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日本的1980年

龍升

1980年，日本汽車生產量從1960年的15萬輛發展到了330萬輛，成為世界第一，那個第一的記錄保持了許多年。

我於1980年5月初到日本，在東京新宿站南口工作。那年聽到看到接觸到頗多事件和事物，首當其衝的是“一億日元拾得事件”。說的是一名叫做大貫久男的卡車司機，於80年4月25日，在東京銀座三丁目路旁看到一個用包袱皮裹着的包裹，裡面有一億日元！作為拾得物，他將那包裹交到了警察那裡。這可是件了不得的事啊，為找到失主，此事在電視里報道出來，還報道出拾得者大貫久男的實名，使得他成為知名人物，那也給他帶來許多麻煩，有不少人給他打電話寫信威脅，意在錢上。為保自身安全，大貫還雇了警備員保護家宅十一天。11月9日，因無人出頭認領，根據法律那一億日元判歸大貫所有，他交了3400萬（日元）的稅金，買了價值3690萬日元的公寓房，繼續當卡車司機。那引起一陣騷動的被丟棄的一億日元，怎麼分析都像是筆賄賂或黑錢，但也可看出日本80年代經濟的富裕。

1989年4月的一天，有人在神奈川縣川崎市的一片“竹藪”（茂密的竹林）里拾到裝了一億三千萬日元的提包，五天後又有一人在那裡竹林里拾到裝了九千萬日元的手提袋，當有人想拾第三個大錢袋時，失主出現了，解釋了“丟失”原由後，給兩位拾得者支付了10％酬謝金。那件事被稱作了“竹林騷動”。從一億拾得事件到竹林騷動，經過大約十年，也正與日本泡沫經濟時代大約吻合，之後的九十年代進入平成衰退期，就沒聽說有人拾得億萬級的大錢包啦。我倒是於1980年在新宿路口拾得一個女式錢包，想起“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裡邊……”交到了附近交番（派出所），登記之後去上班。一小時後，錢包失主到公司找到我，深鞠躬對我表示感謝，她高舉一盒糕點請我笑納。她走後，同事們開玩笑說，那錢包里要有一百萬，你會拿十萬謝禮的。

1980年還發生了東京的“新宿西口巴士放火事件”。那年8月19日晚九點後，新宿西口巴士站29號停車站上，一輛上了乘客的巴士正等待發車。不料有一人從後車窗扔進去點了火的報紙和裝有四升汽油的的油桶，火勢一瞬間漫延全車廂，造成6人死亡14人重傷輕傷的大慘事。我在新宿南口上班，事件發生時正坐電車回家，到家後看到了電視的實況播送，不禁吃了一驚。次日，一起工作的日本大媽約我一起去新宿西口的巴士站，在那尚余燃燒痕跡的地方，奉獻她買的一束鮮花。其後得知那三十八歲的男性縱火者，因有心理障礙被判無期徒刑，最終自殺於獄中。之後，看到橋邊和街角的地上擺放着一束一把鮮花，便知那裡發生了或發生過使人致死的交通事故，不禁兩手合十默禱一下。

1980年秋，家住東京吉祥寺的同事，請我在那裡聽了一場樂壇才女五輪真弓的演唱會，演唱的都是她的自作歌曲，其中包括《戀人啊》（戀人よ）：

枯葉飄零的黃昏

訴說寒冷日子將要來臨

被雨水淋壞了的長椅

連可傾訴愛意的歌都沒有

情人啊陪伴在我身邊

陪伴在快要凍僵的我的身邊……

（戀人啊歌詞漢譯本之一）

那是我有生以來親耳聆聽一位親自作曲作詞親自演唱的歌手的音樂會，真是一場享受。

在電視里聽到的歌多是偶像歌手，尤其是女性偶像歌手的歌唱。日本女子偶像歌手中，有七十年代登台的山口百惠、天地真理、石川ひとみ及幾個多人組合；八十年代登台的有松田聖子、河合美保子、岩崎良美、柏原芳惠等好多人。而1980年，正是日本女子偶像歌手交替之年，它的象徵意義是10月5日山口百惠引退，以及松田聖子於4月以《裸足的季節》歌曲登上泡沫經濟時代的明星寶座。

東京自1970年起，出現了好幾處周末和節假日禁止汽車通行的“步行者天國”，現在只剩下銀座、新宿、秋葉原三處，以前曾有過一處“原宿步行者天國”，它在澀谷區原宿車站前的表參道一帶。我來日的1980年，在那“天國”里看到數千男女初中高中學生，他們分為多個小隊，各自圍着一台手提卡式放音機，隨着播出的迪斯科音樂，大跳踢踏舞，那音樂歌曲中就有松田聖子的《藍色珊瑚礁》。這些小青年們被稱作“竹之子族”（ 竹の子族），是因為他們的和裝、唐裝、阿拉伯裝混合着的花里胡哨的奇裝異服，來自那“步行者天國”附近的名叫“竹之子”的女子服飾精品店。比起在劇院和電視里登台的偶像歌手，那些竹之子族們的舞蹈更為群眾化，它是多年之後出現的廣場舞之先驅。

1980年日本發生的事件事情不止這些，但它給我感覺那是個經濟文化變更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