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能信基督教這個洋教呢？

▲重審-洋教(視頻)

自從接觸基督教以來，我一直強烈地認為基督教是代表西方文化的宗教信仰，具有強烈的排他性，所以我有理由去排斥它。但多年來我又對西方的現代化很感興趣，而一研究西方的現代化，你就無論也如何迴避不了基督教信仰對西方社會的積極影響。

八十年代初期。《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這部名著在大陸風行一時。在讀它之前我一直以為基督教和現代生產力的發展毫無關係，但那本書中卻用大量的證據講到一個基本觀點，即禁慾的新教倫理是理性資本主義發展的主要動力。什麼呢？因為基督教不但不把追求財富和金錢視為一種罪惡，反而把追求財富同榮耀上帝聯繫起來。勤奮工作，這是人的道德義務，基督徒的天職，做一個基督徒可以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來榮耀上帝。

這些觀點給了我當頭一棒，我就從來沒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基督教、一個古老的宗教，竟然有這樣大的活力，居然能成為資本主義文明能夠興起的主要動力。但當時我不信上帝，我就認為這可能是偶然的，我用偶然性的觀念來解釋新教同資本主義發展的這種聯繫。

後來又有一個問題引起了我非常長久的思考，自從五四運動以來，中國知識分子一直追求民主和科學，但為什麼近代科學能在西方興起？為什麼法治制度能在西方確立？這兩件事情，與基督教到底有沒有關係？或者說，民主與法治制度的確立，有沒有一定的精神基礎？

那時我讀過一些文章，覺得講的蠻有道理的。它們說基督教有一個基本觀念，認為所有的人在上帝面前都是罪人，這些罪人如果不用制度來約束，他那個與生俱來的罪性就必然要導致專制和腐敗，由此開始確立了西方近代的法治制度，就是權力必須分立，彼此之間必須互相制衡、互相制約，沒有這個制約，官員必定無法無天。

近代科學為什麼在西方興起？是因為在西方近代以來人們重新意識到了基督教的一個古老觀念，就是上帝所創造的這個世界是有規律的，並且這個規律可以用很精美的數學公式把它表達出來，而找出這個規律則是一件榮耀上帝的美事，它幫助人們更深刻的認識上帝的偉大和榮耀。

當時有一件事我特別感興趣，就是經歷過文化大革命後，那麼多年的階級鬥爭教育使人與人之間充滿了仇恨，彼此之間不肯饒恕。人們渴望愛，我當時讀過了一本書，作者認為西方文明的基礎就是一個字：愛。但這個愛字的內容是什麼呢？它是從何而來的？就是三個字：神是愛。這對我影響很大，因為我突然發現，靠人與人之間的道德無法達到純潔的無私的愛。如果愛能有基礎，這種愛就必須從上天而來。   

90年代初期我來到了美國，第一次目睹了西方世界，目睹西方文明，無論怎樣，有一件事我自己怎麼也迴避不了，就是這個社會物質文明高度發達。我才到美國不久就給國內的朋友寫信，說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進到物質文明這樣高度發達的社會，就好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傻眼了。我小時候寫作文，看到一條公路可以並排開兩個卡車，就覺得交通四通八達了。但我飛達芝加哥上空一看，才知道的什麼是交通四通八達。我從小就夢想的共產主義社會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我一住下就發現，普通人家也都有好幾部電話，而且還有電腦。我在國內就聽宣傳講資本主義怎麼腐敗、說資本主義環境怎麼污染，結果來到之後發現，哇哈哈，滿目綠色。河流湖泊縱橫，這些一再震撼了我，

慢慢地我看到，人們可以批評政府，可以批評總統，普通的公民有選票的自由，我願意選誰選誰。小區的人們可以為一些很小的公共事務大一起討論，最後民主的做出決定。

無論物質文明也好，無論政治文明也好，我不得不承認，西方走在了中國的前面。儘管如此，我仍然排斥基督教，看不到基督教信仰與整個社會生活的內在聯繫。我認為西方人吃的好了吃的飽了，禮拜天到教會只是要滿足一下自己的心靈需要，社交需要。

我不願意正視到基督教信仰給美國人生活中帶來的正面變化，於是我就只看到了西方社會中的黑暗面，像什麼種族衝突啊，像毒品泛濫啦，像槍支不受控制，我當時特別討厭漫天蓋地的廣告鼓勵人們更多的消費，還有那種很強的個人主義傾向，等等。我說，這就是西方的精神生活。

這些的確是西方生活中黑暗的一面，但我沒有認識到，這種黑暗的一面，正與西方許多人失去信仰有必然的聯繫。我在西方社會中才第一次真的發現，當一個人真的不信上帝了，他真的就什麼都不害怕了，真的什麼都可以做了，真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因為如果沒有上帝，那就什麼都是可以做的。

看到這一點之後，我思想上陷過一種困惑之中，信仰基督教對於西方到底意味着什麼？我問自己，既然你這麼反感基督教，那麼不信基督教不是更好嗎？但你又明明看到了，當一個民族那麼多富起來的白人黑人不信耶穌的時候，人性里的卑劣性會被赤裸裸的表現出來，令人非常恐懼。如果你自己根本就不相信有一位神，你怎麼可能讓這種虛無縹緲的上帝來控制自己？

為了解決我的疑惑，教會的朋友告訴我，說西方好東西都是基督教帶來的，壞東西都是背離基督教而產生的惡果。這是一個十分簡單的邏輯兩分法，好的都屬於基督教，壞的都歸非基督教。

雖然我的西方文化知識並不豐富，但我多少可以看到，其實從歷史上一直到今天，西方文化的許多好東西並不都是直接從基督教來的，你不能說，西方文化中的一切好東西都是從基督教來的，比如說像河馬的史詩，比如蘇格拉底的哲學，亞里多士德的邏輯學，比如古羅馬的法律，希臘的藝術作品等等，它們的創作者並不是基督徒，但他們的確創造出了藝術的珍寶。

那麼反過來講你也不能說，西方社會中的一切壞的東西都與基督教沒關係，無論在歷史上還是現實上，西方社會中的許多敗壞的東西，與教會直接聯繫在一起。比如如果沒有中世紀教會特別是羅馬天主教的極度腐敗，就不可能馬丁路德宗教改革。比如宗教改革造成的幾百年的分裂，比如當代社會中許多醜聞，都是從基督教內部傳出來的。

你也不能簡單弄一個公式，鬧出醜聞的都不是真基督徒，你總不能說連馬丁路德也不是基督徒吧，但他具有非常強烈的反猶太主義傾向，有言行。

我當時最反感的一件事情，就是基督教那些強烈的排他性。一個中國人，儒教、道教和佛教你可以一起去信，大家從來沒有為這些東西斗個你死我活，反而彼此和諧共處。但是你看整個基督教的歷史，幾乎就是一直爭論的歷史，遠的不說，天主教與東正教在主後一千年左右的大分裂，基督教新教與天主教之間的大分裂也不必說，就是基督教新教內部，分裂出了多少派別啊！

我經常想，為什麼基督教會有這樣的排他性，是因為西方文化從起源上就具有一種排他性，從而使基督教變的更加排他？還是說基督教具有那種強烈的排他性，從而影響了西方文化？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乾脆，讀聖經，讀一些對我很有幫助神學書籍中。慢慢我明白了一點，無論怎麼樣，人和上帝之間有無線的距離，在這個地上，從古到今，沒有一個人的言行能夠完全代表上帝的意志，沒有一個人的言行能完全代表耶穌基督的意志，也沒有一個人的言行從來沒有錯，換句話說，沒有任何一人，除了耶穌基督之外，都絕對沒有權利宣稱，唯有我才代表着上帝的全部真理，唯有我的生命才能展現耶穌基督的生命。

的確是這樣，你會發現，在那些自稱自己對聖經理解的最正確的基督徒的著作中，過了幾十年幾百年後，你會發現許多錯的、不足的地方。無論有些聖徒有多少光環，但沒有一個基督徒的生命是完美無缺的。

來到美國後我讀了一些基督教刊物，還有一些小冊子，我發現他們經常說，西方國家是基督教國家，美國是靠基督精神立國的。每次聽到這一點之後，我都感到非常非常憤怒，這種觀點非常清楚的表達了那種白人至上的種族優越感，與西方至上的文化霸權主義。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他們把國家分成了兩類，一類是好的國家，叫做基督教國家或者西方國家，另一類國家就是不好的、低下的、邪惡的國家，就是非基督教國家。

但歷史的真相不是這樣的，即使在西方政教合一的時代，在教宗的權力甚至高於一切的時候，西方國家也從來沒有完全體現出基督精神，西方沒有一個國家敢說自己是基督教國家。因為很簡單，在西方社會中，許多的敗壞正是用基督教的旗號做出來的，甚至是利用國家的權力直接表現出來的。

把西方國家說成是基督教國家，這樣就很容易造成一種現象，即國家把它的一切活動都貼上基督教的旗號，當年西方列強侵略中國打的就是基督教的旗號，說什麼要保護宗教自由。你大老遠的到中國去傳教，你用槍，用炮，去保護傳教自由，你在聖經哪能找到一點這樣的根據。如果宗教和權力結合在一起，它必然導致腐敗。看看歷史就知道，在歷史上有多少罪惡是打着基督教的旗號做出來的。對於受盡西方國家凌辱的殖民地國家來說，你把西方國家說成基督教國家，你就等於把西方社會的腐敗與邪惡都推到基督教身上，這是公然羞辱耶穌基督。

耶穌從來就沒有說要讓世上的哪一個國家成為代表他的國家，耶穌的國不在這個地上，而是在天上。所以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有資格宣稱自己是基督教國家，歷史上從來就沒有一個基督教國家也不可能有！ 

有些基督徒還誇耀說，西方文化是基督教文化。他們似乎都忘了這一點，當你說西方文化是基督教文化時，那麼你就把西方文化中存在的種種敗壞，都歸到了基督信仰上，讓基督教承擔了邪惡的罪名。

有的人告訴我，像美國這樣的國家中，有百分之八、九十的人是基督徒。但你在美國呆上幾年就會發現，相當一部分美國人，他們一年當中大概可能就去兩次教會，有的更可能就是一生兩次：出生與死亡。更重要的是，許多人只是文化意義上的基督徒，他們個人對於耶穌基督並沒有委身，信仰與他們個人的生活幾乎沒有聯繫，所以那些統計數字是沒有什麼意義的。

把西方文化說成是基督教文化是不合歷史事實的，西方文化從源頭上就不只是基督教信仰，它還有希臘文化和羅馬文化，這些東西你都不可能把它完全歸結為基督教。其實西方文化中一直存在着強烈的反基督教文化的傾向，並且在當今世界上，那些最強的反對基督教的精神和思想，追本溯源，都是從西方發展起來的。

慢慢地我看到了，即使是在西方，基督教也從來沒有成為西方人的共同信仰，反而在一部分人西方人中，他們恰恰反基督、反上帝。我發現自己在精神上與洋人中那一部分激烈反基督教的人是兄弟，當我那麼尖銳的批評基督教的時候，那些洋人也和我一樣，激烈地批評基督教。

但讓我自己更驚奇的是另一點，就是我發現西方有些認真追求真理的人，他們原來竟然是無神論者，不信耶穌，但為了解真理，尋找真理，他們非常認真地研究基督教，並在批判它的過程中居然最後成了基督徒，進而他們用整個生命為基督作見證，寫出一本本為基督教信仰作辯護的書，一篇篇為耶穌基督作見證的文章。

這些都慢慢使我聯想到一個事情，平心而論，只有一件事情是重要的，就是你不過是人，你和其他人都一樣都是人，最關鍵的問題不是說一部分西方人相信的是什麼信仰，而是說某些西方人相信的那一位上帝到底是不是真的，耶穌基督到底是不是真的救主？說到底，只有這個問題最重要，生死攸關，

為什麼呢？因為從古至今，基督信仰從來就不是全體西方人的共同信仰，而只是西方一部份人的信仰。從古至今，基督教從來就不僅僅是一部分西方人的信仰，而且也是一部分非西方人的信仰，並且，基督教從源頭上是發源於中東的東方人的信仰，而且，直到今天，還有許多的東方人非洲人各種人種的人信仰耶穌。因此，最根本的問題不在於人種，不在於膚色，不論你是白的黑的還是黃的，根本就你是人，那一部分西方人和這一部分東方人，他們共同所相信耶穌基督是主，這一位主，到底是否可信？

其實，不僅西方文化與基督教文化之間不能劃等號，即使西方的基督教文化，也不能與對耶穌基督的信仰完全劃等號，因為基督教文化是千差萬別的，有許多豐富不同的色彩，並且是帶着一些很明顯的民族文化的色彩，如意大利文化、、法蘭西文化、英格蘭文化與美國文化的色彩。因此，你不能把某一種基督教文化對耶穌基督的理解都歸結為基督信仰。最根本的只有一條，就是你是否真的相信耶穌基督是主，是否真的和耶穌基督這個主建立起生命的聯繫，只有這一點，才是根本性的。

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你根本就不必擔心自己成為一個洋人，即使在美國這樣的環境中信了耶穌基督，我也不會成為一個洋人，最重要之點就是我的心能不能以耶穌基督的心為我心，而耶穌基督之心超越了種族、超越了文化、超越了地域，它打破了一切的限制，它是上帝之心。

說到最後，怎麼看待排他性呢？我逐漸的醒悟了，從文化的層次上來看，排他性是荒謬的，因為福音當年從耶路撒冷傳到希臘地區傳到中東地區傳到西方，後來又傳到拉丁美洲傳到中國，在不同的地區，基督信仰有不同的文化表現形式，就像我來到美國以後聽到，黑人唱的聖歌與白人就是不一樣。在文化層次上，我可以做一個中國人同時也是基督徒。我愛吃大米飯，不愛吃麵包，這絕對不妨礙我成為一個基督徒。

即使在基督教文化這個層次上，也不需要完全排他。當基督教信仰傳到西方的時候，它也不是排斥西方的一切文化，而只是排斥西方文化中反基督這些成分。在這個排他的過程中，它也吸收了西方文化中好的東西。同樣，當基督教傳到中國時，我們也不需要排除中華文化中一切東西，而只需要排斥中華文化中那些不好的東西。其實，就是在中華文化自己的內部，也有彼此排斥的現象。因此，接受基督教信仰並不需要排斥整個的中華文化，只是需要排斥中華文化中與基督信仰相背離的一面，而對它的好的東西。對它裡面包含的多多多少少展現真理的那些文化的瑰寶，我們要敞開心懷接受，豐富我們對上帝的認識。

在倫理的層次上我們也不需要完全排他，這我就不多說了。

只有在信仰這個層次上，排他性才是不可避免的。

我以前一直抱怨說基督教排他，因為只有耶穌一個救主。其實，任何一個大的宗教都是排他的，無論佛教、基督教，還是印度教，在最高層次上，即那個最高的主宰到底是誰？或者說上帝是誰？在這一點上絕對不可能不排他，天無二日，沒有兩個主可以同時並存。你不可能叫一個佛教徒同時信耶穌也信佛，要一個伊斯蘭教徒同時信基督也信安拉，或你要一個印度教徒我同時信梵天與耶穌基督。道理只能是這樣，可能所有宗教中宣布的那個主——上帝都不是真的，但絕對不可能他們同時都是真的，因為各個宗教所宣稱的上帝本身彼此之間就互相反對，他們很可能同時都假的，但絕對不可能同時都真。

如果真有上帝，那麼人只能崇拜一個真上帝，你不可能同時崇拜無數個上帝，你更不可能把一個假的當作真的來崇拜。這樣，我就回到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上，各個宗教都排他，那麼我到底怎麼可能知道哪一位是真的？我不得不承認，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這也就是基督教最能說明我的地方，基督教說人根本就找不到上帝，除非上帝來找你。只有一個問題我要尋找的答案，就是當我受苦受難的時候，上帝你在哪裡？

聖經告訴我，當人受苦的時候，耶穌基督是被釘在十字架上，上帝和人一起同受甘苦，只有這樣的上帝，才是我心中渴望相信的，他不是在天上，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他不是有權力但卻對人間的苦痛無動於衷。上帝憐憫人，和人一同經歷痛苦，經歷死亡，並以使耶穌基督復活給人帶來永遠的希望。這就是我選擇相信的上帝，這就是我願意信仰的上帝。

還有一點，就是我認識的上帝能告訴我一個根本問題，我是從哪裡來的，因為人生的第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我是從哪裡來的，如果一個宗教根本回答不了這個問題，那你就不要管我到哪裡去，我相信誰。聖經的第一句話就告訴我，我是從哪來的，我是上帝創造的，起初神創造天地。

主耶穌基督，你不是洋人的上帝，你只是一部分洋人相信的主，同時，也是我這個東方人，我這個中國知識分子渴望相信的主。你知道，多年來我一直就想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生命的意義在哪裡？特別是當我面對人生苦難的時候，我怎樣能活下去，我怎樣能充滿盼望的活下去？特別是當我面對的苦難、面對人生無法戰勝的死亡時，我怎樣能夠活下去？我一生需要的就是這樣一位上帝憐憫我、愛我，是一位來尋找我的主，他的名字叫耶穌基督。慈愛的天父，你創造了我們，又將耶穌基督賜給我們、拯救我們，你和我一同生活，你與我們同在，你與我同在到永永遠遠。我感謝你，我願意對你說，主啊，你是我的主，我要相信你直到永永遠遠，奉耶穌基督的聖名祈禱，阿門。

2017.4.29 日整理完畢