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丟掉中國外蒙古的歷史罪人

有關外蒙古的問題，中國人一般也非常的關注，因為，外蒙古畢竟最後被丟掉了，那麼，在這個歷史的公案裡面，到底誰是中國丟掉外蒙古的歷史罪人呢？筆者總結了一下，大概有四種說法，一種是認為是蔣介石與國民政府丟掉了外蒙古，一種認為是老毛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丟掉了外蒙古，還有一種觀點是，丟掉外蒙古是前有蔣介石，後有毛澤東，第四種觀點是，蘇聯的壓迫與壓力與中國的虛弱是中國丟掉外蒙古的真正原因。

在討論這個問題之前，筆者想先簡單說一下中國版圖擴大與坐實的過程。中國版圖的擴大，主要靠外族的入侵，參見筆者的《外族入侵與中國文明》以及《西藏是中國的領土嗎？》，然後由一個跟進的漢族政權來繼承和坐實這個版圖，但一般來說，後來的這個漢族政權的版圖都比那個外族入侵後的版圖要小。比如隋朝與唐朝，元朝與明朝，清朝與中華民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

那麼，為什麼這個後來的漢族人為主體的政權，不能繼承前一個外族政權的全部版圖呢？那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歷史的承襲與法理的依據，一個是實力的較量。而在這兩個因素中，後一個更為重要也更為現實。因為，說到底，國家的形成，不是一種意識形態的東西，既不是靠共產主義的意識形態，也不是靠西方的民主與憲政，而是實力的較量，實力是最主要的東西。

中國歷代朝代的變遷，有一個特點就是後來的一個朝代非常注意修前朝的歷史，這是為什麼？因為你修了史，就有一個繼承與法理的關係，意思是兩個，一個是你這個朝代是一個新朝，與前朝不同，但你又與前朝有關係，有一個繼承的關係，否則你如何有資格繼承前朝的版圖和人民呢？當然，背後起作用的是實力，也就是說，你後來的朝代，有多大的能力和實力，可以占多大的地盤，並有效的管理，這是最重要的。如果從法理上說，你可以占領前朝的領土，但是你沒有這個實力和管理能力，那麼你就會丟掉一些前朝的領土，因為世界變了麼。

比如說，明朝，中國的明朝為什麼沒有也不能夠繼承元朝的全部領土？元朝的領土幾乎是明朝領土的兩倍還多。明朝一建立，就開始修元史，但這個元史是中國歷代修的最差的一個。一個原因是元朝比較短，只有90幾年，一個是元朝是蒙古人，是異族，明朝有起義的性質，也有恢復漢家江山的性質，而且，這個元朝因為只是蒙古大帝國的一部分，蒙古人並沒有亡，不過是退縮到自己的老家草原罷了，而且，還有一個北元的政府在，並繼續對明朝構成威脅。蒙古大帝國的其他部分還在，並繼續統治中亞與東歐上百年。因此可以揣測，明朝對這蒙元是否是中國正宗的朝代也心懷疑慮。

那麼，明朝繼承了元朝的領土了麼？當然。明朝的版圖幾乎是恢復了北宋的全部領土，而且還新占領了大西藏的青海和川西北，還有大理國的雲南與貴州，還有內蒙古的一部分，東北的一部分。這些漢族人新占領的土地，都是蒙元原來所有的，但是，蒙元版圖內的小西藏，新疆，外蒙古，東北的大部，明朝並沒有得到。原因當然不是法理與歷史的問題，而是實力的問題。因為，那個時候，蒙古人的實力還很強大。但對於漢人來說，已經是一雪北宋南宋以來的所有喪權辱國的恥辱了。

那麼清朝如何呢？清朝的滿人也是異族，他們不僅占領了明朝的全部領土，還占領了小西藏，新疆，外蒙古，全部東北。那麼到了1912年，清帝退位，中華民國開始，這個時候，中華民國因為與清帝談判，最後是清帝退位，受優待，那麼在法理上，中華民國與清朝有一個繼承的關係，即可以擁有清帝國的全部版圖。所以說，那個談判和退位與優待是非常重要的，不僅僅是儀式的問題，否則，你中華民國有什麼資格繼承人家清朝的版圖呢？

但是，這裡面還是有一個問題，就是當初，人家蒙古，新疆，西藏，臣服的是女真人的大汗，即滿洲的清人，而不是臣服你漢人的天子，那麼，一旦這個滿清政權垮了，那些蒙古人，新疆人，西藏人就開始另有打算了。何況，滿清統治這些地區的手段還是比較鬆散的。蒙古人與滿人是政治軍事聯盟，蒙古人的地位在清朝是在漢人之上的，滿族人可以跟蒙古人通婚，可以有蒙古人的皇后，但是不可以跟漢人通婚，蒙古人自己當然是自治的。西藏是採用一國兩制的政策治理的，新疆是採用將軍都護府的方式管理的，都比較的鬆散。因此，蒙古西藏與新疆都有自治權，都是當地人的政權，你清軍還不可以駐紮在西藏，但可以駐紮在新疆。中央政府對這三個地區有冊封的權力，外交與軍事的權力，但沒有實際治理的權力。

因此，民國一來，漢人掌權，主人換了，蒙古，新疆，西藏當然就都開始另作打算了。蒙古與新疆都開始與那個強大的俄羅斯以及後來的蘇聯接觸，西藏開始與英國和印度人接觸，也都有了獨立的打算。當然，表面上還維持着清帝國時代與中央政府的關係。

因此，這個時候，在法理與歷史上，中華民國繼承清朝的版圖沒有什麼問題，關鍵是看你有沒有實力，以及當時的世界格局是什麼。

其實，筆者發現，所有想獨立的地區或國家，其實都不是真正的獨立，都要另找一個靠山，如現在台灣想獨立，也是要找一個美國的靠山，否則是很難獨立出去的。因為沒有美國的話，沒有朝鮮戰爭的話，在1950年代，老毛就已經可以打下台灣了，那個時候，粟裕大將軍已經準備好了。現在也是如此，中國的對手不是台灣，而是美國。

蒙古與新疆的靠山是蘇聯，西藏的靠山是英國與印度。英國與印度的那個麥克馬洪線，也是在民國的時候出台的。因為，中國在民國這個時候是最弱的。

我們現在的關注點還是放在蒙古。那麼，俄國人為什麼要插手蒙古？其實，無論是俄國人還是後來的蘇聯人，早就開始插手中國的東北和蒙古了。

在清末，俄國人已經搞到了清帝國15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還要占領外蒙古和全部東北。只是，這個時候來了一個日本，日本也要占領東北。而且日本人在甲午戰爭的時候，其實已經拿到了東北的遼東半島，在馬關條約中，中國是割讓了台灣，澎湖列島以及遼東半島給日本人了。只是後來俄國人不干，李鴻章也以夷制夷，利用俄國與日本人的矛盾，搞了一個三國干涉，最後中國是以付給日本3000萬兩白銀為贖金，贖回遼東。

這樣，日本與俄國在東北的利益上，開始了摩擦，結果就是1905年的日俄戰爭。日本人獲勝，俄國勢力退出東北。但是，俄國的勢力並沒有退出蒙古，尤其是外蒙古。後來出來個蘇聯，蘇軍也是長期駐紮在外蒙古，美其名曰，防備日本。

這個時候，無論是清末的清朝，還是民國政府，都沒有力量管東北和外蒙古的事了，實力不行。蒙古在清末的時候，就有一個要獨立的過程，但是，袁世凱的北洋政府後來還是與俄國簽訂了一個條約，意思是蒙古還是屬於中國，中國還是宗主國，但中國不可以在蒙古駐軍，移民等，也就是在法理上明確了中國與蒙古的關係是宗主國和藩屬國的關係。但後來，蘇聯內戰，北洋政府在徐世昌時代，趁機派出了一支徐樹錚部的北洋軍，到外蒙古，並駐軍在庫侖，也就是北洋政府又將與蒙古的藩屬國的關係下降了兩級，到了將軍都護府的關係，打破了袁世凱的那個條約，加強了對蒙古的控制。這勢必引起蒙古上層的極大不滿，後來蘇軍壓過來，北洋軍也就撤軍了。而那個時候的東北基本就是日本人的勢力範圍，以及那個軍閥張作霖在亂搞了。

因為外蒙古在蘇聯人的勢力範圍內，日本人在9。18之後，占領全東北以後，也感受到了蘇聯的威脅，因此才爆發了日蘇在東北與外蒙古邊界上的兩次戰爭，包括諾門坎之戰。只是，這兩場戰爭，蘇軍略占優勢，因為蘇軍有天才大將朱可夫的指揮。戰後，日蘇達成一個協議，即蘇聯承認滿洲國的獨立，日本承認蒙古的獨立。看看，此時中國的東北與蒙古獨立與否，中國已經說了不算了。

我們看，在二戰前後的時候，中國的東北和外蒙古幾乎就已經不是中國人的地盤了，原因不是歷史和法理，而是實力，中國衰落到沒有實力和辦法來管這兩個地方了。

其實，如果日本人不發動後來對中國的全面戰爭，以及太平洋戰爭，估計，中國的東北就如台灣一樣，會永久變成了日本人的地盤了。日本人那個時候在台灣和東北都開始教育中國人學日語了。所以，李登輝就是日本人，中國的東北有許多的老人日語講的非常好。二戰的後期，台灣人和東北人都以日本人的身份，加入日本軍隊，參加了作戰。主要是派到東南亞戰場。

外蒙古的問題，其實與東北的問題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必須一起來思考。那麼，到了二戰的後期，有了美蘇英中的開羅會議和美蘇英的雅爾塔會議。開羅會議蔣介石參加了，但雅爾塔會議，沒有讓蔣參加，因為蘇聯對於出兵東北，獅子大張口，與美英討價還價。意思是，要中國的東北或外蒙古，外蒙古至少作為其勢力範圍。斯大林是現實主義者，不是什麼共產主義者，而羅斯福與丘吉爾也不是什麼民主國家的民主主義者，他們也是現實主義者，他們也不會為了中國的利益與蘇聯鬧翻，實力在關鍵的時候是起決定作用的。這是現在仍然有很多天真的人認為西方世界是一個民主主義，民主，自由至上的國家的一個誤區，美國人會為了中國東北的利益或台灣的利益，或為了什麼抽象的民主與自由犧牲自己國家人的生命嗎？當然不會。

中國軍隊，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在二戰的後期，有了一次大的潰敗，即日軍的打通大陸交通線的作戰，日軍完勝。本來，蘇聯可以不出兵東北，如果中國人，中國軍隊有能力獨自擊敗日本人的話，那蘇聯沒有話講，但是，中國人有能力獨自擊敗日本人嗎？沒有。而美國人，在這個時候，發生了硫磺島的戰役，在這次戰役中，美國人領教了日本人的勇敢和犧牲精神，美國人有絕對的海空優勢和軍隊數量的優勢，但是，面對區區23000人沒有任何後援的日軍，美國人擺開了三個陸戰師，有艦炮，空軍，坦克的支援，50000多人，以傷亡26000人的代價，才拿下了硫磺島，比日軍的傷亡還多。這個時候，美國人心驚肉跳了，如果攻擊日本本土，豈不是要犧牲上百萬的美軍嗎？因此，美國迫切需要蘇聯的參戰。至於中國人的利益，那就放在一邊吧。

這個時候，中華民國的蔣介石需要與蘇聯簽訂一個中蘇友好同盟條約，因為沒有這個條約，蘇聯也無法在中國的東北與日本開戰。那麼蘇聯對日開戰當然要有所圖，斯大林也不是理想主義者，他當然要現實的利益，否則，我斯大林為什麼要為你蔣介石賣命呢？僅僅為一個空洞的反法西斯的口號嗎？斯大林在東北與日本開戰的利益有三個：一個是雪恥，因為若干年前俄國與日本的戰爭，日俄戰爭，俄國人很屈辱的敗了，所以蘇聯人要雪恥；再一個是要搞到日本在東北的全部工業設備，後來據說蘇聯在東北拆除了近80億美元的工業設備，比在德國得到的都多；第三，就是，我把東北給你國民政府是可以的，但外蒙古必須獨立，你蔣介石要以外蒙古換東北，而所謂獨立也就是進入了蘇聯的控制之中。

斯大林在會見中國代表蔣經國的時候非常強硬的說，你在這裡談中國的利益，談中國在外蒙古的利益，那都是廢話，你有實力獨自擊敗在東北的日軍嗎？蔣經國那個時候幾乎就要痛哭流涕了，說，如果我這樣回國，就會被認為是賣國，可是斯大林不肯鬆口。後來就達成了那個協議，由中華民國的外交部長簽訂了協議，協議裡面有一條就是外蒙古獨立與否，中國無權過問，蒙古要舉行全民公決，看全民公決的結果。看看，到了這個時候，那個表面文章，全民公決就來了。只是，全民公決的後面，其實是實力與利益的較量。

中國的台灣什麼時候會獨立出去，如同外蒙古獨立出去一樣，那就是在中國大陸沒有力量保證能擊退或阻嚇美國的干涉的時候，在台灣內部很多人都想獨立的時候，這個時候，台灣就會如同外蒙古一樣來一個全民公決，然後台灣正式獨立。其實台灣也不是真正的獨立，台灣的主人是美國人，如同外蒙古的主人是蘇聯人一樣。

外蒙古後來還真的進行了全民公決，投票的結果非常的理想，96% 以上的人都投票贊同獨立，只是，投票居然是記名投票。於是，外蒙古就獨立了。當然，無可否認的是，外蒙古的那些貴族是非常想投靠蘇聯人的，因為那個時候，中國是如此的軟弱，蘇聯的靠山那當然比中國要硬。只是，風水輪流轉，現在的俄國比當年的蘇聯要差多了。1992年，蘇軍撤出了外蒙古，那麼外蒙古人現在何去何從呢？

中國的國民政府是以拿回東北為代價，即蘇聯人出兵東北，擊敗日本人以後，要將東北移交給國民政府，並保證蘇聯日後不支持共產黨，但，外蒙古就獨立了，也就是丟掉了。外蒙古進入了蘇聯的勢力範圍。中國是以外蒙古換回了東北。蔣介石後來還宣布承認蒙古國，並支持蒙古國加入聯合國。

那麼，蔣介石是丟失外蒙古的歷史罪人嗎？蔣經國也是嗎？當然，也可以說是，因為外蒙古畢竟是在他們手上丟掉的，只是，真正的原因，筆者認為是，蘇聯的壓迫，美國與英國的出賣，與中國的實力國力的軟弱，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其中，最重要的是中國實力國力的軟弱。中國如果強大，那什麼都不會發生。

那麼後來的老毛呢？很多人認為是毛出賣了外蒙古。老毛在解放後，迫切需要與蘇聯簽訂一個新的中蘇友好同盟合作條約以代替蘇聯與國民政府簽訂的那個老的中蘇友好同盟條約。

只是，別忘了，一個新的朝代取代一個老的朝代，並要列強承認，那麼，前代簽訂的條約，你也不可以全部否定。有些人理想性的認為，毛就應該不承認國民政府與蘇聯簽的條約，廢除那個條約，重新奪回外蒙古。只是，老毛拿什麼去與蘇聯叫板呢？打嗎？打得過嗎？何況蒙古已經實際獨立了30年，蘇軍就在外蒙古駐紮着，在法理上，蘇聯與蒙古手中握有與中國國民政府的正式簽字的條約，你在法理上沒有優勢，聯合國也承認蒙古了，在實力上你也沒有優勢，你如何拿得回外蒙古呢？

而且，那個時候，蘇聯還占領着大連的旅順軍港，還有部分東北的鐵路，毛還準備一邊倒，倒向蘇聯，因此，毛如何敢得罪蘇聯呢？毛還要藉助蘇聯的幫助，搞中國的重工業與軍事工業，因此，毛與蘇聯簽的那個新的中蘇友好同盟合作條約，其前提是，承認了外蒙古事實上的獨立，也就是接受了國民政府的那個協議，但收回了旅順軍港，和東北鐵路的相關權益。

這就是蔣先毛後的歷史公案。後來，蔣介石跑到台灣以後，1953年，蔣介石突然又宣布不承認蒙古國獨立，宣布廢除那個協議。只是，有點太晚了吧。

筆者的觀點是，實力的不行，中國國力的軟弱，所謂落後就要挨打，是中國丟失外蒙古的真正原因，也是真正的歷史罪人。中國後來沒有丟失新疆和西藏，還獲得了東北和台灣，那已經是很萬幸了。

只是，台灣，會是另外一個外蒙古嗎？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