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的一個好朋友,75歲的阿姨,她原先一直是跟兒子一家住,後來決定在離我們這個社區大概15英里的一間老人院裡安了家。每兩個周末她兒子就把她接回來 住一兩天,然後再送回去。每次她回來都給我媽打電話,約時間見面嘮嗑。原來女人老了也鬧閨蜜,真好,心裡由衷地替她們高興。
大約兩個月前,阿姨又來我家,特意把我叫到樓下。“懶貓啊,知道你很忙,我這麼來打攪你很過意不去。。。是這樣的,如果以後周末你帶你媽出去到亞洲超市買菜,可不可以也帶我去,好捎些東西回來?”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我忙不迭地連連稱是。
阿姨欣喜地離開後我趕緊問我媽,怎麼她家裡人沒有幫她買菜的,她有兒子兒媳婦,兒媳婦還是家庭婦女,時間上 肯定比我這樣的要寬裕方便。我媽嘆了口氣說,她家買菜的任務都是兒媳婦的,兒子不管。有天老太太終於鼓足勇氣跟她兒媳婦說能不能上大華買點中國菜,她吃不 慣美國超市裡買來的東西,想換換口味。結果兒媳婦說:“您毛病真多,大華那麼遠,現在汽油也不便宜,咱們就別去了,店裡的東西挺好的,方便做,您就學着習 慣一下好了。”老太太平素很要強,從來都不開口求人的,這麼一來她更閉了嘴,此後不再提。“你看看,這就是養兒育女一場。。。”我媽很不忿地評論。“是的 是的,”我接碴說,“只有我這個傻瓜還在這麼幹,看你兒子多精,老早就發現了這個虧本買賣,索性養狗。”
話說兩周前我弟弟心愛的狗死了,因為患了癌症,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沒救了,他們兩口子不忍心看到那狗遭受折磨,就put him into sleep。然後我弟弟立刻給我打電話,在電話上哭得稀里嘩啦的,長這麼大沒見過他那樣哭過。我自然也難受得夠嗆。
後來他又給我媽打電話說這事,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媽用手捂着話筒,回頭小聲對我說:“你聽他哭成那樣, 我還活着呢! 要是我哪天不在了,他能那麼哭嗎?真是的。生兒育女有什麼用,到頭來對我還不如對一條狗。” 然後回頭對他說:“你也別哭了,哭也不能把它給哭回來。我看你還是跟你老婆打算一下,趕緊生個小孩好了,你們年紀都不小了,再不要就太晚了。” 結果我弟弟說“您就別操那個心了,我早就決定了,不要小孩,這個年代生兒育女的還有什麼意義?您看我這麼失敗,不是您當初想要的那樣。我不要看到這齣戲在 我的孩子身上重演 - 我特別討厭生活里的無法掌控,小孩子正好就是那一部分。。。” 我媽一聽,立刻把電話遞給我說,“你勸勸他,怎麼想法這麼格瑟?”
我接了電話脫口而出道:“你可是活得精到家了哈,我夢寐以求的理想生活給你過上了,我嫉妒S了! 不過,我現在年紀大了,想法也不是那麼偏激了,覺得你們還是應該有個孩子,不用多了,一個就可以了。。。” 沒等我說完,他搶了話頭:“姐,你怎麼也俗成咱媽那樣了?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樣的,you just want me to be one of you out there,correct? 那不是我想要的,以後別廢話了。。。”然後他就居然把電話掛了。我很慚愧地對我爸媽說,真不好意思,養了我們兩個這樣另類的孩子,驚世駭俗的一根筋。
跑題了,再說那位阿姨。她的身體在經歷了兩次大手術(一次是癌症,一次是心臟搭橋)後很弱,再加上吃的不順口,體力根本就很難補回來。在琢磨了好久後終於跟我開口提這個小小的要求,因為我媽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沒有別人可以求。
終於我們把這個買菜的行動定在了本周末。因為這件事我特地跟小獅子商量,把周末的約會定在周五的晚上,這樣星期六我就可以回家,星期天帶兩位老太太去買菜。平時都是我在星期天回家的路上就順路採買了,帶一家老小出門一同買菜的行動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小獅子明白中國人吃中國菜的重要性,特別是老人,很痛快地予以合作,還說很高興我有一顆愛幫助人的心,雖然有時候也抱怨,不過做起來卻不含糊,是個難得的好女人。我很高興有這麼個善解人意的男朋友,不管什麼事情,從來都沒有讓我為難過。
於是今天早晨九點半,我們一行三個女人,兩老一小上路去二十英里以外的一家亞洲超市買菜。這麼精心策劃隆重 的態度,心裡覺得有點好笑。 超市裡兩位老太太興奮地轉來轉去,還不忘嘰嘰喳喳地評論這個評論那個,自然買了好多東西。可惜懶貓我昨晚睡覺沒注意,好像枕頭沒放好,一邊的脖子和肩膀好 像落枕了,又酸又痛,只好一直保持着奇怪的角度歪着頭。兩個小時後我們終於踏上了回家的路,Done Deal, 我暗暗地鬆了口氣:)
把阿姨送到家門口,把東西放到門前,阿姨的兒子開門,臉上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我匆匆告辭回家,希望他以 後能意識到對自己母親的疏忽。 回家後發現我媽躺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原來她從昨天起就感冒了,原以為今天肯定能好些,結果還是覺得虛弱。懶貓趕緊動手煮午餐:清炒雪豆,排骨米粉,給 小懶貓另烤了個小pizza,外加雞肉蘋果香腸。然後開始加工從超市買來的魚,肉,蔬菜等等。下午的時候靈機一動,就滷了一大鍋豬手,還用麵包機烤了個面 包。看來下周我上班的午餐就是米飯,鹵豬手,和時令炒菜了:
我爸吃得津津有味,連我媽都破例嘗了一小塊鹵豬手,都說好吃。看到他們滿足快樂的樣子,覺得生兒育女,也可以樂在其中的,特別是攤上像我這樣的女兒,還是很安慰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