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惶惶不可終日之際，我的外語老師（我找到一家紐約最好的免費外語學校，老師也屬一流，多虧中文學校“面試官”張太太抬愛，介紹給我的）向我推薦了一家“職業介紹所”，當然也是免費。我這個人那，占便宜沒夠、吃虧難受！當年劉少奇國家主席寫了一本書，叫《論共產黨員的修養》，其中提到：有“修養”的黨員，平時多為人民服務，是有好處的，得到群眾好評，升了官，可以占很大“便宜”。後來，被中央文革和革命小將批了個不亦樂乎、弄到臭不可聞。

不過我自始至終沒受“劉少奇反革命修正主義”的影響，自認比中央文革和那些個狗屁紅衛兵小將高明得多，因為我始終是寧肯不要將來的“大便宜”，也決不肯吃眼前的“小虧”，這叫做：敢同惡鬼爭高下，不向霸王讓寸分。

那家職業介紹所在曼哈頓下城區，China town 附近。我按圖索驥，摸上門去，一探究竟。

到那兒一看，果不其然，還真是十分正規。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一家紐約市政府和一家什麼天主教慈善機構“合辦”的。諸位一聽“合辦”，千萬不要聯想到中國的那些什麼“合資”、“聯營”、“官辦民助”、“民辦官助”企業、機構。中國，那就是一群流氓、土匪。美國的這類機構，清廉、公正，有政府的專門投資、慈善機構的大力協助，這麼說吧，是真正的“全心全意為公民服務”（美國可不時興“人民”這個詞，“人民”是共黨褲襠里的東西）。整個機構，包占了靠近街角花園一個六層建築的四層，相當排場，很像政府部門的辦事機構。我對紐約政府的辦事機構有特殊的好感，雖說效率慢一點兒，只要耐心等待，辦事兒絕對放心、可靠，而且辦事人員態度和藹可親、辦事認真負責、一絲不苟。最主要，辦屁大的事兒都有章可循，絕無營私舞弊、人情冷暖之嫌。讓辦事人有賓至如歸之感。即使有時等待的時間長一點，也無不舒適的感覺。

前台接待小姐既漂亮也很客氣，找不找工作，跟小姐聊一聊天兒也是好的。（小姐中文流利，略帶四川口音，正是我喜歡的川妹子類型）問明情況之後，讓我填了一張表格。form。類似於個人情況簡歷、找工作的原因、要求的工作種類、工資要求等等。這類表格，我見得多了，差不多就行，類似於初次見面的寒暄。填完了，就是等。一般情況，這種等挺煩人，不過現在有個漂亮小姐在眼前晃來晃去，多等會兒無妨。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終於叫我名字了。進到辦公大廳一看，真是不得了，整個一個大廳被隔成好幾十個辦公“隔斷”，看起來業務還挺繁忙。接待我的是一個略會一點中文的，老太太，很和氣。略看了一下簡歷，（我的“簡歷”學歷之高、經歷之廣、經驗之豐富，絕非一般，那是我和女兒共同研究、加工的結果），

問：“您會包餃子嗎？”

我靠，我當然會啦！馬上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她又問：“對珠寶包裝行業感興趣嗎？”

啊！當然感興趣了，珠寶誰不愛呀？天天看珠寶，就跟銀行職員數錢一樣，數數也痛快！

最後她笑了：“看起來你不挑，幹什麼都行是嗎？”

“是是是，”我連點了好幾次頭。

“是這樣，我這兒也不會馬上有工作給你。剛才說的，是兩個需要顧人的雇主，一個是“珠寶分裝公司”，一個人是一家“餃子館兒”，既然您都可以，我幫您和雇主聯繫，幫您約面試、試用時間，您看行嗎？”

“好好好，多謝多謝，thank you very much！”

她又說，不過要等幾天，電話通知我，並囑咐我，無論面試是否通過，都要給她一個回信兒。只因這是她們的工作業績考核的內容之一。

初試合格，等待約見雇主。雖然也是等待，但是心情舒暢，猶如“小妹就要見情郎”。

正是：月下老人來做主，千里姻緣一線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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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美國人辦事效率低，瞎說。在家只等了兩天，接到“職業介紹所”電話，說是讓我準備準備，第二天上午10點到“餃子館”面試。

我心說：這還用試？我12歲學習包餃子，包了一輩子了，可以說精於此道。我家吃餃子，幾乎我一人包辦。從買菜、肉，各種調料到和面、擀皮兒、調餡兒再到包，再到煮。一條龍，一個人全包！其中各個環節的要點、訣竅拿捏得恰到好處。包出的餃子，人人愛吃，各個讚不絕口。故此，信心十足，毫不在意，到時候要看包一個餃子給多少錢啦。聽說包一個餃子5到10美分，就我這本事，要是擀皮兒的供得上，餡兒調得合適，5秒鐘一個沒問題。這樣算下來，一分鐘就算包10個吧，一個小時就600個，就按5美分一個算，600個就是30$，一小時30$，一天工作就算5小時，就是150$………我不就發財了嗎？真是越想越高興。還有呢，包起餃子來，我根本不覺得累，天生的勞累命。

太太又開始叨嘮：“想什麼呢？一個破飯館兒，一天能賣多少餃子啊？包那麼多，得賣得出去！”

第二天到地方兒一看，外表還不錯，最起碼餃子館兒能開在曼哈頓地區（不屬於繁華地段）。店面比平地高處許多，要上幾節台階才能進門，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是個台灣老闆開的店。進門右側是櫃檯，整個飯廳放了十幾張四人至六人桌。因為是台灣人，我聽着有很重的廣東口音，不過都能聽懂。因為事先約好了，有個小伙子直接把我帶到後廚。兩位正在包餃子的中年婦女，已經準備好餡兒、面，立刻就要我動手包包看！並一邊向我介紹飯館兒賣的是“燙麵蒸餃”……我一聽就傻了眼了，我最不愛吃的就是什麼蒸餃、煎餃、鍋貼一類的“二手”餃子，在我看那都是些外行，敗壞北方餃子得聲譽，還弄什麼燙麵。當時就想bye-bye告辭，又一想，既然來了，又是“職業介紹所”介紹的，應該試試，不然如何交待，而且，所謂藝高人膽大，試試何妨？

這一試太丟人了，原來燙麵是用熱水燙過的，和普通和的面完全不一樣，而且，我沒好意思問，他們的面里應該摻有米粉。感覺粘糊糊的，粘手……包起來也不順手。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餃子還要求完全一般大小。每個小麵團兒（俗稱劑子）要求一樣大小，時不時的抽查，稱稱分量，包上餡兒以後再稱一邊，桌上放着“小天平”！哈！自認為很小氣了，還有比我更小氣的，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過，人家也可能看我初來乍到，難為我一下。總之，越包越不順手兒，最後實在是干不下去了，在家一分鐘包十幾個，在這兒幾分鐘也包不了一個！弄了個手忙腳亂、丟人現眼。最好只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兒，

“您看，這種燙麵餃子我真的是沒做過，連見的都少……”

“儂勿要講了……”一口的南方老娘們兒腔，意思是她看出我沒在餐館兒幹過！

這不廢話嗎？也懶得理她，畢竟自己是來應聘的，行不行的，客客氣氣走人完了。老闆還不錯，客客氣氣把我送到門口兒。

回到家裡，這叫一個窩心，包餃子愣不合格，這還有活頭兒嗎？這台灣人也是奇怪，吃什麼燙麵蒸餃？品味太低。趕忙給職業介紹所打電話，說是應聘沒成功。人家那老太太一聽，二話不說，讓我別放電話，等着，他馬上和另一家聯繫………兩三分鐘以後，給了我另外一個地址，約定明日上午，還是10點，再去下一家面試。下一家就是那家什麼“珠寶分裝公司”嘍。

嘿，真是因禍得福，甭管怎麼說，和珠寶打交道，比和餃子打交道好得多！

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