,赫然一個虱界的“相撲運動員”在報紙上蠕動,這一意外發現對我所作的貢獻,決不會亞於牛頓看見蘋果落地而後對人類作出的貢獻。我無比激動地處死了“相撲運動員”,然後立即張開十指,狠狠地在頭髮中抓搔,剎時刻出現的是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驚心動魄,興奮中將這批失足者送下了黃泉。此後的一段時日,我每天都多次如此這般地搔頭消遣,到後來落下的虱子越來越少,個頭也越來越小,估計發叢中最後一枚虱卵脬出的幼虱己被我擒殺,我才基本結束了這場掃蕩,其間共掐死虱子一百四十四隻。多年來,我一直為自己滅儘自已頭上的虱子而感到十分自豪,它也許是我這個碌碌無為的凡夫俗子一生中,唯一幹過的一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並非我故意褻瀆這崇高的詞彙,確實一時找不到更恰當的詞)。

8個月後,我調出了黑監,雖然仍舊是獨居關押,監房面積卻比黑監大兩三倍,光線也很充足,犯人則睡在地板上。我還在為逮盡虱子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卻發現在我所睡的地板的夾縫裡,正暗藏着一批吸血更兇猛且更為難以逮捉的害蟲,那就是臭蟲,也許因為它沒有寄生在人們衣服上的本領,雖然它的色彩比虱子美麗鮮艷,卻未能享受到光榮的稱號,相反用那個臭字的命名來使人“嗅”而生厭。在以後的歲月里,我和它們又進行了一場錯綜複雜的鬥爭,只因與本篇主題無直接關聯,這裡不再贅述。

1965年我上訴失敗,只得背負着叛國投敵罪判處的18年徒刑去到了勞改隊,那就是地處大涼山的雷馬屏農場,因為其地理位置在雷波.馬邊.屏山三個縣交界處,便以這三個縣名的第一個字組成這個農場的簡稱(眾所周知,犯人中什麼型號的怪物都有,竟有人以雷馬屏三字的諧音稱它為“你媽屁”農場)。這農場深藏在一片茂密的亞熱帶原始森林之中,它也是中國同胞在人定勝天的鬥爭中大自然最後堅守的一個森林據點,人類的足跡難以踏入。正如我們這批新犯押至農場的當晚,管教科長訓話時說的:這是一座天然的監獄,四周的原始森林比高牆電網還管用。插翅難飛的犯人在裡面主要從事農田和茶葉生產。

每個中隊都有幾個木工,負責伐木為修房舍做農具之用。當然,這裡盛產香樟木,幹部們的箱箱櫃櫃桌椅板凳也用得着。每十天休息一天,犯人們暗暗祈禱,希望這一天沒有義務勞動,可惜這種祈禱很難得到應驗,因為世界上沒有一種神靈是願意佑護囚犯的。農忙時與天鬥爭有種種突擊任務,農閒時安排每人到伐木場運一根100斤左右的圓木回來交隊上驗收。去伐木場,需要穿過茂密的樹叢,很少有人不被荊棘撕破衣服或刺傷皮肉,也很少有人不被螞蝗叮咬流血不止。年輕力壯者最少需時半天,老弱者到晚上班組還得派人打着火把去接他。一年發一套粗布單衣.三年發一套粗布棉衣,衣褲上都以紅色油漆印上雷馬屏三個赫然醒目的大字,以此標誌來區別人民群眾。

又據說犯人們用布的標準已超過了普通公民每年7尺的定量,只不過這些布料質地之低劣有如農村家庭作坊的產品,哪裡經得住肩挑背磨荊棘勾扯,犯人的衣衫襤褸就不難想象。但是,為了遮羞抗寒又不得不對衣服進行疤上重疤的縫綴修補,雖然沒有學過《步兵戰鬥條例》卻極富“利用地形地物”經驗的虱子們,做夢也想不到這些“工事”竟然是被攻擊者為它們“修築”的。

雖然我一度自認為在抵抗虱子侵擾方面有過不俗的表現,但自從收到判決書後我便知道,這下半輩子將和虱子們結下難解之緣了,因為似乎是命中注定,我將長期和骯髒.疲累甚至醜惡聯繫在一起,而虱子的生存也常常離不開這些詞彙。

在勞改農場,犯人睡的是大通鋪,生活上形成一種株連關係,緊張繁重的勞動,使你喪失捕捉虱子的耐心,在個人的生存價值被徹底否定.尊嚴受到粗暴蹂躪的痛苦中,對作為身外之物的虱子多數人都採取滿不在乎聽之任之的態度,因此,虱子家族的丁興旺,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了。

這裡的犯人有一種內部約定,冬天的烤火柴各班組的犯人自行利用工余時間積累,一般是每個犯人供燒柴一晚,用於夜間進行認罪服法討論、相互揭發批鬥時烤火用,涼山是著名的多雨地帶,學習時除了站着接受批鬥的犯人以外,其餘的都可以在千篇一律發言的同時,順便將白天打濕的衣服鞋子烤乾,我發現比我先到農場的老犯常常把烤燙了的衣服,在火苗上方大力抖動,這時必有少數隱蔽不當的虱子因高溫造成眩暈而跌入火坑,也會發出噼噼啪啪的爆炸聲。我認為他的這種操作方法和我火燒內衣內褲的作法有異曲同工之妙,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身上的虱子也會長成氣候,也可以用這種高溫療法,只是一定得掌握好火候,因為我再也找不到可以更換的內衣內褲了。

所幸的是,再沒見到過欣賞花腦殼的監管幹部,犯人一律剃光頭,而且是用剃頭刀在頭皮上類似鏟草除根的方式刮出來的光頭。這對政府和犯人雙方都有極大的好處,一方面光頭給犯人製造了一個一眼就能看出的特徵,易於廣大群眾辨別真偽,便於緝拿歸案;另一方面又剷除了虱子的棲息之地,確保了犯人頭上的平安無事。有一句歇後語說: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着的,換一個說法便是,犯人頭上的虱子,跑不脫的。

總之,在往後的十多年裡,可惡的虱子一直依附着我,直到1980年平反出獄。

在返回原單位的途中,我回到家裡看望年邁蒼蒼的高堂老母,闊別23年的母親噙着淚水按古老習俗的要求對我說:快去洗澡換衣服,別把霉氣帶到家裡。洗完澡換上家人準備的非犯人服裝(又一次找不到恰當的詞),母親再一次按古老習俗的要求令我把帶回的衣服全部燒掉,以擺脫霉氣對我的困擾。我取來剪刀,剪下了衣服上雷馬屏三個紅漆大字準備加以珍藏,因為無論如何,它曾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勞改服在燃燒,虱子在爆響,這響聲多像30年前那個16歲的頑童解放軍戰士,在行軍鍋旁聽到的聲音,只不過今天剛剛脫下勞改服的“前戰士”,腥風血雨的漫長歲月,己將他折騰成一個身心憔悴的老頭子了。

不是為了虱子,而是為了苦難,我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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