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力主收复新疆功在千秋
——读左宗棠《论必须对西北用兵折》笔记
1874-1875年,晚清政坛爆发了一场关于海防与塞防的政策大辩论,绝大部分的封疆大吏和中央的王公大臣都参见了讨论。其中,“塞防派”代表人物是左
宗棠。时任钦差大臣督办陕甘军务的左宗棠,于1875年4月写了一份奏折——《论必须对西北用兵折》,集中阐述了他的塞防思想。
左宗棠在奏折中,再三强调了新疆的战略地位。左宗棠曾长期担任陕甘总督,对西北地区尤其新疆的战略位置始终十分看重。他认为:“立国有疆,古今通义”。他
从清初地理学家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一书中吸取了重视地理环境和观察“方舆形势,视列朝建都之地为重轻”的观点,认为清朝“定鼎燕都,蒙部环卫北方,百
数十年无烽燧之警”。蒙古依托新疆,“是故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卫京师。西北臂指相连,形势完整,自无隙可乘”。他一直呼吁新疆问题的严重
性:“新疆不固,则蒙部不安,匪特陕、甘、山西各边时虞侵轶,防不胜防,即直北关山,亦将无晏眠之日”。
他特别指出“今之与昔,事势攸殊”,中国所面对着的是虎视眈眈的沙俄侵略者。左宗棠在奏折中指出,俄国人在伊犁地区挑起事端,是早已对那里的“土沃泉甘,
川原平衍,物产丰饶,夙号腴区”而垂涎三尺。且“俄人拓境日广,由西而东万余里,与我北境相连,仅中段有蒙部为之遮阂”,若新疆不复,局势难以设想,“尤
不可不豫为绸缪者也”。他把收复新疆同保蒙古、卫京师联系在一起,说明了塞防的重要性,也是他决心收复新疆的思想基因。
同治三年,新疆库车、伊犁等地相继发生反清起事,中亚浩罕汗国军官阿古柏乘机入侵新疆南部,很快与英俄两国缔结通商条约,又与当时伊斯兰教教主苏丹所统治
下的土耳其帝国建立密切关系。二百万平方公里的新疆,事实上已与中国脱离。同治十年,沙俄悍然出兵强占伊犁地区。新疆局势相当危急。“一八七三年,甘肃回
变结束,陕甘总督左宗棠向中央要求收复新疆。新疆这时脱离中国已经十年,分裂的形势已经形成。清政府高级官员对这个棘手问题,像对一颗病牙一样,小心翼
翼,没有人敢去碰它。如今左宗棠提出收复国土的严正主张,使他们不得不正视现实。当权的高级官员分为两派,一派称海防派,以讨伐捻军的安徽兵团(淮军)首
领李鸿章为主,认为中国的外患来自海洋,所以主张加封阿古柏为国王,使他像朝鲜、越南一样,永做中国的藩属;也就是说,这一派主张把新疆放弃。另一派称塞
防派,以湖南兵团(湘军)首领左宗棠为主,他在给中央政府的报告上说:‘保卫新疆就是保卫蒙古,保卫蒙古就是保卫北京。’他和他的朋友主张必须收回新
疆。”(柏杨《中国人史纲》)同时,左宗棠在光绪元年(1875)受命任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他在兰州制定西征战略,筹办粮饷,整编军队,为进兵新疆
做好了准备。
在这份奏折中,左宗棠继续强调了新疆战略位置的重要性,并详细阐述了他收复新疆的战略部署。左宗棠首先赞扬了高宗乾隆皇帝平定统一新疆的用兵战略,实际上
为自己的收复战略做了有力的铺垫。他认为,天山南北两路历来有“富八城”“穷八城”之说。北自乌鲁木齐往西,南自阿克苏往西的地区,土地肥沃,水源充足,
物产丰富,是新疆各部的富裕地区,是所谓的富八城;自乌鲁木齐往东的四座城池,地势高寒,多山川少平川;哈密以南往西到阿克苏的四座城池,地势狭窄,多戈
壁荒滩,是所谓的穷八城。就南北两路而言,北部地区可以控制南部地区,故北部准噶尔部强盛时,南部维吾尔部就受其威胁,并逐渐被其吞并。故左宗棠认为,如
果不收复乌鲁木齐,我方只能是无险可守;如果收复了乌鲁木齐,我方则可以控制扼要地带。而后设置重兵防守,兴办兵屯和民屯,从内地招徕移民以充实西部边
疆。左宗棠在奏折中还分析了当时的国际国内形势,认为正是进军新疆的好时机。回民叛乱已经平定,新疆分裂势力还刚刚兴起不久,不至于根深蒂固。英国和俄国
都对新疆抱有野心,沙俄已经占领伊犁,以夷制夷的策略靠不住。而此时沿海地带海防形势较为缓和,列强大多忙于欧洲的战争和争夺,中国正好趁机出兵新疆,一
举收复失地,一旦时间拖久就会形成尾大不掉的形势,将来更加棘手。
为此,左宗棠要求,户部应按西部用兵实际所需经费酌情划拨,各省协办的军饷也应严格按时限和数目送过来,全面恢复道光年间的旧制,这样,“则关内外或可相
庇以按”。否则,如果现在就考虑停止对西部用兵,裁减西部所需军饷,则无异于“自拆藩篱”,“则我退寸而寇进尺”,如此一来,不仅陇右地区将难以保全,就
是天山北路的科布尔、乌里雅苏台等地区恐怕也未能保证安然无恙。所以,对西北地区停兵节饷,对海防未必有什么好处,而于西北地区边防则大有妨碍。在这利害
攸关的问题上,极其需要反复考虑成熟,审慎加以处理。
左宗棠像片
其实,说句大白话,无论左宗棠的《论必须对西北用兵折》,还是李鸿章的《筹议海防折》,都是在向朝廷要钱!1840年的鸦片战争是中国近代国家安全的转折
点,从沿海到沿边地区,四面楚歌,所有边境地区都面临着列强的蚕食和鲸吞。然而,晚清政府多年的内乱外患,积贫积弱,财政极其困难,难以兼顾西进用兵和新
建海军的开支。“海防”与“塞防”,孰重孰轻?这场国防政策的大辩论,讨论的就是当前国防政策的轻重缓急和筹措经费。
应该讲,在这场大辩论中,左宗棠还是顾全大局和讲究策略的。左宗棠既不同意李鸿章等暂缓塞防的看法,同时也反对只重塞防而轻视海防的言论。左宗棠在这份奏
折中提出:“东则海防,西则塞防,二者并重”,国家应该同时重视海防和塞防。针对李鸿章担心国家财政困难,无法兼顾海防和塞防的忧虑,左宗棠提出了开源节
流,分头筹款等多项措施。他认为,海防主要从东部着手,招募沿海渔民作海军,轻车熟路,可以减少训练费用;早期洋务筹建起来的工厂如福建马尾船厂已经有了
一定规模,可以建造部分舰船,从而节省全部依赖进口国外舰船的费用。而西部则主要依靠军队屯田,实行自给自足。如此一来,清朝就可以多头并举,东西兼顾。
在这场大辩论中,清政府最后采纳了左宗棠的意见,并下决心进军新疆,剿灭阿古柏分裂势力,逼迫俄国归还伊犁。同时,也同意大力发展海防,购买军舰,训练海
军。海防与塞防之争的本质,是防御资源投放的重点之争,应该讲,海防派和塞防派都是从清王朝的利益出发的,二者的基本目标都是一致的,即最大程度上维护国
家安全和领土完整,保护清王朝的统治利益。
光绪二年(1876)春,左宗棠移驻肃州,采取既定的“先北后南”战略,至同年秋率军相继收复乌鲁木齐、玛纳斯等地,底定天山北路。到光绪三年底,左宗棠
率部收复了除沙俄侵占的伊犁地区以外的新疆全部,重创阿古柏军队,阿古柏身亡,残部逃往境外,清军取得粉碎阿古柏政权的胜利,维护了祖国的统一和领土完
整,新疆脱离中国版图十四年之后再入版图。光绪十年,清廷根据左宗棠的多次建议,在新疆正式建省,进一步加强了新疆与内地的联系。底定南疆后,左宗棠心情
格外激动,他即兴写道:“兹当西戎即叙,海宇澄清,而此乐不可复得。”
阿古柏政权被肃清后,左宗棠即筹划收复被沙俄侵占的伊犁。光绪五年,派往俄国的谈判代表崇厚,擅自与俄国签订了《里亚吉亚条约》,除割让霍尔果斯河以西和
特克斯河流域大片领土外,还赔款五百万卢布。左宗棠闻知,极为愤慨,奏请出兵屯驻哈密,规复伊犁。清廷亦震怒,宣布将崇厚治罪,改派曾纪泽赴俄谈判,同时
命左宗棠统筹兵事,部署备战。光绪六年,年近七旬的左宗棠率军离开肃州,出嘉峪关向哈密进发。为表示自己的抗俄决心,左宗棠命人替他带上一口棺材随行,情
景壮烈。同年五月,左宗棠开抵哈密。沙俄也增兵伊犁,并派舰队东来武力恫吓。清廷为避免冲突,于七月召回左宗棠回京。次年初(1881年),《中俄伊犁条
约》订立,中国虽挽回了一部分权益,但不平等条约仍严重损害了中国领土和主权的完整。
左宗棠视国家领土“尺寸不可让人”,以力主收复新疆,以年近七旬之躯率兵西征,“大军西征,如飞如翰,自秋徂冬,挚回疆全境还隶职方”,“声实俱壮,汉唐以来未尝有也”。左宗棠收复新疆失地的壮举,功在千秋,光垂史牒!
(浦江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