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鎮

作者      若雲

                坐高鐵到上海，因行李多又重，所以從南京買了一等座票。上車後果然很寬敞，二件託運行李箱，二件隨身行李箱和二個手提包，全放在座位旁邊，還不擠。高鐵沙發又大又新又舒適，還能自動後倒，半躺在上面，看着窗外飛馳而去的江南水鄉，高樓大廈，一小時四十分鐘路程，好像十幾分鐘似的一會就到了。

一路上有一位親戚幫忙，本不該太困難。可下車後，我背一件，二手各拉一件，太太背一個包，手拉一件行李，親戚拿她自己一小件，幫我們拉一件行李。平地還可以，十分可怕的是下樓，竟然沒有電梯。看我們毫無辦法，一位路人告訴我們，在階梯邊上有大約一，二尺寬的斜坡，可供行李下滑，長長的三段階梯，只能一個個往下滑。有位好心男乘客還幫我們提了一個行李箱，總算全下來了。走不到十米，又有一上坡，也沒電梯，至少有一層樓高，等我們爬上去，已精疲力盡，全身濕透。使筆者難以理解的是，東方第一大明珠的上海，火車站服務設施卻很不完善，連行李車都沒有，有的地方，上下樓沒有電梯，有的上有電梯下就沒有了，只能扛着行李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往下走，真不容易。

到了機場，全部行李堆在車上，很長時間才找到機場服務處。一位女士說機場旅館已全部住滿，所以我們被安排到機場以外的酒店，同時被告知有專車來接，明天會送我們到機常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太太要了三百九十元住一晚的酒店，有人負責引路和幫推行李，可怕的是又要下樓，又沒電梯！那男生說你們提小的，兩個大的我會拿到樓下，不要說我們，連那男生都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

天下着小雨，在底層等了十幾分鐘，太太有點不耐煩地問男生：

“怎麼這麼久，車子還不來？”

“快了，幾分鐘就到。”

“多遠？是不是星級酒店？”

“很近，不是星級酒店。”

“不是星級酒店？哪有四百元一晚的小客店？在上海嗎？”

“屬於上海市。”正說着車來了，他叫我們上車，然後把行李放到車門口說：

“別急，十分鐘就到。”車開了快二十分鐘，太太又急躁地問：

“還有多遠？是上海還是鄉下？”

“今天有雨，所以不能開的太快，是上海，不是鄉下。”車很快離開高速公路進入一個小鎮，在大街小巷中穿行，然後停在一條河邊的旅館，他們把行李整齊單獨放在前台旁，這裡到處堆滿了大小行李包。太太又問：

“這是星級酒店嗎？”一位嬌美的前台美女說：

“是的，是四星級賓館，你們住310房間。”給了一張門卡，乘電梯上樓，把卡貼在門上，鎖就開了，然後再插到牆上的電源插座里，房間的燈都亮了，太太還在門外，見一住在隔壁的男生，便問：

“你也住在這裡？多少錢？”

“五百六十元，隨她說，沒辦法。”太太進來後到處看，有點驚喜，室內裝潢精緻美觀，浴室，廁所全是玻璃和白瓷浴缸，閃閃發亮。臥室雙人床二旁分別擺放着床頭櫃，床頂二邊垂掛着日本風格的藍白鑲嵌的燈。窗前有二個淡灰色的沙發，中間一張小圓桌，電視機，衣櫃，整個布局，給人感覺很溫馨（見照片）。拉開窗簾，室外細雨濛濛，河旁楊柳依依，微風吹過，水波蕩漾。真奇怪，人一高興，路途的煩惱與疲勞竟然跑掉一半。

“美極了，快走，買點酒菜，邊吃邊欣賞這世外桃源般的幽靜風光。”

我們打傘走出賓館，發現青石小路平展乾淨。雨中空氣格外清新，高樓旁的小巷裡，還保留着青磚結構的老屋。屋前停着汽車，很窄但很乾淨，見不到垃圾（見照片）。不到十分鐘就到了商業街，二邊全是飲食店，我們進了一家超市，什麼都有，而且物價比南京，上海浦西便宜得多。這次回來，發現大部分酒都是醇香型，一個味，就隨手拿了一瓶其他地方沒見過的竹葉青，然後又到熟食店買了熏魚，油炸銀魚和牛肉。回到賓館，前台美女笑盈盈地問太太：

“滿意嗎？我們老闆是日本大學博士，他的理念就是讓客人舒心。”

“滿意，非常滿意，難怪有日本文化融入到裝潢之中。”那美女顯得有點驕傲，反問道：

“你怎麼知道?”

“我們剛從日本旅遊回來。”

室內有四個杯子，二個大一點在浴室，供刷牙漱口用，二個較小的擺在鋥亮的壁櫥里。太太把買來的肉菜放在桌上，然後倒了二個半杯竹葉青酒，端起酒杯，看一看，淡黃翠綠亮；搖一搖，掛杯千滴淚；嘗一嘗，有竹葉的清香和酒的醇厚。入口不辣，飲後不上頭，堪稱美酒！稍會飲酒的人都知道，這酒是天然發酵的，不同於人工調製的千篇一律的醇香型酒。正如這小鎮，雖有現代化韻味，但仍保留着江南水鄉的樸實，天然與人性味。

吃喝完酒菜，又到煙雨朦朧的小街旁，吃了一籠蒸餃和一碗魚湯鮮肉餛飩。回來泡在熱水浴缸中昏昏欲睡，趕快跳出浴缸，在淋浴噴頭的暖雨中反覆沖洗，似乎一天剩餘的疲乏，怨氣，勞累全都溶化在溫熱的水中，流入地下，消失遠方。

第二天，輕鬆愉快地告別無限繁華的上海，離開了超級現代化的浦東機常坐在飛機上，心中久久不忘那相處十幾小時的小鎮。相對於大都市，它太渺小，太不顯眼，就像高樓大廈狹縫間的一盞小燈，如江河湖海里的一粒汎水，似群山峻岭中的一塊磷石。但它俊美超寶玉，璀璨勝明珠，雖然無名，但卻永遠銘刻在途中遊子的心中，但願永存，不被擠沒。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