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絕 小漠仙
來源:每晚睡前故事 記錄下這些細碎,是要告訴那些有罪的人們:不是只有死者和病人承受了災難,我們所有的普通人,都在為這場人禍付出代價。 “我現在最後悔的事,就是在武漢封城之前,沒有及時離開。”1月21號,劉艷芳弟弟打來電話,說武漢要爆發肺炎,勸她趕緊離開。劉艷芳沒當一回事。心想,外面商場熱鬧着呢,哪來的爆發。因為封城後,醫院所在科室停工,手術取消,丈夫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前幾天,她聽說私人救護車能出城,但每公里24元,掐指一算,光車費就1.4萬。可從舊年等到新年,從冬天等到春天,何時解封,仍沒個准數。在武漢協和醫院的附近,一點資訊的記者,記錄下這樣一幕。因為武漢沒有家,真正的家又回不了,就被生活逼成到流浪街頭。有個身穿隔離服的志願者,提着一袋食物,走到街邊,準備分給他們。然後志願者像教訓小朋友一樣:“別搶別搶,你們都是有困難的人,要互相禮讓。”他們之所以餓成這樣,是因為武漢封城後,街道全部停業,有錢也難買食物。一個“流浪漢”告訴記者:“沒有人管我們,我們只能靠撿剩飯吃。”是務實的阿姨,勤奮的建築工人,忙碌的外賣小哥······那時的他們,估計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在自己親手建設的城市裡,流離失所,食不果腹。在武昌火車站的地下車庫,有人告訴南方記者:“我們十幾號人,在車庫睡了20多天。”小伙回答很實在:”現在酒店那麼貴,我們又沒錢是不是?”有網友透露,武漢城內,現在最便宜的酒店都500元起步。所以,一張被子,一個免費車位,一群人就這樣熬過2020年的冬天。沒有人援助,那滯留者就會走出地下車庫,去街邊撿些剩飯充飢。所幸,車站停車場有公共洗手間,熱水提供,以及少量的充電插口。有個年輕人,斜躺在杆子上,生無可戀望向記者:“沒辦法,回不去了,住旅店住到窮光蛋了。"原因是滯留太久,錢已經花光。手機賣掉,換了點生活費。沒有娛樂,也沒有工作,一天24小時都愣在那,只為等一個消息:解封。一個50歲的大媽說:“我媽雙眼失明了。我要回家照顧她。回家後,我再也不出來了。”沒辦法,不是不想家,而是肺炎已經掏走了他的所有——連一部手機都沒剩。她的公司給出通知,企業2月24日就已經復工,鑑於她情況特殊,最多再等半個月。而一旦被裁,王靜說:“就現在情況,車貸房產一個都還不上。”這些天,為能回到老家備戰高考,他窮盡所有辦法出城。而小伙無奈道:“我老家居委會說了,只要是湖北的,不管什麼情況,一律不准開接收證明。“學校通知她,如果3月1號還不能及時回校,英國移民局將註銷簽證。大年初三,一個中年女人從蘇州開車到雲南,看望病重的媽媽。中年女人說:“我腸子都悔青了,就因為下錯了高速,媽媽在臨終前都沒能見自己最後一面。”還有劉艷芳,還有留學生劉洋,還有那個復讀高三的莘莘學子。此刻的他們,是否也在想:如果及時出城,如果當時沒有來武漢,如果自己能早點聽到風聲······是不是,一切都不會變的這麼糟?基本都是去呈現個體的悲歡,去寫底層那些不被看見的犧牲與苦難。而之所以這樣,借作家方方的話來說,我記錄下這些細碎,是要告訴那些有罪的人們:不是只有死者和病人承受了災難,我們所有的普通人,都在為這場人禍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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