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插隊風雲九.澆地、澆菜地.完 |
| 送交者: 老尚童 2020年09月19日10:07:06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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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說道農村基本上靠天吃飯,到現在也是如此。所謂“與天斗”什麼時候都是胡說八道。不過隨着社會、科技的不斷進步,人在小範圍、局部調節用水的情況越來越多。我插隊的村莊附近有條河,河上游有個水庫,不過說句實話,那水庫也只能在關鍵時刻起點兒作用。要真是全年大旱,水庫里都沒水。不過那種年景比較少見。最起碼我插隊的幾年沒遇到過。 當地有句俗語:“四月春雨貴如油,有錢難買五月旱,耪地保墒別嫌苦,六月連陰吃飽飯。”意思是說,四月前後是大田作物播種季節,稍微下點兒雨,地皮一濕,只要種子播下去,全年的收成就算有了底兒了。這時候,水庫及時放些水,才管用。遇到春旱,一滴雨沒有,水庫放水都沒用。就是說,人工的水利設施只起輔助作用。最終還是要靠老天爺。 播種過後,種子發芽成苗漸漸長大,到一個月之後,就是五月份了。那時,作物根苗需要紮根,根扎得越深越好,這個過程叫做“蹲苗”,如果繼續多雨或澆水,不利作物“蹲苗”,所以說“有錢難買五月旱”。之後的“六月連陰吃飽飯”就不用說了,作物生長、結實過程當然是水越多越好。對於小麥,整個兒過程叫“返青”、“分孽”、““拔節”、“抽穗”、“灌漿”、“結果”………什麼時候澆水、什麼時候鋤地保墒、什麼時候施肥、氮肥、磷肥還是鉀化肥,或者是有機肥料(糞尿或人工漚肥),都有講究。其它作物像玉米、高粱、穀子……等等大同小異,程度不同、時令不同而已。 這裡所說的澆水,就是指水庫開閘放水,村里派人接水這一過程。也就是大田作物人工澆水過程。當然啦,要真是天公作美、風調雨順就用不着了。不過我插隊的這幾年還沒碰到過。 每到公社開閘放水,事先通知沿途各大隊、生產隊做好準備。公社的水閘放水是縣裡統一分配的,從河道兩邊專門開設的鋼筋水泥閘門。開閘後,水流入相應公社的主幹道,叫“幹渠”,幹渠一般由泥土建成,部分地段有水泥建成,比如靠近閘口或拐彎的地段。主幹渠和每個大隊、生產隊的閘口就沒有固定的閘口了,全憑各生產隊派人,臨時挖開口子,放水,到一定時候,再自己把口子堵上。每個生產隊開口放水多長時間完全是公社統一安排滴。什麼時候開口、什麼時候結束,都有固定的鐘點。也就是因為這個,隊裡才讓我破例參加“澆地”隊伍,不然我還不夠格兒。 因為原來,每逢澆地的時候,隊裡的澆地“總指揮”都要帶一個“鬧鐘”,按鐘點兒放水、收水,剛好我有塊手錶,這一下成了寶貝,再加上隊長女兒春妮從旁替我說話,這才有幸參加了幾次澆地“工程”。 整個兒過程是這樣的:接到公社放水通知後,隊裡先派人“修渠”、整理水道,各個需要澆水的地塊兒事先打好溝堰,把土地按地勢分成“大畦”,澆地的時候,一畦澆完再開口澆下一畦,不然大水漫灌,那就不叫澆地了,叫水災。這個工作相當重要,一旦水把堤堰沖開,整片地的澆水就要泡湯。所以需要有人專門護堰,這是最下一等的工作,再搞一等的工作是“護渠”,就是隨時看管主渠道,不要漏水,有漏洞及時補上。最高等的就是“護閘”了。 護閘的人都是隊裡一等一的棒小伙子,像什麼猴兒、狗兒、牛兒、四毛、五毛等等,前文提到的村裡的“地主富農子女”。因為放水口一開,水勢兇猛,那泥土做的幹渠往往口子越來越大,旁邊要隨時有人照看,而且,一到鐘點,必須迅速把水口堵上。俗話說:開口容易閉口難,堵水口的時候,是最緊張的時候,將近一米多寬的水口,幾個小伙子,每人一把大鐵杴,你一杴我一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才能把開水口堵上。遇到有“崩堤”的時候,更是驚險萬分。 每逢澆地,雖然是男女老幼動員,修築澆水渠道、溝堰,但真正接水、放水的幾個人才算是真正的主力。況且,什麼時候水到還沒個準頭兒,往往是半夜三更、黑燈瞎火,遇到月明時節還算好辦,遇到天陰,還要隨身帶着馬燈、手電筒………還有哪,那農村野外,有無數的無數的蚊蟲小咬,讓人避之不及……… 總之,這農村澆地實在“不是人幹的夥計!”。這話是春妮兒一開始,看我要參加澆地開閘放水的時候說的,她還說:“你個討債佬兒,知道個甚?瞎球積極。”這話言猶在耳。 這是說的大田澆地,菜地的澆地可比這舒服多了,而且菜地澆地一般人還不讓干,必須是“貧下中農”子女,我因為是知識青年,再加上春妮兒這個正牌兒的貧下中農子女兼“鐵姑娘隊”隊長的推薦,才跟她一起,攬了個給菜地澆地的差事,那才叫美呢。水滸傳有個梁山好漢叫“菜園子張青”知道吧?老婆是孫二娘。跟那個有點兒類似。 ********* 菜地的澆水,與大田作物的“半靠天”吃飯截然不同。即便風調雨順,菜地也要專門澆水、施肥。這有點兒類似於家裡的養花。既是養花,總不能靠天養花吧。因為那蔬菜比大田作物嬌嫩得多,沒有專人伺候,別想吃菜。 俗話叫“鮮魚水菜”。稍有不慎,缺了水,菜就完啦。先不說水,插隊時節是在六、七十年代,那時農村是不允許隨便種菜滴。菜種多了,必定倒買倒賣,就成了資本主義的溫床,農民就會受到資產階級的腐蝕,最終蛻化變質為階級敵人,所以毛主席教導人民說:“嚴重的問題是教育農民”,絕不能讓農民“發家致富”,滋生資產階級、地主富農思想,走資本主義道路………農民,按毛主席的教導:“忙時吃干,閒時吃稀”,湊合着有口飯吃就行啦,這樣才能保持無產階級和貧下中農本色………這可不是我瞎掰,上面這一套,完全是根據當時“四清工作隊”下鄉四清時的方針政策總結滴。我作為知青代表,參加了好幾次“四清整風運動”,這一套說辭,爛熟於心。 要說當時的“四清整風運動”,那更可笑加可氣,後文專門有一段兒講述我參加過的“四清整風運動”,其中真有那生產隊長,未經上級批准,多重了幾畝菜地、瓜田被打成“壞分子”、“階級敵人”,被斗得痛哭流涕、深刻檢討甚至死去活來滴。鬥爭到什麼程度,全憑工作組組長一句話。組長是誰?是公社書記的小舅子。 回過頭來說菜地。每個生產隊都有自己的菜地,叫做集體菜地,另外每家還有幾分自留地,少得可憐,一般自家種點菜也都是產量高、耐吃的菜,比如豆角、窩瓜、南瓜之類滴。集體菜地也很少種時令青菜,有些蔥、姜、蒜之類滴。還有一種叫做“螺絲轉兒”,可以淹鹹菜,香脆可口。當時的隊裡在全村人一致要求下,種了很多西瓜和“香瓜”。當地把”香瓜”叫做“黑蛋”,大小和如今的白蘭瓜差不多,不過是墨綠色,黑不溜秋,瓜瓤是金黃色,也別好吃,又面又甜,據說是當地土特產。要說真正吃菜,主要是吃“胡蘿蔔”、“白蘿蔔”,那兩種可以多種,在大田裡種,不占菜地指標。這是為了響應毛主席的偉大號召:“瓜菜半年糧”。胡蘿蔔可以當飯吃,解餓。 菜地位置就在村口,據說是村里風水最好的地方,土地也最肥沃。整個兒菜地被修整得整整齊齊,溝是溝、壠是壠,畦面平整,一棵雜草都沒有。菜地四周有竹籬笆圍成,這倒不是怕“偷”,是為了防止田鼠之類的小動物禍害。菜地把角兒有棵大榆樹,緊靠榆樹搭了個窩棚,有個村裡的老貧農,是春妮兒她舅舅。專門看管、整理菜地,平時活計忙的時候,再另外派人。為什麼菜地需要專人負責涅?這就要說到“澆地”了。 菜地中央有口水井,在當地被稱作“機井”,所謂機井,就是有架水車,有個水泵,在幾個皮帶輪的傳動下,轉動水車,把水從井下打出來,在分片澆入菜地………因為一口井,水量有限,時不時的還要關閉水車,這就需要有經驗的老農啦。另一項繁重的勞動就是,一畦一畦的慢慢澆地,開渠口、斷渠口全憑一把鐵杴。 那水車一天24小時,常開不斷,整兒菜地全部澆一遍要用一兩天時間,所以,所謂澆地就是澆了一遍又一遍,循環往復,………這個夥計倒是不累,時間長了,操心煩人而已,不過菜地里幹活的人經常輪換,不論輪到誰,都是興高采烈滴,覺得相比大田鋤地、打堰、除草輕鬆的多。 因為和春妮兒的特殊關係,經常和春妮兒一起,被派到菜地去澆地。再加上菜地主管是春妮兒她舅舅呢,這不跟玩兒差不多嘛,如果考慮到春妮兒長得挺不錯,挺好看滴,又直爽、又大方,到菜地勞動簡直就跟上天差不多,什麼牛郎織女、什麼天仙配、什麼田螺姑娘……整天在腦子裡轉。一邊幹活兒,一邊聽春妮兒叨叨嘮嘮、嘻嘻哈哈滴,時不時的還打打鬧鬧,推推搡搡………哪兒還會覺得累?早把勞累二字忘到爪哇過去了。 不過澆菜地還有一件事兒比較辛苦,水渠主幹道離水井不遠的地方,有個“糞池”,在農村,家家戶戶的糞便都不可自己“私用”,由生產隊統一掏糞、管理,弄出來的一部分“漚肥”用(什麼叫漚肥,專門再說,那是又一種農活),另一部分就放在菜地的“糞池裡”,池裡面有水,隨着澆地的水,一勺一勺的吧糞尿灌進菜地,還不能太稠,免得把菜燒死、燒壞。當然啦,這個活計是我滴,人家春妮兒可不方便干,所謂女士優先,不能大糞優先嘛。 時間長了,才知道所謂:瓜果芳香伴糞香。那一種淡淡的糞香,夾雜在蔬菜瓜果、鮮花綠蔭當中,外帶着繞一個美人兒,足以令人:當時流連忘返,過後入夢三年。 有道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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